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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色生枭-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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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落不得好处。当初落草为寇是为了吃饭,今天打下江山也只求份安稳富贵……
山大王心意坚决,皇帝不再勉强,最终赐下‘常春尉’头衔,封邑三十里。
这个‘尉’不再品级之内,只是个虚衔;三十里封地也非列土而治,其中的官职任免、军卫防戍全由朝廷安排,‘主人’根本没有插手的份,不过当地的税收岁入,尽归常春尉。说穿了,就是皇帝拿出一个城来养活他。
到了后世南理,‘常春尉’的头衔依旧保留,渐渐变成平民出身,又为国家建立绝大功勋之人的专属赏赐。
“虽然是虚衔,却有实惠,封邑岁入着实是个好进项,且‘常春尉’是高崇无比的荣耀,说他见官大三级或许夸张了,但即便是老夫,从今以后见了宋先生,也要按同执叙礼,不能讲究上级下属这些俗礼了。”胡大人呵呵地笑着:“话说回来,宋先生此番立下的功勋,除了常春尉之衔,也实在没有能抵得上了。”
救下了整整一座红城的性命;夺回、‘献上’涝疫毒源,随便哪一样都是了不起的大功,但是在丰隆皇帝眼中,更重要的却是:宋阳杀人……几乎扑灭了大半座燕夺山营。少年皇帝,最怕南理会被人家瞧不起,谁替他扬威,他就给谁重赏。
宋阳也是一副开心的样子:“还有封邑么?没听圣旨里提到。”
“是要等你还朝才封下的,届时少不了一场仪典,至于封邑具体何处……可能会列出几块富庶地方来给你选,哈哈,这件事老夫倒是能帮上忙,保管帮你选一块最有前途的好地方。”胡大人把‘前途’两字咬上了重音。又随口说笑了几句后,忽然把话锋一转,神情也随之凝重了些:“还有件事要和你商量……朝上另有旨意,着那具尸首启运。”
谁人押运、运往何方都是机密,胡大人不会说,宋阳也没多问,只是点了点头。
胡大人又继续道:“那一路行程不近,路途也谈不上平坦,我想请问先生,有什么需要谨慎在意的事项。”
“尸身封镇妥当了,颠簸些倒无妨,但需小心两重:其一,他禁不得曝晒;其二,疫毒在药性上厌木,穿林而行,会有镇毒的效果,比较稳妥。”
胡大人笑而点头,宋阳也笑了笑,几天里他都在等对方这一问。
就在左丞相、常春尉互致微笑的同时,置身于千里至外小镇燕子坪的哑巴,正歪着脑袋,满脸纳闷地看着院墙。
小九啃着个苹果,从屋里走到院子:“哑巴,看什么呢?”说着,顺着哑巴的目光望过去,随即咦了一声:“这是头信雀。”
一头纯白色的雀子,正在窗棂间跳来跳去,小九随手把大半个苹果扔给哑巴,一双漂亮小手做虚捧状,口中‘戳戳’有声,换着雀子。
雀子亲近人,翅膀一振跳进了小九的手心里,哑巴在一旁看得咧嘴大笑,喀喀两口吃光了苹果……小九解下信雀脚上的纸条,上面不过寥寥几个字:三百秀,待红家丑。
三百秀指的当然是奉宋阳为首的三百山溪秀,后四个字小九也只略作寻思就明白了,红家丑……红波府家的丑人秦锥。
无论三百秀还是红家丑,都是只有自己人才能看懂的消息,要用隐语传令,足见事情机密、重大,小九不敢耽搁,带着哑巴赶往镇外密林,去找木恩集结手下、准备办差……

第二卷 百花杀 第二十三章 大怒

边关上突如其来的战事,让赴擂奇士的行程足足耽搁了大半个月,到四月十八清晨,南理使团再度启程,赶赴大燕。途径折桥关时,自左丞相以下所有人,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昔日拒北雄关,此刻满目苍夷,城中弥漫着重重尸臭。几天前才派驻过来的军兵刚开始清理城关,正把城中尸体陆续投入烈火,焚尸的地点在郊外,但轻风无界,行走在关内,常常会迎上一阵细细的风尘。
焚灰。
胡大人皱眉叹息,施萧晓慈目低垂,南荣面无表情,萧琪眼含泪光,宋阳则把玩着红袖愣愣出神、不知在想着什么……
出关之后,与燕国接应的官员接洽,换过文书办好手续,以后的行程就再不用南理人操心了,自有燕人安排。此去邹城千里迢迢,距端午只差不到二十天时间,非得全力不可。燕人也早有安排,所有南理来人,连官员带皇城三百禁卫以及‘刘五’,统统被装进马车,浩浩荡荡向北疾驰而去。
路上日夜兼程,投驿而不歇,换上新的马匹与车夫,转眼继续上路。所有南理人吃、睡都在车上,每天仅有一个时辰‘落地’,供洗漱、更衫。二傻大为不悦,不止一次的念叨着‘我再也不来了’。
萧琪自小吃苦,对此全无抱怨,就是有些心疼……心疼她的‘灰儿’,这样赶路的情形早在离开红城时就能预料,她选的十匹好马也大都留在了红城,唯独那匹最不起眼的灰马,仍是被她带来燕国,而每天只休息一个时辰的长途奔跑中,虽然日渐疲惫,但灰儿竟真的跟住了队伍,对此所有人都啧啧称奇,这匹马当得‘龙马’之称。
同伴们都觉得惊奇,燕人就更加震愕了,南理使团带神驹入燕的消息不胫而走,一时间被引为热谈,南理使团尚未入京,声名就因‘灰儿’渐渐响亮,这气势上的先声夺人,让左丞相在始料未及的同时,也忍不住抚须微笑。
而他们出关十天之后,南理境内深处发生的一桩血案,也同样让左丞相始料未及。不过他若得知事情始末,可绝对没办法还能笑得出来。再三天之后,南理发生的这桩血案,为燕帝景泰所知。接到密报时,他正斜倚在寝宫软榻上吃杏子。
勃然大怒!
景泰赤脚跑到门外,怒声咆哮:“拿戈来,拿戈来!”内廷侍卫急忙跪倒在地,把手中长戈高举过顶,景泰抓了武器,吼吼怒啸着转身跑回大屋,随即大响连串传来,燕帝势若疯魔,挥舞着长戈把眼前的一切都砸了个稀烂。
太监、宫女逃到寝宫外,也不敢再远走,个个吓得脸色苍白,几天之前万岁爷刚刚发过一场大脾气,只不过那次他砸的是御书房……究竟是什么事,会让圣上接连大怒?没人敢问。
半晌过后,披头散发的景泰出现在门口,狠狠将长戈扔到地上,发出了‘当’地一声大响,跟着瞪向一个小太监:“小豆子,把刚刚给朕传回密报的雀子取来,快快快快!”
在场之人都明白,送信的雀子要遭毒手了,可谁敢劝上一句。小豆子应了一声,转身就跑,不片刻的功夫,抱着一只鸟笼跑回来,毕恭毕敬地递到景泰手上,笼中一只黑色雀子,眸子晶亮翎羽丰密,懂行人一看就知它绝非凡品。雀子骏逸,但精神萎靡,别说普通的鸟儿,即便一头真凤凰,让它连飞三天从南理深处赶回大燕邹城,它也振作不起来。
而出人意料的,本来怒气蓬勃的景泰,一见雀子模样俊美,微微愣了一下,举起鸟笼又仔细端详了一阵,脸上的怒色居然渐渐消散了,转头问小豆子:“这是好鸟?”
这种小事皇帝从不会关心,但小豆子了若指掌:“回万岁爷,它叫欺烟,这是咱们大燕军雀七巧之首,飞行如电性情灵巧,放眼中土就再找不出比它更快的鸟儿了……”
不料,小太监的话还没说完,景泰突然伸手入笼,一把把欺烟抓了出来,狠狠一甩把它摔成了一滩肉泥:“噩耗之雀,死了干净!”
小豆子吓得小脸苍白,咕咚一声跪在地上,一个劲地劝道:“万岁息怒、万岁息怒。”
“我摔雀子你跪什么,起来起来,”景泰不耐烦地挥挥手,转身再回寝宫:“小豆子进来,再给自己端个绣墩,朕生气,陪朕说说话。”
说着,景泰随脚踢开垃圾,坐回龙榻。
若是南理的内臣,一定会说‘奴才站着就好’,但小豆子明白自家这位万岁爷的脾气,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当即从废墟般的寝宫内找来一只残腿凳子,屁股就蹭着一个边勉强坐下。
待他坐好,景泰才开口:“朕有一样宝贝,被南理人偷走了,你说应该怎么办?”
小豆子挺起瘦小胸膛,假惺惺地义愤填膺:“给南理的狗头皇帝传一封信,让他亲自把偷走的宝贝送回来,再让他自己去刑部领罪,他要不依,万岁就点起百万雄兵,刨了他家祖坟。”
景泰的神情已经恢复正常,闻言略显笑意:“这倒是个好主意,朕的宝贝是一具尸体,丰隆偷了朕的死人,朕就刨他祖坟,应景得很。”
说着,景泰话锋一转:“要刨丰隆的祖坟,本来用不着百万兵,只靠着那件宝贝就足够了……可宝贝被偷走,再想刨他祖坟,就真得用大燕雄兵了。本来这事也不难,不过麻烦的是,大燕的兵去打南理,吐蕃、犬戎他们多半趁机来打咱们,朕光顾着刨人家的祖坟,难保朕的祖坟不会被别人刨了。”
小豆子先是面露惊讶,凭他再怎么动脑筋,也想象不出能‘刨别家皇帝祖坟的宝贝尸体’会是个什么样子,但是在听到后半句时,惊讶消散不见,换而怒形于色:“他们敢!大燕天威浩荡……”
“少拍马屁。”
小豆子立刻收声,翻起眼睛想着:“或者……万岁先忍一时之怒,派出厉害武士先把那件宝贝夺回来,等宝贝回来了,想怎么刨就怎么刨。”
景泰呵呵呵地笑了:“是啊,朕也是这么想的。南理派人押运宝贝,一路都在山边密林里潜行,自以为线路隐秘,却不知行踪早都被泄露了。”
小豆子插了句:“万岁爷是真龙化身,龙目洞彻天地、龙听万里弗届,什么事情也休想瞒过您。”
景泰没理会小太监的奉承,继续道:“朕派出咱们大燕……不止大燕,是整座中土身手最强、最凶猛的武士去劫回宝物,本来万无一失,”说到这里,景泰的笑容不见:“可刚刚雀子传讯,朕的武士去晚了一步,被人捷足先登。”
密林深处,押运‘宝物’的南理武士被尽数屠戮,‘宝物’下落不明,燕高手赶到时,只剩满地死人。
小豆子愕然瞪大眼睛:“是谁干的?”
“就是因为不知道是谁,所以朕才生气。”景泰缓缓摇头。
小豆子双眉紧锁,恨恨道:“不论是谁干的,归根结底都是南理可恨,奴才听说南理使团正在赶来,等他们到了京师,先每人打断一条腿子再说!”
景泰哈哈大笑:“未免太小气了些吧?”
小豆子也跟着嘿嘿笑,手挠后脑勺,撒娇卖宠:“奴才还没长大,还是个‘小人’,小人自然配了副小气心眼……”
景泰却摇了摇头,继续笑道:“不是说你的心眼小气,是你的想法太小气,光打断他们一条腿可远远不够!”
说完话,景泰站起身来向外走去,小豆子急忙起身服侍,皇帝摆手而笑:“不用了,和你说会子话,郁结稍解,还不错。”
小豆子挺开心,正想再巴结两句,不料景泰突然有笑道:“对了,宝贝的那件事,他嘱咐过我,谁也不能告诉的。”
小豆子不知‘他’是谁,但能听到,在提及‘他’的时候,皇帝竟不再以‘朕’自称,正想拍着胸口保证不会泄密,但略略一咂摸万岁的话、再一想到万岁的为人之后,他的小脸陡然煞白!而景泰转回头冲他一笑,迈步而去,离开寝宫时,他的手轻轻一摆,对门前侍卫做了一个‘斩杀’的手势。
稚嫩哭号声才刚刚响起就被利刃截断,景泰继续前行,喃喃自语:“憋在心里难受,总得找个人说说吧……”这个时候,又一个内臣匆匆跑来,满脸喜色道:“启禀万岁,刚刚接到大好消息,苏大人回来了,正快马赶赴京师。”
景泰哈的一声大笑:“总算回来了,好得很。”
……
五月初一,十停关。
按照普通行脚速度,此处距离燕都邹城只有十天的路程,途中会有‘十次停歇’,所以大好城关得了个如此古怪的名字。
宋阳等人今日那一个时辰的‘落地’,就在十停关内,南理的使节难得放松,人人下车,洗漱之余抻腰伸腿,解一解车马疲乏,唯独少女萧琪,连净面都顾不得,专心照顾着自己的马儿。灰马精神疲惫,目光黯淡,四条腿子上的腱子都在簌簌发抖。
少女眉目含忧,找到左丞相:“灰儿撑不住了,再跑下一程多半会脱力而死。我先前估得高了,请大人恕罪。”
胡大人摇头道:“能坚持到此,已经难能可贵了,不必自责,把它留在此处。”说着,眼看萧琪面色不舍,胡大人笑了起来:“不是不要了,只是存养此处,回程时还要带上的,这可是功勋骠骑,就算你想不要,老夫都不答应。”说完,安排使团中的小吏去办此事。
萧琪跟在小吏身后,牵着爱骑去找燕国的使官,这一程负责护送的燕国官员是个武将,姓李,官拜怀化郎将,五品官,在听过南理使节所求之后,燕将笑了:“龙马也有脱力的时候?还以为它能一路跑到天边不歇。”
说着,迈步上前,自下而上伸臂揽住了马颈,一见他的姿势,萧琪大惊,伸手去掰他的胳膊:“这样不行,会伤了马。”凭着少女的力气,哪能撼动对方,燕将理都不理,胳膊猛一用力。他是勇武之人、且懂马,扼住的正是马匹要害,灰马早就疲惫不堪,根本守不住这一勒,悲鸣被尽数扼在吼中,身体一歪摔倒在地,四蹄抽搐片刻,转眼气绝。
燕将摆出一副愕然神情:“说死就死了?看来当真累坏了,既然不行又何必逞强。”说着,啧啧摇头,口中换过话题:“骑兵之道不外两处:人强、马壮,有好马就有好骑兵,可要是好马死了,‘骑兵’就只剩兵了。”说到这里,哈哈大笑。
而笑声未落,一个声音清晰传来,接着他的话说了下去:“要是兵死了,骑兵就什么都不剩了。”
宋阳走到近前,对着燕将点了点头,伸手扶起了萧琪,转身走了。

第二卷 百花杀 第二十四章 王驾

一个时辰的休息,队伍准备再度启程,李姓燕将牵出坐骑,吆喝着指挥手下上马、催促南理官员等车,忽然觉得一阵辛辣味道传来,惹得他大大地打了个喷嚏,睁开眼睛再看,宋阳刚刚与他擦肩而过,正急匆匆地登上马车。
李姓燕将揉了揉鼻子,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嘟囔了句‘邪门’,翻身上马大声传令,车队再次启程。
三个时辰之后,正在急行途中,李姓燕将突然一头栽下坐骑,再也起不来了。队伍一时大乱,立刻有燕卒上前救援,却发现自家将军脸色青黑、心跳脉搏全无、体温也迅速散去,不多时就变得冰凉。
就那么毫无征兆的,此人暴毙身亡……也只有宋阳知道,燕将还没死。不过是新凉、假死而已。
宋阳下的是尤太医未改进前的新凉,一如十八年前那个右心娃娃所中的奇药,若无人施救,永远也无法自行恢复,燕将现在没死、神智犹在,周围发生的一切他都知道,但不能说不能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把他当成尸体、埋入坟茔。
渴死、饿死、还是憋死?宋阳不得而知,他也不关心,对宋阳而言,只要燕将知道自己要死、然后等着自己死去,就足够了。
尤太医的惨祸,让他认准大仇的同时,却没法不去迁怒这些燕国军马,宋阳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
一路上燕国兵将接替‘押送’南理使团,宋阳无时无刻不在忍着毒杀所有人的冲动,好容易忍住了,却又有人主动找死……这倒随了宋阳的心愿吧。
查不出‘死因’,就只能算做隐疾暴毙,南理使节的行程继续,日夜兼程辛苦赶路,风尘仆仆辛苦不堪,总算在端午前夜、五月初四晚上赶到大燕皇都,邹城。可是让胡大人皱眉的是,原定的端午一品擂竟然向后推迟了,燕国给出的说辞异常敷衍:吾皇龙体微恙,一品擂推迟两日。
从五月初五改到了五月初七,对此各国使者均有不满,等两天不是多大事,但这桩一品擂是国事,岂能等同儿戏说改就改,不过宋阳却觉得好笑……五月初七,正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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