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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节度-第2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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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这十几年来长安城中的不过是一具僵尸罢了,无非是谁来做这个恶人罢了。朱温实力最强,野心最大,又性子最急,便来做了这恶人。眼下无论我们如何表态,都不好,最好是等到大家都摊完了牌,我们再表示臣服朱温。”

  “那你不怕淮南借口讨伐叛臣,攻打我们吗?”沈丽娘疑惑的问道。

  “就算我们不臣服朱温,淮南便会放过我们不成?”吕方笑道:“反正都要打,还不如尽量多争取一些盟友为上。

  为王前驱 第440章 奸雄(1)

  第440章 奸雄(1)

  东都洛阳,经历了黄巢,秦宗权之乱后,此地早已被打成了一片白地,端得是荆棘遍野,了无人烟,虽然之后张全义屯田此处,苦心经营,稍微有了些人烟,可相较盛唐时巨室万家,船舶相连的胜景,还是不可道里计了。自从天佑元年四月,朱温强将天子从长安迁出,便安置在这洛阳城中,随后李茂贞,王建,李继徽三镇称受天子衣带诏,讨伐朱温。朱温则以镇国节度使朱友裕为行营都统,领关中诸将抵御之,同时令保大节度使刘弃州,引兵屯同州。而朱温本人则统领大军立即从大梁出发,西入关中,讨伐李茂贞等人,并与七月份经过东都,面见天子。自从朱温将天子从长安强迁到洛阳,控制在自己手中,李茂贞,李克用,刘仁恭,王建,赵匡凝,杨崇本,杨行密等强藩纷纷暗中信件往来,密谋联合讨伐他,此番他领大军入关,强敌环伺,而当今天子精明强干,绝非束手等死的懦弱之人,若变生其中,敌发于外,只怕那时便一发不可收拾,于是朱温便决定为禅代计,另立幼主。朱温于是遣判官李振至洛阳,与蒋玄晖及左龙武统军朱友恭,右龙武统军氏叔琮行此大事,自己领大军入关。

  咸阳永寿,位于关中平原和北部,南接乾陵,北接彬县,号称“秦陇咽喉”朱温领兵入关后,便屯兵于此地,分兵南至骆谷,等待凤翔军,游骑发生几次战斗后,李茂贞便兵不敢出,此时已经十月了,天气渐寒,朔风劲吹,铁甲生寒,守营的宣武士卒是关东人,到了这苦寒干燥的关西之地,不由得满腹牢骚,守门的军士骂道:“凤翔镇那帮兔崽子真是麻烦,这般天气还闹腾个不停,索性出来一决生死便罢了,早知如此,去年大王就该将李茂贞那厮杀了,省得爷们还吃这般苦楚。”

  一旁的老兵满脸皱纹,头发花白,渺了一目,也不知吃了多少年这断头饭了,听到同伴的抱怨声,看了看旁近没有巡查的军官,冷笑道:“别抱怨了,我看在这永寿也呆不了多久了,不久就该班师回大梁了,只不过往后只怕我们没好果子吃了。”

  先前说话那守门军士听了,倒来了兴趣,凑近了那老军笑道:“你这厮和我一般都是披甲持戈的穷军汉,怎得知道这等紧要消息,莫非是从刘都长那里打听来的?”

  “呸!”那独目老兵不屑的吐了口唾沫:“刘都长,就凭他那管着百十口人的芝麻大点的官,如何知道。老子是推测出来的,你想想,粱王亲领大军入关,加上关中原来的守军不下十万人,每日里人吃马嚼的都是海里去了,这关中的地皮你也看到了,物产哪里及得上我们关东富庶,入关时便已是九月了,如果粱王要灭李茂贞,定然是一入关便疾进求战,哪里会像这般在这里连营屯守,不死不活的。”

  守门军士听到这里,不由得连连点头,笑道:“说的不错,如果是这般就好了,听说这关西风大,到了三九天,寒风吹到脸上便如同小刀子一般,拉开的满是血口子,那怎生熬得?不过你方才又为何说我们没有好果子吃了呢?”

  那老兵冷笑了一声:“哼,你想想,粱王连天子都弄到洛阳去了,他下一步想干什么?”

  “自然是自己当皇上啦!如此说来,我们也说不定能混到个一官半职的。”

  那守门军士笑道,脸上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一官半职?”那老兵脸上满是冷笑:“粱王要当皇帝,得封赏的也是那些将军大臣们,哪里轮得到我们这些苦哈哈,倒是粱王做出这番事来,其余的那些节度观察们得了籍口,围攻过来,我们岂有好日子过。”

  “宣武兵精,天下第一,打便打,又怕他们不成!”这守门军士挺了挺胸膛,脸上满是自得之色。

  “天下第一倒也未必,河东的那些胡狗就未必差了,而且今日河东出兵,明日江淮进犯,便是打得过,跑也跑瘦了。”

  听到老兵这般说,几名守门的军士脸色顿时黑了起来,的确这些吃惯了兵粮的老兵不怕军阵厮杀,反正要么杀敌得了犒赏,痛快吃喝一场,要么被敌所杀,死了也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可这长途行军却的确是难熬的很,扛着军械行装,每日里还要筑墙修壕,还未必有热食进肚,朱温的地盘主要是关东,虽然土地平夷,户口众多,反之则是四面受敌,无险可守,若是如那老兵所说的一般,一年折腾个几次,便是铁打的汉子也要摇头。

  众守兵正在说话前,望楼上的突然传来一阵呵斥声,却是有传骑到了,在望楼躲风的都长一边下楼一边呵斥道:“你们这群欠打的贼配军,还不快些推开拒马,打开大门,若是耽搁了军情,看某家还不扒了你们的皮。”

  那些守兵赶紧推开大门,不待那些士卒完全推开拒马,数骑便飞快的从那一人多宽的缝隙中冲了进来,不待都长阻止,为首的马上骑士便勒住战马,从马匹上滚了下来,从腰间取出令牌,急道:“某家是洛阳来的,李判官的急使,粱王在哪里?”

  那都长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宣武军中谁不知道宣武军判官李振位高权重,气量狭窄,稍有触犯之处,便要报复,他当年屡次科举不中,对于那些科举及第的朝中官吏十分痛恨,在朱温麾下后,每次前往长安洛阳,稍微抓到机会便痛加折辱,乃至满门族灭,像这等得志小人,还有谁敢稍有违逆呢?

  那骑士问明了方向,便快步往粱王帅帐赶去,那都长待恭送那行人离去后,回过头来,擦了擦头上冷汗,指着手下骂道:“你们这些懒骨头,还不快关上营门,将拒马恢复原位,难道想吃军棍了不成?”

  宣武军帅帐中,朱温正与心腹谋士敬翔商议军情,外间有侍卫通传,说洛阳有急使赶到。朱温看了身旁的敬翔一眼,脸上露出了紧张的神色,有几分期待又有一丝害怕。敬翔站起身来,吩咐让使者进来,不一会儿,使者进得帐来,拜倒道:“洛阳李判官有密信送至。”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封密封书帛递上。敬翔接过书信,本欲拆开,又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书信转递给朱温。朱温接过书信,双手竟然有些颤抖,好似手中拿着的不是一封轻飘飘的帛书,而仿佛重若千钧一般。

  朱温拆开书信细看,刚看了数行,便将那书信掷在地上,扑倒在地号哭道:“奴辈负我,使我受恶名于万代。”帐中众人顿时大惊,那信使更是呆若木鸡,说不出一句话来,敬翔连忙拣起地上的书信,细看了两行,心下才了然。朱温在地上号哭了一会,猛地一下爬起身来,抢过挂在壁上的佩剑,拔出便要自刎,旁边的敬翔眼疾手快,赶紧抱住朱温持剑的右臂,喊道:“大王一身泰山之重,岂能如此自轻?”

  朱温脸上已是涕泪横流,泣不成声的答道:“天子为奴辈所弑,某位居极品,宿卫之兵皆为朱某肺腑,虽非某家所命,又岂能逃得出天下万民悠悠之口,不如就此自刎,也能求个清白。”

  敬翔却不放手,急道:“大王差矣,天子弃世,大王受国朝厚恩,正是讨贼报恩之时,岂能一死了之?何况今上诸子皆在,岂能弃之不顾?大王请三思呀!”

  听到敬翔这般劝解,朱温挣扎的动作慢了下来,此时旁边的将佐才反应过来,赶紧围了上来劝解,有个手快的赶忙将朱温手中长剑夺去,丢到一旁,朱温见状,无奈的跌足道:“当朝诸公皆在,自有讨贼辅佐之人,不缺朱某一个莽夫,若某家今日不死,千载之下,难道还逃得过史书上的骂名不成?”

  “正是因为天下人都看着,大王才不可轻生。”敬翔劝解道:“大王若死,这个局面立刻便分崩离析,天子到洛阳后才稍得安定,若今上诸子颠沛流离,大王死后又有何颜面去见天子。至于史书,大王未曾听过周公之事否,周公辅佐成王,流言极多,皆言周公其心叵测,若周公当时便丢下不管,又岂有那八百年天下?请大王忍辱负重,一心为国,待到最后,史书定有分教。”

  敬翔这一番话说下来,朱温不由得摇头叹道:“某家本欲做个纯臣,想不到生逢乱世。也罢!也罢!”说到这里,朱温从腰间取下虎符,递给敬翔道:“本王如今方寸已乱,实在无法领军,且让你代领数日,军中诸事,皆由你处置。”

  敬翔躬身双手接过虎符,道:“下官领命,天子弃世,应领全军服孝,退回洛阳,再做处置。”

  朱温点了点头,脸上满是疲倦枯槁之色,右手摆了摆,敬翔赶紧领着众将退出大帐,让他休息静养。

  为王前驱 第441章 奸雄(2)

  第441章 奸雄(2)

  待到诸将离开帅帐之后,朱温方才那副伤心欲死的表情立刻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的踌躇满志,毫无疑问,留在洛阳的当今天子一直没有脱离他的掌控,无论是生还是死,方才发生的那一切只不过是演给手下和天下人看的一出戏罢了,作为一个由社会最底层爬到帝国最高权力者的男子,他不但有狮子般的凶猛,必要时也不缺乏狐狸般的狡诈。

  “官家已死,会有什么人跳出来呢?河东沙陀子?淮南杨行密,河北刘仁恭?四川王建?”朱温在帐中慢慢踱步,口中喃喃自语道,这几人都是他多年的敌手,实力雄厚,虽然随着宣武军势力的膨胀,这几人对朱温的态度也逐渐微妙起来,不再敢与其正面对抗,就是与朱温有杀子之仇的李克用,经历过两次晋阳之围后,也改变了应对宣武军的态度,但是此次之事,实在太大,这几人肯定会联合起来,对宣武军发起新的进攻,朱温也有了应付之策,但是其余的中小藩镇,他们的态度就会微妙的多了,也重要的多了。

  “大王。”大帐的帘幕突然被打开了,进来的是敬翔,朱温对这个心腹点了点头,自顾问道:“此番事了,洛阳那几人当如何处置?”

  “弑杀天子,朱友恭,氏叔琮这两人必须死,方能洗脱罪名。”

  朱温脸上露出犹疑之色,朱友恭是他的义子,氏叔琮更是他的心腹大将,两次围攻晋阳,都是他主持的,这下要拿来脱罪,实在有点舍不得,便低声问道:“可否以他人代之?”

  敬翔脸上露出难色,答道:“若是如此,下官也不知该如何作答了。”

  朱温看到连平日里态度柔顺的敬翔也露出难色,知道这两人是保不住得了,他本是剧盗出身,心狠手辣的很,转瞬之间便下了决心,叹道:“也罢,那本王一回洛阳,便将这两人拿下论罪便是。”

  东都洛阳,也许是由于今年的夏天旱灾的缘故,街面上有些萧条,几条坊街两旁的墙壁上还残留着黑色血迹和烈火烧灼过的痕迹,这是前些日子军士不满粮价上涨,作乱劫掠市面的结果,掌管洛阳驻军的左右龙武统军朱友恭和氏叔琮废了好大一番力气才将那些乱兵弹压下去,在四门附近的城墙上还挂着十余枚发黑了的首级,这些首级都是牵涉其中的乱兵的,偶尔有途径附近的行人看到那些首级,都下意识的加快了脚步。

  洛阳宫崇勋殿,唐朝盛时,此地本为天子巡游东都时驻骅所在,朱温将天子劫持到洛阳时,便将其安置在此处,后来朱友恭,蒋玄晖二人领兵弑杀天子,伪称天子为昭仪所杀,便将梓宫放置于此处。这宫室规模甚大,天子居住时之占了其中很小一部分,仆役人手不够,许多残破之处未曾修补,如今天子已逝,宫中仆役更是大半离去,只有一名老太监正在殿中擦拭棺木,一阵阵夜风吹来,更显得四处积尘,衰草丛生,宛若鬼蜮一般。

  此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人声,那老太监不由得神色慌张,想要退出殿去,刚出得点来,便看到火光映照之下,一行人正向殿前赶来,若是向殿门出去,只怕撞个正着,只得退回殿中,左右看看,只得躲到那梓宫的背后阴影处,心中默默祝祷,只求能够躲过这一遭祸事。

  那老太监刚刚躲好,那行人便到了,数十名披甲卫士便分立殿中,把住各处通道,幸喜那崇政殿面积甚大,那些卫士也并未仔细搜查,只是把住要道,不让外人进来罢了,那老太监才能隐藏的住,不过想要偷偷逃走,却也决计不能。

  老太监躲在棺后,知道自己若是发出声响,定然惹来杀身之祸,只得全力屏住呼吸,心头却是不解,这个关头,又有何人来到这里,莫非还有谁对天子的尸首不利不成。

  老太监正疑虑间,突然听到咯噔一响,与此同时,紧靠着的棺木也传来一阵震动,好似有什么重物撞击在上面一般,接着便听到一个男子的哭喊声:“君上在洛阳为乱贼所弑,全忠纵然身在关中,然朱,氏二贼皆为全忠部属,纵然罪臣全身是口,也难辞罪责。罪臣本欲自刎以谢天下,然幼主尚在,国事日危,全忠只得先讨逆贼以明志,再悉心辅佐幼主,中兴唐室,方得报得主上大恩。”说到这里,便传来一阵阵哭泣声还有重重的撞击声,想必是说话那人正在以头撞击棺木外壁。

  “莫非是那逆贼朱温?他来这里作甚?”躲在棺木后的老太监心头生出疑念,这太监姓迟名树德,本为沧州人氏,为宫中太监,朱温将天子迁出关中时,为了更好的控制天子,便将天子身边小黄门等两百余人尽数坑杀,换上形貌相似的自家人代替,这迟树德少时遇有异人传授,会导引闭息之术,施展此术之后,可以半日呼吸减缓,心跳停止,仿佛真死一般,靠了这本事,他先装死,待宣武兵离去后方才从坑中挖出一条生路,逃得性命。他逃得性命后,便隐藏在洛阳城中,想要寻机救得旧主,可宣武兵对天子看守极为严密,直到天子为人弑杀之后,看管才松了下来,迟树德才寻得一个机会,入宫拜祭旧主,却没想到遇到了从永寿赶回的朱温一行。

  正当迟树德猜疑的时候,外边又有一个柔和的嗓音劝解道:“大王请节哀,保重万金之躯,如今天子弃群臣而去,若您再有个万一,万民又有何依靠?”

  听到这个声音,迟树德立刻确定了自己先前的猜测,在这洛阳城中,能够被称为“大王”的除了这棺木中人的几个儿子外,剩下的只有被封为粱王的朱温一人,至于方才劝慰那人,迟树德也听出来了,正是那个先前催逼天子赶往洛阳的宣武军判官李振。

  “冲出去杀了那逆贼?”迟树德伸手抓住怀中的匕首,旋即又犹豫了起来,自己只有一人,外面却有数十名护卫,伤到朱温性命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不过白白丢了性命罢了。正犹豫间,却听到朱温的声音:“你以为当如何处置朱,氏二人?”

  听到朱温的询问,李振犹豫了片刻,最后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答道:“晋文帝杀高贵乡公,归罪成济。今宜诛友恭等,解天下谤。”

  李振话出口后,便觉得全身上下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形体百骸空荡荡的,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眼前的朱温,他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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