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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色生枭-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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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阔高原,圣湖长河,点点滴滴尽在歌声之中,她刚刚开口时,青阳百姓还在起哄聒噪,可不知不觉里,嘈杂声音渐渐退去,就只剩她的歌声。
矮小女子,也好像随着歌声一起,渐渐变得丰满、变得透彻、变得纯洁。
一曲终了。
矮小女子并未像在族中献唱后躬身施礼,而是扬起了下颌,傲然微笑。
宋阳由衷赞叹:“当真好听。”说着,笑容真切对着矮小女子点了点头:“能娶了你也是福气,这样的歌听不腻的。”
矮小女子并不接受赞叹,把目光斜睇向曲氏夫妇。
曲大婶略显局促,把目光望向宋阳,不太有把握的样子。
宋阳挠头:“您要不唱,就得我唱了……”
两口子同时笑出了声,刚才在楼台学歌时他俩已经领教了宋阳的嗓子,到现在还想不通,长相清秀、说话声音也算不错的青年才俊,怎么唱歌声音好像用锯子锯鸭脖子似的。
曲大婶笑过,放松了一些,深深吸气,缓缓吐字开声献唱:是谁带来远古的呼唤
是谁留下千年的祈盼
难道说还有无言的歌
还是那久久不能忘怀的眷恋
……
来自高原的调子,有哪首能比得过它——前一世中脍炙人口,唱遍万里江山的《青藏高原》。
我看见一座座山一座座山川
一座座山川相连
那可是‘真正’高原!
这是一支有灵魂的曲子,就如高原上的雪山、白云,它不是死物,它的鲜活与生动无以伦比。
神秘且美丽,宁谧却友好。
这支曲子不用去演绎。
矮小女子用自己的高原调去歌颂美丽;但这首‘青藏高原’,早就把高原的一切融入曲中。
两支曲子的差别,就如高原上的水与天的距离。前者的宁静来自环境;而后者的圣洁则是因为它自己。
而最最重要的,《青藏高原》本身就是高原调子,南理人的口中,唱出了比高原歌者更雄阔、更纯净、更壮丽、也更‘高原’的高原调子。
这首歌宋阳只会哼哼,前后几个高音他一个唱不上去,但曲氏夫妇本来就是歌者,精通音律,很快就整理出基调,而曲大婶的嗓音略带嘶哑、音域了得,完全能胜任。
不用精通,只要能胜任就足矣了。至于其他,只要把歌词稍加修改就啥事没有了。
当曲大婶把最后一处调子越拔越高,叠叠冲冲,所有人都忍不住屏气呼吸,不敢稍稍用力,生怕自己的气息会碰碎了那道惊采绝艳的风景……歌声散尽,又过半晌,喝彩声如雷奔放。
因为曲风,所以宋阳选择了‘青藏高原’,不出所料,完胜。
宋阳走神了。
上一个世界中的歌声,今天再度听到,恍如隔世?
已然隔世。
直到秦锥拍了拍他的肩膀,宋阳才清醒回来……清醒的是意识,但心情仍旧迷乱着,宋阳并未去看矮小的吐蕃女子,而是望向了曲大叔:“大叔,劳烦您,我想听将进酒。”
曲大叔呵呵一笑,开口便唱。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宋阳心中和应着:不复回。
而《将进酒》不停,这一阙豪迈,足足压沉斜阳……如果说前一首青藏高原像一朵白云,高远空灵;那《将进酒》便是一场暴雨,畅快淋漓,与曲大婶高歌时的寂静无声不同,曲大叔每一句唱声落下,都会炸起一片喝彩回应!
一阕完,宋阳也终于呼出了胸中的浊气,从前生回到今世,转头问吐蕃女子:“怎样?”
好的歌者,一定会被‘真正的声音’的折服,吐蕃女子也不例外,脸上的轻蔑早已消失,换而诚恳笑容,对着曲氏夫妇折腰行礼。可是起身之后她正想说话,刚刚几乎把胃口都吐出来的吐蕃首领忽然抢道:“南理人自然向着南里人,你们的歌唱得再差,照样也是满堂彩,这一场的输赢根本无法计算。”
吐蕃女子先是一愣,旋即面色难看,转身与胖子用土话争论,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语气十足激烈,争吵片刻,胖子挥手一记耳光,打得妻子斜斜摔了出去,又回身对宋阳道:“第一场输了,第二场做和,第三场,比坐禅。”
台下嘘声、骂声四起,宋阳抬手虚按压下喧哗,快步走到吐蕃女子身旁,伸手把她扶了起来,没去矫情输赢,而是认真问道:“用不用帮你打还他?”
高原女子的性情比着汉人女子泼辣得多,伸手抹掉嘴角的血迹,出口就一个字:“打!”
宋阳也痛快,回头就喊:“秦大哥!”
秦大哥跨步、抬手,耳光清脆,偌大个吐蕃壮汉挨了他一掌,身子直接横飞起来,重重摔在地上。打过之后宋阳哈哈大笑道:“你老婆要打你,我们暂时做一会儿娘家人,这算是你们吐蕃自己人间的事情,别赖在我们南理头上。来来来,第三场比坐禅。”
二傻早就问明白了啥叫‘做馋’,走到高台中间直挺挺地坐下去,对方那个干瘦中年比他正式多了,先行礼膜拜神佛,而后双腿大盘膝,稳稳坐好,又伸手指了指身前的两个铜钵:“注水、上顶。”
宋阳亲力亲为,把清水注入钵盂,先将其中一只摆放在二傻头顶上,收手之际借着衣袖掩饰五指轻拂,连封二傻头、颈、肩、后背七处大穴,至少保证二傻短时间内动不了。
二傻身子僵硬无法稍动,但眼珠还灵活得很,死乞白赖的向上翻,应该是想看看头顶上的水钵。
宋阳又把另一只钵盂放到了对方头顶上,仍是借着衣袖掩饰,另外做了个小小动作……而后宋阳退到了秦锥身边。
秦锥身手好,眼力更好,再加之他距离二傻很近,看到宋阳的封穴手段,但仍皱眉道:“时间长了还是不行的。”
宋阳呵呵笑道:“时间长不了!”
仅仅半盏茶的功夫之后,二傻这边毫无动静,但吐蕃中年头上的那钵清水,竟开始升起了袅袅白烟。秦锥纳闷,走上前两步,很快看清楚,对方的钵盂里不止生出水雾,还有小小的气泡一个接着一个地冒出,很快连接成片,密密麻麻地扒在四壁上,就算是小娃娃也看得懂,这是清水快要被煮沸前的情形。
秦锥心里吃了一惊,仅凭头顶接触就烘开了一钵清水,这得多强的内功底子。
但是再看吐蕃中年,脸上肌肉扭曲、额头青筋暴露,尽数痛苦神色,怎么看也不像是他自己在烧开水。而宋阳的笑声也响了起来:“大师,咱是比坐禅,不是比做水,您还是收了神通吧。”
顶水坐禅,吐蕃苦修能坚持四天四夜纹丝不动,可是顶着一盆开水的话……
第一卷 将进酒 第五十章 打铁
‘焚毒’,无色无嗅,是尤太医生前秘制出的一副药物。这味药能消除砒霜、鹤顶红、蝎三尾、阴铃草等多种剧毒,用法简单,只消将其投入掺有剧毒的酒水或食物中,毒物的毒性便消散无形。
这味药还有个特性,如果水中无毒,将其投入的话,药性会与水相冲,散发高热直到把水煮沸。宋阳刚才把一撮‘焚毒’药粉撒进了吐蕃中年的水钵里……
平心而论,刚开始赌赛的时候宋阳没想着作弊,光明正大的比一比更添趣味,否则哪还用蒸馏烈酒,直接在吐蕃首领的碗中投毒就是了。
而且宋阳压根也没想过要比坐禅,前两场他胜券在握。
直到后来吐蕃胖子首领打老婆不认账。
宋阳想要‘公平竞赛’一次其实挺难得的……吐蕃人耍赖,那宋阳也就不用客气了。
不过那个吐蕃中年也着实能忍,直到水泡翻腾,一钵水真正开了,他才终于坚持不住,哇哇怪叫着跳起来,顾不上认输或者废话,顶着满头燎泡冲下台去找同伴帮忙敷药。
宋阳挥手解开二傻的穴道,同时对吐蕃人笑道:“这一头大包,倒真有些佛祖的气势了。”
二傻嘿嘿笑着从头顶取下钵盂,喝了两口水,又递给宋阳示意他也润润嗓子。
虽然想不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吐蕃的胖子首领至少也能明白到自己的手下被算计了,气得连声恶骂,斥责南理人狡诈作弊。
宋阳气定神闲:“是他自己要做开水,结果又挨不住烫,怪得谁?少废话了,要么现在认输,要么喊人上来和我打,最后一场了。”
吐蕃首领神情狰狞:“是你自己找死。”而后怒声大吼:“哑巴,哑巴。”
随着大吼,一个身高不到成年人胸口、但体重足足超过四百斤的黑胖子,咚咚咚地跑上了。
黑胖子到了台上,也不顾及旁人的目光,跪在地上就向吐蕃首领磕头。之后双手连连比划,询问首领唤他做什么,同时口中依依呀呀,确是哑巴。
首领伸手一指宋阳:“砸死他。”哑巴神情迷惑,双手又比划了几下,似乎是在纳闷,不明白为什么要砸死宋阳,吐蕃首领抬手一拳打在了他脸上,怒斥:“我让你砸就砸!”
哑巴不敢再多问,赶忙又磕了两个头,起身后却并未面对宋阳,而是身子一转又跑回到台下去了。
众人都面露纳闷,笑声不绝,可很快笑声就被低低地惊呼声取代,哑巴不是怯阵,而是跑去拿兵刃了……半人高的独脚铜人。
这么大的铜人,怕不有两三百斤。
秦锥也吓了一跳,低声对宋阳道:“这一仗我替你打。”
宋阳摇头拒绝,望向神情又恢复得意的吐蕃首领:“这个哑巴是奴隶?”一是吐蕃首领对哑巴的凶恶态度;另一则是哑巴的长相古怪,双目向外凸出且眼白大的吓人,与吐蕃人截然不同,应该来自异族。由此宋阳猜他是奴隶。
果然,吐蕃首领撇嘴:“打南理,不用吐蕃人自己动手,奴隶就足够了。”
哑巴的身世吐蕃首领也不清楚,是几年前从奴隶贩子手中买来的,当时只是看他力气大能干活,后来才发现他打起架来有百夫之勇。敢远行数千里行商的队伍,都有凶猛武士压队,而这一队吐蕃人,最主要的仰仗就是哑巴。哑巴平时性情温顺,主人随意打骂从不反抗,且忠心耿耿,一旦遇到匪帮他第一个就冲出去拼命,凶猛骇人。
这个时候哑巴已经抗着铜人,跑到上台的阶梯前,但他并未上台,而是挥手对着宋阳咿呀怪叫,示意他下台来比……哑巴加上兵刃,六七百斤总是有了,他担心高台担不住这么沉的分量。
宋阳哈哈一笑:“台下更好!”拿了自己的刀纵跃下台。
秦锥紧跟在宋阳身旁,仍是低声劝道:“兄弟,我知道你一身好武艺,不过这一仗不好打,你要信得过我就让我来。”
宋阳再次拒绝了秦锥的好意。
知道宋阳会武的秦锥尚且如此,围观的众多青阳百姓就更加担心了,有人暗中猜测宋阳身怀绝技,但更多人觉得他这是书生意气、少年轻狂。毕竟,就冲着哑巴的身体和手中武器,都有资格单枪匹马去冲击普通县城的城门了,这样的怪物,别说普通人,就是一般的武士都没有对抗的余地。
有些精通武技之人低声议论着,如果自己对上了哑巴应该怎么办,结论几乎全都一样,靠灵活身法、游斗耗去对方的力量,这是唯一的取胜之道。
众人远远退开,红波卫得了任小捕的命令,暗弩上弦在场边严阵以待,万一宋阳不敌,无论如何也要先救下他的小命再说……
虽然主人连声催促,哑巴却没急着动手,暂时把铜人放在身旁,双膝跪地举头向天,做了个古怪仪式。宋阳开始还道他是向天神乞求胜利,可看了一会儿就大概明白了,哑巴并非求胜,而是在为宋阳祈祷,希望宋阳死后灵魂能够升往天空,永得自由、永得安乐。
哑巴的心思不难理解,宋阳不是匪帮,不该杀死,但主人严命他曾立誓遵从……他能为宋阳做的,就只有这个祈祷了。
宋阳笑了笑,居然对哑巴点了点头:“多谢。”
哑巴不能说但会听,听见宋阳道谢,他的神情更沮丧了,缓缓摇了摇头,拎着铜人起身,对宋阳做了个‘开始吧’的手势,跟着厉啸一声直冲而来。
加在一起将近七百斤的分量,哑巴发足狂奔声势何其惊人,围观的青阳百姓都能明明白白地感觉,脚下大地都在微微摇晃。可是下一个瞬间,大地的颤动陡然增强了几倍,在无数惊骇的目光里,不过百几十斤、身材还属消瘦的宋阳,竟然踩动了比着三个哑巴加起来还要更沉重的脚步,贲烈急冲迎向对手。
随即而来的,就是当当的巨响,金铁交击的激鸣震耳欲聋。
哪有‘灵活身法’、不见‘游斗取胜’,龙雀之道,只有一往无前、孤注一掷!
毫无花俏的对攻,看似单薄的战刀绽放大力,变了气势更变了功用,如密宗的伏魔杵、如癫僧的降龙棍,硬打硬杀力抗独脚铜人,完全不落下风。
秦锥傻眼了,任小捕傻眼了,所有人都傻眼了,从没见过把长刀当成大槌来使用的霸道战法。而宋阳本人,也在‘龙雀转’的劲力燃烧下,再次变成那头仿佛身披烈焰的猛兽,口中嘶吼不停,一刀一刀,力劈独脚铜人。
转眼十余记交击互换,哑巴缓而又缓……后退了一步。
宋阳占到上风……
十五岁开始习武,到十七岁时,他已经突破到丁字境界,成为上品武士,但是随后的半年里,武功进境愈发缓慢,直到半年前尤太医出事之后。
当这一世中最最疼爱他的那个人离去,除非报仇,否则宋阳心中的悲愤无以宣泄,这份情绪却正合了‘龙雀’的狠烈霸道的性子,在燕子坪为尤太医守灵的半年里,宋阳进步奇快,到离开小镇赶赴青阳时,虽然还够不上丙字境界,但也相距不远了。
而此刻他手动的刀也不是凡品,宋阳如虎添翼。
未几,哑巴再退一步。
过片刻,又是一连串交击,哑巴连退了七步,而宋阳猛攻的势子也调转方向,从疾风似的向前猛冲变成雷霆般自上而下的轰砸。
火星迸溅,刀落时重若巨石轰砸,哑巴只剩下唯一的动作:举起铜人挡住第一刀,再次举起铜人抵挡第二刀、第三刀、第四刀……
肉眼可见,在一次次狠斩下,哑巴就好像一根钉子,被宋阳一寸一寸‘钉’入土中。
到膝盖入土时,哑巴虎口绽裂,气喘如牛;一盏茶的功夫过去,哑巴腰腹入土,七窍也沁出鲜血,就在此时随着宋阳的大吼,最后一刀重重劈落。
宝刀哀鸣,终于再也受不住连番的重力撞击,自上次炼合后留下的血痕处一崩两段,哑巴则口喷鲜血,半截身体插在泥土中,彻底昏死了过去。
宋阳看了看手中的断刀,口中嘀咕了一声:“又断了?”说完,自随身的皮囊中取出伤药给哑巴服下,跟着转头望向目瞪口呆、脸色灰败的吐蕃首领:“磕头认错、留下身家滚蛋,别忘了把衣服也留下。”
说完,想了想,又对吐蕃人中那个女子歌者说道:“女人就算了,你不用脱衣。”
宋阳几句话说完,围观众人才如梦初醒……
这场打铁似的激斗,任小捕在台上看得一清二楚,公主殿下身子紧绷双手握拳,咬牙切齿:“我不信、不可能……”三年前还不谙武功的小仵作,现在居然远胜自己了?打了胜仗固然值得欢喜,但胜过公主却着实可恨。
公主旁边一位红波卫打扮的青年女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小七,不服不行!”
第一卷 将进酒 第五十一章 布衣
赌斗前双方早已签好字据,白纸黑字摆在眼前,吐蕃人只有‘愿赌服输’一条路可走,红波卫亲自出马,封了胖子商人留在客栈中的全部财产,值得一提的是这支商队刚刚交办了自己带来的货物,还没来得及采购南理特产,这次宋阳赢下的全是真金白银。
在青阳百姓的哄笑里,吐蕃人除却衣衫、饰物,只剩短裤遮羞,羞愤欲死溜溜逃走,临走时胖子首领还想带上哑巴,却被宋阳拦了下来:“全部身家,不懂么?奴隶归我了。”
胖子咬牙,转头带着人走了。哑巴早就被挖出了,服下伤药后就也转醒过来,目睹眼前一切,知道自己从此换了新主人,对着宋阳虚弱点头。
宋阳一笑,伸手拍了拍他肩膀:“伤得不轻,不过放心,很快就能好起来。”
哑巴听得懂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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