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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节度-第1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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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全武先前还有几分不服气,毕竟李神福此次用兵实在是已经到了绝境,若是换了下次还这般图侥幸,只怕便是全军覆没的下场,可听到李神福虽胜不骄,不由得笑答道:“胜便是胜,败就是败,李将军身处逆境,却能施巧计反败为胜,顾某实在是望尘莫及。”
顾全武坐下后,两人便说些兵事,李顾二人本都是经验极丰富的将帅,说到痒处,胸中不由得都生出一股惺惺相惜的感情来,对眼前对手油然而生一阵钦佩之情,竟好似眼前这人乃是多年相交的好友一般。
吕师造见李神福越说兴致越高,不得不伸出右脚在他脚面上点了点,以示提醒。李神福这才醒悟过来,不由得咳嗽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吕师造吩咐亲兵送来茶水,一面笑道:“且告诉顾帅一个好消息,钱王遣信使前来求和,想必过不了几日,顾帅便可回到杭州去了。”
顾全武笑了笑,问道:“却不知钱王要拿什么来换在下。”
吕师造笑道:“却是秦斐秦将军,顾帅当年一念之仁,今日得报,这世间果然是因果报应不爽呀。”他所说的正是当年顾全武为秦斐求情之事。
“三代为将,其无后矣,顾某杀人如麻,岂能还奢望有福报。”顾全武神色有些黯然,显然是想起来早死的长子。
李、吕二人眉头都皱了皱,他们都不喜欢顾全武话中的不祥味道。吕师造强笑道:“顾兄回到钱王麾下后,可会怨恨我和李帅。”
顾全武昂然答道:“淮南镇海交兵,顾某不才,不胜其任,惨败于李帅麾下,身为俘虏,二位饶恕在下性命,使归故国受钱王制裁,这都是二位的恩惠,顾某又岂敢怨恨。”
吕师造接着问道:“既然如此,那顾兄想必是会感激李帅了。”
“杨王与鄙上怜悯百姓劳苦,士卒损伤,各自释放俘虏交换,以达成和议,在下又未曾与会,不知该感激何人。”
吕师造被顾全武的软硬不吃的态度挤兑的有些心急,便直接问道:“那顾兄回钱王麾下,又当如何行事呢?”
“顾某承二位恩惠,能够回到故乡,若钱王依战败治罪,斩杀在下,顾某死亦不朽,如果钱王开恩,让在下继续统兵,顾某自当尽心竭力,尽忠钱王,若再与二位相逢,顾某虽然才疏学浅,也自当尽心竭力,与二位周旋。”
顾全武这一席话说完,帐中一片静寂,过了半响,吕师造强笑道:“顾帅果然好胆魄,吕某钦佩不已,今日天色已晚,不如先下去安歇,待到双方和议谈成,自然恭送顾帅回杭州便是。”
顾全武也不多言,起身昂然行了一礼,便转身出帐去了。待到他走远了,李神福叹道:“钱缪麾下果然有人,淮南兵势虽强,只怕要吞并两浙,还力有未逮。”
数日后,钱缪李神福双方便达成协议,钱缪放回先前在昆山被俘的淮南将秦斐和所属士卒,换回顾全武和被俘的四千士卒,另外再给四十万贯犒赏换得淮南军退兵,于是天复元年的这一次淮南入侵便这样无疾而终了,两浙大地又恢复了平静,一直到第二年的夏天。
功高震主 第237章 招降
第237章 招降
天复二年三月,唐昭宗见宣武朱温出兵关中,日益强横,欲借杨行密牵制于他,便赐原宰相张浚之子张俨为李姓,加官为金吾将军行江、淮宣谕使,遣其奉密诏间道由汉中入蜀,沿巫峡而下,携亲笔御书与杨行密,拜行密东面行营都统、中书令、吴王,以讨朱全忠。以朱瑾为平卢节度使,冯弘铎为武宁节度使,朱延寿为奉国节度使。加武安节度使马殷同平章事。淮南、宣歙、湖南等道立功将士,将用都统牒承制迁补,然后表闻。杨行密遂奉诏书,召集江淮之众,准备北上征讨朱温。古时以南讨北者,一般都是要等到夏天雨季,河流横溢,适于行舟之时才开始进军,杨行密这次也不例外,正在他积累粮秣,修缮舟船,待到当年六月的时候,突然传来一个惊人的消息,占据宣州、广陵之间的升州的武宁节度使冯弘铎出动舟师偷袭宣州田覠,反而为田覠所破,宣州兵已经直逼升州城下,而冯弘铎的舟师残部正沿着长江往下游逃窜,准备入海为盗。
广陵吴王府,节堂上空空荡荡,不过三人,坐在当中的正是杨行密,经过一个冬天的将养,他的脸色比去年时候好了些,可说话时还是中气不足,显然先前的顽疾和多年的操劳已经给他的身体造成的不可挽回的损害,眼下田覠又击败了冯弘铎,眼看便要夺取地势紧要的升州(今天的南京),眼看淮南将帅间微妙的平衡就要被打破,忧心与此,不禁又剧烈咳嗽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功夫,方才平静了下来。一旁的李神福低声劝道:“使君还是先去歇息下吧,升州的事情,过几日再处理也不迟,那田覠虽然处事独断,可好歹是自家弟兄。”
杨行密摆了摆手,强自坐直了笑道:“罢了,杨某出身行伍,如今位居三公,已经足矣,生死自有天命,歇息又有何用,田覠那厮和我相交多年,绝不是好相与的,这次的事情若是处理不好,只怕后患无穷。”说到这里,杨行密停了一会,对李神福道:“你马上点亲军,前往升州,我马上上表朝廷,委任你为升州刺史,田覠实力已强,安仁义又与他亲密,你在升州一定要小心防备他们。”
李神福点了点头,脸上神色却有几分凄凉,他和田覠杨行密都是乡里,行伍出身,一起并肩奋战,在残酷的淮南争霸战中生存了下来,还打下这么大一摊基业,可当年兄弟般的情谊早已荡然无存,只留下冰冷的猜忌和残酷的手段。想到这里,他晃了晃头,强行把那些不愉快的回忆从脑袋里忘掉,躬身领命离去。
待到李神福离开节堂后,杨行密低声对剩下那人低声吩咐道:“你替我修书一封;送与那冯弘铎。”
长江广陵江面上,一队战船正徐徐往下游方向驶去,只见这队战船上到处都是火焰烧灼后的痕迹,甲板上虽然经过清洗,但四处还是依稀可见血迹,显然是刚刚经过苦战。武宁节度使冯弘铎站在旗舰的顶楼,强烈的江风挂的一旁的战旗猎猎作响,他脸上表情忽喜忽怒,如同在做梦一般,一旁的亲信将佐脸上都是凄苦之色,如今根本升州已失去,辎重家眷都落入那田覠之手,虽说这十余艘战船都是坚厚大船,可一旦入海为盗,风浪无情,前途可是一片渺茫。
正在此时,旗舰的桅杆旁突然发出一阵铜铃声,冯弘铎顿时一惊,这是桅杆顶部的瞭望手发现了可疑船只的信号,众人新败之余,已是惊弓之鸟,满船的人立刻忙碌了起来,冯弘铎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船边,只见北岸的广陵那边出现了十余条小船来,他久经水战,经验丰富的很,立刻判断出这些船只不过是些寻常民用船只,无法与自己这些三四层的楼船相抗,就是拿来做火攻船,速度也嫌慢了。仿佛是为了印证冯弘铎的判断一般,为首的一条小船打出一面白旗来,还有一条汉子站在船首大声的喊着什么,顺着江风依稀可以听到:“犒军,吴王。“之类的字眼。
冯弘铎看了看左右憔悴的面孔,暗自叹了一口气,吩咐小心防备,让来船靠过来,不一会儿,一名文士来到冯弘铎面前,敛衽行礼拜道:“在下吴王府中书记高宠,拜见武宁冯节度。”
“武宁冯节度?”冯弘铎无声的苦笑了一下,随手让那高昂站起,问道:“某家这般模样,吴王又有何事?”
高宠起身,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双手递了过去,答道:“杨王吩咐高某前来犒军,带来书信一封,并让在下传话:‘广陵虽非大邑,容下冯公尚且有余。”
冯弘铎听到高宠的话,身形一震,结果书信摊开一看,只见好大一张白麻纸上只写了寥寥几个大字:“公徒众犹盛,胡为自弃沧海之外!吾府虽小,足以容公之众,使将吏各得其所,如何﹖”冯弘铎双手猛然一合,双眼紧闭,脑中顿时一片杂乱,过了好一会儿,放睁开双眼,只见四周的亲信将吏脸上满是疲惫期盼之色,胸中的那一股倔强不服之气便自泄了,低声问道:“冯某倚仗舟师强横,倒行逆施,如今落到这般田地,吴王能容得了我?”
高宠胸有成竹的笑了一下,大声道:“吴王宽宏大量,麾下安仁义、周本皆是降将,如今无不执掌方面,为一州父母,以冯公大才,其位只在他们之上,冯公若是不信,杨王如今便在舟中。”
冯弘铎听到杨行密便在下面船中的消息,顿时大惊,胸中立刻闪念过无数个念头,可看到四周将吏听到杨行密亲自前来招抚他们,纷纷拜倒哭泣,表示愿意遵命,也只得叹了口气,打消了其他的念头。
过了一会儿,杨行密来到旗舰上,只见其身穿紫袍,连护身的佩刀都没带一把,往日高大魁梧的身形在江风的吹拂下,显得十分枯瘦,他来到冯弘铎面前,冯弘铎倒也光棍的很,躬身拜倒道:“冯某愚钝之极,仗楼船之众,竟然敢抗拒天兵,还请吴王治罪。”
杨行密赶紧将其扶起,笑道:“罢了罢了。”持冯弘铎之手,把臂而立,对众将吏大声道:“汝曹虽兵败仍不弃主而逃,若事杨叟如事冯公,无忧矣!”
众将吏纷纷拜倒。杨行密一行回到广陵后,便署冯弘铎为淮南节度副使,供给颇厚。
、“哐当!”一个茶盏在地上摔得粉碎,“你说什么,升州已经被李神福所据?”一向气度雍容的田覠此时气得青筋暴露,指着下面的将佐大声喝道。
“正是!”下面那将佐从来没有见过主公这等模样,低声禀告道:“末将收拾完冯弘铎的残兵后,便领兵前往升州,待到升州时,城头已经变为淮南旗帜,一打听,却是广陵的李神福李将军乘船抢先赶到,接收了升州。”那将佐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到了最后已是细不可闻。
一旁侍立的康儒看田覠脸色由白变青,由青变紫,眼看便要爆发出来,赶紧低声吩咐中下级将佐先退下,帐中只留下四五名田覠的心腹将领。
帐外守卫的亲兵突然听到一声刀剑砍击硬物的闷响,接着便听到一声怒喝:“杨行密那厮好生无礼,我苦战而得升州,他却反手便夺去了。”
康儒正要上前安慰,旁边一名英挺将领,正是先前吕方所见的那名爪牙都的头领王坛,上前道:“杨行密任李神福为升州刺史,分明是提防压制您和润州安使君,这般视下属为寇仇,主公还是要早做打算的好。
“休得胡言,吴王与主公多年知交,名为君臣,实为兄弟一般,你我位居下僚,自小心行事,你这般作为,定然为主公引来大祸。”康儒听到王坛这般说,脸色立刻大变,厉声叱喝道。接着便对田覠劝谏道:“李将军和吴王都是主公知交,这定然是广陵有小人在吴王身边进谗言,挑拨离间的结果,主公只要谨守臣节,其馋言自当不攻自破,且不可贸然行事,反而落了口实呀!”
田覠此时火头也过去了,他也知道此时广陵实力远远胜过自己,康儒所说的也是正理,摆了摆手道:“罢了,康将军说的不错,升州之事便到这里吧,我今日的行止,谁也不能说出去,待到诸般事了了,某便去广陵,与吴王叙叙,省得有小人在其中离间。”
康儒听到田覠这般说,笑道:“主公英明,当真是淮南之福呀。”一旁的王坛也不情愿的附和了两句,田覠看着眼前二人,心中却生出疑虑:“康儒真正忠于的人到底是谁呢?”
功高震主 第238章 敌楼
第238章 敌楼
徐温回到自己的府中,便向后花园走去。上次他在邗沟旁恰巧救得那名疤脸男子,那人身上中了两支弩矢,身上还有四五处创伤,如非身上穿了软甲,只怕已经直接丢了性命,弩矢的伤口处颜色发黑,只怕那箭矢上还涂了乌头毒。徐温赶紧吩咐手下士卒砍来树枝做成担架,将那人小心抬了回去,他知道强弩软甲都并非寻常人所能得到,只怕这人干系大的很,便将此人安置在自己家中,请来大夫小心治疗,那人倒是命硬得很,好几次都差点伤重而亡,可都硬生生的挺了过来。待他伤愈后,徐温好几次开口询问他的来历,被何人狙杀。可那疤脸汉子所自己姓严名可求,长安人氏,黄巢之乱后,家门凋零,只得经商,那日遇到盗贼抢劫,落得这般下场。徐温听了也是半信半疑,看此人谈吐举止,文牍书写都是上佳,恰巧自己手下也缺这样一个人,便延请这严可求留在自己府中,成了自己的师爷,没想到竟然捡到了一个宝,一年多来,无论是文牍处理,出谋划策都做的出色,他本是杨行密的老部下,只是行军打仗都非他所长,一直没有出头的机会,这段时间连续几桩差事都做得出色,差事也一路升上去,如今已是知兵马使的使职,越发对这谜一般的疤脸谋士敬重起来,这次杨行密受到天子敕令,以中书令,吴王。东面行营都统之职,总领全吴之甲,进攻朱温,便让他担当转运粮食之责,大军行止,后勤是一等一的要务,若徐温这次能将这差事办好了,只怕马上就可以外放,委以方面之任了。
徐温进的后花园,便已经听到一阵朗朗书声,原来这严可求在徐温这里安顿好了,便不知从哪里接来一个孩子,说是自己侄儿,那严可求本来容貌已毁,性格又冷淡的很,也不知那孩子怎生熬得过。徐温叹了口气,便进得屋来,笑道:“严先生,徐某又有事情劳烦先生了。”
严可求摆了摆手,那孩子便乖巧的走了出去,不一会儿便端了两杯热茶进来,徐温摸摸那孩子的头顶,笑道:“严先生倒是好福气,这孩子如此温文乖巧,又知书达理,远远胜过我那几个孩子。”
严可求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想来是笑了笑,答道:“严某忍辱偷生,哪里还能和‘福’字沾边,不过这孩子倒是乖巧的很,只是和我这个废人在一起,倒是生生苦了他。”
徐温暗自点头:“那是自然,和你在一起,若是个胆小的只怕早就吓死了,也亏得这孩子。”细细打量了这孩子,越发觉得这孩子唇红齿白,鼻挺口方,举止得体,远胜过自己那几个儿子了,越发喜欢起来了,便随口考校道:“却不知方才你所读的是什么书。”
那孩子也不怕生,躬身行礼答道:“禀告徐公,小子方才所读的正是《春秋左传正义》。”
徐温听了一愣,不由得问道:“你这孩子,竟然小小年纪就读起《春秋左传正义》来?”
“严先生说当今乱世,坐谈经义无益世道,须得多学些经世致用之学,这《春秋左传正义》里有先王治国用兵之法,要小心钻研。”那男孩举止老成的很,面对徐温毫不认生。
徐温听了,自己那几个孩子与之一比,简直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发喜欢那男孩,笑着将那孩子揽了过来,笑着对严可求问道:“严先生,你这侄儿好生了得,徐某倒是喜爱的很,今日便厚颜相求,认为义子,你看可否。”
严可求微微一沉吟,便低声道:“徐公既然开口,便是这孩子的福气,快快给你义父磕头。”
那孩子赶紧跪下磕头,徐温待其磕罢三个头,赶紧扶了起来,无形之间,屋中三人的距离拉近了不少,过了半响,严可求低声问道:“今日徐公前来,却不知有何事相商。”
徐温赶紧将杨行密即将出兵北上,进攻朱温,自己担任转运军粮之职的事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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