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排行榜-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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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有韩愈的赏识和众多名家的点评，这首诗在古代的入选次数却并不多。事实上，李贺诗在古代选本中的入选率整体都不高，这大概与他过于险怪有关。时至当代，李贺诗风重新受到重视，《雁门太守行》在选本中入选率有所提高，文学史中也以此为李贺的代表作品之一，除此之外，专门性的研究论文也多达10篇，这些因素都是它进入名篇排行榜的得分点。





第96名　崔颢　行经华阴（1）


“削不成”，言削不成而成也。诗家自有藏山移月之旨，非一往人所知。

（王夫之《唐诗评选》）





【排行指标】


古代选本入选次数：10　在100篇中排名：26

现代选本入选次数：4　在100篇中排名：96

历代评点次数：21　在100篇9排名：25

当代研究文章篇数：0　在100篇中排名：77

文学史录入次数：0　在100篇中排名：97

互联网链接文章篇数：7770　在100篇中排名：96

综合分值：0。3689　总排名：96

岧峣太华俯咸京（2），天外三峰削不成（3）。

武帝祠前云欲散（4），仙人掌上雨初晴（5）。

河山北枕秦关险（6），驿路西连汉畤平（7）。

借问路旁名利客，何如此处学长生？





【注释】


（1）　华阴：今陕西华阴，有西岳华山。

（2）　岧峣（tiáo　yáo）：山势高峻。

（3）　三峰：指华山芙蓉、玉女、明星三峰。

（4）　武帝祠：即巨灵祠，祭天地五帝之祠，汉武帝在华山顶所建。

（5）　仙人掌：相传华山为巨灵神所开，其手印尚存华山东峰。

（6）　秦关：指函谷关，故址在今河南灵宝。

（7）　汉畤（zhì）：汉时帝王祭天地和五帝处。





指标解析


今天的读者提起崔颢，对《黄鹤楼》都耳熟能详，而对《行经华阴》却知之甚少，这是因为现当代唐诗选本中很少选入这首诗，而且所有文学史几乎都遗忘了它。从统计数据来看，它在古代选本中的入选率其实并不低，多达10种选本入选，而且历代评家也多有关注，共有21条点评，也正是这两项指标，促使它最终跻身于名篇排行榜百首之列。清人吴昌祺曾评价《黄鹤楼》云：“不古不律，亦古亦律。”与之相比，《行经华阴》是标准的七律体裁，它平仄合粘，对仗工稳。可见崔颢作诗并非不能严遵规则，而是情之所至，有所不羁，这一点倒和李白有点相似。这首诗以写景为主，在选字用词和兴象的营造上都可圈可点。以首句“俯咸京”为例，胡以梅称赞“俯字有神”，赵臣瑗对诗歌尾句流露出的栖隐之意加以发挥，评价说：“着一‘俯’字，便见从来仙灵高出于名利之士。”第二句的“削不成”也受到很多评家赏识，如金圣叹曰：“‘削不成’之为言，此非人工所及。盖欲言其削成，则必何等大人，手持何器，身立何处，而后乃今始当措手。此三字与上‘俯咸京’三字，皆是先生脱尽金粉章句，别舒元化之眼，真为盖代大文，绝非经生恒睹也。”沈德潜曰：“太华三峰如削，今反云‘削不成’，妙。”王夫之曰：“‘削不成’，言削不成而成也。诗家自有藏山移月之旨，非一往人所知。”中间两联的用典和对仗十分精彩，音韵和气象也给人雄浑沉壮之感。写景固然工巧，但尾联流露出的世外之想才是作者真正的主旨所在。明代许学夷曾这样评价崔颢的七律：“虽皆匠心，然体制、声调靡不合于天成。”反观《行经华阴》，不正如他所言吗？这首诗在将来的命运如何，还值得我们期待。

武帝祠前云欲散，仙人掌上雨初晴。





第97名　李白　秋登宣城谢朓北楼（1）


太白“人烟”二句，黄鲁直更之曰：“人家围橘柚，秋色老梧桐。”只易两字，而丑态毕具，直点金作铁手耳。

（李攀龙辑，凌宏宪集评

《唐诗广选》引王世贞曰）





【排行指标】


古代选本入选次数：10　在100篇中排名：26

现代选本入选次数：9　在100篇中排名：89

历代评点次数：14　在100篇中排名：70

当代研究文章篇数：11　在100篇中排名：15

文学史录入次数：1　在100篇中排名：95

互联网链接文章篇数：48360　在100篇中排名：65

综合分值：0。3665　总排名：97

江城如画里，山晚望晴空。

两水夹明镜（2），双桥落彩虹（3）。

人烟寒橘柚，秋色老梧桐。

谁念北楼上，临风怀谢公。





【注释】


（1）　宣城：今安徽宣城。谢朓北楼：南齐诗人谢朓任宣城太守时所建，是宣城的登览胜地。

（2）　两水：指绕宣城而流的宛溪、句溪二水。

（3）　双桥：指宛溪上的上、下两桥，上桥名凤凰桥，下桥名济川桥。





指标解析


这是李白入围百首名篇排行榜中唯一的五言律诗。胡应麟曾云：“五言律，太白风华逸宕，特过诸人，而后之学者，才匪天仙，多流率易。”从后人对这首《秋登宣城谢朓北楼》一诗的模仿来看，胡氏此言有一定道理。这是一首登临诗，中二联为写景佳句，其中“夹”、“落”、“寒”、“老”四字工炼。颔联本义为：两水如明镜，双桥似彩虹。但这样的诗句毫无生气，中间替以“夹”、“落”二字，既见句溪、宛溪绕城而流之景，又见双桥从天而降的体态，生色不少。王荆公《虎图行》有诗句曰“目光夹镜坐当隅”，方回称本于太白。至于“人烟寒橘柚，秋色老梧桐”一联的模仿者则更多，且不论老杜“荒庭垂橘柚”之句是否与此有关，宋代陈师道的“寒心生蟋蟀，秋色上梧桐”和黄庭坚的“人家围橘柚，秋色老梧桐”、“岁晚对烟景，人家橘柚间”等诗句则是明显化用甚至移用李白诗句。不过这些模仿、化用之句，皆远逊于原作。

被众人模仿是因为诗歌本身的魅力，仿作很难超越原作，但可以扩大原作的知名度。李白这首五律在古代选本中入选10次，与另外一首五律《送友人入蜀》同为李白诗歌在古代选本中的入选之冠，但它们在现当代选本和文学史上的地位都大幅降低。《秋登宣城谢朓北楼》入选仅9次，《送友人入蜀》入选率更低。不过《秋登宣城谢朓北楼》在20世纪的研究论文一项成果较多，所以勉强跻身前百名，而《送友人入蜀》则未能晋级。这跟现当代的李白研究多集中在他的七言歌行和绝句上有直接关系，而对其律诗，尤其是五律，不大关注。





第98名　李白　登金陵凤凰台（1）


若论作法，则崔之妙在凌驾，李之妙在安顿，岂相碍乎？

（赵臣瑗《山满楼笺注唐诗七言律》）





【排行指标】


古代选本入选次数：6　在100篇中排名：73

现代选本入选次数：12　在100篇中排名：82

历代评点次数：21　在100篇中排名：25

当代研究文章篇数：2　在100篇中排名：53

文学史录入次数：2　在100篇中排名：87

互联网链接文章篇数：54200　在100篇中排名：61

综合分值：0。3661　总排名：98

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

吴宫花草埋幽径（2），晋代衣冠成古丘（3）。

三山半落青天外（4），二水中分白鹭洲（5）。

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





【注释】


（1）　凤凰台：故址在今南京凤凰山。相传南朝刘宋元嘉年间有凤凰飞集于此山，故在此修建凤凰台。

（2）　吴宫：三国时吴国建都金陵，故称。

（3）　晋代：东晋亦建都于金陵。衣冠：指豪门贵族。丘：坟墓。

（4）　三山：山名，在南京西南长江边，因三峰并列、南北相连而得名。

（5）　白鹭洲：在金陵西长江中。





指标解析


李白见崔颢《黄鹤楼》诗，赞赏不已，可见古人服善推美的胸怀。但以李白之仙才，必“见贤思齐”，所以作《登金陵凤凰台》以逞雄才。原作和仿作孰为优劣，自古以来便聚讼纷纭。刘辰翁认为白诗“出于崔颢而特胜之”，方回则云二诗“格律气势未易甲乙”，王世贞、王世懋弟兄却一致认为白诗不及崔诗，众家各持己见，皆有所凭。如翟佑《归田诗话》对比二诗结句，云白诗“爱君忧国之意”，远过崔诗“乡关之念”，所以为优；而王世懋恰与其针锋相对，云崔诗“日暮乡关”乃“兴而赋也”，白诗“浮云蔽日”乃“比而赋也”，崔诗乃因景生愁，李诗乃逐客自愁，故崔诗更胜一筹。相较而言，清人评价较为剀切，以乾隆皇帝敕编的《唐宋诗醇》为例：“崔诗直举胸情，气体高浑；白诗寓目山河，别有怀抱，其言皆从心而发，即景而成，意象偶同，胜境各擅。论者不举其高情远意，而沾沾吹索于字句之间，固已蔽矣。”

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



二诗皆有所长，但从影响力来看，《凤凰台》远不及《黄鹤楼》。从选本选诗来看，33种古代选本中崔诗入选高达17种，李诗仅入选6种，37种现代选本选崔诗者尤24种，选李诗者仅12种；历代评点一项崔诗亦远远超过李诗；《黄鹤楼》在现当代文学史中尚有一席之地，而《凤凰台》则很少被提及。在本排行榜中，《凤凰台》一诗仅居榜尾，与榜首之《黄鹤楼》遥相呼应，这样的格局结合崔李诗之争来看，亦有玩味之处。此外，李白还有一首《鹦鹉洲》，与《黄鹤楼》的句式、风格亦极其相似，但声名不及《凤凰台》，所以未入排行榜。





第99名　司空曙　云阳馆与韩绅宿别（1）


三四写久别忽遇之情。五六夜中共宿之景，通体一气，无饾饤习，尔时已为高格矣。

（沈德潜《唐诗别裁集》）





【排行指标】


古代选本入选次数：11　在100篇中排名：16

现代选本入选次数：8　在100篇中排名：91

历代评点次数：13　在100篇中排名：75

当代研究文章篇数：0　在100篇中排名：77

文学史录入次数：2　在100篇中排名：87

互联网链接文章篇数：28040　在100篇中排名：82

综合分值：0。3656　总排名：99

故人江海别，几度隔山川。

乍见翻疑梦（2），相悲各问年。

孤灯寒照雨，深竹暗浮烟。

更有明朝恨，离杯惜共传。





【注释】


（1）　云阳：县名，治今陕西泾阳西北。韩绅：韩愈四叔名，与司空曙同时，曾在泾阳任县令，可能即为其人。

（2）　乍：突然。翻：反而。





指标解析


羁旅情思、临别赠答是唐诗的重要题材，这在大历十才子的诗歌中尤为多见。《云阳馆与韩绅宿别》是司空曙的一首名作，其中颔联是描写久别重逢的名句。梦有时候用来传达人们对明天的希望，但如果希望的事情只发生在梦里，梦就会变成一个注满绝望的容器。一旦梦里的事情在人们不抱任何希望之时突然成真，反而令人有种措手不及、难以置信之感。除司空曙外，杜甫诗句“夜阑更秉烛，相对如梦寐”和戴叔伦诗句“还作江南会，翻疑梦里逢”，都写下了人们的共同感受。司空曙只用“乍见翻疑梦”五字，更显凝练和传神。对句接“相悲各问年”，为清代大学者纪昀所赏，所问者尤可悲，可悲者尤须问，寒暄之语如闻耳际。除颔联外，颈联的写景也是一大亮点。这也是大历十才子近体诗善于对偶之联工笔绘景的一个共同体现。短暂的相逢之后又是新的离别，所以诗人将离愁别恨再一次凝结在酒中，结句尤感悲慨。杜甫诗句“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李益诗句“明日巴陵道，秋山又几重”，都可视作这首诗的余味。从历代选评情况来看，司空曙这首五律在古代的入选率胜于现当代，这和大历十才子在文学史上整体不太受重视有关。

孤灯寒照雨，深竹暗浮烟。





第100名　杜甫　羌村


三首俱佳，而第一首尤绝。一字一句，镂出肺肠，才人莫知措手；而婉转周至，跃然目前，又若寻常人所欲道者。真《国风》之义，黄初之旨，而结体终始，乃杜本色耳。

（仇兆鳌《杜诗详注》引王慎中曰）





【排行指标】


古代选本入选次数：6　在100篇中排名：73

现代选本入选次数：15　在100篇中排名：74

历代评点次数：16　在100篇中排名：49

当代研究文章篇数：10　在100篇中排名：17

文学史录入次数：5　在100篇中排名：51

互联网链接文章篇数：23980　在100篇中排名：84

综合分值：0。3652　总排名：100

峥嵘赤云西（1），日脚下平地（2）。

柴门鸟雀噪，归客千里至。

妻孥怪我在（3），惊定还拭泪。

世乱遭飘荡，生还偶然遂。

邻人满墙头，感叹亦殻ъぃ�4）。

夜阑更秉烛，相对如梦寐。





【注释】


（1）　峥嵘（zhēng　róng）：山高峻貌，此处形容天空中赤云的重叠。

（2）　日脚：穿过云缝射下来的阳光。

（3）　妻孥（nú）：妻子和子女。

（4）　殻ъぃ▁ū　xī）：叹息之声。





指标解析


肃宗至德二年（757）五月，作者刚任左拾遗，因上书援救被罢相的房琯而触怒肃宗，险些丧命。八月，被放还鄜州羌村（今陕西富县西）探望家小，作《羌村》三首，此为第一首。

《羌村》三首和《北征》为同期之作，内容上有相通之处。《北征》诗中有一部分篇幅写诗人回家的见闻感受，《羌村》三首以组诗的形式将这部分展开来写，按照还家后的生活逻辑，从初见的悲喜交加写到惊定后的忆旧感怀，从与邻里的饮酒写到世乱中的艰难民生，既有田园生活的真实写照，又穿插着始终不能化解的家国情愁，这是杜集中著名的联章组诗。

“峥嵘赤云西”是三首中的第一首，写诗人初至家时的情景。诗歌既写出了饱经乱离的亲人在乍一相逢时悲喜交加的神情，也活画出一幅村居景象，画面质朴、情感真挚。最后两句写等到邻居散尽子女熟睡后，饱尝乱离的夫妇俩还久久不能平静，挑灯夜话，仍然不敢相信重逢的事实，乱世重逢何其不易，愈发令人感到沉痛。“夜阑更秉烛，相对如梦寐”的诗意也常被后世翻用，如戴叔伦的“还作江南会，翻疑梦里逢”、晏几道的“今宵剩把金照，犹恐相逢是梦中”等。

这首诗是《羌村》三首中最常被人提及的一首，历代评家多有赞赏之词，但它仅位于百首名篇之末，另外两首分别居于第二百六十一名和一百七十名。《羌村》名次比较靠后，与其入选率和被点评率较低有直接关系，而这又正是选家面对诗歌“大家”时常遇到的问题，杜甫诗歌既多且优，选家选诗时精力难免会比较分散，因此无形中会造成一些优秀诗歌的被遮蔽埋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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