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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节度-第2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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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为何要这般做呢?
为王前驱 第353章 端漪
第353章 端漪
吕方正满腹纳闷间,突然感觉到脚下的船板一阵晃动,原来船队正在减速准备靠岸。
“怎么回事?”吕方站起身来:“离石城山还远得很呢。”这时一条小艇靠了过来,随即一名矮胖男子登上船,正是指挥前面舟师的周安国,只见其黑黢黢的胖脸上满是汗珠,神色颇为奇怪。他来到吕方身侧,低声道:“主公,许再思那厮举止有些奇怪,竟然用铁链横锁了江面,前锋还发现在水面下有许多尖头木桩,好似要阻止我军同行一般,您还是先上岸,小心防备为上。”
吕方是又惊又怒,许再思先前言辞卑顺,可现在怎的一下子变了脸,好似准备与自己大战一番的模样,莫非他不要自己侄儿还有那些在杭州的将吏家人的性命了吗?想到这里,吕方厉声喝道:“好,快些靠岸,让大军列阵布营,准备迎战。”一旁的将吏正准备转身去传令,却听到吕方的切齿声:“快将许无忌那厮带到中军来,某家要让他叔叔看看背叛我吕某人是什么下场?”
随着吕方的号令,镇海军立刻开始列阵。前队轻装兵和骑兵迅速上前抢占了两军中央处的一座小丘,展开队形,监视对面的武勇都大军,并掩护后面的中军大队列阵。上得岸来的吕方立刻选择了一个十分有利的阵地,阵地建立在一处微微逐渐隆起的土坡上,部署在上面的中军部队不但可以居高临下的击退敌军的进攻,而且敌军也很难看到在土坡后运动的镇海军预备队动向。土坡的右端被运河截断,向左一直延伸到一个村庄,吕方立即派出四都兵卒去占领那处村庄,并下令在村外挖掘壕沟修筑矮墙,他准备将自己的仅有的骑兵部队和弩炮都部署在那里,这样不但可以有效的保护自己的侧翼,而且部署在村庄中的弩炮可以从侧面扫射进攻中央的敌军,使敌军处于两面受敌的窘境,而位处运河对岸的第三坊,则按照习惯的办法,一半军士披甲持兵列阵,后面的军士和民夫立即开始挖掘壕沟,并将准备好的竹签插入沟底,在壕沟后面的土垒上,用船队上运来的木材建筑木墙,作为防守的依托,只留下三处缺口以为己方军队出击时用。同时,为了让分处运河两岸的军队可以互相支援,周安国也开始指挥着水师在运河上建筑浮桥,作为两军互相支援之用。
随着吕方流水般的命令声,镇海军各部就像一只受到惊扰的蚁巢一般,在短时间的混乱之后,便开始井然有序的工作起来了。吕方站在高处,已经从一开始听到意外消息的惊怒中恢复了过来,眼看着己方的营垒逐渐成形,一丝阴冷的笑容从嘴角边浮现出来。“这样也好,这可是你们先兴兵作乱,也省得我背个不能容人的坏名声。”吕方暗自忖道。
“主公,许无忌带过来了。”前去带许无忌的亲兵高声禀告道,将正在思量如何迫使敌军攻打占据了有利阵地的己方的吕方惊醒了过来,他转过身来,只见下首站着一人,正是许无忌,身上穿了一件半旧的青色布袍,纀头上镶了一块白玉,若不是看他体格魁梧,倒好似一介文士一般。
看到许无忌本人,吕方冷哼一声,问道:“当年钱缪灭后,汝家叔父攻打越州不胜,某先是以舟师相助,后来又送与粮食、军械,一同击破浙东群雄。越州乃是是江东大郡,自古割据江东的,皆以同姓肺腑镇守,吾割之以为茅封。我扪心自问,无有负于许公的,如今向他征发兵士宿卫,也是上下应有之义,可他这般如临大敌一般,到底是何道理?”
许无忌答道:“我与吕公同行而来,无论是看到的还是听到的,都只会比您少,吕公不知道的,我自然也是不知道。”他在吕方手下,便是个人质的身份,此次出兵中,名义上是节度府押衙,实际却和囚犯无异,也怪不得他满腹牢骚。
听到许无忌这般答话,吕方只觉得一股无明火直冲顶门,喝道:“好一个许无忌,你以为武勇都彪悍善战,某家便不敢杀你吗?好,来人,先将这个贼子拖下去祭旗,再破敌军。”
听到吕方的怒喝声,一旁的侍立亲兵立刻扑了上来,将许无忌捆绑起来,正准备脱下去祭旗。一旁的同行的罗仁琼赶紧上前劝谏道:“杀不得呀!对面敌军情况未明,若是误解,杀了他可就麻烦了,反正这厮也不过是砧板上的肉,要杀随时都可以,可砍掉的脑袋可再长不出来了。”
听到罗仁琼的劝谏,吕方强压下胸中怒气,戟指向那许无忌道:“且先寄下你这厮的脑袋,你看看那边石城山的军势,这哪像是迎接上司,分明是准备开战。”
许无忌也是出了一身冷汗,一路上被紧密看守,憋屈异常,结果到了地头上却被吕方叫出来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通,便要杀头,险些才捡回一条性命。他也是极聪明的人,呼吸间已经判明了形势,无论到底情况如何,决不能让两军开战,否则无论哪一方胜了,吕方都要先要自己的脑袋,只有不打起来,自己才能保住性命,等待时机。正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阵喊杀声,原来武勇都看到这边列阵,便派出一部驱逐位于两军之中的那个小丘,于是便与那小丘上的轻装部队起了冲突,一时间杀声四起,双方的冲突便开始了。
“快鸣金,让刘满福领骑兵出击,掩护小丘上的军士退回来。”吕方立刻下令道,小丘上的都是轻装部队,眼下己方布阵已经差不多了,已经没有必要坚守那处小丘了,不如先退回来,免得白白牺牲,若是能用骑兵击破一部敌军,倒是可以涨涨己方士气。
一旁的许无忌看到两军开始交火了,脸色立刻变得苍白起来,他知道现在必须立刻做出决断,否则只要两军一旦开战,吕方第一个要杀得就是自己,突然,他觉得远处的武勇都布阵有些奇怪,转身急道:“吕公,且莫要先开战,末将有事要禀告。”接着便将心中疑问说出,原来武勇都主力乃是孙儒溃卒的北人组成,布阵之时,一向是将主力置于后阵,而让较为脆弱的浙兵放在前翼,用浙兵消耗敌军实力,再用主力伺机出击。可是今天看过去,前阵的旗号大半都是主力所部,倒是后面的都是收编的杂牌军。
听到这里,吕方仔细回想,依稀以前和许再思一同围攻杭州时也有谈到过,又看看许无忌的表情不似作伪,想想最多不过让这厮逃了一条性命,若能不战而解决眼前的问题,便可以保住许多将士的性命,算来这买卖还是划得来的,便冷笑道:“那你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许无忌这一瞬间,脑海中已经闪现过无数次念头,最后他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毕竟眼前这人绝非能够以虚言诓骗的,于是便收敛精神道:“我也不知道为何会这般,毕竟我这些天幽禁在船中,知道的比主公还少,不过我敢肯定武勇都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毕竟叔父并无子嗣,我是他的唯一血亲,而且军中不少将吏的亲属眼下也都在杭州城中,他们也不会冒着那样的危险与主公交兵的。”
吕方点了点头,他此时也认同了许无忌的判断,对方的行动太过诡异了。且不说许多将吏的妻子还在自己手中,而且越州经过赵引弓的荼毒,还远远没有恢复,年初许再思还向自己借过粮,此时肯定缺粮。这种情况下他们不是在越州城中坚守,却跑到石城山来于自己列阵而战,只要自己坚守不战,而派出偏师袭扰对方的补给线,最多不过十日,许再思就只有冒着被大军追击的危险退回越州,以自己对许再思的印象看,他不会做出这么无谋的决定。
“那你觉得眼下该怎么办?”吕方问道,不知不觉间,他的口气已经由质问变成了征询意见的口气。
“吕公应当坚阵持重,派出细作四处打听消息,武勇都中许多将吏亲属都在杭州,您大可派人从杭州将其接来部分,让其在阵前,母唤其子,妻呼其夫,定能兵不血刃,而奏全功。”许无忌此时已经想的明白,一条条娓娓道来。
“好、好!”吕方满意的点了点头,他立刻唤来一旁的罗仁琼,让其赶回乘快船赶回杭州,将部分人质带来,同时下令全军加紧修筑壁垒,待建好后便退入壁垒,准备做持久计。
武勇都中军中,徐绾正焦急的看着远处围攻小丘的己方军队,武勇都军士正冒着小丘顶部的敌兵发射的密集箭矢和投矛向上冲击,不断有人被击中倒地,可这些选锋还是保持了队形,逐渐接近了丘顶,随着一阵喊杀声,激烈的肉搏战开始了。
为王前驱 第354章 曲折上
第354章 曲折上
正如绝大部分前哨战一样,一开始的战斗是激烈而又杂乱的,优势就如同摇摆的天平一般,不断的在两边之间交换,战线不断在山坡上移动,兵器的碰撞声,粗重的喘息声,濒死的呼救声,交织在一起。每一个兵士都在竭力压倒面前的敌人,突破对方的战线,军官们也在大声的激励着手下的兵士,甚至亲自上阵厮杀,双方的努力都被对方的努力所压制,战场上现在处于一个平衡的状态了,如果排除援兵的因素,交战行伍中某一个人的突然而来的冲动,风向的变化、战场上某一块土地的软硬,甚至突然惊起的几只走兽飞鸟,都会决定这场战斗的胜负,战争是多么富有偶然性的活动呀!
芦苇荡中,刘满福满意的看着正排成两行纵队牵马步行的骑兵们,为了防止马匹嘶鸣,所有的马匹全部都衔了木枚。在带路接到了主帅出击掩护己方兵士返回命令后,他并没有立即从那个小村正对着战场的前门直接出发,而是亲自领着百余骑从村后门出发,在那里,有大片的芦苇,一直延伸到远处的水塘。然后这些下马骑兵将绕过村庄,沿着那芦苇荡绕到小丘的侧后方再上马冲击。这样有两个好处,第一,武勇都在看到敌方派出援兵的最直接反应就是也派出援兵,这样连锁反应下去,决战就会爆发,而镇海军已经长途行军,而且还没有完全修筑好营寨,一旦战况不利,连个据守的地方都没有,这是很不符合军学道理的。第二,刘满福可以借助茂密的芦苇,掩蔽对方的视线,让己方的骑兵尽可能近的接近正在围攻小丘的敌军,打击在敌兵的侧背上,借助突然性,可以一下子击溃并将敌兵驱逐出战场,然后好整以暇的掩护己方兵士侧退,如果敌兵派兵追击,他还大可先放火点燃芦苇,如果敌将愚蠢到继续追击,主阵地上的镇海军主力可以用侧击将他们逼到火海里去活活烧死。
当刘满福和他的骑兵们穿出芦苇丛中的时候,小丘上的战斗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看到对面的吕方并没有派出援兵,徐绾派出了第二批援兵,准备在夺回小丘的同时,将小丘上的两百余名敌兵全数歼灭,也好在大战前提升一下己方的士气。这些援兵的到来,极大地提升了进攻方的士气,小丘上的镇海军军官也不得不放弃了山坡上的战线,而变成了密集的空心方阵,这样一来,虽然能够保证战线不为突破,可以坚持长一点时间,可是也无法继续阻止敌兵攻上丘来,丧失了地势上的优势,形势也更加不利了。
看到与己方鏖战多时的敌兵开始向丘顶退去,进攻一方的武勇都士卒并没有立即追击,方才的战斗让他们的行列稀疏了不少,而且剩下的人也在剧烈的喘息着,利用短暂的战斗间隙,尽可能的恢复体力,这才能让他们有更大的可能在下面的战斗中活下来。军官们也没有催促他们,毕竟这不过是大战开始前的开胃小菜罢了。
武勇都的援兵毫无阻拦的登上了小丘,这些身经百战的老兵排成了密集的队形,齐声呐喊着便逼了上去,他们的战术很简单,利用冲力击破对方的队形,然后进行凶猛的追击,绝大部分经过苦战的守兵是不可能有体力逃回己方阵线了。
援兵刚刚上去,这些喘息刚定的兵卒也纷纷站起身来,向山上赶去,毕竟唐军士卒军功的一个重要指标便是首级,方才拼死拼活也没有斩下几个,现在可以上去捡便宜的时候可决不能放过了。
这些老兵们争先恐后的往丘顶冲去,队形也颇为散乱,校尉大声叱喝鞭打也顾不得了,毕竟那些首级可都是实实在在的粮食布帛,挨上几下也是值了。正当此时,众人的身后传来一阵“敌袭”的惊呼声,一开始是少数人,越来越多的人转过身来往小丘下望去,只见一队骑兵从背后向自己这边冲过来,相距已经不过十余丈远。
战场之上,铁骑提速之后,区区十余丈也不过呼吸间的事情,转眼之间刘满福便已经当先撞进敌阵,在一枪将眼前敌兵扎到在地后,他便一手持横刀,一手持铁骨朵,在人丛中纵横驰骋,一连砍翻了十余人,只讲敌阵冲的支离破碎。待击破敌阵后,刘满福也不追击,唿哨一声,召集四散的部下,向丘顶冲去,前后夹击,击破了敌兵援兵,便欲领兵下丘,掩护己方兵士返回。
武勇都中军,目睹着己方选锋被刘满福击破,徐绾脸色已经涨成了青紫色,便如同一根茄子一般,他性情暴躁,远不如同僚许再思城府深,不待那些败兵退回,便大声喝道:“来人,给我将那些不肯死战的兔崽子全推到军前斩了,把首级全部列于阵前,以儆效尤。”说道这里,他顿了一下,接着喝道:“你吕方有骑兵,以为某家没有吗?来人,给我调三百‘骡子军’去,决不能让那厮生还一人。”原来这武勇都本是孙儒溃兵,大半都是汝南蔡州人,其地多旷野大泽,多有蓄养骡子,当地久有蓄养驴骡的习俗,唐中叶时军阀吴元济便将骡子集中起来,让士卒乘骑,以之作战,十分勇悍。后来吴元济虽然为中央平定,可是这风俗便流传了下来,尤其是南方战马难以获得,许再思便将所至之地的骡子集中起来,选拔精锐乘骑,上马机动,下马结阵而战,十分厉害,乃是武勇都中一等一的精锐。
这时,徐绾身后牙旗下一人道:“‘骡子军’悉数也不过千人,乃是积累多年的精锐,眼下战况未明,又岂能贸然投入,吕方那厮已经据有利之地,营垒已成,兵甲又十分犀利,已是不败之地,不如且待入夜后,全军先退回越州,寻机再战便是。”
徐绾转过身来,走到那人面前,粗豪的脸上满是讽刺的微笑:“许再思你不是要当那吕方的狗吗?连人家要欺上门来,都不敢应战,怎的现在又说话了,莫不是现在后悔了?”
只见牙旗下站着一人,身材高大,颧骨高耸,两腮凹陷,却是吕方所署的越州刺史,武勇都左衙指挥使许再思,只是他此时面上满是皱纹,高大的身材佝偻了不少,连纀头旁露出的头发也有许多白了,往日里那副刚愎自用的神色早已不知道到哪里去了,浑然间好似一下子老了十余岁一般。只见他被徐绾如此质问,脸上满是烦闷痛苦之色,答道:“吕方如今已有朝廷诏命,又具有六州之地,已经得了两浙士众之心,武勇都不过一支孤军,如何能与之相抗,不如奉其为主,不失州郡之任。”
“放屁!”徐绾大声骂道,全然不给往日的同僚一丝颜面:“他吕方势力再大还能胜得过那钱缪,朝廷诏命还不是一张废纸,只要我们送些财帛过去,那长安天子还不是要多少便给多少,还有那些两浙土民,不过是些墙头草,哪边强便要跟哪边,只要我们刀把子硬,最后还不是老老实实滚过来,我看是你官当大了,胆子却越来越小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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