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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颂作者:公子紫庭-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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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偏过头猛然一咳,猩红的血液从唇边滑落,侵染了明黄的被褥。华政见状,便是心中一紧,“先生!来人!快传御医!”
  
  只是伴着唇角的猩红,文臻漓清明的眸子里缓缓滑落出一抹晶莹。政儿,政儿,政儿……他心里不停的唤着,他不明白,为何事情总是会变成这般不可挽回的地步。
  
  他好想轻抚他的鬓发,好想唤他,好想自然的站在他身边,没有任何的阻碍。只是他不能!他的身份,他的仇恨,他的一切的一切,都不允许他如此做。
  
  且文臻漓知晓,自己的身子已然撑不了多少时日了,就算这时候想起前世的种种又能如何?只是徒增伤悲罢了。为何要让他想起?如若只有仇恨,他或许会好过一些,不会如此痛苦。可偏偏还是让他想起了。
  
  “罢了,扶我起来。”文臻漓气若游丝的说道。语气与之前的文臻漓稍有变化,只是华政此时焦急,哪里会注意到这细节。听到文臻漓如此道,便是缓缓将文臻漓扶起来。
  
  只是,即便将文臻漓扶起来,坐在软榻上,文臻漓却低敛着长睫,一言不发。待御医跌跌撞撞进到殿里来,才打破了这个僵局。只是御医要替文臻漓把脉之时,文臻漓却是轻轻挥开了御医的手,缓缓道,“我已醒来,不必把脉了。”
  
  “我想出去走走。”文臻漓轻声的说道,听上去好像是自言自语,却是在询问华政。只是他的长睫始终低敛着,根本未看华政一眼。
  
  “出去走走也好。”感受到华政的眼神正在盯着自己,老御医颇为紧张,便是如此说道。其实他也知晓,文臻漓所剩的时日并不多了,只是这个事实,他也不敢与皇上道明。
  
  “既然御医如此道了,那便出去走走罢。”华政对文臻漓轻轻一笑,那老御医立即识趣的道,“老臣去吩咐人煎药,便是退下了。”华政瞥了他一眼,微微颔首允了。
  
  待老御医走了之后,华政便是缓缓将文臻漓扶起。文臻漓知晓自己身子并未有多少力气,默许了让华政扶着。华政自然心中有几分欣喜,他拿起玄金色的貂皮披风,替文臻漓披上,“天气转凉了,先生还是注意些。”
  
  文臻漓只是淡然的应了一声,便是没有再多说什么。
  
  华政扶着文臻漓在御花园里走着,其实,若是能这般一直走下去,便是好了。可文臻漓知晓,这是不可能的。
  
  华政只觉得文臻漓的手是那般的冰凉,没有丝毫的温热,让他下意识紧握住文臻漓的手,想让文臻漓更加温暖一些。文臻漓自然是感受到华政手心的温度,却是装作不知晓,轻轻抿着双唇,不言语的在御花园中散心。
  
  其实对于华政来说,这般安静的陪着文臻漓,已然是最好的了。在那件事发生之后,他根本就不敢奢望能与先生这般平静的走着,没有任何的争吵与愤恨情绪。
  
  天空有些阴霾,好似即将要下雪一般,看来深秋也即将入冬了。
  
  御花园之中也未有什么景色可看了,深秋之时,花早已凋谢了许多,只剩下些许残枝败叶。只是,即便身旁是姹紫嫣红,这两人也无心去看,无心去赏。
  
  就算将这御花园走了一遭,这般沉默不语的气氛也不会有丝毫的改变。可,就算气氛再如何尴尬,华政也不会离开文臻漓半步。
  
  而文臻漓,也丝毫未提起他王兄被杀一事,就好似,根本就没发生过一样。但是,他们之间的隔阂却又是那般的明显,让人根本无法忽略。
  
  深夜入睡之时,华政与以往一般,与文臻漓同榻共枕,文臻漓并没有像以前那般表现出排斥,可就是如此,却让华政莫名的觉得心慌。
  
  他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可却又说不上来。先生明明在他眼前,除去身体虚弱以外,似乎并未有什么大碍。但他还是心慌,害怕先生会在不经意之间逝去。
  
  文臻漓缓缓闭上双眸,似乎今日让他很疲惫。华政待他入睡之后,见他呼吸平稳,并没有什么异常,才有些许安心。
  
  华政害怕将文臻漓惊醒。动作十分轻柔的,将文臻漓往怀里一揽,只有这样,他才能比较安心,“先生,政儿……”华政似乎想要说什么,却是说到一半,停了下来。
  
  他明白就算说了也于事无补,便是止住了。轻轻的叹了一声,再望文臻漓一眼,他才缓缓闭上双眸。
  
  不知过了多久,华政已然入睡,文臻漓却是缓缓的睁开了双眸。喉间那腥甜之气终于是忍不住,从嘴角滑落出来。可他无声无息,华政在沉睡之时,根本不知晓。
  
  文臻漓抬起眸子望着华政,眼前逐渐模糊起来,他缓缓抬起双手,想要去轻抚华政的鬓角,可他已无力将自己的手抬起。政儿,先生又要先走一步了。
  
  他微微一偏头,想让自己更加靠近华政怀里一些。可心口处的疼痛越来越剧烈,让他承受不了。他觉得莫名的疲惫,始终没有撑下去,眼前由模糊变得黑暗,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声响,看到任何东西。
  
  华政在深夜之时猛然惊醒,看见文臻漓还在自己的怀里,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可他突然发现异常,心中一颤,便是急忙叫唤,“先生!先生!”
  
  可文臻漓却是没有给他任何的回应,他突然感觉浑身冰凉,再看到文臻漓唇角的那抹已然干涸的血迹之时,他顿时觉得自己喘不上气来。
  
  他急忙紧紧抱着文臻漓,想要那冰凉的身子赶快温热起来,似乎只要温热起来,怀中的这人就会再度醒转过来,可是,无论再怎么紧抱着,给他的,只有无尽的冰冷。
  
  他不要这样子,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要如此的折磨他?!若是可以,他宁愿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先生的性命。可是,两世,两世竟是让他这般看着先生离去。
  
  甚至,均是在他怀中,那般的消逝了。
  
  “先生……先生……莫要抛下政儿,先生……”眸子不停的滑落出晶莹,可无论他如何叫唤,怀中的人始终不会醒过来了。
  
  十年生死两茫茫,
  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
  尘满面,鬓如霜。
  昨夜幽梦忽还乡,
  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断肠处,
  明月夜,短松岗。
  ——苏轼《江城子》
  




初遇

  当今的太子年仅十岁,面容生的些许像皇后,但眉宇间的凛冽,却宛若他的父皇。可,最让人在意的,便是太子那一双,宛若黑夜般深邃的眸子,好似看穿世间的一切,似乎只要与他的眸子对视,就会让他看穿所有内心所想之事。
  
  谁也不知晓,为何太子如此年幼,却会有这般深邃的眸子。且竟宛如深夜一般,让人看不透。而这太子,却偏偏总是用这般一双眸子,紧盯着他人不放。
  
  甚至有几名太傅,因他这一双眸子而觉得被看透,落荒而逃。
  
  那一日,皇帝特地为了自己的太子,又是寻了一名太傅。这太傅若要说年岁,要比任何太傅的年岁要小得多,但皇上却偏偏认为他能胜任。
  
  “太子殿下,皇上为你寻了一太傅,是今年的文状元。”一名侍从朝太子微微一作揖,缓缓说道。太子轻挑了一下秀眉,可神色却是没有任何的变化,他站起身,轻拂去锦衣上的尘土,轻声道,“那便见罢。”
  
  他明明年仅十岁,所有的行为举止却是那般的成熟,并不像是一十岁孩子所为。就算与他年岁相差几月的皇子,也未有他这般的成熟。
  
  走出殿外之后,只见一人身着月白色的素衣,明明没有丝毫的锦绣吸引人的双眸,可却还是,让人移不开视线。这人负手立于天地之间,袂揽清风,回眸侧望,清冷孤傲却不失温柔,与月相较,毫不逊色。
  
  那人映入眼眸之后,太子便是微微一怔,只觉得眼前有虚幻之景在萦绕,旋即不禁低语呢喃,“先生……”只见那人淡然的一笑,缓缓回道,“太子殿下应唤臣为太傅才是。”
  


只因是你

  华政从未想过,自己竟然还会与先生再次相遇。甚至,先生竟成为他的太傅。这让他莫名的期待每日的晨读来。只是,他虽记得先生,先生却不曾记住他。
  
  回想起以往的种种,华政觉得心口处是那般的疼痛。这一世,他再也不愿先生从他眼前消失了。或许是他的执念太深,才会让他如今一见到先生的面容,便会想起往日的一切罢?
  
  这夜,华政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待昏昏沉沉睡着之后,没有一会,便是五更了。虽然先生六更天才进宫来,教他晨读,但他却是急急忙忙起身,宛若要见心上人的女子一般,提前准备好了一切。
  
  其实,他也不过想要博得先生的好感,让先生再多注意他一些罢了。
  
  待文臻漓到来之时,华政已然在殿内正襟危坐于低案前。文臻漓神情上显得有些怔然,但很快便是隐去了。只见他走上前,朝华政行了一礼,“臣见过太子殿下。”
  
  华政虽然不习惯文臻漓这般的称呼,却无能为力。他只能轻轻一笑,微微颔首,轻声说道,“先生请坐罢。”
  
  初见之时,华政便是唤他为“先生”,如今再是唤,却见文臻漓微微摇首,淡然的说道,“殿下应唤臣为太傅才是。”
  
  只是文臻漓不知晓,华政更喜欢唤他先生。华政却只是轻笑带过,并未再说什么。文臻漓虽不知太子殿下为何喜欢唤他先生,想想之后,便也是觉得罢了。
  
  “臣不知殿下已然学了多少,从《诗》开始可否?”文臻漓慢慢摊开手中的书卷,便是将多准备好的一本《诗》递给华政。学《诗》是皇子们的第一门课程,要说来,华政其实早已将《诗》学透,只是,却又未曾见过先生这般的模样,便是想多看一些。
  
  “我之事,想必先生已然知晓,便是从《诗》开始罢。”华政轻笑之后,便是望着文臻漓,不愿移开一分一毫的视线。之前的几位太傅,便是忍受不了他这般的注视,才会向皇上辞退为太子太傅一职。
  
  但文臻漓却只是淡然的与华政四目相对,视线并没有避开。华政看得分明,这双清明的眸子,依旧与以往一般,清冷带着疏离。
  
  在许久以前,这双眸子望着他之时,是那般的宠溺与疼爱。现如今,他不再见到那般温和的神情。或许,他根本不配让先生对他这般宠爱。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殿下并不似未学过《诗》之人。”文臻漓何其敏锐,虽华政再怎么想藏拙,还是被文臻漓察觉出来。华政微微一怔,本以为自己应该隐藏得极好,却不料还是被先生察觉。
  
  但文臻漓神情淡然,并未表现出恼怒。他只当作华政如此行径,不过是想观察他是否能胜任这个太子太傅一职。太子的成熟聪慧,在宫中已不是什么秘密。
  
  “既然殿下已熟知《诗》,臣便从《庄子》开始罢。”一般像华政这样年岁的皇子,并不会有太傅会选择传授《庄子》一书。可文臻漓却偏偏如此做了。
  
  对于这般年岁的皇子,学识不够深,要领会《庄子》里面的言论,可说是不可能的。但文臻漓不知从何来的自信,竟是打算传授华政《庄子》一书。
  
  只是,文臻漓并未那般急躁,立刻便是说那般深的言论。他将已然备好的书卷交到华政手中,清冷的眸子淡然的望着华政,凉凉的语气,轻声道,“殿下先将《庄子?内篇?齐物论》一看,若是有许多不解,臣便再三考虑。”
  
  这所谓的再三考虑,便是考虑是否应该教授华政如此深奥的言论。可对于有着两世记忆的华政来说,这些书卷其实难不倒他。只是,华政知晓,自己不能表现得太过夺人眼目。
  
  更何况,他好不容易遇见了先生,怎能因此让先生辞退太傅一职?
  
  “好。”华政微微颔首,便是已经开始想着如何应付文臻漓的问题了。既然今日并不能教授何学识,文臻漓也不是一个就此离去的人。
  
  “殿下不妨练字罢。”十岁的皇子,练字也算是一重要的课程。可偏偏十岁之时,皇子均是好玩耍的性子,并不会安稳的坐下来练字,所以,太傅不仅要传授学识,也要让皇子好好练字。
  
  华政一听,深邃的眸子便是又更深了一些,让人看不清他的眸子深处,到底隐藏着什么。他在郡国作质子之时,并未能好好的习字,后来回到华国之时,他为了让华国强大与他国,未曾再去作甚么习字之事。
  
  而在天朝之时,虽是身为皇子,华政的字在众皇子之中,算不得好看,或许是他偏于学武的原因,所以对这般提笔一事,并未太上心。
  
  所以,华政其实算不得喜欢习字。只是先生如此吩咐,他便只好照做。文臻漓挽起宽大的衣袂,动作灵巧却不失温柔细腻的磨墨。
  
  华政稍稍犹豫,却还是轻轻的提笔,在宣纸上写下《诗》中的《蒹葭》。文臻漓一边研墨,一边望着华政的字迹。只是,华政才写了不过寥寥几字,文臻漓却好似不满意他如此的书法,便是停下手中的动作,站在华政身后。
  
  他微微的俯□来,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的覆在华政的手背之上,随后握在手心之中。墨色秀丽的青丝稍稍落下,落在华政的肩上。他的气息便在身旁,如此的近,让华政不禁失神。华政甚至能闻到,那属于先生的清香,如此熟悉,让人喜爱。
  
  “这应该如此写。”握着华政的手,文臻漓轻轻的带着华政的手移动,写下几个字来。文臻漓的字迹是如此的婉约清秀,带着些许的飘逸之感,宛如行云流水,没有丝毫迟疑。
  
  可是,华政此时的心思,早已全部放在文臻漓紧握着他的那只手上。先生的指尖有些许的冰凉,抚上去之时,渗入到心间,让华政失神。
  
  “殿下可有听臣所述?”似乎发现华政的怔然,文臻漓缓缓将手缩了回来,秀眉轻蹙,询问道。华政这时才回过神来,眸子第一次表现出茫然的神情,望着文臻漓。
  
  “先生方才说了何话?”
  
  “殿下应寻一些名家拓本,勤练才行。”文臻漓轻声说道。他神情的淡然让人根本不知,他是否有些气愤恼怒。华政一听,不假思索的回道,“我想与先生一般,便是不知先生可有自己的拓本。”
  
  文臻漓一怔,似乎没有想过,华政竟是想要仿他的字。其实文臻漓也知晓,自己的字迹清秀,并不适于华政。他微微低敛着长睫,凉凉回道,“臣有一些名家拓本,若是殿下需要,臣明日便是一同带进宫来。”
  
  “政儿便是想学先生字迹,其他的,宫中也有,不必劳烦先生。”华政眸子十分坚定的望着文臻漓,说道。其实,他从与先生最初相识之后,便是喜欢仿先生。
  
  “殿下莫要说笑,臣的字迹并不适于殿下。明日臣将几位名家的拓本挑选来,让殿下仿练罢。”文臻漓缓缓说道,随后又是轻握住华政的手,动作轻柔,一笔一划的显现在纸上。
  
  华政一笑,便觉得罢了。既然先生要挑选几位名家,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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