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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三次的恶人-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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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井一面听着，一面心想：这些金主们的头衔听起来，似乎都跟逃税的前十大产业脱不了干系。这样说起来，他们应该是将黑钱暗地里拿去放高利贷，并希望藉此获取不当利益吧！井关背后既然有如此丑恶的利益纠葛，那么案件朝向凶杀案发展的可能性，便相当值得思考。
“除此之外，井关里夫的公司，看样子似乎经营得不是很好。他似乎曾向暴力集团旗下的金融企业借款，并因此遭到对方极为严厉的催讨呢！”
不只如此，井关自己也是那种爱好玩乐的个性；他以前曾经在赌博方面与暴力集团成员有着相当密切的往来关系，因此而遭到警方逮捕，同时也有喝醉酒之后行使暴力的前科。
“至于在尸体的损伤程度方面，井关的尸体并没有明显可见的外伤，头骨没有任何异常的破损，也没有脑出血之类的现象。脚和膝盖等部位已经呈现碳化状态，皮肤被烧光，连内脏都露出来了，但是，也没有辨识出刀伤之类的痕迹。警方是如此表示的。”
说到这里，报导局的记者从笔记上抬起头来，环顾着席间大约十位左右的会议成员，开口说道：
“那么，这个案子的谜团究竟在哪里呢？接下来，我会向各位说明。”
浅井重新调整了一下坐姿，握紧了原本在笔记簿上不停游走的笔。
记者的目光落回了自己的笔记上面。“那么，现在就让我们来检讨一下最初认定的‘意外事故’这一说法吧！”
井关所搭乘的车子，是一八〇〇CC的国产休旅车。那是相当常见的车种，而井关本人对于飙车也没有特别的偏好；然而，那辆车却猛烈撞上了竖立在路旁的水泥电线杆，连车子前端的保险杆都往里凹陷了大约二十五公分。看到这种情况，一开始的确是会让人认为是意外。
“但是，警方检查过车子之后，却发现了出人意表的事实；其一，车子的引擎当时是关闭的；其二，它的手煞车也是拉起的。”
如果是意外事故的话，认定在冲撞的同时本人便已当场死亡，或是失去意识，这样的想法是比较妥当的；不过，刚刚听到的两点，是为了使车子完全停下来所做的动作，这样的话，就很难朝意外方向去思考了。浅井在心中这么想着。
“接下来是自杀说，这方面的动机倒是还满有说服力的。”
井关一直为债务所苦，毕竟暴力金融企业的催讨是毫不留情的；他曾经对人说过，“想逃到某个遥远的地方去”。
另一方面，他也有感情上的问题。他正在和一名叫做吉泽百合子的女子交往，但交往过程并不顺利，而他似乎也因此而感到相当苦恼。
关于自杀说可考虑的第三个原因，则是源自于井关以前所犯下的错误。当井关在二十岁出头的时候，曾经趁着酒兴伤了人。对方自此一直怀恨在心，直到现在还在阻挠井关的工作。具体说来，就是井关开发了新客户之后，对方就对新客户说他之前的恶行恶状，使对方对井关的人格产生怀疑。就这样，井关有不少笔生意都遭到了破坏。
已经对于活下去感到厌烦了，想搬到国外去过日子……井关曾经对友人不只一次表示过类似的想法。他似乎是属于那种很容易出现厌世感的性格；之前他失恋的时候，也是成天喝酒，并且总是把想死的话挂在嘴边。
“因此，井关是自杀的说法相当有力。但是，由于同时存在着否定这点的状况，所以整体情况就变得更加复杂了。”
现场并没有留下遗书，而且，从井关生前的模样看来，也并没有自杀的迹象。更重要的是，在车内有泼洒灯油的痕迹。如果是自杀的话，那么灯油必定是他自己所购买的，但是，对于他究竟是在哪边买进这些灯油，警方直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关于这一点的线索。
“那么，最后就只剩下他杀说了。不过，这个说法的弱点就在于，目前并没有井关乃是遭人杀害的明确根据可循。”
凶狠的暴力集团成员向他催讨借款，这是事实没错；但是，如果他们杀了井关，那借款就永远也拿不回来了。因此，就算他们再怎么威胁，也很难想像会做到杀人这种地步。
那么，是强盗杀人吗？可是，井关身上并没有携带什么值钱的物品。
还有怨恨说，这也没有任何说服力。先不论之前的事，现在井关可是相当安份地在过日子，并没有在外头跟人起过什么大争执。如果只是偶尔发生的小摩擦，再怎么想也不至于会有人特地准备灯油，要置他于死地吧！
之前曾遭井关暴力相向的那个人，意外发生前后都在国外旅行，有完全的不在场证明。同时，警方也查明清楚，此人并没有雇用其他人去杀害井关的嫌疑。
“因为上述的状况，所以虽然意外事故此一说法很弱，但自杀和他杀说也都还在调查中，目前尚无结论。当事人生前的生活状况自然会受到彻底的调查，不过现下，警方则是将重点摆在科学调查上面，并试图寻求专家的协助。”
鉴定的主轴，主要集中在两大重点之上：首先是灯油的问题，如果是在冲撞的冲击力下，使得放在车内的灯油翻覆，并同时引发火灾的话，那就是意外；但若非此状况，则自杀或他杀的可能性就大幅增强了。
接下来，关键的鉴定要点是，车子的起火与死者死因之间的关系。如果尸体是死后才被焚烧，那么他杀的意味就相当浓厚，但倘若是活着被烧，那大致上就可以判定是引火自杀了吧！
“警方现在感觉起来，似乎也在等待鉴定结果出炉。目前，他们暂时会从进行意外、自杀与他杀等三方面同时进行调查。”
透过记者的说明，在座众人大致掌握了整起事件的来龙去脉。
浅井向杉本表示，他想亲自动身去取材。很快地，他们就决定好了第二天开始的行动程序。
3
第二天，也就是三月十一日下午两点刚过不久的时候，浅井搭着计程车，来到了负责处理案件的M警署大门前。当他在玄关表明来意之后，值班柜台的警官回答道：“愿闻其详”，然后便马上带他到接待室去。
（感谢电视台的光环。如果是个人取材，大概就不是这样了吧！就连计程车都愿意在外面一直等，直到取材结束为止。今后也该多多把握和电视台有关的工作，不要让机会溜走才对……）浅井直到现在才打从心底觉得，接受杉本的请托真是太好了。
不久之后，警署的次长出现在浅井的眼前。身穿制服的次长，感觉年纪大概刚过五十岁，发线有些后退，肌肤的气色看起来相当很不错。
次长以礼貌的口吻，从案件的概要开始说起。浅井虽然偶尔会插嘴问一些问题，同时也都有做笔记，不过次长所说的内容，大抵不出昨天在会议席上所听到的范围。
唯一让浅井觉得还算耳目一新的，就是从被害者的血液当中，检验出相当浓的酒精成分这件事。当然，这个事实，不管是和意外、自杀或他杀，都能够攀得上关系；也就是说，这并不算是什么很有用的资讯。
“这个姓井关的人，以前也曾经因为酒后驾车被吊销过驾照，所以一开始，我们才会认为是交通意外。不过由于现场的状况相当奇怪，所以警视厅的搜查一课也来进行过种种调查。尸体的内脏遭受了相当严重的创伤，而方向盘等等车子零件之间的位置关系也都吻合，因此，应该是当事人自己造成的意外吧！一课做出了这样的结论。”次长用没什么劲的语气，对浅井如此说道。
“既然如此，那为何他杀的假设又死灰复燃了呢？”
“尸体由J医大的峰田教授进行解剖，但血液检查的结果，并没有验出一氧化碳；也就是说，他的肺里并没有吸入煤烟。”
说到这里之后，体型肥胖的次长，用温和的表情看着浅井说：
“我想，因为工作的关系，您应该会知道，要判断是活着被烧死，或是死后才遭到焚烧，最好的分辨方法，就是检查死者是否有吸入煤烟。”
“这种辨别法从以前就有了嘛！如果当时人还活着，煤烟自然会随着呼吸一起被吸人体内才对。”
“嗯，从口腔到咽喉这部分，就算燃烧的当时人已经死了，煤烟也会随着火势侵入到这一带；但是，要进入气管深处乃至于肺部的话，以自然状况而言是不可能的。另一方面，若是进行解剖调查的话，也可以从血液来判断；如果血液中含有带一氧化碳的血红素，那就可以证明死者是活着的时候遭煤烟呛死。”
“而现在的状况，并没有检验出这一方面的情形；换言之，我们可以设想，他或许是死后才被焚尸的。”
“没错，因为没有活体反应，所以死者的死因并不是火焚。这样一来，他杀的嫌疑就提升了，而搜查一课也再次跑来这里出差了。”
“那么，自杀这条线就因此而变弱了吗？”
顺着话题，浅井接下去问道。次长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平静地回答说：
“不，就整体而言，目前还不能就此骤下定论。他也有可能是在自杀之后，使用自动点火装置引发火警的；更何况，正式的解剖报告书还没出来。”
“关于死因，我听说没有外伤……”
“严格说起来，并非没有受伤，只是没有利刃之类凶器所制造出来的伤口罢了。”
“那么就是说，有利刃之外所造成的伤痕罗？”
“嗯。那或许是意外发生时所造成的伤痕，至少一开始我们是这么认为的。关于伤痕这东西，说起来并不是那么好判断的；毕竟，因为灭火作业的缘故，尸体损伤得相当严重，就连原本的姿势都改变了。”
“外面都在说，在进行灭火的时候，警方还认为那是一起意外，所以根本没有注意到尸体的状况哪！” 棒槌学堂·出品
在浅井的话中，对于警方的处置方式隐隐带着几分责备之意。大概是因为这个缘故，次长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或许是吧，但是在烧死的情况下，就算没有进行灭火，皮肤也会受到高热破坏，并产生新的裂伤唷！活体反应的识别，对于这种伤可是派不太上用场的！”
从次长的话中可以明确听出，他似乎不想在伤口这点上多加着墨的样子。浅井在心中苦笑了一下，然后将这个话题就此打住。
在听次长谈话的过程中，另外还有几件事情特别引起浅井的注意：
车子的点火系统没有异常。换言之，由于冲撞意外而导致车子自体起火的现象，不在考虑范围之内。油槽也没有损坏；因此，要让泼洒在车内的灯油点燃，才会使得整辆车子被火焰包围。
井关正与一位女子交往，不过这位女子，同时也与其他男性交往中，也就是所谓的三角关系。在这当中，女子的感情归属似乎比较偏向于井关的情敌。
当在接待室进行的取材结束之后，次长亲切地带着浅井前往参观警署后院，同时也让他看那台被烧得面目全非的车子。这时候，警方刚好在进行车体调查的工作。
到今天为止，他们似乎都一直在反覆进行着相同的作业。
宽广的后院里，布满了细碎的损坏零件；大约十名身着工作服的警员蹲在地上，依照各自负责的范围，详细地调查着证物。他们那种连些许毫末都不放过，细密的调查方式，让浅井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4
浅井坐上等在外头的计程车，前往本案的第一发现者家中。他在那间兼作住宅之用的报纸专卖店里，跟身为第一发现者的卖报纸老爹聊了聊。结果，他并没有发现任何特别的、足以改变既有观点的新收获。接下来，他又驱车前往案件发生现场；相关地点的简图，电视台的记者在昨天的会议上就已经交给他了。
现场位在一片尚未盖起房子的住宅预定地斜坡上，四周的景物全都一览无遗。在那里，既看不到任何车子，也没看见半个人影。被车撞上的电线杆，位在从贯通预定地中央的主干道往旁边弯出去，仅仅五公尺左右的地方；火焰熏烤过的痕迹，还黑漆漆地留在其上。
这片广阔的预定地上，还没有拉起电线，只有电线杆并排竖立着而已。已经完成整地的建筑预定地内，将土地纵横画分开来的宽大直线道路，铺设得相当气派而工整。
观察过现场之后，浅井又搭着计程车，到井关所住的老家去。那是一间被田地与杂木林所包围的平房。井关的父亲修平，带他到里面的房间去。修平是位退休的公务员，年纪看上去应该已经是七十好几了。
浅井首先来到摆放了遗照的灵堂前，合掌祈祷。他一动也不动地，凝视着井关里夫的照片；照片中的人留着整齐的中分头发，戴着黑框眼镜，给人一种十分规矩的上班族印象。
“您认为，您的儿子是自杀的吗？”
隔着矮桌与修平面对面坐着，浅井提出了自己的问题。穿着朴素开襟毛衣的修平，一派严肃地回答道：
“不可能，他不是会自杀的孩子。”
表情生硬的修平，头上已经全秃了。在他眼里散发的目光，说是强烈也好，说是严厉也罢，总之就是给人一种顽固老爹的感觉。
“不过，他本人或许正为某些事情而烦恼也说不定吧！”
“不管有没有让他烦恼的事，那孩子是我一手养大的，所以我深知他的个性。他会产生某些与众不同的想法，偶尔也会做出匪夷所思的举动，可是，绝对不会自杀。”
从修平这种片面的说话语气推断，他似乎是那种偏好独断独行的人。但是，这是从父亲的立场所发表的意见，因此浅井认为还是有值得尊重的价值。
“还没三十岁就死了哪，真是可怜的小子！”
修平静静地说着。不过，从他的话语当中，浅井可以清楚感受到他那激烈的感情起伏。“五年前他母亲就过世了，姊姊也老早嫁人了，只有我们两个相依为命。”
跟这样子的顽固老爹一起生活，应该不是什么快乐的事吧！浅井想到这里，忽然能够体谅起井关的心情了。
“认尸的时候，您想必很痛苦吧！”
“那是当然的。更别提他整个人都烧得焦黑，就连脸部原本到底长得什么样，都完全看不出来了。去认尸的时候，除了我以外，在场的还有他姊姊，跟一位他的好友；他姊姊只看了尸体一眼，就昏倒了。”
“毕竟，烧死的模样实在太凄惨了哪！”
“我把他戴在手上的手表当作遗物拿了回来，不过当然已经烧得不能用了。只是，那可是里夫五年前开设现在这家公司时，我送给他的纪念礼物哪！”
“当时在场认尸的朋友名字是？”
“他姓栉田，是公司的人。”
浅井从井关修平那里所得到的情报，就只有这些而已。
5
第二天，也就是三月十二日的晚上，浅井到了死去的井关的合伙人——栉田芳郎那里进行取材。
这次的会面，是由电视台安排的。对方指定的地点，是一家位在新宿歌舞伎町附近的咖啡店。店里流泻着古典乐曲，散发出一股沉稳而令人安心的气氛。
到了指定的时刻，栉田出现了。他比井关大上七岁，今年三十六岁；浅井一边运用自己事先预习过的资讯和对方寒暄，一边若无其事地观察着对方的模样。栉田虽然年纪还不算太大，但早早就已经显露出下腹突出的中年体态。
“你就是最后一个见到井关先生活着的人吗？”
草草结束开头的寒喧后，浅井切入了主题。
“是的。从新宿的事务所下班之后，我们就到了这附近的一家小酒馆去，直到晚上九点左右都在一起。”
“井关先生有没有什么跟平常不太一样的地方呢？”
听到浅井的问题，栉田脸上浮现挖苦的笑容：
“你问的问题好像刑警哪！”
“因为我自己也想进行推理。”
“那种事情，交给警方就好了啦！” 棒槌学堂·出品
栉田的表情变得不悦了起来。他对浅井说道：“我已经被警察给狠狠地调查个彻底了哪！那种询问的口气，我可不想再听到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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