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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为天下舞-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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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将她视若女儿,沈嫣并不缺母爱,也与舅母亲昵得不分彼此,常说不知哪家小姐有福气,将来做得简风的妻子,遇上这样的婆婆,可是前世修来的。
看着看着,湘湘就会想起贤妃,娘的音容笑貌都在眼前,可她再也看不到听不见,心中不免一阵悲戚。幸好简府有下人来,说老侯爷要出门,简夫人立时要去相送,这一动静,让湘湘缓过情绪,也跟着沈嫣一道出来。
简家老侯爷有些年纪了,生性固执,说一不二,这会子突然想去拜访世交,冷不丁地就要出门。简夫人怕老爷子路上有什么闪失,要亲自相送,老爷子不耐烦,而方才听说家里来了客人,随口问了句,得知是朔亲王昨夜带去明德殿的女子,他昨天虽然称病未去赴宴,可宴席上的事无一不知,儿子和孙子更是向他交代了这位王妃的来路,他知道湘湘就是昔日在寿宴上,受到他羞辱奚落的舞娘。
“来路不明的人,你们不要多往来,一个舞娘出身,不自量力,竟也敢擅自出入大雅之堂。”老侯爷皱着眉头,责备儿媳,“在我们简家出入的,都是贵族高门子弟,你和那个女子往来,各家该如何看待我们简府?”
简夫人不敢顶嘴辩解,只是一味地听着,不料老人家说得兴起,转身指了她们一个个道:“你们虽是女眷,也是简府……”
老爷子话到嘴边,突然停下了,他尚未老眼昏花,已看到外孙女身边站着陌生的年轻妇人,他早就不记得当日的舞娘长得什么模样,但眼前这一位,娴静大方,与自己目光相接,也是从容地欠身行礼,毫无怯意。老爷子心里一震,难道这就是那个舞娘?
简夫人已经十分尴尬,湘湘两次在他们家受辱,这话传出去,简府才真正斯文扫地,便上前搀扶老爷子:“爹早些出门吧,这会子日头正浓,日落之前儿媳妇派人来接您,路上走着不冷。”
众人拥簇上前,将老太爷请走,沈嫣则与湘湘站在原地,她尴尬地说:“家人都说,外祖父这些年脾气越发古怪,舅舅舅妈也时常无故受责备,湘湘……外祖父有年纪了,你别放在心上可好?”
说不放在心上,那是假的,湘湘虽然应了沈先生,之后也向简夫人表示她不会在意,可她明白,并非老爷子故意羞辱她轻视她,而是这本就是看出身、看血统的世界,昨晚那些人,看她的容颜看她的言行,自然地就把她想成某家贵族的女儿。后来太妃那些话一出,席中就渐渐有质疑的目光,到今天,若有人细细查一查湘湘的来历,下一回再相遇,怕也会是老侯爷一样的态度。
离开简府时,沈嫣亲自送湘湘上马车,提及到王府为湘湘教书,她说要先与庞府有个了结,请湘湘等几天。湘湘则说:“一日为师终生为师,论年龄,我本该随简大人叫一声姐姐,可我还想好好念书,先生不要对我这么客气,您还把我当学生看好不好?”
沈嫣玩笑道:“既是学生,怎敢对师傅提要求?”
两人会心一笑,湘湘一扫老侯爷给她带来的不愉快,知道过几日先生就到王府去教授她诗书礼仪,什么都无所谓了。回家的马车上,她自己想,就算是如今的贵族世家,也是从无到有,连这个国家百年前都是起于草莽,她好好学诗书礼仪,就一定配得上齐晦。虽然人言可畏,可只要自己高高抬起头,谁也不能真正轻视她。
“人必自悔然后人悔之,家必自毁然后人毁之,国必自伐然后人伐之。”湘湘默念着这句话,这不是沈先生教的,而是娘教的,贤妃要湘湘自重自爱,将来不要在意世俗的眼光,她若自己都瞧不起自己,就别指望别人能高看她。只是想起母亲的教诲,湘湘禁不住要悲伤。
下马车时眼圈儿红红的,身边的丫头看在眼里,都以为夫人还在为简老侯爷的话伤心,她们也是这会儿才知道,原来湘湘出身寒门。倒是这几个丫头心地善良,她们简单地认为,从前的二皇子也不怎么样,被废弃在冷宫的人,若有高门千金肯下嫁,反倒是稀奇了。
此刻齐晦早就在皇城里,与皇帝正经说了许久的朝务,皇帝倒也有励精图治的志气,终于摆脱了先帝的束缚,很想放手大干一场,而齐晦同是刚刚才开始正式接触朝廷的事,他们之间那微妙的默契,似乎依然存在。
君臣兄弟之间,本是十分和谐的一次相见,临了齐晦要告退时,有太监送来奏折,皇帝当着齐晦的面翻开看,默默念了几句,问道:“火器营的王将军,你认得么?”
齐晦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已感到不安,皇帝冷冷地说:“朕新君登基,势必要先拿一些先帝旧朝的势力开刀立威,这王将军贪污军费私造火器,如今被弹劾他有谋反弑君之意,这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本折子了,朕不能视而不见。”
“是。”齐晦简单地应了一声,皇帝的行为很刻意,他的眼神和方才已经完全不同,连齐晦也不明白皇帝哪一刻才是真正的他,但眼下皇帝一定知道王将军是教授过齐晦的老师之一,才故意讲给他听,换句话说,庞峻这就开始,弃车保帅了吗?他把这些人交给皇帝,算是对皇帝表达他的忠心?
“二弟,这个案子,你去查如何?”皇帝将折子递给齐晦。
他接过手,静静地看了一遍,皇帝却故意在边上道:“你知道这个王将军吗?”
齐晦合上了折子,正色道:“王将军,是臣的老师。”
皇帝很吃惊,可笑有深意,幽幽道:“看在二弟的面子上,朕或许能网开一面,但私造军火时重罪,朕不能轻易姑息。”
齐晦道:“正是,皇上理当依法处置。”
皇帝微微皱眉,背过身道:“有些话,朕说在前头,不怕将来咱们兄弟间不和睦。二弟你该知道,贤妃娘娘出自机关世家,慕家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若是有一天重新归来,朕必当给予他们昔日荣耀。可是二弟,你要警醒你的家人,绝不能……”
“皇上。”齐晦突然打断了皇帝的话,在他身后道,“因母亲骤然去世,臣之前的任务尚未完成,这桩案子,您还是请其他大臣去督办。至于王将军是臣的恩师,即便是恩师也不能藐视国家律法,若罪证属实,王将军理当为自己的罪过付出代价。”
皇帝转身来,微微眯眼看他,他自己不知道,这副样子像极了先帝,只是先帝更多几分猥琐气息。齐晦视而不见,将奏折放回桌上,屈膝行礼道:“皇上若没有别的事,臣告退。”
皇帝没应答,齐晦后退几步便转身,未走出大殿的门,皇帝就在身后道:“你身边那个女人,你不打算向朕解释,她姓甚名谁,出身哪里,好歹是朕的弟妹,下次有人再问起来,朕也有话可说。”
齐晦回过神,淡定地将湘湘的来路都告诉了皇帝,他相信皇帝是明知故问,而他没有什么不可见人之处,如今既然身在明处,就更要堂堂正正地应对皇帝所有的心思,他们越正大光明,世人才越看得清,皇帝终究只是一个人,不能与天下为敌。
听齐晦讲述妻子的来历,皇帝心内一点点燃起怒火,他生怕在弟弟面前露出狰狞的面容,已转过身去,却道:“改日带她一道进宫,既然是你认定的妻子,也该让太妃见见,好好解释才是。”
☆、142只是爱得太深
“太妃与内子相识十几年,已经不需要再相见解释,恐怕太妃能告诉皇上的,比臣还要多。”齐晦淡淡地道,“反是臣有所冒犯,还请皇上多留心太妃的为人,明明相识十几年,昨夜却在晚宴上说不知道内子的来历,也许对皇上,还有诸多欺瞒。”
齐晦听湘湘说,她觉得静姝是被逼才故意说那些话,那逼迫宋静姝的人,就只能是皇帝,那么他现在就把问题抛还给皇帝,并希望他明白,在这件事上,自己不会有任何让步。
皇帝果然没料到齐晦会这么直接,齐晦明知道太妃的存在不合情理,却没有任何质疑,这份肯定反而成了羞辱。而他一定也知道,全天下人都在质疑静太妃的由来,她那么年轻就守寡在后宫独居一宫,很多事情都说不清楚,说不清楚,就只能由着各式各样的谣传满天飞。
“朕还不知道……”皇帝只能把这笑话咽进肚子里,“原来太妃和她早就认识。”
齐晦颔首不语,抱拳要告辞。
皇帝却提起几分精神来,负手在背后挺起腰杆,问道:“二弟是不是希望,朕能承认她王妃的身份,你若想要,朕可以为你下一道旨意。”
他满心以为齐晦会孤傲地拒绝,会不屑他的册封,会显摆他们的恩爱不需要别人的肯定,而他不是还暗示自己远离湘湘吗?可齐晦却躬身道:“多谢皇上恩典,臣替内子叩谢隆恩。”
皇帝心内一震,双手在身后紧紧揪着衣袍,唯有道:“朕会禀告太妃,不日就颁下旨意,二弟先跪安吧。”
齐晦不动声色,安静地退出了大殿,他心中没什么起伏,他和湘湘一切坦荡荡,是皇帝心怀不轨,才会处处耍心机,至于王妃的名分,既然皇帝提出来了,齐晦何不好心成全他,这是应当应分的事,他和湘湘受之无愧。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他会保护好湘湘,而湘湘现在明着是他齐晦的女人,多少双眼睛盯着呢,皇帝不敢公然去抢,可他能从其他方面来暗暗刺激他,王将军之后,恐怕越来越多的人都会遭殃,他师从过许多人,全都是庞峻当初安排的,他一样要为小儿子找老师,就顺带把齐晦也捎带上。可能庞峻没料到,二皇子天资聪颖,学得比他儿子更好。
传说中猫教会了老虎十八般本领,最后留下爬树为自己保下一命,可惜庞峻不是猫,他不会爬树。如今他一定后悔给予了齐晦那么多学本事的机会,但仅为了这一件事,齐晦愿意在最后保下他的性命,至于整个庞家,他本就要为世峰一起守护。
这次入宫,显然不怎么愉快,齐晦不打算回去告诉湘湘,他们有了安定的落脚处,算得上刚刚成家新婚燕尔,回味着昨夜的温存,和今天逛街时的自在喜悦,齐晦想哪怕就这几天,让湘湘过得高兴些。王将军的事一处,后面的路还不知要怎么走,湘湘是注定要跟着自己吃苦。
回王府时,远远路过宰相府,齐晦稍稍看了眼,庞府一切如常。
今天早晨与世峰别过后,兄弟俩再没有见面,那时世峰说浅悠一整夜没睡,想必是不能好了,世峰让他等一等,齐晦若突然去找浅悠,也就等于告诉所有人,浅悠恋着他。
此刻心下一沉,想到之前隐瞒湘湘的身份,他有愧疚,可对于浅悠的单相思,他只能予以同情,若是自己曾经动过情,他还能承担一些责任,可他从没给过浅悠希望,这小姑娘是自己一个人爱那么深,以至于要寻死觅活?他很用心地想了想,还是无法理解。
儿女情长,都说当局者痴旁观者清,可情爱的事,旁人能懂什么呢?唯有深陷其中的自己,才知其中的酸甜苦涩,痴并非是傻,迷并非是糊涂,只是爱得太深。
马车不疾不徐地回到王府,世峰已经从他身边拨了可靠的人来跟随齐晦,好几位多年相熟值得信任,他进门前让他们走一趟火器营,先看看那里的动静,不要一时冲动,落入皇帝的圈套。
而进门时,听得丈夫归家的动静,湘湘早已等候在门内,大冷天的,空中还零星散着雪花,齐晦摸到她冰凉的手,稍稍皱眉头,责备的话还没说出口,湘湘已娇憨地说:“等你回来心里热乎乎的,一点都不冷。”
齐晦无奈:“冻出病,我可不饶你了。”
湘湘笑眯眯道:“病了,你就只会心疼,顾不上骂我。”
说话时侍女仆人都不远不近地跟着,比起早晨湘湘在哪儿都端着,她果然好好听了自己的话,做回原来的自己。治家的威严,不是靠人前人后端着才能有的,她还没学到真本事,先把自己累得半死,他实在舍不得。
湘湘絮絮叨叨地说她去了趟简府,简夫人说那套礼服送给她了,还希望她别嫌弃是旧物,又说湘湘合适这样的装扮,回头做几身新的来再送给她。齐晦见她眉飞色舞心情极好,想必是在简府受到礼遇,心内感激简家的人,打算之后亲自登门致谢,并为湘湘决定请先生的事。
两人安逸地用了晚膳,齐晦派出去的人有了答复,他独自到书房与他们商议,并给世峰和简风分别送了信函。忙碌间不知时辰过了多久,走出书房时,已是夜深时分,下人点了灯笼来引路,齐晦听说夫人已经安寝,就放慢了脚步,在夜色里仔细看了这座祖宅,他习惯了夜间行动,夜里的视线比常人要好很多。
下人见王爷站着发呆,忍不住问主子看什么,反被王爷问:“你们看到什么没有?”唬得他们背脊发凉,早就听说这事慕家百年祖宅,又多年供奉祖宗牌位,也就是说祖宗们从前都“住”在这里,若是见了鬼影鬼火,也不值得奇怪,这会儿见主子定定的,都以为他是撞见了。
齐晦见他们这样子,倒是发笑,他是在看宅子里的房屋摆列,慕清说开锁的线索可能要从慕家根源找起,他也不知道开锁后会发生什么,连父亲也所知不多,只知道会影响整个国家的命脉,慕清自行推测,若不是金银钱财,就是大量的兵器火炮。这一切,都要等找到了才能知晓,而他们一定要在庞峻找到之前,先他一步,可庞峻是唯一知道那东西长什么模样的人。
齐晦从下人手中拿过灯笼,步入正院里,卧房门前侍女们在值夜,天寒地冻的一个个都搓手哆嗦着,齐晦便把灯笼给她们,吩咐道:“我和夫人没有这样的规矩,夏日里也罢了,冬天都免了吧。”
侍女们面面相觑,这话夫人已经说过了,可惜她们不敢,这下男女主人都发了话,总算能安心。一人挑起门帘请王爷进去,那提着灯笼的丫头忽然道:“王爷,奴婢有件事要禀告。”
齐晦点头,没继续往里走。
屋子里,湘湘正盘膝坐在床上,这里门窗严实,底下又烧着炭炉,再不是冷宫那样破旧寒冷的地方,她身上只有薄薄一层绸衣,就足够御寒。这会儿正在缝一套护膝,她今天坐马车出门,看到车夫腿上扎着这东西,想到齐晦以后也会骑马出门,就让丫鬟弄来棉花锦缎,吃了饭后就摆弄这些,一面等齐晦回来休息。
见丈夫进门,她要起身,齐晦叫她别动,三两下就脱了袍子,坐到她身边。湘湘显摆着自己的手艺,说:“你可要戴,我手指都扎破好几下了,别三两天就丢下了,风雪里骑马,老了要落下病根的。”
齐晦却笑道:“屋子里灯火通明,我以为你在挑灯夜读呢,还想进来夸夸你,顺带教你几句。”
湘湘觉得自己像被捉到贪玩的学生,不甘心又无力反驳,是她口口声声说,要好好念书的,手里摆弄着针线,垂着脑袋说:“那现在再念可好,你还乐意教我么?”
齐晦将她手里的针线拿开,揉了揉微凉的手:“你受了委屈,不对我说,还打算对谁说?一个人闷着多难受,你是真的不在乎,还是怕我担心你?”
湘湘一怔,想到今天简家老侯爷说那些话时,自家丫鬟也在边上,猜想是她们跟齐晦告了状,不禁嘀咕:“我就该嘱咐一声,别叫她们多嘴,就是觉得才来两天就摆出架势,有些太自以为是,才没多嘴的。往后,我可要好好管她们了。”
“咱们现在说,你受委屈的事。”齐晦把她揽入怀里,“简家老侯爷,并不是恶人,他是对这个世道不满,却又无能为力,才渐渐变成这样的。简家出了简风这么一个反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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