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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城遗事-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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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我耐不住好奇心发作,偷偷翻过墙头,溜进了她的屋里,然而我在屋里找遍了,根本发现不到二妈妈的身影。”
“哦?”
“后来我又潜入几次,除了一个守着门户的老婢之外,屋里一个人都没有。我们一直以为里面住着一个病人的屋子,根本就是一间空屋。”
安琳倒吸一口气,一股寒气从颈后窜起。
“她早就不在乔家里住了。这么多年居然没人发现,太不可思议了!”
“没有人会去关心一个受冷落的主子。”
“那她到底去哪里了?”
他伸了个懒腰,“这也是——我这些年来一直调查的事情啊。”
安琳专心得像个小学生,等啊等,却等到那个人一副恹恹欲睡的德行。
“诶?没有了?”
晋朴哈欠连连,“改天再说吧——”
“不行!”她扒走他身上的被子,奈何被子像长在他身上的肉一样,硬是掀不起来。
安琳坏坏地笑着,从床上搬来一床毛毯,柔媚地说道:“天冷了,我给你再加床被子。”然后毫不客气地把毛毯往他头上罩去。
晋朴蒙在里面发出闷闷的狂笑,两个手向上窜着,安琳把整个身子都压上去,笑着威胁:“你说不说,不说就要气绝身亡了呵?”
里面一阵游丝般的声音传出:“说了说了……”
安琳稍稍移开身体,下面像火山地震一般涌起来,反压在她身上,她惊呼一声。晋朴在几乎窒息过后重重地呼吸,双目盯在安琳惊恐得像只小猫似的脸庞上。安琳挡不住他紧逼的注视,别过脸去。宝丰的话突然撞入她脑中:“大少爷盯着四太太看了很久,四太太别过脸不看他。”这几句话构成了一个画面,仿佛自己就是里面的芳萱,男主角还是同一个乔晋朴。同样的男主角,不同的女主角,她容安琳只是个流水般的人物,随时可能改朝换代。
她冷淡地推开他,甚至是厌恶而仇视的。
“怎么了?”他凑过来。
她抹了把脸,强迫自己清醒点,摇了摇头。
“你刚才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晋朴狐疑地看着她,以为刚才玩过火了,不敢再嬉皮笑脸。
他老老实实正襟危坐,说:“终于有一次,我发现了她在屋子里,而她又准备出门了,我偷偷跟在后面,最后跟到了凤临阁前面。”
“凤临阁?是什么地方?”
“你忘了?凤临阁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他忍不住又打趣一番。
她瞪了他一眼,“她去那里做什么?”
“开始的时候没敢跟进去。不知道。我那时候还很小呢。”
“哼哼……”她很不屑地笑他。“你不要告诉我,你之所以泡在风流妓馆只是为了调查?”
“不信吗?”
“你如果承认了的话,我会看不起你。”
“那我不否认。但是起码我开始的动机是单纯的。”
“那么乔大少爷多年以来有什么收获没有?”
他迟疑了一下,说:“瑞卿也可能得叫她一声老板。”
安琳无语。这么一副端庄华丽的外皮低下到底还包藏多少肮脏,她真的不想再追寻下去,她怕她有朝一日会被污秽的真相吓倒。
“安琳……”他扶住她的肩。
她扫开他的手,“你过来很久了,该回去了。”
“没关系,她知道的。”
“嗯?”
“从她进门的第一天起,她就知道我半夜会过你这边来的。你不知道吧?”他眷恋的目光逗留在她脸上,似是悼怀那一段时光。
“她太可怜了,你回去陪她吧。而且,我们的事不宜张扬。请以正事为重吧。”
“正事?对我来说,我最大的正事就是你……”他贴到她耳畔,嘴唇接触到她滚烫的皮肤。手掌从她腰间刺入,感觉她柔软的腰突然紧张地防卫起来。
“不!”她避开他的诱惑,“你不要碰我!”
乔晋朴懊丧地叹了口气:“你又恢复以前那样了,满身是刺。”
“你要是欲求不满就回到那边去,她一定很欢迎你的。”
欲求不满?!乔晋朴没有想到会从自己深爱的女子口里吐出如此不堪入耳的字眼来形容自己对她的爱。
“容——安——琳!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把你掐死!”
安琳无视他的恐吓,冷漠地回敬他:“你看你,一遇到问题就只会想到用武力解决。”
“好,既然我在你眼中只是一介莽夫,你以后的事我不再插手,免得拖了容小姐你的后腿。”茶几被他愤怒的身体绊倒。茶杯茶壶清清脆脆碎了一地。宝丰从隔壁问过来:“大少奶奶?”
乔晋朴消失了,房内空洞洞遗下他临走剩下的风。
安琳蹲在一地碎片中间,掩着脸。
“大少奶奶?”
安琳咬着牙,把泪吞回去,回道:“没事……东西不小心碰翻了。”
21
寒风绕成圈子扑打着虚掩的两扇门,咿呀咿呀地发出怪叫。她跪起膝盖站起来,把门掩上。木门的边缘沙沙地滑下磕硌在掌心的瓦瓷碎末。门关到只剩一条细缝的时候,五只硬如虬枝的手指卡住门沿,幽蓝月色烘托下,肿青的血管罩在涨红的脸上方,透露着威胁与恐怖的信息。
安琳闻到一股奇异难闻的气味,感到浑身筋骨被挑断了一样,还没来得及呼救就失去直觉了……
第二日一早,宝丰捧了一盆洗脸水进来,看到了在安琳梳妆台上用镇纸压着的一张信笺。
乔庭植反复看着安琳“离家出走”的留书。
“晋朴那混小子死哪里去了,关键时刻不见人!”口衔住烟斗猛吸猛吸,白烟柱从两个鼻孔直冲出来,像火车的蒸汽炉。
安琳的“留书”上说,她愧对乔家的栽培,为了自己任性的心愿,要永远离开乔家了,云云。没有署名。
宝丰哭哭啼啼的,说晚上听到打碎东西的声音就知道有不妥。可是少奶奶说没事,自己哪里敢多事。
蕙仙说这可能是晋朴和安琳起争执,一气之下两个人都不见了。
乔庭植叫人马上到容家看看情况,要是回了家就想方设法劝她回来。
“要是不肯回来呢?”男仆问。
乔庭植一叉腰,说:“就是把乔晋朴绑过去,也要把人家求回来。”
那天他骂乔晋朴骂了一整天,连饭都忘记吃。乔晋朴却没个踪影。
乔晋雅则整天自己一个人在房里絮絮叨叨:“是我逼走了她,她要避开我才走的,我害她在乔家待不下去……”
凤临阁。
小丫头鸷儿接过一人送来的红笺,撩高裙摆,穿过宾客如流的厅堂,递给瑞卿。
里面有个小房间,瑞卿平时晚上最喜欢坐在那里,两扇门打开一半,可以“统揽全局”。她掀开红笺,只有绘春园的印鉴,简单数语:小妹近获一宝,特邀姐姐过府共赏。
她翘起右腿,黑锦绣花鞋吊在脚尖上。
鸷儿催道:“瑞姐现在就过去吧,绘春园老板在等着呢。”
瑞卿放下右腿站起:“行了行了,你这丫头心向外头的,我叫你做事没见你这么听话。”
鸷儿红着脸低下头。
绘春园是乔县多如星斗的青楼妓馆中的老大。它的楼面是最大的,人是最多的。
花灯红艳艳的坠在檐下,是美女脸颊上涂抹的胭脂;牌匾延伸出去的一片小彩灯打在青石转路面上,花花绿绿的色块,斑斑驳驳,仿佛警惕着寻欢作乐的人小心乐极生悲。
七十八个厢房合抱成回字团在二楼的中心,是绘春园吊在天花板的鸽子笼;厢房的窗口永远只能看见对面的连廊,和镶在连廊周沿的滚边丝绒幕帘,只有当卷着黄沙的冬风,撩开雅阁的珠帘,才把妓女的曼舞清歌和宾客的狂声浪语,翻开一匹匹钉着横木的幕帘一并吹送至厢房之中,撞上门板打个回旋返回出去,惹得道道轻纱帘子倾身相送、招摇在外,如小姐们撩拨行人的五彩丝绢。
安琳醒来时置身于一个明亮馨香的房间:雪白的落花伞帐,轻软的羽绒缎面被,桦木桌几上立着青花窄颈瓷瓶,插着花;冬天没有鲜花,便用了几支用软布做成的蔷薇代替。铜铸的三脚香炉腾起袅袅轻烟,散发着馥郁的甜香。她勉力撑起身体,全身却像塞满了棉花似的,软绵绵使不出半点力。
门呀声被推开,进来了个小丫头,向身后说:“妈妈,她醒了。”
桂芝跟着进了来,也向她身后说:“叫你早过来的,人醒了麻烦。”
瑞卿笑道:“你不明天才叫我过来,岂有此理,一听你‘传召’衣服都没穿好就死过来了。”
“没办法,人傍晚才送到。我第一个就想到你了,好姊妹吧?你眼力好,帮我瞧瞧怎么安置她。”
两人走到床前,瑞卿和安琳都吃了一惊。
安琳张着嘴,没有力气说话,急得眼角都沁出泪珠来。她想抬起手,瑞卿连忙握住了她,跟桂芝说:“确实很漂亮,只是身子虚弱了点,让她休息好了再说吧。”
桂芝说:“不是身子弱,是虎头给她灌了迷药,明天大概就能活蹦乱跳了。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的出身。虎头死活不肯说,叫我不需要担心,保证是外地的。可是我看不准,所以叫你过来帮帮眼。她要是本地人,又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太太,我就不敢收她了。”
安琳瞪大眼朝向瑞卿,眼泪滑落脸庞,她太希望她能读懂她的意思了。
瑞卿却说:“你真是找错人了,老爷大倌我是知道不少,小姐太太养在深闺,我怎么会认得呢?”
桂芝说:“只好等杜夫人回来了认一认,可是她这几天都不在本地。”
瑞卿问:“还有其他事情要找她?”
桂芝忽然很紧张的样子,神秘地说:“等一阵再告诉你。”她又故意张扬起来掩盖刚才的紧张,大声说道:
“她手下人多,发散去查肯定能查出。你别笑我,我对这个丫头实在放心不下。”
瑞卿说:“放心不下送给我好了。”
桂芝说:“那不行!好容易得了这么件宝贝,你凤临阁又想抢了去,哪有这样的人。”
“小器鬼!你们绘春园美女如云,生意这么火,让一个给我都不行。幸亏我凤临阁不是开在你对面,否则连只苍蝇都没得吃。”
桂芝笑道:“我养这么多人也是很艰难的,来的人又杂,个个都有权有势,个个都不能得罪。就昨晚,宋司长和王警长在雅阁打了起来,砸坏了我的彩纹双连瓶,接这样的客,叫谁赔?我哭都没处哭。”
瑞卿说:“哟,人家盼还盼不来呢,也不想想你满屋的古董玩意儿是谁送的,居然还有这么多牢骚可发。”
桂芝说:“你想做绘春园的老板?可以,等杜夫人来了我跟她说,没准能说成。”
瑞卿说:“你敢跟杜夫人哭诉,小心她把你扔回乡下。”
她捏了捏安琳的手,对桂芝说:“我走了,有什么事再叫我。这个人既然你不放心,就把人家放了吧。我知道你舍不得的,给她做个青倌人,弹弹唱唱就好,要是逼她卖了身,小心她亲属找到她之后不放过你。你叫我过来给意见,我就说这些了,照不照着办随你。不过,你最好相信我说的话。”
她走至门口回头再看躺在床上的安琳,泪水已经湿了一片。
桂芝等瑞卿出了来,叮嘱丫头小心看住安琳。
桂芝说:“到我房里来。”
她们才要走开,听到一阵狂咳从某个房内传出。
桂芝想也没想,一脚踹开门,站在门口骂:“痨鬼!再让我听到一声咳嗽就把你抛到河里。”
咳声立刻自己抑制住,却换上很大的抽气声。
桂芝没再理她,拉起瑞卿继续走。
桂芝房间。
瑞卿假装侧起耳朵倾听,“果然没了声音,你这一声喝骂胜过灵丹妙药。”
桂芝给她倒了杯水,“别拐着弯骂我。”
“咳成那样子怎么不送走?”
“送走?给她溜了怎么办?我在她身上的本还没捞回呢。我没那么轻易放过她。”
“我刚才真没说错你——小气鬼。痨病是会传人的!要是惹了这种病,有钱也没命花。而且让客人听到帮你宣扬开去,你绘春园等关门吧。”
“我知道。是那丫头说‘不怕的,没事的’,她说吃了合益茶就会没事。”
瑞卿说:“合益茶?合益茶哪里治得了的!”
“我知道治不了,可是它能暂时拖住不发作呀。”
“你不止小器而且冷血。”
“瑞卿,做这一行不能仁慈。”
瑞卿冷笑一声。
桂芝说:“她心甘情愿,我为什么不顺水推舟?你又不是不知道这种茶吃了会上瘾,我不让她吃都不行。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白延堂前天开始断货了,我们自己存的那点货也没有了。你凤临阁还有么?”
“我们不卖这个。”
“不卖?杜夫人不是让我们几个堂子都储备一些吗?”
“我跟我的姑娘们说,你有本事的直接抽大烟,没本事就沾都不要沾,别半死不活的。”
“你……你真大胆,杜夫人知道你这么说不会饶过你。”
“吃的人已经够多了,不差我一个小小的妓院。你没看见白延堂这两天被人围满了吗,都是因为买不到合益茶急疯了。”
次日,乔家大门外。
瑞卿将一封信件交给看门人。
“大爷,麻烦你亲手交给蕙仙姨娘。我还想问你一件事,大少奶奶在府上么?”
看门的老伯警惕地看了看她,说:“她回了娘家,最近不会在家。”
“那大少爷呢?”
“不在。你哪位呀?不如进屋坐坐,我家老爷在家呢。”
瑞卿忙摆手说:“不用不用,我还有事得赶紧去办……有劳你把信交给蕙仙了。”
凤临阁,瑞卿房内。
蕙仙一屁股坐下就霹雳啪啦地说:“瑞姐,你真是的,有事不在信里说明白非要我来凤临阁一趟,还要我一定今天之内来,什么事啊赶紧说吧,晚了让你的客见到我就坏了。”
凤临阁虽不是正经人家的地方,瑞卿却一直还是以为蕙仙会当这儿是娘家,明白她碍于身份不敢随时回来走动,也决没料到她第一次回来就给她看这么一副厌恶的嘴脸。她气得当场就想扇她两把掌,可是蕙仙早就不是她的蕙仙了,冠上乔姓了,身份再低也是个姨太太,而且是乔家的。她问清楚安琳的事也就算了,以后自动消失不再自讨没趣。
“蕙仙,容安琳是不是真的回娘家了?”
“什么意思?你关心这个做什么?”
“我在绘春园看见一个人跟容安琳长得很像,所以问问你。”
蕙仙突然大笑起来:“什么长得像,根本就是她,你这么快就见着她了,她现在怎么样?桂芝有打她么?”
瑞卿说:“是你把她捉去的?”
“不错,就是我。我无法忍受她在我身边了,她总是把晋朴的眼睛晋朴的心神吸过去,哪怕他就在我的房里在我的身旁!”
“你这回太狠了。”
“不是你教我不能委屈了自己的?”
“是,我说过,可是没有想到你已经这么的……炉火纯青。你这样做,除了可以报复她,对你其实没有再多实质性的好处。你比我清楚,你就算是杀了她,乔大少还是会去找其他女人,你永远是等待的那一个。”
“我知道!不需要你一再提醒我!可是,瑞姐你有一点不知道,乔晋朴为什么独独对她这么好……因为她不是妓女,她出身高贵,她冰清玉洁!而我不是!我不可能再投一次胎,我不可能把我的过去洗干净!所以——我只好把他视如珍宝的女人变成和我一样的妓女,变成和他玩弄的所有女人一样的肮脏。”
她大笑,眼泪流下来,报复的快感无法填补她真正的落寞虚空,只有爱可以,属于乔晋朴的爱,然而她怎么耐心等都等不到,所以她还是只能选择报复。
瑞卿怔怔地看着她,觉得陌生。物极必反,她可能真的受了太多委屈。现在这种处境叫她为难,始作俑者原来就是自己的人,寻寻觅觅,这个答案自己送上门来,而且离自己是那么的近。因为太近,就算手握武器也不能出手,刺伤了对方也得溅自己一身血,自己也一样要痛,一样要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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