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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色生枭-第1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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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料之中的答案,班大人点点头:“那就边走边说吧。”
那支箭算不得太特别,不过箭身打造特殊,比着普通箭矢更易破甲,造价相对昂贵,在犬戎士兵中,就只有‘星簇’才有资格使用。所谓‘星簇’,就是指‘神射手’。
这种军队中的‘神射手’没法和陈返、罗冠相提并论,不算太值钱,不过也不是随便哪个小队中都能‘配备’的,一般而言,犬戎军中,一中伍会配上一两名‘星簇’。
犬戎军队见三而编,小伍三十人,中伍三百人,大伍三千人,再向上则集制成营。
右丞相在位时曾几次出访草原,对犬戎朝政、军制、民风都有过详细考察,了解的事情不少,趴在罗冠背上,大概把弓箭的事情说了说,最后道:“犬戎骑兵的队伍中星簇,大概会是一支中伍。”
大伍三千,单就越境掠劫而言,人数未免太多了,何况一下子跑出来三千人,也会耽误他们本营的防务。
阿伊果本就汉话不精,听得直皱眉:“草原蛮子脑筋不清,明明是‘伍’,却三十、三百、三千咯,傻戳戳,又三又伍的不怕弄混么。”
草原人肯定弄不混,倒是黑口瑶不太好说。齐尚又另起话题:“听那个燕卒的意思,燕军最近的大营还在七十里外……这不是胡搞么?离得那么远,村子就算把狼烟点到天上,他们也赶不过来相救。”
说完,想了想,又纳闷道:“还有犬戎兵,胆子是不是太小了些,去了第一个村子就不敢再往前进了,燕兵还在七十里外,他们怕什么?”
没人能回答他的问题,夜色之下,一行人迅速赶路。
因为是发力狂奔,宋阳也就腾出了一份精神,在运转内劲同时仔细自查,上次在酒楼后院莫名鼻血总让他有些不安,和以前每次内视一样,经络无碍、五内良好,全没有一点毛病……两个时辰很快过去,月上中天,夜色正浓,奔驰在最前的罗冠再次放缓了脚步,等宋阳上来后,轻轻说了句:“追上了。”
大宗师面带微笑。
第四卷 朔时月 第二十五章 骑射
所有人都明白,大宗师口中的‘追上了’指的是什么。罗冠的修为摆在那里,他的耳目远比七上八下等人强健,同伴们还一无所查的时候,他就已经听到前方的马蹄响、甚至犬戎骑兵的蛮话说笑……还有嘶哑的女子哭声。
他们在偷渡边界,虽悄然加快了脚步,但从始至终都是按照既定的路线前进,没有去刻意追踪狼卒。算是巧合吧,宋阳等人与犬戎狼卒同路。
巧合的另一个说法,便是‘天意’了。
宋阳把瓷娃娃交给南荣、罗冠把右丞相交给巴夏,两人正准备轻装疾行的时候,齐尚忽然抢上一步,伸手抓住宋阳的肩膀:“要杀蛮子,非得有我一份不可。”齐尚是反贼,他不认景泰这个皇帝,但他仍把自己当成燕人。
“放心,我们先去看看情形,要是能打大伙一起上。”宋阳应了一句,与罗冠并肩而去。
……
与右丞相的估计有所出入,犬儒马队只有二百多人,正向北疾驰,宋阳稍一琢磨也就明白了,不久前狼卒和燕兵刚打了一仗,看样子折损不小,所以现在不足一‘伍’。
或许是知道这一带少有燕军出没,草原骑兵并不太紧张,奔驰途中放声说笑,二十余名农家打扮的汉人女子,被他们横按在马鞍桥上,她们还在拼命挣动,可是拼出全身的力气,也无法挣脱按于她们后腰上的那只大手。
从村庄出事到现在,已经过去几个时辰了,很难想象,到现在那些女子竟还有力气挣扎……难以想象,却不难理解:就在几个时辰之前,父母公婆、丈夫孩子尽遭屠戮;几个时辰之后自己也将沦为凶手泄欲女奴……刻骨铭心的仇恨与无法洗刷的耻辱,哪怕徒劳、哪怕疲惫,只要还能动就一定要反抗的,如果可能的话,在死之前真想再连皮带筋地咬下仇人的一块肉,待到森罗殿时,好歹口中还有一块仇人身上的肉,再求阎王为我伸冤做主。
罗冠轻轻拍了下宋阳,向着犬戎队伍中伸手一指:“还有个燕尉。”一个燕军校尉被五花大绑,同那些女子一样,被敌人横放马上,时不时会挨上一鞭子,但口中大骂始终不停。
宋阳转头就走,回去汇合同伴。
瓷娃娃和右丞相被暂留原地,阿伊果和南荣留下来相伴,黑口瑶通晓虫蛊奇术但武功稀松,待会的冲杀帮不上忙;南荣从不忌惮血腥,但是没有顾昭君的命令,她懒得去动手,即便狼卒该死,她依旧提不起兴致。
阿伊果可以忽略不计了,有南荣留守,足够大伙放心,另外几个人分作两组,全力发动身法疾驰而去。
战力最强的两人,宋阳与罗冠一组,疾驰途中罗冠把自己的刀递给了宋阳,淡淡道:“它和‘红袖’本来是一对,唤作‘春衫’,本来早就想送给你,可后来见了你的龙雀,这份礼物就送不出手了。”
龙雀不是凡品,但器形太大,途径大燕没法带着它四处跑,否则岂不是昭告天下燕人:你们一品擂时仇人宋阳又来了……龙雀被留在了燕子坪,此刻宋阳手边只有普通钢刀。
宋阳不客气,伸手接过‘春衫’,说了声‘多谢’,随后拔刀出鞘,另一只手翻弄药囊,开始给刀刃喂毒,待会厮杀,他不打算留下狼卒活口。
罗冠也是一样的心思,所以此战他会重拾长弓。
……
狼卒伍长当然不知道狙杀将至,他正满心地欢喜。
小心翼翼地探索了几次,终于发现了燕民的隐秘岗哨,小心翼翼地围拢过去,屠灭了哨中的十几个人,果然后面‘一马平川’,一想到自己的虎狼兵突兀杀尽村子时那些燕民的惊骇表情,伍长就忍不住想要放声大笑。
这趟赚到了,二十个女人,自己这一伍兄弟把持三天,然后拿到其他行伍中换酒……而更让他兴奋的是,不仅成功入村劫掠,还意外得到另一重‘惊喜’。
撤退途中,忽然冒出来一股燕军,当时伍长曾惊怒异常,要知道此处还是燕国境内,一旦被缠上了,再想逃命就难了……如果这次来偷袭的是其他队伍,一定不会恋战,扔掉或者杀掉俘虏来的女人尽快逃走,可这一伍不一样,他们才刚刚调防到此不久。
以前这一伍,是在草原西北对付‘沙民’的,比起‘南方’驻防的同族,他们身上的杀心更强,狼性也更足。
草原上的狼,是什么样的畜生?当有肉被它咬进口中,就再也休想要它放开,哪怕一刀砍掉了狼头,它仍不会松嘴。
抢到手的女人再放掉?说他们愚蠢也好,说他们贪婪也罢,反正这一伍狼卒绝不肯再‘松口’。
本来已经摆出负隅顽抗的拼命架势,不料燕兵只是虚张声势,一共才寥寥几十人,非但没能吓退狼卒,反而自己陷入绝境,首领被俘余者尽丧。
不过这一队燕兵应该都是精锐,战力着实了得,为了毁掉他们狼卒伤亡不小,更为可虑的是双方着实纠缠了一阵,耽搁了不少时间。打到后来伍长心中焦急,可儿郎们杀得兴起,连军令都不管不顾,这样固然会坏事,可若非如此,他们也不可能和沙民打了几年还能全身而退……
可是再一次出乎意料的,直到燕兵小队全军覆灭,也不见有大队燕人军马来赶来。
伍长若有所思。跟着返程途中,他向东、南、西方向各派出一个三人小队,游散于数里之外,跑到现在,双方联络不断,始终没有发现燕军行迹。
这样说来,或许附近根本就没有燕国的大军?
至少半个月前,此间还有燕人重兵驻扎的。
应该有燕兵的地方,现在变成了‘空城’,对方究竟打算做什么伍长不理会,他只知道自己意外发现了重大军情,毋庸置疑的,这是一桩大功……想到此,伍长的眼睛亮了起来,目光里透出了几分幽蓝色,十足的狼眼!
不过很快,奔驰中的伍长忽然用力一拍自己的脑袋,口中哎哟一声,把懊恼尽数挂在了脸上,身边副官吓了一跳:“怎么了?”
这附近若真没有燕军,又何必这么急着回去,刚才应该继续向前,好歹再抢下两座村落……可现在已经返程几个时辰了,再掉头马匹陡一个来回,马匹都该受不了。伍长摇摇头没说啥,他生怕自己的手下听说没危险,会不管不顾立刻掉头。
这帮狼崽子,打仗不要命,但性子一上来就不听命令,伍长也没辙。
副官好像看出了什么,又皱眉追问了句:“你到底怎么了?”
草原蛮子说话直来直去,对上级也不会多客套什么,伍长用狼眼瞪他:“少废话,屁事没有!”
“我不信。”副官的爹是犬戎牧民,娘是从沙民中抢来的女人,带了一半的沙民血统,所以脾气比着普通犬戎人更直愣。
伍长大怒张口欲骂,可是还未来得及发出声音,前方忽然传来一声大吼,旋即轰轰巨响惊人,远远望去,莽莽荒原中一道烟尘扩散,仿佛有什么可怕巨兽受到惊扰,正用踩碎大地的沉重步伐,向他们猛冲过来!
狼卒吃惊不小,完全下意识的,手中缰绳一紧放缓前冲的势子,不过片刻后他们就看清了,来得哪是什么巨兽,不过是个人罢了。
虽然疾奔之中声势惊人、虽然脚步落地轰轰大响,可终归是个人,再看他手中的刀子……那么小小一把,用来剔牙的么?
不等伍长传令,‘半个沙民’的副官就把喉咙一紧,仰头发出一阵刺耳狼嚎。
犬戎士兵被称作狼卒不是白喊的,每逢作战,所有人都会纵声长嗥,狼嚎,就是他们的催战鼓、夺命号,嘶吼中杀人、或者被杀。
副官长嗥,所有儿郎同时引颈附和,二百多个充满血腥的声音汇聚一起,天空都仿佛随之一冷!旋即副官放开缰绳,纵马应向宋阳,另有四十余骑集结,随他一起冲锋。
就在副官发动之际,犬戎队伍中还有另一个人也同时动手,身体一纵从骑坐变站立,双脚弓步稳稳站在马背上,手中长弓如满月,只用半息功夫就完成瞄准,旋即弓弦嗡鸣箭矢破空尖啸,激射宋阳。
射箭要以腰马发力,骑在马上射出去的箭总是发飘的,只有普通士兵才会这么做,草原上真正的好箭手引弓时,都是站着的……便如此人,立于马背引弓劲射,既不失机动又能爆发全力。
骑兵奔驰的再快也不及箭矢的速度,副官听到身后的弓弦声就知道是‘星簇’抢了自己的猎物,头也不回的怒声大骂:“草你妈!”
骂声换来了第二声弓弦嗡鸣,谁骂自己星簇就用弓箭教训对方,自家伍中的副官也不例外,只不过这一箭在出手前被星簇撅掉了箭头,副官不会真正受伤,不过满弓蕴下的力道,让他疼得呲牙咧嘴一阵总是没问题的。
所有事情都发生在片刻之中,第一支长箭激射而去,正掠过副官身旁,直指从对面奔袭而来的宋阳;第二支没有锋锐的长箭刚刚离弓,射向副官的后腰。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又是一道弓弦颤动声音……稍显怪异的是,这声嗡鸣稍长。
旁人都听不出什么,一辈子都和弓箭打交道的星簇却大吃一惊!他听得明白,不是一声,而是两声连在一起,所以才会显得声音长了些,这便是说,有人拨弓、两射……
来自宋阳背后的两箭。
第四卷 朔时月 第二十六章 神技
来自宋阳背后的两箭。
毫无花俏,但准头拿捏得恰到好处,分别撞飞了犬戎‘星簇’射出的两箭。
星簇神情一凛,调运目力向着前方眺望,视线尽头,一个修长人影手挽长弓,正伫立于月下,遥遥向他挥了下手……罗冠现身。下一刻里罗冠忽然又一拨弓,第三箭应声冲起,直奔星簇面门!
相比于前一世那个天地也毫不逊色的,中土世界从不缺少杰出人物。各行各业每一个领域,都有宗师巨匠。而所有这些出色之人,所以能成为一方翘楚,都有三个共同之处,一是天资卓绝、二是苦里求真,第三、也是最最重要的一重:他们都热爱自己的行当。
最简单的例子,能成棋圣之人,一定是爱棋之人。
就说火道人,他以火称尊,论到放火天下无出其右,而抛开那些成就、虚名不谈,侏儒老道天生就喜欢放火。小时候不放火睡不着觉,长大了不放火吃饭不香。
罗冠也是如此,嗜武成痴尤喜弓射技,见到对面蛮兵中有不错的箭手,一时技痒出手邀战……棋圣走在大街上,看到几个老人家围拢在一起下棋,说不定也会走过去抻着脖子看一会儿,仍是那个道理,他们喜欢做这件事。
罗冠第三射箭速惊风,星簇根本来不及反应,箭矢就稳稳掇中了他的印堂!星簇心中一冷,只道性命休矣,却不成想这一箭射中时全没有一点力气,打中额头的感觉,比着一片落叶扫过也不会更重。
这只是罗冠的游戏罢了,可星簇却道对方的箭力有限。毕竟双方距离遥远,星簇以己度人,他若全力出箭也就勉强够到这个距离。
性命还在,没能射死我便该我出手了,星簇翻身下马……马背终归不如大地稳当,对方也是行家,星簇要出全力,不敢再耍那些无聊花样。
伴随一声大吼,星簇引弓、连射。一时间弓弦震颤不休,利箭破空声大作,短短两个呼吸之间,星簇箭壶清空,二十八支飞矢尽数破空而去。
二十八支箭中大半是掩护,以防对方会故技重施以箭破箭,只有九支箭是星簇真正的杀招绝技,九子连环,稳稳锁住敌人闪避的一切角度。
星簇满意极了,巨狼后裔果然是遇强则强。这是他最出色的一次发挥,在他眼中罗冠已经变成了一个死人、身体被九只利矢洞穿的死人。但是当飞箭临头时,远处的那个人影忽然恍惚了一下,以星簇的目力,甚至都没能看出他究竟动没动,真就是模糊了一下,等对方身影在目光中再度清晰之后,星簇射出的飞箭尽数落空。
罗冠不是神仙,不会化身做影,他的‘恍惚’仅仅是因为退身躲避、踏步返回原位的身法太快、快得好像不曾动过。
罗冠笑了,放开声音对星簇喊了声:“还不错,看我的。”
星簇听不懂汉话,但他能听出罗冠语气中的笑意,当耳中笑声飘散的刹那,星簇眼中遽然金光暴现……阳光?不止星簇,在场的所有蛮子都想不通,子夜时分怎么可能会有阳光?
灿灿神箭,烈日之弧。罗冠真正出手!
与敌人一模一样的,也是二十八支长箭,但却不分先后,没人能分得清,究竟是他手速奇快、弹指数十射,还是他的长弓特殊、能够‘一把抓’、一次放出近三十箭。
若是前者,怎么可能只有一声弓弦震颤,不长不短、所有人都能听得清楚;若是后者,为何每一箭都准头惊人?
一片灿灿弧光震裂夜空,每一道阳光璀璨之下,就是一条性命凋零!所有在马上羁押着女子、俘虏的狼卒,尽数中箭、丧命。
艳阳箭射中身体的时候,响起的并不是金铁切入肌理的声音,而是大力轰动、压爆空气的巨响,好像爆竹,却远比爆竹更响亮,也更沉闷。
中箭的瞬间巨力侵袭,顷刻摧毁五内,狼卒身死。但性命不见了,长箭上的力量却并未终结,满载于箭身的大宗师内劲继续炸裂,即便是坚硬山岩也会散碎,血肉之躯又如何能够承受?
尸体崩碎,耀眼金光中鲜血飞溅,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染成了淋漓金红,而长箭在炸碎尸身后仍不肯停下,挂起尖锐啸叫穿越血帘继续前冲!
在射杀第一人后,箭矢已经没有准头可言,只是依照惯性疾飞,前方若有人还能再多收一条性命,若没人便作罢,但是那份来自视觉的冲击,足以撼动最强大的勇气。
罗冠倾力一击,伤三十余命,而真正可怕的,不是杀、不是死,是大宗师的气势煌煌!
夜中烈日、血肉横飞、穿尸不停。即便狼卒都是铁打的心肠,在见识过汉人神技后也吓得魂飞魄散。二十八支箭矢中,没有一箭是向着星簇而去的,所以此人未死,但他再也站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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