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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月皎皎-风月栖情:和月折梨花(出版)-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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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姑姑,等过个几日,你就在外面放些风声出去,就说我卧病吧!”我苦笑道:“只有让他以为我已经着了道,胎儿即将不保,他才会暂时不想其他法子来对付我。”

夕姑姑抹着泪,叹道:“唉,你们好好的小两口儿,怎么就能闹成这样呢?”

“已经不是小两口了。”我僵着声音说道:“他会和他的谢夫人、曹夫人,或者其他什么夫人侍妾,组成三口儿、四口儿!”

忽然便觉出自己以往有多么的幼稚来。

我居然会相信他会只待我一个人好,并为此感动着;却不曾想过,以他的野心,以后登上九五之尊,三宫六院,妃嫔成群,必不可少。如今我韶华正好,容貌正美,他方才留恋于我;有朝一日容颜老去,绮丽不再,他还肯与我执手相对,携手共老?

端午节的阳光很好,天色碧蓝,如硕大的水晶,晶彩莹亮;一朵两朵的浮云游荡,漫无边际地飘着。风吹过,便如一团棉絮被扯开,撕裂,碎成一片片,渐渐飘散,消逝,不留踪迹,不见了半点原先的旖旎。

 诀情篇:第二十八章 无端却被秋风误(二)

五月十八,曹氏被迎娶进门,据传俏丽泼辣,深得秦王欢心,连着十日专宠,赏赐珍宝衣饰无数,更胜当年衔凤公主。

与此同时,传出被弃的秦王正妃卧病消息;秦王听若未闻,一下朝堂便进入曹夫人的怡芳楼,品赏曹夫人的曼妙歌舞。懒

六月初,秦王娶茹晚凤,亦请诰封为一品夫人;另纳姬妾六人,让曾经冷寂的秦王府内院热闹非凡。

有时候,一带笙歌,甚至越了高墙叠院,传入满目萧杀的青衿馆。

“公主……”夕姑姑总是一脸无能为力的悲哀,日日夜夜守着我,再也不去找安亦辰了。

转眼,又是夏天炎炎了。

曾记得当日为荷包之事,我一怒搬来此处,用了许多的冰,依旧热得头晕脑胀;可今年一样进入夏季了,我居然没觉出热来。夕姑姑还记挂着我怕热,而冰块都是大富人家窖藏,并不是银子所能买到的,就打了井水一遍遍为我擦着地,好去去暑气。

“我不热。”我劝着夕姑姑:“不用忙乎了。”

夕姑姑只是不理,满头大汗地用井水擦着,将灰朦朦的旧青砖地面擦得闪着湿漉漉的幽光。

“我真的不热。”我把手递给夕姑姑,让她感受我手掌的温度。虫

我的手,是沁凉沁凉的,半丝汗意俱无。

望着夕姑姑惊讶的神情,我说得云淡风轻:“心凉了,身子又怎么会热?”

夕姑姑哭了。

我却笑了。

笑着抚琴,奏一曲《戏蝶》。

百岁光阴一梦蝶,重回首往事堪嗟……

今日春来,明朝花谢……

眼前红日又西斜,疾似下坡车。不争镜里添白雪,上床与鞋履相别……

还堪不破么?还堪不破么?

所谓儿女情长,也不过是一场场营营碌碌的游戏,迭替的,是不同的主角。

今天是你,明天是她。

不若绝了是非意,杜了情爱心,远离繁华地,还我自在身,方才一种解脱。

采菊烹蟹,东篱醉晚,向林而歌,朝日而舞,方才该是我今生所求。

可如今,此求都已过奢。

抚着渐渐凸显的肚子,我轻轻地笑。

不管如何,我用最森严的防备,将孩子护到了四个多月大了。四个月的胎儿,胎盘渐稳,安亦辰想做手脚,更不容易。

除非他派人过来,硬把堕胎药灌到我肚子里,否则,以现在我这样将衣食简化到极点的生活,背地里下药害我,已经不太容易了。

这时,王府中又传出了一件喜事。

侧室夫人谢蓉儿怀孕了。

进门不到两个月的谢夫人怀孕,大约是今年秦王府最大的喜事吧?

至于我的身孕,托秦王的强硬手腕,除了我原来的几个贴身侍女,再也无人知晓。

因为这是一件“丑事”,安亦辰无论如何不肯让它流传出来;而将我的孩子扼杀于萌芽之中,无疑是将这“丑事”源头扑灭的最好方法,可惜安亦辰到底不忍对我用最强硬的手段灌药,终于让我的孩子平安地在腹中茁壮成长。

至于我与秦王分居的缘由,府中不知暗中流传了多少个版本,自然也有说到我不贞或性情骄纵的。横竖我终日裹足于青衿馆中,什么也听不到,更懒得去理会那些流言蜚语了。

那么,谢夫人怀孕对我也算是件好事了,因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已集中到那个相爷侄女的金贵肚子上去了。

而我的孩子呢?

我一直没想过离开秦王府,无非是因为他是安亦辰的孩子,我理所应当要将他生在秦王府,并且冀望着父子间天然的血缘关系,能够最终让安亦辰明白,那是他的孩子。

可现在,便是将他生下来,安亦辰也不会多瞧他一眼吧?

唇角抿出笑意,唇边却被咬出淡淡的咸腥味。我终于觉得,秦王府、安亦辰,似乎已无可留恋了。怕只怕,即便有了一大堆的妻妾,安亦辰还是不肯放我离去。他说过,我便是死了,也是他安亦辰的鬼,这辈子休想踏出秦王府。

那么,我还要拖着日渐笨重的身体,在这里苦苦挣扎着,如履薄冰般小心防备他出其不意的伤害么?

这一日,夕姑姑穿着家常的灰布衫子,将刚让人送进来的西瓜洗了,切了两片送到我手中,又拿了刀去洗鲫鱼,打算熬了汤给我补身子。

想夕姑姑虽是侍婢,可大贵人家的贴身侍女,原就不用做甚么粗活,何况后来是皇后、公主的心腹,更是尊贵,哪里做过这些粗活?自从跟了我来这青衿馆,过这形同放逐的生活,着实遭了罪了。

我心下不安,吃了一片西瓜,遂到厨下帮忙,帮她搬好柴火,又将清水用盆子舀到夕姑姑跟前,让她漂洗鱼时用。

夕姑姑着急道:“公主,你身子重,别做这些粗活了。”

我笑道:“没事,没见我最近身体反而结实许多么?也许我天生该过这种日子吧?”

夕姑姑强笑道:“公主,不会这样,这日子,一定只是一时的。”

可说着,已用袖子去擦眼泪。

我不想见到她为我伤心的模样,洗了手,就要离去时,忽听夕姑姑惊叫一声:“这是什么?”

我一怔,走过去看时,却见血淋淋的鱼腹中,有一只鸽卵大小的蜡丸滚落。

史书早就记载,在秦末陈胜称王时,便曾有鱼腹藏书之事,“丹书帛曰陈胜王”,以示天赐神喻;又有刺客藏利匕于鱼腹之中,掩人耳目行刺权臣。可见鱼腹一直以来便是暗通款曲的绝佳载体。

 诀情篇:第二十八章 无端却被秋风误(三)

而现在,又是谁要传递什么信息给我?

将蜡丸洗净了,擦干,轻轻剖开,果然是一道帛书。

“公主,予等已联络北地接应,公主如欲离去,可联络王记米铺王三,予等将竭力相护,虽死不辞。”懒

落款处,是一种奇异的图形,我辨得出,那是一种黑赫的符号,或者说,是一种原始的文字,代表的是树林。

林翌!

是林翌和达安木他们!我出事后他们并没有放弃,甚至联系了黑赫求救。

黑赫地处极北,所谓北地,自然是黑赫的隐晦说法。

黑赫有故燕的两百多死士,有与我感情深厚的雅情姐姐,还有渐渐脱却稚气开始掌权的昊则王子。

我有危险,他们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只是他们现在只知道我过得肯定不会开心,却吃不准我到底愿不愿离去。

毕竟,至少林翌和达安木知道,我是自己选择了回秦王府,带了满腹的幸福梦想。

“公主……”夕姑姑迟疑地望向我,神情忐忑。

我低了头,默默想了片刻,道:“你以后有机会就到王记米铺去,传我一句话过去:让他们随时侯命吧!”

夕姑姑哑了嗓子道:“公主,你……你打算离开秦王府么?”虫

我黯然一笑,道:“夕姑姑,你认为,这里还能给我幸福快乐的生活么?”

夕姑姑摇了摇头,抓过我日渐粗糙的手,失声哭道:“公主,公主,你的确不该过这样的日子!娘娘在天上看见,一定会心疼,心疼地哭啊!亦辰那孩子,糊涂,糊涂啊……”

我有几分木然地走到门边,望向正房的方向。

在那里,曾经遗落了我多少的梦想和欢笑!

而今,安亦辰还会不会偶尔到正房坐坐,想一想,他也曾在那里住过,笑过,快乐过?

我曾经是多么地留恋他温暖的怀抱,开怀的笑容,甚至是俊美的容貌,温雅的气度!

将喉间哽住的一团硬生生吞下去,我跟夕姑姑说道:“如果安亦辰能放过孩子,让我平安将他生下来,我不会走。”

我靠住门棂,轻轻说道:“留下来,我还能保存一份幸福的梦想。”

梦想有一日,安亦辰走到门前,看到酷肖他的孩子正在我身畔呢喃学语,会含泪带笑走进来,将他抱住,再拥住我,让他温暖清醇伴着龙涎香味道的气息包围住我,温柔唤一声:栖情!

我到底不肯,彻底地死心。

夕姑姑果然找机会出了府,将我的口信传了出去。她也是经过风浪的,现在一心想帮我,自然知道怎么掩藏自己的行迹。

回来时她带回了一盒熏香。

自从搬入青衿馆,我没有再用过任何香料。既然分不清香料中会不会伤害到胎儿的材料,我索性就一种香料也不用,横竖我孤身一人,再也不必为谁妍媚,为谁芬芳。

“这香料很特殊,据说能吸引方圆十里内一种叫什么闻香蛊的小飞虫。我们想出去时,只需点了这种香料,小飞虫会就躁动不安,他们发现了,就能来救我们走。据说那种小飞虫还会带路直接找到我们呢,有些神乎其神,也不知他们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莫非黑赫人懂这些?”夕姑姑盯着那方小小的琉璃盒,惊异不止。

闻香蛊?

一听便知属巫蛊一道了。黑赫地处极北,物产并不丰富,我在那里生活了三年,都不曾听说过有人会用蛊。

倒是自古来巫医不分家,懂医术的,往往也会懂巫蛊之术。

心里猛地想起一人来,转而苦笑。那日我在江畔那么明白地拒绝了他,他拖着病躯,自然必须尽快回越州调养;以目前越晋双方的僵持状态,就是他想护我,只怕也是有心无力了。何况外界的消息,顶多是我和秦王失和而已,绝不会更糟的消息传开,谁又知道,我已经沦落至此,不得不举步维艰保护自己的孩儿呢?

想来,林翌等人必定认识些江湖异人,弄来这等奇异之物来帮我了。

当被迫到无路可走时,不妨就走这一步吧!

只是秦王府处于瑞都要地,守卫森严,我这小小的院落,更有守卫重重把守,一旦有所动静,调动上千上万的军队,都是轻而易举之事。凭了林翌等寥寥的人手,即便有黑赫的相助,又有几分把握可助我顺利脱逃?

说不准,白白牵累了这些忠心部属了。

“先收起来吧,或者,我们并用不着……”揉着太阳穴,我疲乏得不想再想下去。

唯愿,安亦辰得了新人,得了他“自己”的骨肉,能将我彻底地忘却,能不再想着算计我的孩子,让我以后有孩子伴着,我便不算孤独,也不算白白地活过这一世了。——哪怕从此没有了半分自由,哪怕粗衣布服事必躬亲地艰难过上一世,哪怕从此断绝希望断绝光明默默无声地在这方小小的院落里终老一生……

转眼是六月的下旬,我已感觉得出偶然的胎动,渐渐又涌起了当年曾经有过的属于母亲的快乐。

而幸运的是,我虽然没有吃任何保胎的药,身体却还算是扎实,远胜当时用药养着却一直病恹恹无精打采的状态。

或者,这是因为我在任何人眼里看来,都已无法构成威胁了吧?

而安亦辰……不知有没有对我卧病至今却没有落胎消息传来感到惊讶?也可能,他已忘了还有个我,在秦王府的某个角落里怀着个“小畜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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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加更一次,表再催皎啦!

本书三月中上旬会结掉,再早的话,我担心盗版书会比正版书先上市。亲们,原谅皎,体谅皎,好吗?

《风月栖情》QQ群号:79727134

 诀情篇:第二十八章 无端却被秋风误(四)

抚着日渐沉重的身子,我的心情却放松了许多,至晚间也常出来走走,只见那繁星满天,银汉迢迢,院中仅余的数棵大花紫薇,依旧嫣然地开着,白日的暑气似都给那花枝摇散了般,不觉心思沉静,伸手摘了一小捧花嗅了嗅,遂叫夕姑姑把我那把九霄环佩琴抱出来,置于院间小案,轻轻拨弦,感受那久违的清越松透,直沁肺腑。懒

去年除夕,我守侯安亦辰时,曾弹过一支寄托相思的曲儿,叫自安夏归来的安亦辰听了心荡神驰,温柔如一江春水,几要将人溶化。而如今,相思已太奢侈,连当日的爱情也成了生活中最苍白可笑的点缀。

不想再诉所谓相思,信手而弹时,却是一曲《踏莎行》:

“杨柳回塘,

鸳鸯别浦,

绿萍涨断莲舟路。

断无蜂蝶慕幽香,

红衣脱尽芳心苦。

返照迎潮,

行云带雨,

依依似与骚人语。

当年不肯嫁春风,

无端却被秋风误。”

[注:出自北宋贺铸《踏莎行》]

“当年不肯嫁春风,无端却被秋风误。”

待我弹完,将最后一句自念一遍,不由窘然苦笑。

不知怎生又会弹起这样的词来。莫不是我的内心深处,已开始后悔当日江畔的选择了么?虫

若我当日选择了随宇文清离去,不知现在又该生活得如何。若不是宇文昭,他本该是我最合适的良人吧?

“宇文清……”我念着那个人的名字,望着黝黑天穹无数泪滴般的星子,轻轻地笑,喉咙间的哽塞随着笑声吞吐而出。

他离我越来越远,安亦辰离我也越来越远,我于他们,他们于我,都只是那抬头可见伸手不可及的星子而已,有着叫人迷醉的清淡光辉,却如泡沫,如幻影,在越黝暗的夜里,越显得幽冷。

“谁?谁在外面?”我正仰头呆呆看着天空,由着泪水渐渐滴落时,忽听到夕姑姑高声喝道。

我一惊,忙擦了泪问道:“怎么了?”

夕姑姑边往院门外跑边道:“刚才我似听到有人用什么东西敲了下墙。”

一时出去问时,在外值守的侍卫惊讶道:“啊?没有人啊,莫不是方才我们巡守时碰着了石头?”

我远远听了,淡淡道:“夕姑姑,你多心了吧?这里是什么地方?托安亦辰的福,这么周密的保护,我们出不去,别人也进不来,不必担心。”

在很久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那一晚,夕姑姑并没有听错,那是一个一听宇文清的名字,便失了魂魄与理智的男子,正用自己的拳头,狠狠锤击着坚硬的墙面。那一刻,他动了杀机,而一切,终于沦陷到无可挽回的境地。

第二日起得晚了些,刚睁开眼,便觉一道极熟悉的清芬之气,直钻鼻尖,萦之不去,忙坐起来看时,居然是两盆所谓的“碧玉踟躇花”!

我惊得跳了起来,忙叫道:“夕姑姑!”

夕姑姑在外间应了一声,已持了把剪子走到花前,笑道:“这花漂亮吧?可惜他们搬的时候不注意,把叶子伤了几片,我来修下就行了。”

我惊恐地向后退了几步,高问道:“这花是哪里来的?”

夕姑姑见我惊怒,摸不着头脑般讷讷的回答我:“是晚凤遣人送来的啊!难为她还记着,这里缺花少草的,不免无聊了,所以送来两株公主以前最爱的碧玉踟躇花!”

茹晚凤?

她当日听说了这花是安亦柔送的,曾特特地将这花搬走了,换了别的来,足见她对安亦柔送来的花同样怀着疑心,如今会特特地送来这花?

“夕姑姑,你知道这是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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