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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巧成缘-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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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梭抱着大堆冬衣进来,看见后笑问:“可是小姐又要你来做千里眼了?”
桂儿鬼祟地摆手,缩着身子躲到帘子后头,向外猛一伸头:“没见人,小姐快写!”
祈男和玉梭一齐大笑起来。
展下玉板纸,不过写了几个字,祈男依旧只觉得心神不宁,不由自主地放下笔来。
玉梭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说来也怪,有几天没收到驿站传来的信了吧?”
因筹备宛妃寿礼,宫中近月几乎每隔一天便通过礼部驿站传信过来,各种要求络绎不绝。不过确实如玉梭所说,最近不知怎的,已有五天左右,没有收到礼部来信了。
也就难怪,五姨娘和太太总是心情不好了。没有信,也不能问,这是众人皆知的规矩。宫里有话会告诉你,可身为臣子,是绝对不能主动发问的。
祈男这才发觉,原来自己也是在担心这事。
是啊,宛妃之事对苏家大小来说,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说句不夸张的话,千里之外的娘娘掉了根头发,也够这里大大小小心疼上半天的。
“你提醒了我,”祈男若有所思地冲着窗外看去,骤然间从阴云密布的空中闪过一道截长的闪电,祈男吓了一跳,手里的细管狼毫便捏不住了,顺着桌子滚落到雕花的青砖地上。
吧嗒一声轻响过后,轰隆隆雷声大作,暴雨倾盆而下。
一夜大雨,将杭州城里外浇了个精透,农家高兴了,城里却俱多抱怨。街巷多遭了水淹,走街窜巷的小贩出不了门,大家商铺也都关门做不了生意,因要抢救自家的内涝。
大宅朱门更是忙到不迭,就拿苏家来说,园里的池子溢出水来,各小院里也都聚下水来排不出去,主子们指挥,大小丫鬟婆子们齐上阵来,提盆拎桶,倒水忙乱。
唯有臻妙院里,五姨娘一大早就坐了竹辇去了太太房里,宛妃的生辰礼今儿便要运出去,她要做最后的整理。
待姨娘前脚刚刚出门,祈男后脚就从自己屋里溜了出来,她有个好主意,以前在书上看到过,正好趁现在实施。
祈男将丫鬟们一齐叫了起来,不许将水放出去,又将下水口用泥堵了,再将院门关了,坐只木浴盆在院里水面上游荡,又将池子顺水偷跑出来的鸳鸯和水鸭拘进院来,与丫鬟们一起,逗乐取笑不已。
玉梭联合桂儿,从游廊上呼喝,正将一只绿头水鸭赶去祈男的浴盆前头,祈男伸手来抓,那水鸭一见有人,慌得连划带潜,最后一跃而起,直接从祈男头上飞了过去。
祈男不妨对方竟有这一招,吓一大跳不说,头上脸上更被扇得全是水珠,一下连眼睛也睁不开了。
呆了半天,好容易眯出条小缝来,祈男咬牙骂了二句:“该死的东西!竟忘了它会飞了!”
玉梭捂着胸口,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人家可是水鸭,不会飞怎么处?小姐看轻,倒说人家不是!”
祈男嘿嘿直笑,见又有只雌鸳鸯不经意向自己这里漂来,便又伸出手去。不料雄鸳鸯远远看见,连叫带扑冲了过来,祈男没捞到实处,又被扑了一头水。
这下丫鬟们愈发大乐,一个个笑得惊天动地,几乎没将屋顶掀了去。
就在这时,外头有个拍门,同样惊天动地,倒叫人奇怪,怎么那辆扇木门能结实成这样。
玉梭立刻慌了手脚:“不会是姨娘回来了吧?”一时不知是去开门还是躲起来,吓得她几乎没从台阶上直接滚进水里。
桂儿忙安慰她:“姐姐别慌,才出门时,小姐跟艳香说好了的,若姨娘快回就请她快脚回来先报个信儿!这必是艳香姐姐来了!”
说话间,丫鬟们便顺着游廊要去门口,不想祈男眼明手快,早划着盆来到了门口,哆嗦着站起来,将院门开了。
果然是艳香,想是从园子里挡近路先回来的,身上系的裙子湿了大半,鞋袜也都泡在了水里不成样子,脸色倒是大喜,气喘嘘嘘地道:“姨娘没那么快回来!”
众丫鬟,连同在盆里摇摆不到的祈男,皆大松了口气,玉梭心头松快,于是也说得出话了:“你这献勤的小妇奴才怎么今儿这么勤快?姨娘不回来,你倒先回来?看跑得又是汗又是水的!倒可惜了身上这条石榴红的裙子!”
艳香先指着祈男笑了个够,然后方嗔道:“你这烂了嘴的小蹄子知道什么?!宫里来信啦!这种好事不值得我回来传个话么?!”
一言既出,众人皆长吁出一口气来,祈男望天望地,在胸口划了个十字,先谢菩萨,先拜基督。
第二十章 风云突变
更新时间2014712 10:05:56 字数:2048
好在丫鬟们没人看见,玉梭也不过微微皱了下眉头而已。
“快进来说话,”一个大丫鬟名唤玉霖的,忙招呼艳香进来:“将裙子换了,不然那色儿该褪进里头夹裤上了!”
艳香忙缩身不止:“我可不敢!一会姨娘看见了问起,我怎么说?说我先回来报信么?那以后你们**取乐,我可再不能回来透风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祈男忙喝住玉霖:“是你说岔了,差点毁了本姑娘今后的好事!”
玉霖讪笑几声,将尴尬压了下去。
“你们乐吧,我就是回来知会一句,想必姨娘回来得不会早,若回来心情也必大好,你们只管高乐就是!只别忘了我那份!”艳香笑嘻嘻地丢下话,转身向外走去。
祈男重新坐回盆里,用来做浆的一根竹枝向前一挥:“前进!孩子们!水鸭正在等着咱们呢!”
鸭子们不知是被她的语气,还是那支要命的竹枝,吓得呱呱乱吓,四下里逃窜,祈男看中最大的一只,一鼓作气,向其冲了过去。
半个时辰过去了,太阳也出来了,下水口的泥被冲的冲,散的散,院子里的水渐渐消退,祈男见水鸭们疲惫不已,不觉兴致也退去大半,于是命人将水放了,自己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盆划近台阶。
玉梭将她扶了出来,看看身上头上,直摇头叹气。
祈男则嬉皮笑脸:“怕什么?正好洗个澡去!姨娘回来,只当我才起身。。。”
她这句话还没说话,突然,停下口来。
玉梭觉得奇怪,正要问何事,祈男竖起食指,示意她也啉声。
游廊上零零散散,共有七八个丫鬟,这时也都被祈男的举动惊住,不由自主地停下手脚来。
这才众人也才发现,怎么院外,这么安静?
本来婆子们都在外头排水,整理花草,打扫园子,喧哗声不小,可不知何事起,外头一丝一星儿声音也没有了,幽谷般肃穆沉静,无声地有些渗人。
祈男本能地觉出了些异样,气氛不对,她想,空气中羼进了太多的不安,稠厚得几乎要凝固住了,简单来说,也就是令人窒息。
不顾玉梭的阻拦,祈男拎起湿漉漉的裙踞,顺着游廊向门口小步奔去,绣花鞋也湿了,踏在汉白玉石上,发出塔塔,塔塔的细响来,愈发衬得外头幽晦难明的寂静。
祈男以前从不知道,从游廊到院门口这段路会是这样长的,等走到门口时,她几乎觉得身上已经没了力气。
好笑!她在心里嘲讽自己。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怕什么?才艳香不是来回,说宫里来信了么?姨娘也高兴的很,这都是好事,你怎么心慌成这样?
就算被人逮到在院里玩水,那又怎么样?
这家里谁也不敢惹你,太太也要给三分脸色的,有宛妃娘娘在,你怕什么?!
到底在怕些什么?!几天来不详的预感?预感是不能做数的!
给自己鼓足勇气之后,祈男终于伸手去拉院门的木栓,轻轻吱啦一声过后,门终于被找开了。
伸头向外看去,祈男惊奇地发觉:外头没人!
说不上这是好还是不好。臻妙院靠近园中水池,本是苏家风景最好的一处,不过也因此这里水灾最为严重,二十几个婆子早起便被打发到这里,通渠下水。
现在水不过半退,明晃晃地照出祈男的脸来,婆子们却一人不见了。
祈男有些不知所措,向外走了几步,拾级而下,却叫水拦住了去路。
真是奇怪,怎么会一个人也没有?
“喂!”祈男试探地叫了一声:“有人没有?”
突然一只手从背后拍了她一下,祈男打个激灵回头,原来是玉梭。
“小姐看见什么了?”久久不见祈男回应,玉梭不免着急,因此也冲将出来,并将头越过祈男肩膀,向外探去。
“吓死我了你这丫头!”祈男怒而回瞪,没有二字已到了唇边,突如其来的喧哗声,打断了她正欲出口的声音。
本来是空无一人的池边石径上,骤然出现了一群丫鬟,祈男一眼看出,其中有金香和艳香的身影,余者则都是太太房里的,后头还跟着几个粗壮的婆子们,也是太太房里的,七手八脚地抬着个竹辇。
是五姨娘!
出事了!
不待人群走到跟前,祈男已是脸色大变,本来拎在半空中的裙锯脱手而下,泡进了水里,而她却浑然不觉。
只因她看出来,竹辇上的五姨娘早已是无知无觉,面如死灰,竟是昏了过去!
果然是出事了!
“金香!”玉梭跟她心灵相通,自然早看出祈男心急如焚,正好金香走在头里,玉梭顾不得有太太的人,径自大叫了一声。
金香明明听见,却不敢吱声,回头看了太太的大丫鬟玳瑁一眼,意思现在开不得口。
玉梭手脚直抖,再替祈男担忧,也不敢多说一个字了。
祈男控制不住地口唇直哆嗦,她竭力在心里命令自己,冷静下来,冷静下来!可平日里散漫惯了,欲于此时振作?谈何容易。
玳瑁面笼寒霜,再不是平日里和煦可人的模样,打头领着众人走到石径尽头,厌恶地看着脚下积水,口中嘟囔道:“都是死了一般懒待动旦!打早起到现在,连点子水也扫不出去?害得人身上这样尽湿了,回去又得新换一身!”
边说,边抬头瞥了祈男和玉梭一眼,明显这话,指得不是旁人,正是臻妙院里众人了。
祈男心头大怒,难不成你的意思让我来扫么?还是让我的丫鬟来理?这不是扫园婆子们的事?你白眼看什么看?小心不大的眼珠子掉下来!
玉梭却比她知趣,从背后拉了祈男一把,低低道:“先看姨娘!”
一语提醒祈男,她立刻跳进及膝盖的水里,水很凉,她身不由已打了个寒战,可现在不同以往,姨娘在那头等着呢,她不能后退,只有向前。
虽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可性情如五姨娘这火爆刚强之人,竟一路昏厥地被送回来,再加上刚听说宫里来了信,祈男的心,瞬时沉进了深渊。
第二十一章 风云突变(二)
更新时间2014713 12:09:01 字数:2029
难道说,是宛妃娘娘?!
不待她多想,金香已在那头不耐地叫将出声:“你们倒是出来些人接着呀!难不成就将姨娘丢进这水里?!”
这话太过阴冷尖刻,别说祈男,就连玉梭也听不下去了,她扑身向前,赶在祈男前头,趟水到了人群面前:
“好姐姐,不敢劳动,姨娘我来接着,姐姐和妈妈们,这就请回吧!”
玉梭的声音柔中带刚,且占理带情,有着不容玳瑁拒绝的凛然。祈男心中一荡,不觉正眼看了看玉梭。
关键时刻,自己竟不如一个丫鬟,祈男由不得生出些惭愧,可现在不是多想这些的时候,身后臻妙院的丫鬟们倾巢而出,祈男更比她们走得还要快上许多。
“且不必都来!我来扶姨娘,你们几个去院里搬些石砖来,将那水里垫上,好走些,也免得大家都湿了鞋袜!”
玉梭有些意外地看着祈男,原来小姐冷静并正经起来,竟是这般聪慧伶俐?!平里真没看出来!
小丫头们蜂拥而去,不一会儿积水里一座小小石桥便赫然架了起来,趁此机会,玉梭悄悄问着金香:“好姐姐,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好好地去,回来就成了这样?”
金香尚未开口,身后太太房里的郝妈妈冷笑着抢在了头里:“这还用问?总之一家子都叫她害死了!姨娘这样晕过去倒是幸运!太太就没有这样的福气了!房里多少事要打点,还得顾着外头!”
叫她害死?!谁是她?她是谁?
难道是宛妃娘娘?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
可事实摆在眼前,宫里来了信,五姨娘昏得死人一样被抬回来,太太房里,平日里就算恨得心头滴血也不敢凌厉相对一句的下人们,如今却变得这样冷酷而猖狂!
不是宛妃,又会是谁?!
祈男的心,越发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郝妈妈明显看出她的脸色由白变红,又由红变灰,眼神中掠过一丝冷厉,嘴角翘起嘲讽地笑来。
“所以老话说,福运到时需尽积!又说,事不三思终有悔,人逢得意早回头!看吧,如今倒了势,往日里积下的债,这就都要开始,慢慢还了!”
祈男再也忍耐不住,就算玉梭在她背后紧紧拉住,她还是从口中迸出一句话来:“妈妈也知道往日?往日妈妈是怎样?现在又怎样?既说事不三思终有悔,妈妈怎么自己倒这样乱放起厥词来了?!”
郝妈妈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张着黄巴巴皱兮兮一张老脸,恶狠狠地杵在祈男眼前。
祈男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麻烦请让让,我还得去扶姨娘呢,要不然您来?!”
郝妈妈怒目相视,当着自己院里,和太太那边众下人的面,祈男毫不退让。她的身量没有郝妈妈高,十二岁的小丫头,还是一脸稚气,只是眼神,她的眼神沉着冷静,带着些她这个年纪没有的睿智和肃穆。
郝妈妈退缩了,说不清为什么,这个小小庶女的眼神,让她心底一直坚持的鄙视,有些动摇了,祈男黑曜石一般的眼珠,直盯在她脸上,那清冽眼神中透出凛然傲气,那高高昂起的小巧下巴,无一不在提醒郝妈妈,好狗不挡道,速速给本小姐让路!
于是郝妈妈让开了,身后的众丫鬟也情不自禁地让出条道来,祈男拖着湿漉漉的长裙,慢慢从人群中走过,走到五姨娘所在的竹辇跟前。
婆子们早将竹辇放下了,没人愿意在这个时候,多出哪怕一分力气,若不是有艳香一人扶住那东西,五姨娘早滚落到地上水里去了
一见伸手,玉梭也立刻跟上了她,二人协力将五姨娘扶了下来,锦芳整个人如烂泥一样,既无知觉,也无力气,只管摊在祈男和玉梭的手上。
到底人小力微,祈男立刻觉得力有不逮,好在玉梭大她几岁,比她有劲,竭力将五姨娘向自己身边拽了拽,多少减轻了祈男的负担。
金香和艳香也就随即上前,四人合力将锦芳连拖带抱,挪了出来。
郝妈妈连着玳瑁,并太太房里众多下人,幸灾乐祸地袖手看着,个个皆面浮冷笑。
祈男只作看不见,她现在一心只想将锦芳拖回房里,再好好问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好容易将人带回到院门口,祈男已是又汗又水,浑身尽湿了,几个丫鬟也是一样,狼狈不堪,不成人形。
“好了,郝妈妈,咱们的事也算了了,真正是**烦一桩!不过从今往后,咱们也可少往这臻妙院走了,倒也比从前省了许多麻烦!”玳瑁带笑对郝妈妈道,语气中全是不屑。
郝妈妈会意,配合地笑回道:“可不是?早就不想来了,到底上天有好生之德,一日总撞着恁瘟死鬼小奶奶儿们,把人魂也走出了,现在可不是好了?!”
臻妙院的大小丫鬟们听得脖颈后头都气出火来了,有多事又不知近情的正要回嘴,祈男冷如冰霜的声音即刻传来:“姨娘不好,正要静养!快将院门关了,免得听见些不干不净的声音,搅得人心烦!”
话音未落,玉梭极默契地就将院门,咣当一声,合了个严丝合缝。
郝妈妈气得打迭,刚要回嘴,玳瑁拉住了她,冷笑道:“让她嘴头上且逞些能去!妈妈也是知道的,现在的情势下,且看她还得得意几天!”
郝妈妈释然,也就笑了:“可不是?还是姑娘看得清楚!今儿过了,还有明儿
,明儿过了,还有将来呢!不信就一辈子不出这个臻妙院?若真如此,倒是太太和咱们的造化了!”
众人一起哈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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