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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口-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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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木进烟厂之后,看到那么多媒体采访心里感慨:国营企业就是国营企业,领导放个屁就能请上几十家媒体。当他听明白是怎么回事后,立即意识到机会来了。听惯了掏耳话习惯花钱摆平一切的国营企业家老板,最不擅长的就是危机公关。一旦遇到什么大事情他们的思维不是摆平媒体,而是摆平上司。然而,今天烟厂遇到的情况恰恰是摆平了上司黄瓜菜就凉了的新闻危机。特别是在当今的互联网时代,像这种事只要有一家媒体先发出,如果不在二十四小时灭火,它就会像病毒一样迅速传播。

无论是白总或者花铃,面对办公室的三十余家媒体记者都没有心情接待江木。江木也没有急着向白总提什么品牌传播方案,而是通过和办公室的媒体记者交流之后,迅速写了一个二十四小时公关方案《情系民工,中原一品的和谐之道》。方案中把烟厂雇的民工说成是烟厂为了让进城务工的农民兄弟体验到城市建设的成就,就聘他们为烟厂的荣誉职工到一线市场煅炼,这体现了烟厂在当前和谐社会的主旋律下,作为一个企业应尽的社会责任。公关方案中再三说明媒体报道如洪水猛兽。如果善于引导,坏事变好事。不会利用就会产生媒体暴力。史玉柱的脑黄金,吴炳新的三株口服液,牟其中南德集团都是死在了媒体的轮番暴力之下。建议白总:捂,不如放开,开门召开一个媒体说明会,让“谣言”止于智者。每一个记者二仟元的红包,公关稿子一发,这些记者多是习惯了这种公关行为与车马费的按排。不但自己得了实惠,还向报社交差了,多会心照不宣地发一个消息算是过去了,同时这些来采访的记者也会变成烟厂的媒体资源。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白总立即按着江木的建议去办。第二天,果然中州市近三十余家媒体上几乎发的都是烟厂的公关稿。所不同的是题目、篇幅大小的不同,个别字句的修修补补。江木就是凭着这一危机公关取得白总的信任,拿下了七百六十六万的“中原一品”的品牌传播项目。

“树欲静而风不止。”花钱摆平媒体的花铃本该长出一口气了,一个退回来的红包让她隐隐约约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  最好的txt下载网
3   初出茅庐
“管理咨询顾问就是从你这里借了手表告诉你时间,最后连你的手表都给卷走的那种人。”初看马丁。基恩的《咨询的谎言》用如此刻薄的语言贬斥咨询公司,心里很不舒服。我对策划人的印象虽然不像思想家、科学家、学者那么的受人尊重,也不是什么智者的象征,但好歹是脑力工作者,既使是骗,也是有技术含量的。不说远的,就说牟其中用方便面火腿肠换来了俄罗斯的飞机,不但震惊中国,就连麦肯锡、罗兰贝格这样世界著名的咨询公司懊悔得肠子都断了——这种生意,怎么让市场经济刚起步的中国占了先机。即使后来老牟内部反水,举国大骂牟其中是个大骗子,各大媒体一窝蜂地爆炒时,千夫所指的老牟在法庭上还是很有风度地向法官说:“我这个案子该如何办就如何办,不要因为总理批示过了,就严办得有失公允。”那种气魄,绝对一流一的好汉。

老牟进监狱了,但老虎毕定还是老虎。老牟仍然每天坚持读书、看报,研究外面的市场变化,为重出江湖做准备。更令人叫绝的是,在监狱里面老牟面对记者的采访仍侃侃而谈:把天山的阿拉山口炸开,让大西洋的暖流顺势北上,这样不仅解决了因北疆气候寒冷不易农作物生长的问题,还会因雨水充沛,让不毛之地的北疆变成真正意义上的“新疆的好江南”。如果说这种大手笔的策划具有天才成份的话,退一步火得一塌糊涂的何阳,也曾发出“点”遍全国的宏愿,“一个点子救活一个企业,三大策划搞活全县经济”,媒体上都是白纸黑字地写着。

虽然我认为最了不起的两位策划人的结局如出一辙,被代表人民意志的执法机关圈了起来,为了加强他们按劳分配的思想观念进行洗脑教育和劳动改造,可这并不影响我对他们的崇拜。 那时,我一边饿着肚皮写诗,一边幻想着如何以一个读书人的身份谋取一份体面的工作,所以经常在人才市场泡,试用了N家广告公司的文案工作,最后总能以不为五斗米折腰的自我安慰挂冠而去。“这是什么鸟时代,能不能网开一面招聘男秘书,特别是年纪最好不要超过三十五岁的美女老板。舍得一身刮,敢把皇帝拉下马。必要的时候可以为女老板牺牲一下自己的色相嘛!佛主曾经仁慈地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常和归一光开玩笑。“招男公关的,月薪都在万元以上,你怎么不去应聘?”一光正眼都不看我一下,白皙的手一边飞速地画着街上的美女,一边对我说。

“那些招聘广告都是骗局,不让你见面,先交几百元的服装费,然后就找不到人了。”

“挺内行的,是不是上过当了。”

“衰草被骗过了。”

“衰草,哪个衰草?”

“写《人妖时代》,自称中国第一位同志诗人的那个。”

“一个男同性恋要去应付女老板,勇气可嘉。”一光揶揄地说。

“我可是一个好色之徒!”我调侃一下自己,同时也是向一光表白,衰草是同性恋,不代表所有写诗的人都是同性恋。

“得了老张,别做美梦了。别说女老板看不上你这造型,就是看上了,你那身板行不?年纪轻轻的就尿不出来,准是前列腺炎。”

“去死,别乌鸦嘴,像我这才气,如果章子怡见到我写的诗,保不准就投怀送抱。”   

“是,是,希望有老板能看上你,然后借你的光,高价买我几张画。”

和归一光贫嘴,最后多是我胜利。归一光不妥协,连明天的早餐都找不到。无论如何,我还能靠胡编乱造地写一些从来不署自己名字的“丈母娘爱上俏女婿”、“中国灵猴与美国女模特的奇情之恋”之类的文章,胡乱地找一些早已不存在的单位公章,开一个“情况属实”的证明,投向类似《家庭》《知音》的大众刊物,然后就能坐家等稿费了。特别是看过美国大片《金刚》之后,我更无所顾忌——一个大猩猩爱上了一个小得握在它手里的女人,这样荒唐的故事能在中国大把大把地赚钱,把中国的傻B观众骗得甘心情愿地掏出几十块钱后,还一个劲地拍手叫好。我写两篇《麦当娜一生真正痴爱的是我家后院的公猪》《非洲专家考证人类是由土拔鼠进化的》,估计哪个刊物只要有勇气发出来后,销量定会一路狂飙。这两年,纸质媒体由于互联网的影响集体下滑的大趋势下,刊发这样无聊故事的刊物销量却是越来越好,撰写这类稿子的文字工作者也像老鼠繁殖一样,成倍上涨。只要你开动想像力,大胆地胡编乱造,有照片,有证明,准发,因此也就造成了国内十几万类似我这样的特稿作者,致使这类媒体的旗舰刊物的选稿率达到百分之一之苛刻。

苛刻有苛刻的好处,这种稿子的稿费由以前的三位数慢慢地爬到四位数,有几家影响力较大的刊物的稿费不但上升到了千字四位数,更重要只要能在这些刊物上一年发三篇稿子就能参加国际笔会,让你品尝一下异国风情。这一招够毒。我身边一位自称将来有机会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老诗人叶子霉,诗也不写了,整天收集奇闻轶事,连在老婆肚皮上*时都在构思,用什么方法证明他家的小老鼠是恐龙的后代,华南虎啥时候能梦游般地钻到他们家的床底下,让他“虎脏俱获”地“抓”一个惊天动地大新闻,在《知音》《家庭》一年连中三标,实现自己一生品尝金发碧眼滋味的夙愿。

有一哥们陆高明,原来在小学教美术,因为老画自己班里小女孩的*,被学校停职了。无聊时就在家编这样故事,稿费像雪片一样哗哗地流了进来。不知是经高人指点或是无师自通,陆高明为了扩大生产规模,还招了两个退休教师成立了一个“人民写作研究中心”,利用向编辑按比例回扣稿费的营销模式批量生产。没过两年,他不但在中州市的新区买了一套一百七八十平米的大房子,开上了十七八万的雪佛兰,还出国参加过几次笔会,名片上自称“当代蒲松龄”“民间写作第一人”。我每一次见到他,就怕他一边给我介绍他的新女助理,一边牛逼轰轰地开出月薪二千八的底价让我跟着他干,便于碰撞出更多的奇思妙想的文字垃圾。

我最大的心愿是写出中国版的《神曲》,做一个像艾伦&;#8226;金斯堡那样牛逼轰轰的诗人,或者一不小心成为新世纪的北岛。因此,我的笔名就叫北小岛。自然从心眼里不愿意写这些连自己都恶心的“纪实文学”,但实在是扛不住饥饿与房东的叫嚣,“读书皆为稻粮谋”,为了生存,上帝会理解我的苦衷的。趁半夜无人之时,在网上收集一些稀奇古怪的新闻,经过自己想象加工,瞎猫碰死耗子式的向全国百余家这类刊物的投稿信箱里狂发邮件,居然每个月千把块钱的生活费基本上有保障。

找一个体面的工作,是我近期的人生规划。

《策划世界》招记者、编辑,月薪五仟。消息在人才市场像长腿一样四处扩散,许多江湖兄弟蜂涌而至。我和归一光自然也不例外,刻意修整一番后赶到人才中心。交了十元钱的报名费,开始填表。“张也,1979年出生。中州大学中文系毕业,写过无数首著名诗篇,在全国数十家诗刊上发表诗歌。有未公开发行的诗集《等待艳遇》。”“归瞬,1980年出生,中州大学美术系毕业。十一次获全国美术奖。作品《钟情》被收入建国五十年中州市国画成就展。”我们两个的表格刚递上去,被一个戴黑边眼镜的四十多岁的女人叫过去质问:“你们两个的名字都这么的奇怪,又这么巧合。‘张爷、龟孙’是你们的真实姓名吗?拿出你们的身份证我看一看。”我屁巅巅地拿出身份证证明自己就是“张爷”。一光很不情愿用身份证再一次确认自己是货真价实的“龟孙”,脖子上冒青筋地说:“有什么好看的,不是真名还是杜撰的不成?”“你看你这人,什么态度?”戴黑边眼镜的女人敢乜了一光一眼,有些愠怒地说。“我的态度怎么啦?我的态度怎么啦?”一光质问戴黑边眼镜的女人。“你的态度代表你这个人的素质低。”说罢,捡出一光填的表,揉巴揉巴扔进了废纸篓。气得一光要冲上去打戴黑边眼镜的女人,我赶紧上前抱着他。这时办公室里的其他几个人都站了起来。好汉不吃眼前亏。我死乞赖活地拉着一光离开了人才市场。

一光的父母给他起名字“归瞬”。没有想到一光上小学时就被捣蛋的同学们戏称为“龟孙”。一光哭着喊着要父母给他改名字,一旦上了户口本哪是那么容易改的。上初中换了环境,一光就把名字改成归一光,除了身份证和学历证无法改之外,我们同班几年的好多同学都不知道他的本名叫归瞬。

一路上一光余愤难消,就和我打赌说,那个戴黑边眼镜的四十多岁的女人准是个老处女。我说,狗屁。现在是什么时代了,处女得在幼儿园里培养。“像那种变态的女人,谁敢碰。”一光仍执拗地与我争辩。我知道一光是再一次被他自己的名字伤害了,便转一笔移话题说:“一光,你不是做梦就想进中州国画院吗?我给你找个门路。”一光一听,立即来劲了,刚才的伤口一下子被我平了,两眼放光地问:“你真的有门路?”

“有呀!”我漫不经心地说。

“  你那德性,如果有门路不早就告诉我了。”一光稍加思索,但仍抱有很大希望地对我说。 “我是才认识的关系”。看到一光那忧郁的神情,我不忍心让一光那微小的希望再破灭,接着这个思路胡诌起来。

“怎么认识的,怎么认识的?”一光急不可耐地反复问我。

“是这样,是这样。”看一光那认真的样子,我开动给《人间奇情》写稿子的智慧,现场给他杜撰起来。

“我在南阳老乡会上认识一个女孩——妃子,文学青年,诗歌爱好,自费出过诗集《守候爱情》,印刷得非常精美。当她听说我是北小岛时,非常崇拜我。我呢,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眉来眼去几次,便留下了联系方式。后来她主动给我联系,让我教她写诗。我去过她家,在东三街的二奶楼。在他家里我看到她和一个人的合影,才知道她是文化厅里厅长的情人。”

“你这个色狼,对她下手了吗?”一光这时总是表现得怜香惜玉。

从梵高、毕加索到达利,画画的没有几个不流氓的。初认识一光时,看他那蓬乱的长发,脏兮兮的牛仔裤,我认为这家伙也不会是什么好鸟。通过一段时间的接触,我知道这个家伙在大学四年谈过N个女朋友,没有一个上床的。我也劝过他多次,学这个专业不给自己的美女模特负距离接触几次,不是把青春给浪费了。没有想到一光一到上床时候就掉链子,不是怕对女人负责,就总感觉这样没有仪式和成就感。后来,当我了解到一光是单亲家庭,母亲一个人把他带大的。我对一光这方面就宽恕多了。你想,一个十七八岁的成年人暑假回家,裤头还是母亲给他洗的,这样的人长大了吗?所以后来一光在我的眼中,一直是个大孩子。也就是因为这个,他成了我最铁的哥们儿。

“ 没有下手,我对文化厅的领导有些忌讳。”

“估计没有戏。你们还只是认识,像找工作这样的大事,哪能办成。”一光语气中的失落感非常的明显。这时,我自己都觉得这个故事编造得粗糙得落入俗套,可从一光那失落口气中,你明显地感觉到他信以为真了,便继续骗他说:“放心吧一光,这个事我先给她透个风,看她态度。感情嘛!随时发展。为了你,我可以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我说得信誓旦旦的,只怕一光不信似的。
4 异想天开
这次应聘有结果了,《策划世界》通知我去面试。本人虽称不上美男子,还是很有读书人气质的,这个我非常的自信。

第一轮七十多个面试的人中,我与另十四位成了幸运者。第二轮笔试,卷子试题出得非常专业,什么是4P,世界上的管理学大师波特的代表作是什么?都有哪些企业影响中国营销进程?看到这些试题,我傻眼了,一窍不通。这次完蛋了,白卷。这么好的机会就这样和自己擦肩而过,白白地浪费了。在中州市这个鬼地方一个月能拿五千块的工资,算是白领了。今后不一定能有机会碰上。我看着白花花的卷子,那种懊悔与不甘心,这些招聘单位出题的知识面怎么这么窄呢!爱因斯坦就说,他从来不记书本上已有的知识。像这些很专业的知识,在网上一查不就行了,招聘记者,就应当像过去的科举一样,考一篇文章就把一个人的综合素养都考查出来了。

我一边抱怨,一边瞪着眼看白花花的卷子,瞅了瞅别人,也都抓耳搔腮的。不甘心,临交卷时,我临场发挥写了一首诗:《狂狷》

猴子被称为

百兽之王时

老虎的伤感

便是如此

诗写在答题卷的正面,非常的醒目,且又大大地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其实,我这样做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仅是一种发泄。说是清高,还不如说是自卑。这种经历太多了,有时我反复想,“百无一用是书生”难到就真成了自己的宿命。想来想去,就大骂中文系。在大学里都学些什么东西,继续研究汉语的遣词造句,语修逻文,读世界名著。花一个月的时间分析姚雪垠的《李自成》。后来,我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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