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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月皎皎-风月栖情:和月折梨花(出版)-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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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不过是去年的事,同样的要求,我曾提过;一模一样的誓言,他也曾说过,我曾深信不疑。

经了这许多岁月的冲洗,我早已明白那誓言对于现在的我们而言,即便是真心说出,亦只能是虚假的谎言。

即便知道那只是谎言,从他的口中再次说出,一样能如蘸了蜜的针尖一般,让我痛,让我甜,那种大起大落如暴风骤雨般的大悲大喜,如怒涛般冲击着心胸,让我承受不住,却食了罂粟般不舍离去。

 诀情篇:第二十三章 暮帆零落箭弩张(二)

我没有闻错,他的身上,依然是如当初竹篁初见般清新洁净的青草芬芳,沁入肺腑时依然能让我心旌神荡。

宇文清,就是白衣么?就是当初那个守我爱我的白衣么?他真的没有变么?

我勾住他的脖子,近乎贪婪地嗅着他身上的气息。恍惚,又回到了华阳山上,带了生恐失去的忧惧,和如醉醇酒的甜蜜,我们相偎相依,许那白首不相离的誓约……懒

过了今日,过了这一刻,他在南越,我在北晋,他是越太子,我是秦王妃,生命几乎不可能再有交集。

我珍惜这一刻,即便仅仅是相拥而坐,也是千金难买,连头顶的蓝天浮云,眼前的绵连江波,脚底的暗黄挑台,都显得格外珍贵。

而宇文清也只是紧紧抱着我,他掌心的凉意,胸膛的暖意,透过我的衣衫,点点浸润我的肌肤。

“情儿,情儿……”他那么一遍遍地唤着我的名字,近乎心碎的呼唤着,柔软而哀伤,带着无能为力的痛楚。

“公子!小心!”

“殿下!小心!”

船上的越国将士忽然叫了起来,声音很大。

或者,他们叫宇文清已经好一阵子了,但我没听到,宇文清也不愿分心。

我与他,我们,都盼着这相拥一起的时刻能长些,再长些。虫

透过朦胧的泪眼,我看到那些平民装束的南越将士正警惕地向我身后凝望。

而拥着我的宇文清身体也蓦地僵硬,一股陌生的森杀之气,突然从他身周散发开来,让我头皮一紧,竟在他温暖的怀中打了个寒噤。

而他的手,正缓缓将我推开,却没有放开我的臂腕。

只觉另一道熟悉而冰寒的眼神,正透过衣衫冷冷穿过我的脊背,几要将我穿透,我猛地醒悟,忙回头时,已惊得站了起来。

渡口前的大道,不知何时来了一群骑兵,足有二三十人,俱是铁甲坚兵,却风尘仆仆,马儿们不时向外喷着热气,显然赶了很远的路。

而领头之人,竟是安亦辰!

他的面色有些灰暗,看来清减了不少,颇有几分憔悴,只是一双黑眸,依旧明若星子,却冷若千尺寒潭,隐忍了不知几许的愤怒和失望。忽然瞧见我回望向他,他眸中的阴厉立时消逝,极温煦地一笑,柔声道:“栖情,要送朋友,怎也不告诉我一声?去了这么久,不知我担心么?还不过来?”

我不由自主地点点头,胡乱擦了把泪,就要挣开宇文清的手走向安亦辰,心中已是忐忑不安,不知是愧疚还是畏惧了。

给安亦辰瞧见这一幕,必定会心有芥蒂,再不知该如何平息他的怒气了。——他那温煦的笑容,自然只是做给其他人看的,不想让自己和自己的王妃成为两国的笑话。

但我挣了一挣,宇文清居然没有放手。

我侧过头去,焦急惊惧地望向他,继续挣着手。

宇文清眸光温润柔和,眼中的泪影已在双方引而不发的诡异僵持中迅速退去。他手上力道不减,紧紧拉住我,低低道:“情儿,你不能回去了。安亦辰不会轻饶你。随我回大越吧!”

要我抛开安亦辰,随他去越州?

我看一眼安亦辰优雅温和的面容,猛地一挣,道:“我是秦王妃,安亦辰的妻子!永远都是!”

宇文清松开了手,眉宇间却泛起了惊怒担忧,甚至夹杂了些许懊恼和歉疚。

为刚才他的失态么?

而我又何尝不是情绪失控!

真不知道,该怎样向安亦辰解释这件事!

我咬一咬牙,没有再看宇文清一眼,提起裙裾,飞快跑到安亦辰马前,涨红了脸道:“亦辰,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回你的马车上坐着去吧!”安亦辰高高端坐于马上,垂眸看着我,笑意雍容,可漆黑的眼底,却是一片空漠,如极北之地的荒漠,冷而空旷。

打了个寒噤,正想着先回马车,以后再设法和安亦辰软语解释时,忽见安亦辰眼神突然锐利,连笑意也冷沉起来,同时身畔但闻弓弦声响,那些骑士无不弯弓搭箭,瞄准江边。

他们要杀宇文清么?

我顾不得多想,忙叫道:“亦辰,不要伤他!”

安亦辰低下头瞪住我,瞳仁的颜色越来越黑,如无月的深夜,深不见底的黑,几乎可以吞噬所有没入其中的人和物。他的雍容笑意几乎维持不住,僵着声音淡淡问我:“你为什么不阻止他伤我?”

我一怔,忙回头时,只见宇文清依旧孤零零立于挑台末端,森冷地向安亦辰凝望着。虽然船就在脚边,可他并不急于走。江风荡飞中,他的身子略嫌清瘦,却屹立如山,肃杀如秋寒的气息,迅速散发开来,居然有着和安亦辰一样的凛冽气势。

这一刻,他……截然不是那个温润如玉的白衣,甚至不是那个刚与我相拥而泣的多情男子。

而他的身后,六艘看似普通的渔船,已悄无声息立成队形,两侧船弦,船篷内外,或蹲或立,俱是铠甲鲜明的越国武士,各持弓箭,对准岸边。

江波涌滚,船只随之荡漾,这些武士的手却连颤都不颤一下,稳如磐石,显然都是久经训练的武士。

他们人数加起来,只怕比北晋要多出两三倍。

 诀情篇:第二十三章 暮帆零落箭弩张(三)

安亦辰必定听着些风声,方才匆匆而来,未曾料到宇文清能在短短时间内,安排了这么多的人前来接应;这里地处偏僻,虽在大晋辖境,他在片刻之间,却也无法调来大量兵马与宇文清抗衡。若是宇文清打定主意,要在此处歼灭安亦辰,他几乎可以有十分的把握!懒

突然之间想到,宇文清暗中安排了这么多人渡江前来接应,可到江边这么久,却迟迟没有开船,是不是故意安排了陷阱,等待安亦辰前来自投罗网?他执意要我送他,会不会把我也当成了诱饵,好逼得安亦辰方寸大乱?

安亦辰知道我在宇文清身畔,他绝不可能放弃对宇文清的追踪,哪怕明知有险!

可是,可是,宇文清,你居然利用我来诱杀安亦辰么?你居然利用我!

我相信我的眼睛中已满是惊恐,因为我的声音已经惊悸得变了调:“宇文清!宇文清!”

我什么都没说,只是唤了宇文清的名字。

但我惊恐中流露出的猜忌和警告,甚至失望,宇文清显然都听出来了。

他屹立如山的身形微微震了一下,墨玉般的眸子沉静在我面庞上略一流转,虽看不出任何异样来,他的身体却已后退,退到船上,挥了挥手。

武士们依旧执弓警戒,但船已缓缓向江中行去,再无上岸与安亦辰相决之意了。虫

我的身体几乎虚软下来,晃了一晃,已坐倒在野草地上,阴湿的寒气幽幽透肤而入,杂乱的石子烙着我生疼。

江中,宇文清的船愈去愈远,但他孤峭的身影依旧立于船弦,向岸边凝望,发丝乱舞,满身萧索。

我知道,他望着的,一定是我。

不管他的原意是什么,但他终于什么都没有做,悄然引兵而去。

我是不是该感激他放弃了为自己报仇的机会,这样萧索地在江风中离去?

我真的无法想象,若是这两个男子在我眼前拼个你死我活,我该是怎样的撕心裂肺痛苦不堪!

“仇澜,带几个人,随了林侍卫他们护送王妃先行回京!”耳边,传来安亦辰安详的吩咐,但他并没有下马来扶我一把,甚至连看也不曾看我一眼。

“你呢?”我勉强自己立起身来,望着他不着一丝表情的面庞,小心问道:“不一起回京么?”

安亦辰修长的眉挑了一挑,终于将眸光投到我的面庞,雍容得体的笑意如泉水般倾下,看似温柔,却有着凌厉而冰凉的冲击力道。

“我还要……再和宇文清玩一玩!”安亦辰淡淡说着,一挥手,扬鞭带了一群大晋军士策马而去。

玩一玩?

他必是不甘心被宇文清这么大摇大摆占尽上风地离去,要到附近调集兵马紧急追击。

我转身望向江面上渐渐远处的船只,竭力辨识那立于船弦的孤单人影,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再辨不出是为了谁,又为了什么。

波似染,山如削,蓼烟疏淡,苇风萧索。青丝早已凌乱不堪,将眼前扰得阵阵模糊。

仇澜走过来,似有几分不安地恭敬说道:“王妃,请上车,早日回瑞都去吧!……这些日子,秦王殿下担心得紧。”

我自然知道他担心,本以为见面说陪个礼儿,说上两句好话就没事了,但如今……只怕他心头的疙瘩大了。

若一时不能同行也好,我安安份份在王府呆上几天,说不准他的气也会消了不少。

虽然还是担心他去追击宇文清又会引发双方的战争,但现在再管他们二人的事,已太过不智。只愿宇文清走得快,安亦辰再追不上,无法引起冲突,我就谢天谢地了。

一步一步走到马车前,抬脚迈了两次,居然没能踏上车去;而这寻常的马车之上又没有马墩。林翌忙赶上前来,连扶带挽将我送上车去。

我掀帘进车厢时,只听林翌轻轻道:“公主,王爷来时,我叫过你,你没听见。”

林翌话语中带了歉意,定是为没能阻止安亦辰看到方才一幕而懊恼。可我也知不能怪他。

那么多的马匹杂沓而来,动静定然不小,连船上的越军都注意到了,可我却听不到,宇文清也听不到。

难道在那一刻,我们当真耳目闭塞,眼中心中,只剩了对方?

我默然坐下,寒酸的马车,萧索而空荡,虽然坐着,也似无处着落。

马车缓缓行走,江天一色,故垒挑台,渐渐被抛远,连同宇文清,连同安亦辰。

我离他们,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下午经过驿馆,仇澜让人换了最好的马,最好的车,两天之内,便将我送回瑞都,回到秦王府。

当日走时未绽的白玉兰,已如一盏盏雪白的灯笼,盈盈立于枝头,飘着一院的芬芳;满地萎了边的硕大花辨,在傍晚的夕阳余辉中笨重地随风颤抖,已逝去了最华美的风采。贴梗海棠的花已经开始谢了,桃红李白,正招展一树的璀璨;西府海棠和垂丝海棠也正当时,粉艳艳的花朵云蒸霞蔚,明媚潋滟,翩然若解语。

阳春三月,恰是风华正好时节。

夕姑姑迎着我时,又惊又喜又是怨,牵过我的手端详了端详,便道:“我说你这孩子,就是不肯安份!偏偏要没事惹事儿,害人害己!瞧瞧你这样儿,瘦了多少!王爷更不用说,不知给你气到瘦成啥样了!”

我懒洋洋道:“夕姑姑,我也有我的打算。亦辰不该瞒了我做那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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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句废话:关于男主的性格。

两个男主无疑都很优秀,不论是安亲,还是白粉们都该承认这一点罢?然后,我没有打算写完美性格的人物,那种高大全的人物形象,在我看来是不真实的。安有心机,清也有,所以才有了江边的剑拔弩张,甚至清还能占上风。

至于清的原意,大家可以去想象,有多大机率的自救,还有多大机率的反击……

有亲说《幻剑之三世情缘》中的北极很完美最优秀,其实他也不完美,性格中有着优柔的一面。哎,不过还是让我想起写幻剑时差点流干的眼泪了

 诀情篇:第二十四章 损却朱颜两心误(二)

“两个……你都喜欢……”夕姑姑苦笑着叹息:“公主啊,那哪行呢?秦王……他的性情虽好,却是再骄傲不过的一个人。他不会容忍你心中一直有个旁人,何况……何况在一起那么久,又亲眼见了你们亲热……”



她沉吟着,在房中搓着手走来走去,瘦小的身影更显得憔悴。

我强着嘴道:“可我和宇文清间真的清清白白,他若不肯谅解,我……我搬离了这院子,依旧住上次那个青衿院里独住,让他一人自在去!”

夕姑姑顿下脚步,皱眉道:“公主啊,你还想不想再和秦王过日子了?”

我张目结舌,不知所以。

夕姑姑气恨地摇着我的肩,道:“这次的事,显然你做得过火了,若再和秦王强,只怕他也受不了了。——怎么说,他也是出身尊贵的世家子弟,如今更是贵为诸侯王,纵然再喜欢你,也受不住你将他的尊严踏到脚底啊!”

我局促地涨红了脸:“我什么时候伤他的尊严了?”

“你跟一个男子私相逃去二十多天,还当了他的面搂搂抱抱,你还想怎样啊?”夕姑姑的声音有些凌厉了:“那孩子的脾气我也知道,这次必定动了大气。你可千万记得,他回来后就是发怒,你也得收收你这性子,忍上一忍,绵软些陪陪话,横竖等他气消了再说,知道么?”虫

我白了夕姑姑一眼,没有说话。心里却明白,夕姑姑说得没有错,以前为了那个荷包,他就能和我闹成那样,这一次若不妥协,就是搬到青衿馆去,他只怕也不想理会我了。

难不成,为了这事,从此我就离开他,不做夫妻了?

我舍不得!

他是我至亲的爱人,也是我至爱的亲人……

罢了,等见到了他,横竖我处处陪小心便是。

泄气地叹息一声,我爬上熟悉的绵软的床,嘀咕道:“我睡了!”

夕姑姑将我盖好被子,熄了鹤形青铜长檠灯,只留了个小烛在屋中耀着微光,才掩门走了出去。

但事实证明,不管是我,还是夕姑姑,都低估了安亦辰的这次怒火,或者说,低估了安亦辰作为男人的自尊心。

而他回来的迅速也超出我的意料。

大约不到子时,我模糊听到了院外的动静,有侍女忙乱的请安声,接着是安亦辰熟悉的声音:“她在里面么?”

问我么?

侍女慌忙地回答着:“王妃说累了,一早就安睡了。”

“睡了?”安亦辰声音中的恨怒和冰寒不掩,却已到了房门前:“滚,没我的吩咐,谁也不许进来。”

房门被砰然踢开,接着又被狠狠带上,落了闩。

我惊得从锦衾中坐了起来,已是睡意全无,望着不着一丝表情慢慢走近的安亦辰,揉着眼睛道:“回来了?”

安亦辰冷笑:“你是不是盼着我永远别回来?最好死在你情郎手里,免得有人碍着你们双宿双飞?”

这个男子此刻看来冷峻如从地狱中钻出,衣衫上灰尘仆仆,凌乱不堪,甚至有好几处被刀剑割破的裂口,零碎的布料从裂口挂下,显然初经大战,且战后不曾换洗过衣衫。

他是去追击宇文清的,看来一定是追上了,并大战一场;他空手而还,多半交锋落败。

败在他最痛恨的宇文清手里,败在我刚与之相处了二十多天的宇文清手里……

我打了个寒噤,感觉到他身上正层层散发开一种极危险的气息,那种我曾感觉过,却从不曾想到有一天会针对我的危险气息!

惊惧中,我忙道:“亦辰,你听我说……”

我的话还没说完,只觉胸口一紧,人已被凌空抓起,离开温暖的衾被,接着脸上已被狠狠掴了一巴掌,然后掷到地上,摔得痛叫一声,还没还得及去抚被摔疼的脊背,一道黑影,毒蛇一般窜了过来,重重打在我的前胸。

竟是安亦辰用的蟒皮马鞭,毫不顾惜地透过单薄的寝衣打到我的身上。

从未经受过的锋锐的疼痛,蓦地从伤处钻了出来,我惊叫一声,忙要爬起逃开时,又是一鞭抽在我脚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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