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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院的故事-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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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入他的眼里,是一片温软。
我不禁再抱住他。
到这会儿,我才觉得放松下来。
一放松,我才感到各处都疼了起来。
不过,我想起来李长岑,就顾不上这些难受了,只愿他平安无事儿才好。
我说要去找他,但傅宁抒却说不用。
「他无事儿。」傅宁抒道:「我先找到了他的。我不是一个来的,另一人顾着他了。」
「可是他受伤了,好几处……」我脱口,又担忧又难受,「都是我……」
「不是你的错。」傅宁抒打断。
我郁郁的望着他。
「不是你的责任。」傅宁抒又说,伸手揽过我:「知道么?」
我抿了抿嘴,但没讲什么了,只微微点头。
傅宁抒放开我,对我微笑。
我不禁安心,也笑了笑。
「回去吧。」
「嗯。」
不过,除了肚子疼之外,我还扭伤了脚,走一步就痛一步的,几乎没法儿走,所以,傅宁抒就把我背了起来。
我伸出手,环在他颈子前,脸侧着靠在他肩上。
眼里瞧着一段散下些许余发的颈子,心头便感到分外安然。
随着傅宁抒稳当的脚步,我有些困顿起来,我闭了闭眼,但又想和傅宁抒说话。
我讲起了躲雨时的事儿。
中间傅宁抒没有作声,但我知道他是听着的。
「先生……」
「嗯?」
「李长岑他……伤得是不是很严重?」我还惦记着。
「会好的。」傅宁抒只这么道。
我喔了一声,安静了一下,又开口:「先生看见了李长岑作得记号了么?」
「嗯。」
我想着,又说:「我看不懂那长什么样儿。」
「那是宁家人传递消息常用的记号,一时说不清的。」
我含糊的哦了一声,又问:「席……唔,大伯他们是不是很生气?」
傅宁抒唔了一唔。
我抬眼,望着黯淡的一晃一晃的天色,有点儿困倦的眨了眨眼,嘴里一边问:「回去之后,他会骂我么?」
「不会的。」傅宁抒温和道。
「唔,真的么?」
「嗯。」
「回去后……」
我讲,声音喃喃起来。
……什么?
唔,回去后,自个儿要对席夙一道歉。还有更要紧的是,得告诉他,是先生救了自个儿的,让他别再有成见。
一百三十五
后来,等我再醒来时,已经是躺在柔软的床上了。
那会儿周围有好多的声音,不知讲着什么,我半句也没法儿听清,只觉得脑子沉钝钝的,全身滚烫,无一处不酸疼。
而且,肚子隐约的闷痛……
我不禁难受的哼出声。
似乎有人讲了什么,跟着……唔,传来急促的动静。
我迷茫的盯着凑近的几张脸,依稀闻到一抹好闻的香味儿,然后慢慢的放松,忍不住眼睛一闭,就睡了过去。
于是就这么睡睡醒醒的,不过之后每一次睁眼,周围都是很暗又安静的,不像头一次那样吵。
但一样能闻见那抹香味儿。
而且,我能感觉床边一直有人陪着。
每一次,那人总是轻巧的帮忙掖好被子,用温热的手握住我的手,然后低声抚慰,让我又沉沉入睡。
如此反复,我慢慢的才感觉好一些了。
那会儿醒过来,我就看见了傅宁抒。
他坐在床边,从搁在矮几上的水盆里拧了条帕子。
我腆然不动,让他帮忙擦好脸,耳里听他说着自个儿的情况,原来自个儿已经睡了快要两天了。
傅宁抒说,大约淋了点儿雨,又吹多了风,加上受惊吓的缘故,才会发起高热。
「至于其他……唔,幸好没伤着脏腑,等瘀青褪去就好,而扭伤的脚也没有大碍,就是几天不能走动。」
我愣愣的听完,不禁要问一件事儿,可喉咙却干干哑哑的,一开口就忍不住咳了起来。
傅宁抒扶了我坐起来,又去倒了一杯水。
等我喝完,又咳了两声,才觉得好了一点儿。
我连忙脱口:「先生,那李长岑也没事儿了么?」
傅宁抒唔了一声,才说:「他伤处不少,得好好的静养一阵。」讲着,边拿过我手里的杯子,然后往矮几一放,再端来一个碗。
我正想问席夙一有没有说了什么时,眼里瞧见了,不禁去瞥了一眼,但只看到碗中黑糊糊的。
「喝下这个。」
我犹豫着,不禁瞅了傅宁抒一眼。
「先生,这是什么呀?」我问。
傅宁抒道:「大夫开得药,让你醒来喝了的。」
唔——我只好伸手去接。
我皱着眉头,闻了一闻,确定没有怪味儿后,才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
汤汁糊糊的,但味道不是苦的,有点儿甘甜。
我就放松的喝起来,目光往傅宁抒瞧去。
傅宁抒去到窗边的高几前,挽了袖子,伸手不知摆弄什么。
一会儿,就觉得房里的香味儿又浓郁了点儿。
傅宁抒走回来,坐在床边,等我喝完了汤。
我把碗递还他,一边忍不住问起席夙一的反应。
傅宁抒睇了我一眼,没有回答,只是问:「这么怕他生气?」
我支吾了几下,才咕哝着说没有。
傅宁抒笑了一笑。
我不问席夙一了,只和他随意的说了点儿话,又觉得昏昏欲睡了。他来扶我躺下,帮忙掖好被子。
我忍不住去捉住那只伸来的手。
傅宁抒反握住我的手,跟着低身,吻了一吻我的唇。
「再睡一会儿。」他说。
又一次醒来时,屋里还是亮蒙蒙的。
这会儿,不见傅宁抒。
我怔怔的躺了一会儿,感觉房里的香味儿散了不少。
窗子被推了开,随风一摇一摆的。
我慢慢的坐起来,不过……
我动了一动,扭伤的脚,还有一点儿的酸疼。
对了,前会儿醒时,傅宁抒说了暂时不能下地的。
不知道暂时是多久,难道要一直待在床上么?
我打了个呵欠,往后靠着床板——唔,好像睡得太多了,精神反而更差。
我不禁再打了个呵欠,就听到外间有动静。
门好像被推开了。
有人进来,不过没往这头过来,而是待在小厅里。
我听见说话声。
我忍不住好奇,就努力的撑住精神,仔细的听起来。
唔,正在讲话的……是席千波。
原来他回来啦……
他讲着什么不难处理,说是除了陈家旧部,其余的一伙儿原来就是山匪,就地正法倒也好。
唔……
我听得懵懵不明。
跟着,席千波又说王什么的人,肩上的伤是重了些,但无碍性命,回头交由……唔,后面的话,我只听见候审发落四个字儿。
不过眼下……席千波又道了句,最重要的是恭王那边——那边如何,我听得不大清,因为珠帘响动了起来。
我侧头望去,就见到席夙一同席千波走进来。
他俩也看来,像是一怔,跟着凝重的神色就缓了一缓。
我连忙要坐起来。
「怎么坐起来了?」席夙一问着,已快步近前。
我讷然的喊了声大伯,才说:「我觉得自个儿好很多了,不用再睡了。」
席千波在后走近,对我一笑。
「看着确实好了许多。」说着,他伸手捂了捂我的脑袋。
我局促的垂下眼角,半晌才扬起,看了一看他俩,嗫嚅着脱口:「大伯二伯,对不起,我……我不该随便跑开的,就不会遇上了危险。」
席夙一看着我,板着一张脸,没有作声。
席千波还是面带着笑,倒是开口了:「这是意外,谁都没料到你们会同那伙儿人遇上。」
那伙儿人……
我忆起来当时,还是心有余悸。
脑中浮现最后,倒卧林中血泊的死尸。
我觉得尸体模样儿很可怕。
可我一点儿也不同情那些人。
他们说杀就杀,全然不管不顾。
「……多亏六公子去得及时,要不后果可难以想象。」
我听到席千波这么讲,就连连点头,再忍不住就坐了起来。
不等席夙一说什么,我急急的脱口:「要不是先生,我可能就死了,那时候很惊险的,大伯,先生这么好,你别讨厌他吧。」
「……」
「哦,是这样的……」席千波一脸似笑非笑,扬着眉睇向席夙一:「怎么大哥会讨厌了六公子?他做了什么?」
席夙一没答腔,只是沉了口气儿。
「静思,我没讨厌傅先生。」半晌,他开口。
我狐疑的看着他,纳闷的脱口:「可之前,大伯不是说……」
「我只是——」
席夙一打断,却又顿了顿,然后沉沉的叹气儿。
我不明所以,但看他模样,就觉得他对傅宁抒还有成见。
「大伯……」我不死心,还想着说服,一股脑儿就脱口:「先生一直很照顾我,比谁都对我好,我能分辨的!我也想能一直对先生好,所以我不希望大伯讨厌他。」
「……」
「……」
怎么……都不吭声啊?
我不禁忐忑,担心的瞧了瞧他俩,忍不住怯怯的出声:「大伯?二伯?」
席千波才像是尴尬,低咳了出声。
「……这孩子也是个倔的。」他对着席夙一说:「倒像他爹。」
我怔了怔,不禁瞅向席夙一。
席夙一神情微动。
「我明白了。」他这才开口了,又叹了口气儿:「先说到这儿吧,其余日后再细说。」
席千波在旁接口:「是呀,你也该吃些东西了,你姑母早早地着人准备下去了,一会儿我让人送来。」
本来,我还要说点儿什么的,但瞧他俩像是想走开了,就只低喔了一声。
忽地,肩头被轻拍了下。
我抬眼,见着席夙一收回了手。
「今次的事儿不是你的错。」他说。
我怔了一怔,才微微点了点头
这会儿,席夙一真没再讲什么了,转身就跟上席千波的脚步出去了。
后头,席映江就领人把饭菜端来。
她陪我坐了会儿,一块儿吃了些东西。她也没有责备半句。
她同我说起整个事儿的来龙去脉。
唔,原来那一伙儿人是朝廷要犯,在押送回京的途中,不知怎地逃脱了,跑往永平县的方向。
二伯手下的人事前得到消息,就把守住城门,引那一伙儿人入山里,这么几十天下来,吃的东西跟水慢慢没了,自然要下山。
本来是这样没错,那一伙儿人也下山了,只不过他们打了起来,有几个又跑回了山里。
于是就这么凑巧,同我和李长岑碰上了。
真是太可怕了——席映江这么说,然后拉着我的手,紧紧的握了一握。
我问她李长岑的情况。
席映江默了一阵,才说了过两天之后,二伯返回京城时,也会带他一块儿,让他返回王府休养。
她还说,李簌也会一块儿回去。
到更晚的时候,常叔让人去烧水抬来,然后抬来房里让我洗浴。
因为大夫说,我最好几天都不要走动。
可老实说,我觉得自个儿的脚没那么严重的,慢慢走还成的。
不过常叔一点儿也不让。
于是,只好他扶着我,自个儿用另一脚踩地去到浴桶那儿,又花了半会儿工夫,总算才洗好了澡。
常叔东西被收拾走后,屋里又安安静静了。
洗过澡后,全身都是热气儿,我就有点儿发困起来。
反正,这会儿也只能窝在床里了。
我拉过被子,就打算要睡。
陡然地,听见一下声响。
我愣了一愣,又支身坐起。
方才那像是……唔,敲门声么?
我等了一等,但再也没有声音,就又躺了回去,不过头才沾上枕头,又响起叩地一声。
我顿了顿,又坐了起来,狐疑的往珠帘的方向望去。
这会儿很快,再响起了叩叩两声,听着有点儿不耐烦似的。我迟疑了一下,就推开被子,草草地趿上鞋,然后往外出去。
我拉开门,发出吱呀地一声。
但门外没有人。
我咦了一声,往前望去。
隐约的,像是有个人影儿很快的跑出院子。
我愣了愣,就想走去瞧瞧,但一脚跨出门外,又顿了一顿。
门前的地上,落了一张纸团。
我迟疑了一下,才弯腰去捡起来。
我把纸团摊开。
唔,上头写着……
我怔了怔。
「站在门外做什么?」
冷不防地,头顶传来询问。
我抬头,就瞧见傅宁抒。
「方才有人敲门……」我怔怔的脱口。
傅宁抒听了,往后看了一看,才回头道:「是么?」
他又往我手上瞧来,「那是什么?」
我哦了一声,连忙说:「我在门口捡到的,不知谁丢的,上头还写了对不起。」我递给他看。
傅宁抒接过去,只扫了一眼,就把它重新揉成一团。
「大约谁乱丢的吧。」他说,然后像是随手,把它往后扔掉了。
我睁了睁眼,脱口哎呀,但什么都还没说,傅宁抒已经率先讲了起来。
「倒是你,只穿了一件就出来,一会儿吹到风,又要发热了。」他说着,伸出一手,指节弹了一下我的额头,「还有,扭伤的脚还得养几天,才能踩地。」
我抬手捂住额头,忍不住咕哝:「这才一点儿的路嘛……」
「还有理由?」傅宁抒挑起眉。
我连忙摇头,「没、没有。」
傅宁抒像是叹气儿。
「来。」
「咦——啊!我……我自个儿……」
「怎么?你还想自个儿走?」
「对喔……」
「……」
……
……
……
「啊,对啦,先生后来去哪儿了?」
「去处理一些事儿……好了,别问了,快睡吧。」
「喔。」
一百三十六(完)
原来,我是想隔日精神了点儿后,要去探望李长岑的。
可到了隔一日,我问起来,才晓得一大早时,他和李簌已经出发回京城了。当然,席千波也一块儿离开。
我一阵怅然——不是说过两日才要走的么?
没有亲眼瞧见李长岑安好,总觉得……唔,有点儿不踏实。
但后头傅宁抒告诉我,说是李长岑回去京城,对他的伤势反而有益。
我这才安心了一点儿,专心把自个儿给休养好。
而因为这次意外,我们多拖延了一天,才出发回去书院。临走时,席映江伸手抱了一抱我,还打包了许多点心,让我带在路上吃。
回去的路上,仍旧是一辆车。
席夙一一样闭目养神,傅宁抒看他的书,至于我……唔,还是无聊的打盹。
中间又在那小镇子的住店留宿,席夙一同样要了两间房,不过他没有喊我过去,径自一个儿去了其中一间房。
后头,总算回到了书院。
班里的人都没谁奇怪李簌跟李长岑的去向。
丁驹老问我为何晚归,我没有一次搭理他。
陆唯安服丧完回来了,他看起来很有精神,不过,我找他说话时,偶尔还是会露出不耐烦的样子。
但他没有一次不理睬的。
日子一样的过,但有一样变得不同了。
我不用再到书库做事儿。
席夙一说,这样才能专心念书,让我其余的事儿不用管,他会同林子复讲明。
然后隔几日,遇到了林子复时,他伸手来拍了拍我的肩,像是感叹的说着真是什么想不到的话。
我实在不明白什么意思。
不过,我还是一样会上书库那儿。
因为过了清明后,整理的人换成傅宁抒了。他没课的时候,大多会在那儿,我想想就干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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