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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妃倾城-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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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人亦是眉色深深,猝然望见女子凝视眼眸,女子眼中的光影,便被秋风吹散在冷冷凝结的气息中。

是他!果然……是他!

纤纭身子虚浮,仿似踏入凌空绵绵软云,微微向后倒去,望着他的眼神,却被泪水沁得失去了光明。

他……肤色暗了,轮廓深了,清逸沉着的眼角凝了秋日风霜,有淡淡尘埃浮动,青衣依旧、修眉英睿,挺直的身姿,仍是临风傲立的青竹,风度翩然、俊逸如初!

欧阳夙!纤纭心头仿佛被一双手紧紧捏着,抓紧、撕裂、揉碎!

梦里,魂系神牵的人,曾不止一次想见过与他重逢的光景,如今,他就在眼前,无数言语却哽咽在喉间,只凝作泪光中缕缕飘渺的惆怅,滴落眼睫。

“你……”

一字之后,无语凝噎!

欧阳夙唇角亦只一动,便再也无声!

仿佛这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人而已,互望间,是彼时年少的风华,是曾经过去的种种,那些相依相伴的日子,那些一同走过的岁月,岂是短短数年,便可磨灭在记忆里的?

他的眼神如此深沉,却掩饰不住他的关切与怜惜,纤纭望着,冰雪之心,瞬时化成一汪柔软。

多少疑问与质询,多少悲苦与伤心,似在他凝视的眼神中尽皆失去了意义!

此时,她只想冲过去,只想紧紧抱住他!感受那曾最是温暖的胸膛,最是安全的臂腕!

什么……都已经不再重要!

身子微动,身后却传来女孩娇脆的声音,那声音雀跃,倏的刺入纤纭怅然心境!

“大哥……”

随即是杯盘落地的声音!

纤纭滞住步子,眼眸一侧,但见一女孩,杏目盈光,衣裙飘然风里,那青翠色宫装,那温而带笑的眉眼,正是自己亲自选中、留在宫中的宫女芊雪!

芊雪目中有泪,猛然冲将过去,紧紧抱住了自己三年以来,噬心断肠、彻骨相思的人——欧阳夙


十 相思劫(11)

   她……叫他……大哥!

纤纭怔怔僵直在当地,心中一片暖意瞬时结成冰凌!

秋风愈发寒凉,渗入骨血,巨大的惊恸与刺骨的酸涩令纤纭身子瑟缩,僵冷的面容,苍白的绝色容颜,双眸水光已变作冷冷尖利的冰刀,一片一片割碎眼前情境。

雀跃欣喜的女孩,纯洁柔美的微笑,她抱着她梦寐以求的男人,她抱着她朝思暮想的男人,她笑得那样由心,那样动情,那么情不自禁,可是那笑,却是刺入自己心中的蚀骨毒药,几乎将她吞噬!

欧阳夙目光黯然,望着女子神色剧变,僵直的身子,颤抖的双唇,不可置信的眼神,恨意布满双眸,冰雪目光再没有清可照人的光辉,唯余痛恨!

芊雪犹自不觉,抱住欧阳夙身子,欣喜的泪水沾湿他青白衣襟,天真的忘情,无邪的笑意,纤纭双手紧握,撕扯着水纱衣袖,突地一声刺耳,裂帛的声音,惊破秋季寂寥的院落!

子修望着她,望着她几乎痛绝的眼神,心底忽的一动,难道……

不及多想,便感到那目光犀利而来,冷冷望向自己,那目光中的质询与恨,竟丝毫不逊适才!

子修一怔,乍然明白,亦望向欧阳夙去,欧阳夙神情复杂,眼神亦凝在纤纭身上,向来清朗无澜的沉着目光,此时,沁满了怜惜、关切与无奈!

原来,原来如此!

他终于明白,当日,父亲听说擅于用毒,擅于解毒,亦擅医术的毒圣欧阳夙来到京城,便令自己去请,自己本是忐忑,因听闻欧阳夙性子孤傲,我行我素,恐怕不会那般轻易,谁知到时,一见之下,方才知道,原来当年与自己有一面之缘的男人,竟就是欧阳夙,他本仍不欲来,他亦无法时,突地想到了纤纭,只问欧阳夙是否还记得纤纭,欧阳夙当时神情便由冷漠变作了动容,虽只稍纵便逝,但那一瞬之间的关切,却一览无余,他虽不知自己追着纤纭的三年,他在哪里,亦不知他与纤纭究竟是什么关系,可是他却确定,纤纭才是可令他动容的因素,于是,他向他一一讲述了纤纭的种种,他的目光时而忧虑,时而惊恸,时而落寞至极,他最终答应来南荣府医人,却提出三个要求,一,不可向纤纭提到他半句;二,替他找寻一个女孩;三,他要……见纤纭一面!

子修凝眉,虽是心中有所估计,却仍不可相信心内的猜想,回望向纤纭,却在她的注视下,缓缓低垂了头。

没有做贼偏偏心虚,她眼中的责问与恨意无不刺痛着子修的心!

纤纭亦知道,她不能怪他,她不该怪他,可是,她……却只能怪他!

撕破的衣袖,冷冷飘然风中,芊雪方才回过神来,连忙转身奔到纤纭身前,倏然跪倒:“婕妤,婕妤,这便是奴婢的大哥,婕妤说过,待找到大哥,便放奴婢回去。”

她说得激动,语声颤抖,纤纭目光缓缓低下,再缓缓抬起,欧阳夙纠缠的眼神便避开在一侧,他不语,可是……却足以将她撕碎!

他怎还需要说话?怎还需要开口?怎还需要一一道来?

热烈的拥抱,欣喜若狂的泪水,那跪在地上的女子,已为他一一说明!说明了这三年来,他杳无音讯的缘由!

见纤纭不语,芊雪连忙磕下头去:“婕妤,奴婢……”

“住口!”纤纭声色如霜,本是芊雪已然惯常的,可今日却尤其冰冷,仍是叫她不寒而凛,惊颤的举首,望着纤纭霜冷的绝色容颜,泛着淡淡深入心骨的苍白!

她冷冷的望着她,居高临下的目光,有尖刻不可遮掩的恨意:“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就是说了,你既已入宫,便要唯我之命侍从,我想要你出宫,你留不下,我不想,你……也走不了!”

一字一顿,一声一颤,眼光一点点移视在欧阳夙身上,欧阳夙豁然抬眸,凝结的目光,在对视中渐渐暗淡。

他何其了解纤纭,怎不知她心中其实是脆弱无比的女子,可是今日再见,没有重逢的喜悦,没有昔日的温脉,更没有了那曾如春风的暖暖笑意,有的……只是冷漠,只是恨,只是咄咄逼人!

“不,婕妤,您说过的……您……”

“放肆!”纤纭瞪住她,厉声打断几乎无措的芊雪:“你以为在和谁说话?是不是觉得我对你太好?说起话来,没个尊卑,哼!想出宫吗?”

裙裾流风,枯叶旋飞,纤纭低身扶起她,冷笑的眉眼透着无比尖利的光,细碎的锋芒令芊雪身子颤抖,唇一动,终是无言!

“想出宫去,原也不难!”淡漠的眼神,凝着天际一缕残云,一肃:“除非……我死!”

拂袖而去,站定在茫然不解的喜顺身边:“带她回去,若她回不去,死的……就是你!”

喜顺一抖,连忙道:“是,小人定将她带回去。”

无边无际的恨意,将心中仅剩的一丝期盼与温暖瞬间摧毁!

三年来,日思夜想、魂牵梦萦的人,再见时,却已相思不复、恨满心肠!

欧阳夙,你好狠!

三年前,你背信弃义,三年后,你薄情寡义!

三年前,你口是心非,三年后,你心已不在!

我……却仍站立在原地,傻傻的等着你、盼着你、思念你!

可是你……

胸口巨大的疼痛席卷而来,几乎窒住了气息!

秋末,风已如刀,纤纭不觉脚下一软,酸涩的、苦楚的、疼痛的……尽皆没了只觉!

欧阳夙立在当地,只有风划过眼眸,刺入心间!自见了子修,我方才知道你这三年来所受的痛苦与煎熬!

我没能保护你、没能救你!

纤纭,你定是恨我入骨了,是不是?

那么恨吧!恨吧!

我宁愿你恨我入骨,也总好过你如此爱我!

紧闭双目,刻意无视晕倒在秋风中的女子,心却痛如针刺!

………………


十一 折玉箫(1)

(回廊一寸相思地,落月成孤倚。背灯和月就花阴,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我永远不会不要你,永远不会!

不要怕,我不会离开你!有我在,别怕!

头昏沉沉的,仿似有一块巨大沉石,坚然压在心口上,耳边回荡的声音仿佛自天外遥遥传来,又如自心底穿透至脑海中,似根根尖利的针刺入心脉,在血液中流动,每动一下,都是刺骨的疼痛!

我永远不会不要你、永远不会离开你!

分外清晰的一声一声,无比刺心的一句一句。

纤纭眼睫沉沉,却被满溢的泪水冲破黑暗!

她猛然起身,眼前是丝帘纱绣,凤舞云端,一展蝶玉双飞镂刻屏风静立眼前,旁边金丝香炉淡烟袅袅,缭绕整殿静谧的气息。

这是自己的寝殿,“关雎宫”中最是闲适淡雅的一处,纤纭气息急促,心犹未定,额上亦有泠泠细汗,涔涔渗出,被烛光映得晶莹。

“你醒了!”

突地一声,惊破宁静,纤纭蓦的回首,帘帏重重,光烛昏黄,一个人身影卓然,端坐在案桌边,一双眼在纱幔帘后迷离不清,只是那一点漆黑,看得人心中一凛。

是赵昂!

纤纭连忙收敛心神,缓缓起身,只觉身子绵软如悬浮云中,双膝触地,青砖的冷,便随着渗入进肌骨:“参见皇上。”

她声音虚浮柔软,全没有一丝曾柔韧的冰冷,赵昂眉心一蹙,望着地上跪着的女子,墨发翩然流泻,犹似一匹精细黑绸落落垂下,一身月白色抽丝织裙,染了遍地哀凉。

她低垂着头,从来高傲不惧的冰雪双眸,再没有一丝神采!

赵昂眉心拧得更紧,却并不令她起身,只道:“今天,你又去了南荣家?”

他的声音冷冷的,毫无关切可寻。

纤纭唇际一动,神色凄然:“不错,多谢皇上关心。”

“关心……”赵昂刻意拖动了声调,紫衣龙袍轻摆,缓步走到纤纭身前,他低了身子,遮去了眼前唯余的光明:“沐婕妤近来出入南荣家不嫌太频繁了吗?”

他的嗓音沉冷,目光陡生怀疑,纤纭举首,雪眸凝视,只见他英俊脸孔泛着浓郁怒意和深深探寻的责问!

本便破碎的心,更如飞屑,几乎被他的目光驱散至各个角落,飘飞不见。

“皇上可是在怀疑我吗?”声音冷却细弱,凉且微虚,女子淡漠的眼神,苍白的面容,仿似适才一梦,已将心魄俱都夺去,失魂落魄的样貌,哪里还是那一舞惊鸿,诗词歌赋的绝色美人?!

赵昂不禁眼神一滞,挑唇冷哼:“朕,不该怀疑吗?”

纤纭扬眸看他,目光中仍旧不见一丝动容,他,韬光养晦、五年不动声色的雄心帝王,隐忍之术恐已登峰造极,可是,自从自己看透了他五年来的心思,他的本性显然不再遮掩,与许多帝王一般,他是高傲的、敏感的、睿智的,更是……多疑的!

若是平日,纤纭定会想出无数句理由而将他驳倒,将他所有的怀疑与质问层层击破,可是今天,脑中一片空白,心,更已化成了灰烬!

心成灰,活着又有何意义?

纤纭心一冷,木然说道:“皇上既然如此怀疑,便请杀了纤纭,以绝后患!”

“又是这句话!”赵昂倏的将她拉起,强而有力的手指,握痛女子细肩:“真道朕不敢杀你,不舍得杀你吗?哼!每次都用同样的一句话来搪塞朕,以为这样,朕就真真相信你与南荣家毫无瓜葛,甚至……”

一语未完,却觉眼前突地银光闪烁,刺目的寒光,划破灯烛昏暗的幽芒,赵昂眼一滞,只见一柄匕首便向着女子喉间狠狠刺去,大惊之下,伸手隔开,匕首啷当坠地,赵昂腕上微微生麻!

赵昂凝目看她,却见一滴泪划过女子脸颊,冰雪双眸,暗淡中是万分痛苦的绝望!

赵昂轻轻放开她,动了动手腕,疑惑的看着她,适才,她果真是用了十足力道的,她是带武之人,那一刺之下,然若成功,便绝无活路!可是……为什么呢?从前,她亦与自己说过类似的话,但,她的目光中尽是挑衅与坚决,今天,却除了泪水便是伤心绝望!

她,与南荣家究竟是何关系?为什么……她是南荣家世女,却满眼都是仇恨?又为何,她满眼都是仇恨,却来往于南荣家如此频繁?

纤纭一身绸罗更显得身量怜弱纤细,她转眸望着他,在他疑惑的目光中,看到了他的思量!

她冷冷一笑,转身而去,躺回到烟罗纱帐之中,心内一片萧索!

似是已用尽了平生的心力,虚弱的闭上双眼。

“皇上,杨辰妃遣人来说,婕妤不舒服,今儿个便要皇上陪着婕妤,不必去‘紫芳宫’了。”

突地一句,声音娇柔而温润,带了适度的暖意,纤纭豁然睁眼,那是……芊雪的声音!

一切平息的恨意再如春笋雨后滋长,双手不自觉握紧,薄绸被面被握得微微作响!

赵昂叹了声气,自嘲一笑:“朕想,还是不打扰婕妤休息了,你好生伺候着,若叫婕妤有所不适,朕可要问罪!”

芊雪忙应了,恭送赵昂走出殿去。

脚步渐远,纤纭方才侧身坐起,墨发垂帘,犹若水雾山蒙。

芊雪回到殿中,便见纤纭端然坐在床榻边,发如山瀑,眼若寒星,虽不过几个时辰,人似已消瘦下许多许多!

回想起今日南荣家种种,芊雪心内多少郁郁,只是她于纤纭亦有多少的了解,只道她心意不顺,方才会将说过的话收回。

她缓缓走近她,纤纭的目光却愈发尖利刻骨,似一刀刀利刃割在芊雪的脸上,芊雪步子一顿,迎着那样的目光,竟不敢再上前一步!

“婕妤,芊雪伺候您休息。”芊雪温声道。

纤纭不语,只是冷冷的看着她,如刀眼神,在将她的清美与恬淡层层剥离后,终于换作了平时的目光,冷而深邃:“为我更衣,拿了我的玉箫来。”

芊雪望一望天色,略一犹豫,但见她目色如霜,紧紧盯着她,忙是去了!

雪白的纱绸,一挽绫丝嵌边柔丝纱,裙裾逶迤迤逦,绣密密匝匝的隐花夜合开,平展的裙,有点点凹凸不明的花瓣纷飞,是夏季的宁淡,抑或是冬日的萧寒,在这一身雪白之下,无从辨析!

纤纭对镜一望,适才苍白的人,已然翠黛含烟,唇点朱丹,一双雪眸更如珠玉晶莹,灵动之光,璀璨生华。

她这才发觉,一时间的万念俱灰,竟可令人如此失了心智!

芊雪将玉箫递在她手上,纤纭一眼望来,箫的寒,和那入骨恨意,便只化作唇际的一抹冷笑——她望着芊雪,犹似望着一只娇小的小白兔!

刚才,她真是疯了!她为什么要死?她干嘛要死?

她死了,这个女人岂不是便可名正言顺的出宫,与欧阳夙双宿双栖、鸳鸯同去?

哼!她不能死,她要活着,要好好的活着,她不相信,十二年来的深浓情意,三年的刻骨相思,会敌不过一个青涩少女的几年而已!

纤纭举步向殿外而去,手中玉箫紧紧握住——

欧阳夙,若你还是我十二年前认识的欧阳夙,你今晚就一定会来,是不是?

月影斑驳,阑珊如玉,高树苍苍林立,落英缤纷如雨,星色被树影筛落,凉辉几许似水,于“碧云亭”静谧的夜色下,流光碎影洒落琴弦,那始终放置在“碧云亭”琴台上的古琴便被星色月光晃得迷离。

纤纭裙裾流风,一步步踏上白玉阶台,“碧云亭”被拥在“关雎宫”浓郁的树荫之中,菱花飞舞,被夜风散作落香无数。

芊雪跟在身后,却未敢踏上亭去,站在亭台之下,只见纤纭素手抚过琴弦,白皙的手,凉透的琴,夜色亭台,女子静立,白衣翩然,皎然如月!

芊雪望着,一时恍惚。

纤纭眸一侧,冷道:“你先去吧,等下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不然……这辈子都别想出宫一事了。”

芊雪一怔,身子不觉一动,低身道:“是,奴婢遵命。”

转身回去,纤纭望着,今日方仔细打量了芊雪,果也是秀丽端美,纤柔姣好的女子,可是……

手一紧,玉箫纹路便深入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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