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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遗恨-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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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的意思,是要软禁我?”
“不敢不敢,只是为了您的安全,尽量不要出门。”
陆致洵笑道:“呵呵,那就替我多谢司令的好意了。”
既然出不去,三人只好又回了屋里。

陆致洵刚才没注意,此时才发现微雨披着男人的外套,里面的衣服上满是血迹,手和脚上都是擦伤。也不知道这一路是怎么走过来的?遇到了多少事?不由的皱起了眉头:“你先去洗个澡,然后我派人尽快将你送走。谭琨的目的是我,不会为难你。”
“那你呢?”她的眼泪有脉脉深情,有灼灼担忧。
“我只怕没那么容易离开。”
“你不走,我也不走。”她低着看着脚尖,声音很轻,语气也很平和,却是异常坚决的意味。
“这不是胡闹的时候。”
微雨站在那,有些自顾自的说:“最多,我不给你添麻烦。”他前路未卜,她怎么可能安心离开。就算她留下来什么都做不了,至少可以陪在他身边。至少,前面是风是雨,他们一起度过。
陆致洵的心里不知道是怒气还是焦虑,想要发作,想要大声的朝她吼,告诉她不可以留下,告诉她这里又多危险,告诉她必须赶紧离开……可是他没有说出口,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欢喜吗,因着她的到来。他舍不得她现在离去。
“算了,你先去洗澡吧,一会再说。”
微雨向四周瞅了瞅,不知道浴室在南。陆致洵手一指,那是卧室的方向,里面连着一个小浴室。
……
“参谋长,我们接下去怎么办?”严正掩饰不住满脸的焦急,虽然暂时谭琨不会将陆致洵怎么样,可如果长期软禁下去,只怕迟早会找个借口永除后患。
“我有两件事要你办……”
……
严正从外面回来,手中捧了一件衣服。陆致洵坐在书桌前将一封写好的信塞进信封,然后递给了严正。严正放下衣服,接过信就又出去了。
微雨洗完澡出来,因为没有换洗的衣服,只好裹了一条大大的浴巾。她这个样子又不方便出去,就躲在卧室里。
陆致洵拿了衣服进来,要她换上。微雨接过来一看却傻了眼,那衣服只有小小的一件,她根本穿不上的。
严正受命去买衣服,可他从来没有买过女装,哪里知道要怎么买。只是觉得微雨看上去那样娇小,就随便指着墙上挂着的一件衣服,叫老板娘拿了最小号的。可他不知道那家店还卖小女孩穿的旗袍,最小的只有七八岁的女孩才能穿。因为赶得急,严正看也没看,就拿了衣服回来了。
微雨茫然的愣在那。
陆致洵往那衣服一看,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低低的骂了一句:“这个严正,真不会办事。”然后去箱子里翻了半天,拿了一件自己的白衬衫给微雨。
微雨洗了澡出来出来,脸上带着红晕,白衬衫宽宽大大的罩在身上,显得她整个人更加的娇小柔弱。衬衫的下摆正好遮到大腿,两条白皙笔直的玉腿裸在外面,她有些尴尬,双手扯着衣服的下摆想要尽量的多遮盖一点。一双光溜溜的脚丫更是看的人心神荡漾。
陆致洵无意中看了一眼,就别过脸,不敢再去看她。虽然他们之间已有过肌肤之亲,可是那一日是在那样的情形下,他并未专心,并未认真的看她。而那一夜的记忆,也似乎刻意的被他删去了。他从来没有想过原来她的身体是那样的诱人。他不敢在想,从柜子里拿了一双拖鞋出来要她穿上。“你真的不走?”
微雨穿了拖鞋坐在床边,坚定的摇了摇头。
“你也不怕危险?”
“我相信,你会护我周全。”她抬起脸,微微的扬起嘴角。那笑容里含着对他的信任,也含着对他的崇拜。
屋子里,长久的静默。他盯着她,仿佛想要从她眼中看出一点端倪。如今,连严正都差点乱了手脚,更不用说低下的人乐。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万全的把握。只有她如此坚决的信任他。他清楚的感觉到,心里有什么东西蠕蠕爬动,痒痒的。

“好吧,你也累了,先休息吧。我还有些公文要看。”他的行动受到了限制,但还好他底下的人暂时还能自由出入。他必须抓紧这仅有的一点时间部署。
微雨点了点头。她实在太累了,虽然刚才睡了一会,可还是没有缓过来。头一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夜里,下起了小雨,打在叶子上沙沙地响。那纷乱落下的雨点,仿佛也打在陆致洵的心里。他批阅着公文,却是好几次的出神,心里乱乱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那些纷乱的思绪似乎都与微雨有关。
“致洵!”微雨从噩梦中惊醒,蓦的坐了起来。她梦见有人朝他开枪,梦见血不断的从他身体里流出来。
那是他第一次听见她叫他,原来成婚这么久,他竟然连叫他的机会都没给过她,只有在梦里,她才能这样的喊出他的名字。
他走到床前,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她的额上有细密的汗,眼中是深深的恐惧。原来她不是不怕的,甚至比任何人都怕。只是她信任他,只是她放心不下他。所以千里迢迢的赶了来,又决然而然的留下来。
她望着他,眼中的惊恐尤未退去,怯怯的道:“今晚,你可不可以不要背对着我睡?我。。。我害怕。”
他的眼里渐渐浮起痛楚,心里酸的生疼。她爱的那样卑微,到了今时今日也只敢怯怯的朝他开口,只是要他不再背对她。她甚至不敢奢求一个他的拥抱。
他躺进被子里。
她看着他,她知道自己只能要求这么多。他能够收起横亘在他们之间的背影,已经很好很好了。
他也看着她,她的眼里流露出淡淡的光彩,原来只要这样,只要这样子她就满足了。那他的心又岂是石头做的。“吾心非石,不可转也。吾心非席,不可卷也。”诗经里古老的诗句,正是他的此时的心情。





云开月明

他向她挪近了半分,然后伸手轻轻的将她揽到怀里。她有片刻的怔忡,身子软了下去,软的化成了水,柔柔的流进他的怀里。他的手心贴着她的背,隔着薄薄的衬衫,有浅浅的温度自掌心传上来,痒痒的。她将头埋在他的颈间,双手搁在自己胸前,她不敢伸手去抱着他,也不敢将双手贴在他的宽厚的胸膛上,她只是缩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
他低头看见她手肘上的擦伤,想起她衣服上的血迹,“那血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那不是我的。”反正都过去了,何必再让他受无谓的担心。不过她自己想起来到是觉得后怕,要不是宁远昇正好在,要不是父亲当年给了她一把枪,她或许已经死了。
他见她不愿意再说,就没有再问,反正他想知道的事,总有办法知道。

因为他的头痛一直没好,所以卧室里燃着宁神的檀香。袅袅的白烟丝丝缕缕的漾开来。外面是簌簌的雨声,像风吹过竹林。雨水顺着屋檐滴下,滴滴答答,直到天明。
天边泛了鱼肚白,晨光透过藕色的垂丝窗帘照进来。微雨朦朦胧胧的,觉得周身被包裹在温暖里,不愿意醒来。陆致洵依旧保持着昨夜的姿势,将她揽在怀里。他醒了好一会了,就这么一直看着她。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昨日初见时的忧虑,转而代替的是一种祥和安心。也许他真的是错过了很多的时间,可是他不想再错下去了。她真的值得他去爱,值得他放下过去,重新开始。有一些叫做憧憬的东西在他心的深处蔓延开来。

微雨醒过来,本以为自己会如从前一般看到一个冷冷的背影,却正对上陆致洵带着笑意的眼神。她有些恍惚,以为自己犹在梦中。
“醒了?”他的声音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飘飘渺渺,轻轻软软的,让她更加觉得不真实。可她终于知道,那不是梦。他就在她面前,而且拥着她。
她本该是万分的开心,可鼻子却酸酸的,想要落泪,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说不出话来。只是点了点头。
他见她眼中泛起了盈盈的泪光,“怎么了?”,双手轻轻捧起她的脸,那目光温柔的看进她的心里去。
她摇摇头,“没事…”退出了他的怀抱,别过头去。她不能再让自己有丝毫的误会了,在景洲,她已经错过一次,那样的痛彻心扉她再也不能承受第二次。

“咚咚咚…”严正在门外试探性的敲着门,声音的轻重拿捏的恰到好处。若是里面的人睡着,那声音也吵不醒,若是醒着,则正好能听见。
“你在房里呆一会,我去去就来。”他起身整了整衣服走出卧室。

严正抱了一推公文放到他面前,“这些是谭琨底下各员大将的资料,还有金陵最近重大的人事调动。”
“先放着。信送到了?”
“送到了,只是。。。他说需要考虑。”
“考虑就说明他动了心,答应不过是时间问题。还有,我让你查的事呢?
“钟山官邸已经被大公子控制了,但夫人小姐都还安好。二少奶奶一个人也不知道是怎么逃出来的,还在火车上遇到了劫匪,若不是有人开枪救了二少奶奶…恐怕…”严正不敢再说下去,因为陆致洵的脸色难看极了。
……
昨日洗澡的时候,微雨将那条染血的裙子试着搓了搓,可那血迹牢牢的在上面,根本洗不掉。泡了一整晚,此时又拿来反反复复的搓,还是不行。
陆致洵进来,见她在洗衣服,道:“都脏成那样了,不要洗了。喏~”他手里捧了一叠新的衣服。
她只是侧头看了一眼,又低头继续洗着。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火气,她一路这么危险的过来,他听了严正的话都觉得替她后怕,她一个女人怎么这么的不管不顾。他将手里的衣服往床上一仍,高声道:“我说了叫你不要洗了,都脏成那样了还有什么用!” 
“可这裙子…是你送我的。”她的声音很低。
原来因为是他送她的,她才舍不得。先放着吧,血不是那么容易洗的,我会想办法。你先从这随便挑一件换了。”
她想到自己身上还只穿着一件他的衬衫,这里人进人出的,难道她要一直躲在卧室不成。她放下衣服,拿毛巾擦干了手出来。床上放了十几件衣服,洋装旗袍都有,她正在想要穿哪一件,听见他有些孩子气的道:“若是这次还没一件合身的,我就扒了严正的皮。”
虽然明知道他是开玩笑,哪里会真的因为这样就扒了严正的皮。可她到觉得真的为难了严正,一个男人,又一直待在军队,哪里会买女人的衣服。这床上的衣服,各件的款式都十分精致,想是花了不少心思挑选,也亏得他了。
她挑了一件鹅黄的纱裙换上,大小正好,清清凉凉的,飘逸若仙。
“我们去走走吧。”他牵了她的手向外走。
她的手僵在那,除了成婚那天,这还是他第二次牵她的手,而且不再是从前那般冰冷。
“你不是不能出去么…”
“只是道后院的园子走走……”
“想不到专使公馆的后院还有个这样美的一个园子。”她不由的惊叹。这里的花虽然比不上钟山官邸的,却也是花团锦簇,美不胜收。园子的南边有一座红柱青瓦的小亭,四方尖顶,连着一段曲廊。那曲廊的两边个种着几株紫藤。繁花串串,从廊沿上缀下来,在青青的叶间,如紫霞弥漫绿野。
“微雨。”他突然叫她。
“嗯?”那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他从来没有这样叫过她,只是简单的一个名字,被他叫的缱绻缠绵,好像透着无限的情愫。她怎么又在胡思乱想了,难道她忘了从前的事情么。她不能,不能再错了。“怎么了?”她的语气是极力克制的平静,故意的带着一丝清冷。
那清冷极细微,可他却感觉到了,原来在意一个人的时候,对对方的感知就会那样的细微。连语气里一点小小的波动都能感觉的道。他本来有很多话想说,此时却说不出口了。
紫藤花串在风里来回的轻摇,有几瓣碎花瓣随风而起,一瓣紫色的花瓣落在微雨的发丝间。他伸手替她轻轻拂去。
他手上有淡淡的烟草味道。她本来是极讨厌烟味的,可他身上的烟味却很好闻,闻着让人觉得莫名的安心。她甚至有点贪恋这种味道,希望他的手在自己的发间多停留一会。当他的手离开她的发间,那烟草的味道也渐渐远离,一丝失落一闪而过。

有侍从来报:“有人找二少奶奶。”
“谁啊?”微雨觉得奇怪,她在金陵又不认识谁,怎么会有人找?
陆致洵却想起了一个人——宁远昇。他知道是宁远昇在火车上救了她一命,并且他刚刚得到消息,宁远昇新任了金陵政府的外交次长。
她刚走出几步,停下来回头看他,这里是专使公关,她似乎不方便待客?
他好像什么都能看穿,笑道:“去吧,到外面坐坐,他们并没有限制你的自由。”
她留给他一个灿然的笑容,然后离去。那刹那,他似乎有一种错觉,好像她有一天会离他而去似的。他自嘲的笑了笑,他怎么会有这样可笑的想法,爱情真的是个奇妙的东西,他才心动,已经失去理智。或者,他其实已经心动了很久,只是他一直不肯承认。

微雨走到门口的时候,见到宁远昇站远远的站在那。是了,在金陵她也就认识他了。可是接着从宁远昇跳出来的那个人,却是将她吓了一跳。
“顾晴!你怎么会在这?”她惊讶的一塌糊涂。
“你还说呢,我担心你啊。而且…”她转头看了宁远昇一眼,那脸上有浓浓的甜蜜。
……
仨人到了一家咖啡厅,顾晴坐在宁远昇身边,微雨坐在她们对面。
“那天把我吓个半死,见你迟迟不联系我,我只好去你家找你,可却说你不在…我担心的要死,只好打电话叫他想办法。”她说到“他”字的时候,故意用手肘撞了一下宁远昇,那动作说不出的亲密,“结果,他居然告诉我,正好在火车上遇到你了,还发生了那么可怕的事,你差点死了……”
微雨略带娇嗔的道:“好了好了,你看你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还死啊死的,也不知道避讳……还有,你是专门来找我的?”
“其实也不是啦…”顾晴有些脸红的低下头。
微雨联想到刚才她用手肘碰宁远昇的动作,又见这丫头居然会脸红,心里已经猜了七八分,“你们这是…?”
顾晴“嘿嘿”一笑,同时与宁远昇相视而笑。
微雨知道答案已经不用问了,可她还是觉得奇怪:“你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我甚至不知道你们认识。”
顾晴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啊,你离开学校不久我们就认识了。”
微雨想起顾晴曾经不止一次的在她面前提起一个学长,神情里总是带着崇拜。她根本没有想到会是宁远昇,世界真小。她心里替顾晴高兴,顾晴是她最好的朋友,如果顾晴也能幸福,那她就真的没有什么担心的了。
她想到自己在心里用了个“也”字,那就是说她已经觉得自己是幸福的了?竟有些微微的出神。一会才转而道:“那你怎么才告诉我?”
“其实我们也是刚在一起不久。”微雨后来才知道是顾晴倒追的宁远昇,她们的确是在一起不久,所以顾晴也一直没有跟她说。“我这次来一是为了确定你平安。另外是他来了金陵,我也索性跟过来了。”
微雨打趣道:“你到真是夫唱妇随啊。” 
“你自己还不是一样。”
微雨虽然是为了送密信而来,可她心里何尝不想夫唱妇随。
三个人都笑起来。





山雨欲来

微雨回去的路上,听见隆隆的轰鸣声,空中有很多轰炸机低低的盘旋。
到专使公馆的时候,陆致洵正被几个人带上车。那些人都板着个脸孔,似乎来者不善。她连忙跑上前,焦急的道;“你要去哪?”
他回头瞧见她一脸不安,不想让她担心,故作轻松的道:“没什么,谭司令想找我聊聊而已。”
“聊聊?”她虽然不懂政治军事,可是如今的形式也看的明白,这聊聊两个字里也不知包含了多少层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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