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与幸运-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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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还没伸进纸盒子的圆洞时，周长根对他一阵喊叫：“老子都望见纸条啦。”

吴怀乐拍拍脑袋，一脸的歉意，说：“啊呀，真是糊啦，这个都没夹好。”

周长根放下纸盒子，对他大声地说：“你别啊呀啊呀的，到了明天一上场，都给老子露馅了，还摸个屁奖啊，戏王，你不行的，你还是做老板吧，看看老子怎么表演的，学着点。”

吴怀乐就捧着纸盒子，由周长根来表演摸奖。他表演得真是活灵活现，几乎毫无破绽，一口气演下去，他的表情他的状态都会让人感觉他不是来表演的，他就是来摸奖的。崔财华也表演了一下，尽管略为逊色他，不过凭着三个月买鞋子的表演，他的现场摸奖表演也是相当出色的，很难发现破绽。再经过一番的表演示范，最后确定下来，吴怀乐做现场的摸奖老板，崔财华和周长根来表演。最后只剩下明天的摸奖地点了。

吴怀乐说：“我看在荷花池公园吧。”

崔财华说：“荷花池公园人不多，还是在工人文化宫吧。”

吴怀乐摇头说：“工人文化宫，全是小孩子，身上没钱，还是在竹西公园吧。”

崔财华说：“竹西公园太偏了，不如选在花鸟市场。”

吴怀乐说：“花鸟市场全是老头老奶奶，还不如在连运小区。”

崔财华说：“连运小区，白天人少，晚上人多，那就在渡江桥。”

吴怀乐说：“渡江桥上个月死过人，不吉利的，不如在跃进桥。”

崔财华说：“跃进桥，你真是找死啊，那更不吉利，前天那里还失火烧死三个人，还不如解放桥呢。”

吴怀乐与崔财华你一句我一句的说来说去，周长根却在一边沉思，正当他俩说得不可开交时，他突然把大腿一拍，说：“别吵啦，我看就选在四季园农贸市场吧。”

崔财华不解地问：“为什么啊？”

吴怀乐也不解地说：“那不是我们第一次表演买鞋子的地方吗？”

周长根语气很深沉地说：“对啦，这就是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

吴怀乐指着他，对崔财华说：“你看看老蛙，这个样子跟江老板没区别啦。”
第十五节第一次“现场摸奖”的状况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三人就赶到四季园农贸市场那边，跟买鞋子一样，让吴怀乐先到那里蹲个点设下来。崔财华和周长根则躲在不远处的老梧桐树下，等待他的通知。只见吴怀乐一手拎着奖品，一手提着一只纸盒子，他左看看右瞧瞧，看看哪个地方好？后来他一眼就看中了一块地方，原来三个月前江老板的鞋摊子就摆在那里，他相信周长根的那句话——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他想我们从那里跌倒的，那就从那里爬起来吧。他用了一块宽大而干净的布摊在地上，然后把奖品一一摆放在那布上，最后他就捧着纸盒子站在那里大声喊叫：“摸奖啦，摸奖啦，一千元现金大奖等你来拿，快来摸奖啦，不摸不知道，一摸吓一跳，试试你的手气，试试你的脚气，大奖等你来拿啦……”

在吴怀乐旁边卖青菜的卖水果的卖花生的都被他的喊叫，吸引住了，他们昂着脖子歪着脑袋，奇怪地看着一个小伙子在旁边不停地大喊大叫的。

不一会儿，一个手里捧着一把瓜子的年轻少妇走过来，她一边嗑着瓜子，一边上下打量着吴怀乐，她的嘴唇还粘着一片瓜子壳，年轻少妇对摸奖感到了兴趣，就问他：“这个怎么摸？”

吴怀乐看了年轻少妇一眼，说：“一块钱一摸，中奖率高，比福彩体彩要高得多。”

年轻少妇说：“你刚才是不是说一千元现金大奖了？”

吴怀乐点点头说：“对啊，这是特等奖，有两个，每个一千元现金。”

年轻少妇说：“真的还是假的？”

吴怀乐点点头说：“真的，骗你干嘛，就算骗你，也骗不了你多少钱？”

年轻少妇笑道：“这个说的倒也是。”

吴怀乐说：“大姐，来试一下你的手气，我刚开张，搞不好大奖就是你的。”

年轻少妇尖叫一声，说：“我有这么老吗？别叫我大姐。”

吴怀乐呵呵笑着说：“那我不叫你大姐，就叫你小姐，小姐，来试一下吧。”

年轻少妇似乎很厌恶地看了一眼他，生气地说：“难道我像小姐吗？小姐到休闲中心去找。”说着气呼呼地走开了，嘴里还嘀咕了一句脏话，骂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出来。”

吴怀乐也不知道哪里得罪她了，对着她的背影轻轻地骂了一声神经病。接着继续在那里大喊大叫，不一会儿，就围过来一些好奇的观众，他们正七嘴八舌地问他这个那个，但就是没人敢出钱摸一下。吴怀乐看准时机，悄悄地把一只手伸进裤口袋里，拨通了周长根的手机，响了两声就掐掉。再把手悄悄地伸出来，神不知鬼不觉的，围观的人一点也没看出来。

周长根听到手机铃声，知道通知他了。他就洋洋得意起来，对崔财华说：“老子要让那些人钱出去了就回不来。”说着，就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周长根看见那边已经厚厚的围了一堆人，他们在那里指手画脚，交头接耳。他一阵兴奋，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特等奖的小纸条，觉得这个不切实际，风险过大，于是又换了一张二等奖的小纸条，悄悄地夹在右手指缝里，再握起来，成拳头状，他自己上下看了看，发现没什么破绽，就拨开一层一层的人群，对着吴怀乐甩出十块钱，响亮地说：“让老子摸十把，老子今天要摸大奖啦。”

吴怀乐看见是他，顿时也兴奋起来，把那纸盒子摇了又摇，往周长根的面前一摆，对他说：“不摸不知道，一摸吓一跳，摸吧。”

周长根扬着眉头撅着嘴巴，兴高采烈地把右手伸进纸盒子的圆洞里，他还故意在里面搅了又搅，嘴里说着：“大奖，在底下，我来把你摸出来。”

围观的人群也一起把脑袋伸长了，眼睛盯着那圆洞，好像他们自己在摸奖似的。他们看到周长根缓缓地把右手掏出来，这时手里已经多出十张小纸条，接着周长根就像剥糖纸一样把小纸条小心翼翼地展开，这时候好多颗人头再一次伸长了，紧密地靠在一起，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手里的小纸条，大气也不喘一下，周围一下子似乎宁静了下来，他们都在等待着什么。当他展开的小纸条上写着“谢谢参与”时，不少人还发出叹息声，就好像他们自己摸了一个空门。周长根故意把那二等奖的小纸条留在最后一张打开，先是剥开另九张小纸条，这九张里还出现了一个六等奖，他就哇哇大叫道：“六等奖是什么？”

吴怀乐说：“六等奖是一罐可乐。”

周长根说：“先把可乐拿来。”

吴民乐就递给他一罐可乐，他接过可乐，不由分说，拉开铝皮喝了一口，咂咂嘴说：“味道还不错。”接着他就故意叫道：“还剩最后一张啦，天灵灵地灵灵，大奖快显灵。”当他剥开最后一张小纸条时，好多颗人头再一次聚集在一起，无数道目光就像无数只爪子一样紧紧地抓着最后一张小纸条，不知是谁的喉咙里咽了一口唾沫的声音都那么清晰可辨。周长根似乎费了很大力气地终于剥开最后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二等奖”，他还没叫起来，倒是围观的人先叫道：“哎呀，是二等奖啊，是二等奖啊。”周长根也叫道：“哎呀呀，大奖没摸到，摸了一个二等奖，手气还不错。”他指着二等奖的小纸条，对吴怀乐说：“这个二等奖是什么？”

吴怀乐说：“二等奖是二百元现金，你手气真是不错啊。”

周长根就伸出手来，在他面前晃了晃，说：“快把钱给老子。”

吴怀乐说：“没问题，只要摸到就现场给。”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沓钞票来，抽出两张一百的，递给他，嘴里说道：“老子才开张就亏啦，你还摸不摸？”

周长根神气十足地说：“等会儿，老子先吃一碗馄饨，马上再来摸，我还没摸到大奖呢。”说完，拨开人群，一边喝着可乐，一边就大摇大摆地走了。

周长根这个生动活泼的表演，简直吊足了围观群众的胃口，他们在那里开始嚷嚷起来，就像一堆苍蝇发出嗡嗡的响声，也有几个人开始掏钱摸奖了。一块钱一摸并不算太大，相当于买两只肉包子的。不一会儿，摸得人就越来越多了，有一个卖青菜的老大爷也经不住诱惑，青菜也不卖了，也跑过来摸五块钱。那边的卖花生的小伙子也跑了过来，买完菜刚回家的人，路过这里，顺便也碰碰运气，虽然数额不大，但人数很多，所以加起来就大了。吴怀乐手忙脚乱地应付着，接钱接得都有些手软。其中一个壮汉一手提出一只猪头，一手在摸奖，他是如此痴迷摸奖，结果花去了一百多块，差不多得到的都是可乐，洗衣粉，牙刷之类的小奖，最后他摸摸全身上下的口袋，发现已经没钱可摸了。他就看了一眼左手提着的一只猪头，咬了咬牙，对吴怀乐说：“这个猪头值三十块，老子再摸三十把。”

吴怀乐摇摇手说：“大哥，我不收猪头，只收现金的。”

壮汉可能有些气昏了，一把抓着他的衣领，大吼一声：“老子说行就行，猪头也是老子花钱买过来的。”

吴怀乐没办法，只好收下猪头，对他说：“那行，那行，你就摸吧。”

壮汉又露出赌钱时的紧张表情，结果连续摸了三十张小纸条，有二十六张是“谢谢参与”，另四张是小奖，戏王就把两袋洗衣粉，一块香皂，一根棒棒糖递给壮汉，壮汉此时脸涨得通红，突然一把抓着戏王的衣领，大吼一声：“他妈的，有没有大奖，在骗老子吧。”

吴怀乐吓了一大跳，身体都抖了起来，说：“有啊，有啊，大哥，今天你手气不好吧。”

这时，一个围观的群众说：“怪就怪你抓猪头了，猪头一抓，手气就没啦。”

壮汉一听，觉得有道理，他松开吴怀乐，嘿嘿一笑，“早知道抓过猪头，老子就不来摸奖了，还是回去用香皂洗洗手再来摸。”说着，嘴里就含着一根棒棒糖，手里捧着一堆小奖品，匆匆地走了。

吴怀乐也松了一口气，觉得这时大家的情绪不好，最主要的是大奖没出现，他赶紧暗中拨通了崔财华的手机。崔财华听到手机响声，知道自己也该出场表演了。他还是装着成熟的中年人模样，他知道周长根是摸的二等奖，那他就得搞大一点了，于是把特等奖的小纸条夹在右手心里。幸好他的表演及时，当崔财华的大奖出现时，周围的人都发出了好像自己得到大奖的惊呼声。这个一千元现金大奖的出现是致命的，崔财华甚至还把一千元现金在群众面前响亮地拍了又拍，钞票发出诱人的哗啦啦的响声，这种响声让群众的心跳得更快，让他们的血液涌上了头脑，血液一旦涌上了头脑，人就容易头脑发热，一发热就容易冲动，一冲动就立马掏钱去摸奖。吴怀乐看见有无数张钞票伸到他的面前，有无数只手伸到纸盒子的圆洞里，那圆洞本就不大，经过无数只手的进进出出，一下子就增大了面积，之后，吴怀乐就听到无数声的叹息与咒骂，他们失望地望着“谢谢参与”的小纸条，心中充满了莫名的怨气，就像赌钱赌输了，表情很难看。还没到中午时，他大概看了一下纸盒子里的小纸条快差不多了，就找了一个奖品不多的理由，迅速地结束了这次收获丰盛的摸奖活动。三个人离开时，吴怀乐的一只手还提着一只猪头，就像是提着一块大金子，让他们得意洋洋。
第十六节总结经验，再接再厉
崔财华算了一笔账，除去小奖品的成本外，他们这一天居然净赚了九百三十多元，这个数目是鼓舞人心的，不仅积极向上，而且更多地包含了“钱”途无量。第一次做生意，就让他们大获全胜，他们有足够的理由浮想联翩，或者异想天开，并为未来的人生前程辅开了一副宏伟而远大的蓝图，他们就站在蓝图上意气风发，气宇轩昂，双手叉着腰，挺胸直背，昂着脑袋，向东方仰望着，东升的旭日射出万丈光芒，照得他们的脸一片闪闪发亮。

可以说，江老板的意外逃离，的确让他们痛恨唾弃的，可是这倒成就了他们的另一桩好事。他们相信江老板带走了他们三个月的辛苦钱，却留下了他们三个月的宝贵财富——做生意的经验。三个人做起现场摸奖的小生意简直轻车熟路，水到渠成。他们计划周详，举一反三，都学会了用辩证唯物论来处理一些棘手的事情。首先，他们就考虑到，现场摸奖跟卖鞋子一个道理，保鲜期也只有一天，一天过后就像夏天烧熟的猪肉，第二天准会变质发臭，大大增加了饮食的危险性。现场摸奖也是如此，危险性更大，搞不好鸡飞蛋打，人财两空。他们决定一天换一个地方，而且必须离昨天的地方更加远一些，离得越远，危险性就越小，而且就越增大赚钱的机会；其次，他们也考虑到，除了增加小纸条外，另外把三等奖也加入小奖的里面，这样一来，效果会更好一些，尽管可能会损失一点，不过增加了中奖的真实性与可靠性，观众也是人，是人都有脑袋，有脑袋就会有想法，做生意一定要善于发现问题，最后解决问题；最后，他们也考虑过，奖品一定也要时时变变花样，不能老是那几样，走别人的老路，可以获得成就，但成就终究不大，那就必须改革必须创新，灵活运用，机智应对，大凡是人，都喜欢新鲜的东西，比如把生活用品可以换成玩具，换成书籍，换成方便面等等，种类更加繁多一些，并且可以让摸到小奖的观众进行调换，这绝对是受欢迎的。

事实证明，接下来的半个月，他们接二连三的大获全胜，平均一天下来，可以日赚千元，半个月后，基本达到惊人的一万五千元左右。这是半个月前，他们无法想象的，一万五千元可以说是打工一年的净收入，而他们短短半个月，便抵得上打工的一年。这不得不让他们得意忘形，野心勃勃，每天睡觉都是笑着睡去，笑着醒来。美梦一个接一个地在他们的心头盘旋飞舞，钞票的声音在他们的耳边嗡嗡作响，然而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第十七节进入便衣警察的圈套
这天早上，他们在城北农贸市场设下摸奖的地点，他们的生意跟前些日子一样刚开始就红红火火，热热闹闹，前来摸奖的观众极多，他们争先恐后，叽哩哇啦，就像一条条饥饿的大鱼匆匆游过来，张着老大的嘴等待着鱼饵的到来。周长根跟平时一样大摇大摆地走过来，然后神气活现地拨开人群，最后兴高采烈地把手伸进纸盒子的圆洞里，嘴里一片兴奋的哇哇喊叫，正当他把手伸进圆洞时，突然有一只手就像一把铁钳子夹住了他的手腕口，周长根反应过来，嘴里大叫道：“你干嘛，你干嘛，快松开手。”

抓住他手腕的是一位中年人，上身穿着黑色的皮夹克，身体很壮实，目光很锐利，手腕的力道很大，他死死地抓住周长根的腕口，嘴里说：“我要是不松开，又怎样？”

这时围观的群众，有一个人用手指着周长根问：“他是你爸爸？”

周长根摇摇头说：“他不是我爸爸。”

那个人又问：“是不是你叔叔？还是你舅舅？”

周工根摇摇头说：“不是我叔叔，也不是我舅舅，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

那个人就指着中年人说：“他也不认识你，光天化日之下，你抓人家干嘛？”

中年人笑道：“等会儿，你们就知道我是谁了？”

那个人还是指着中年人问：“你到底是谁？”

中年人没有回答他的话，他慢慢的把周长根的手举起来，举到头顶上，对着围观的群众，大声地说：“你们看看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