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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节度-第2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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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缺口的吗?”
屠武抬起头来,只见眼前站着一名外罩红色锦袍的铁甲汉子,正是领军的徽州刺史吕雄,便恭谨的答道:“正是小人,不过小人没有能打开缺口,是敌军士卒眼看抵挡不住弟兄们的猛攻,才四散逃走的。”
“哦!”吕雄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颜色,毕竟这可是莫大的功劳呀!此时他突然觉得屠武的面容有些眼熟,只是对方脸上全是干涸的血迹,很难辨认出真实面容,便对一旁的亲兵道:“给他弄点水来,把脸洗干净。”
待到屠武将脸上的血迹洗干净了,吕雄这才认出了眼前此人便是那个从绩溪飞马赶回的探子,想不到转眼之间又当先陷阵,实在是少见的锐士。想到这里,吕雄笑赞道:“好汉子,果然是浑身是胆,我镇海军有这等好男儿,何愁淮南贼军不破。”说道这里,吕雄突然转过身来,一把将屠武拉到高处,对着下面的镇海军将士高声喊道:“今天我们打败了淮南贼军,吕某看到一个人勇猛绝伦,独自从车轮下爬过壁垒,斩杀了十余名敌兵,冲破了缺口,那是谁呀?”
众兵应和道:“是屠什长!”
吕雄却喝道:“甚么屠什长,是都长!”周围的兵卒们听了一愣,接着便会意过来,齐声欢呼道:“这等好汉子自然应该当都长!”
屠武站在吕雄身旁,看着下面的袍泽们对着自己欢呼,他少时贫苦,父母又早亡,只得依靠兄嫂而居,年纪稍长便入山伐木烧炭,平生不知挨了多少人的白眼,哪里受过这等的看重和荣耀,只觉得浑身上下热乎乎的,说不出的开心,此时便是吕雄让他立刻去死了,他也是心甘情愿。
吕雄转过身来,发现屠武腰间渗出一丝丝血来,显然是受了刀伤,便解上的锦袍,高声道:“这是大王赐给某家的锦袍,今日便给勇士包裹身上的创口。”
说罢用力撕下一块,小心翼翼的裹在屠武的伤口上。
这时,一名探子赶过来高声禀告道:“禀告刺史,又有淮南贼兵来袭,约有千人,相距这里只有一里多了。”
吕雄听了一愣,暗自思忖道:“淮南此番入侵,州中兵力单薄,豪强不稳,只有行险,先胜上两阵,震慑一下州中的不肖之徒,才有取胜之机。”想到这里,他看了看四周的部属,虽然先前进攻的四都兵力颇为疲惫,但是大胜之后看到吕雄奖罚分明,士气极为旺盛。吕雄立刻下了决心,高声道:“传令下去,全军列阵,准备击鼓进攻。”
徽州休宁谢家,这谢姓本是徽州望族,从族谱上说祖上便是“永嘉之乱”随东晋司马氏南迁的陈郡谢氏,这数百年下来,虽然早已没有了昔日建康城中乌衣巷那等繁华富贵,可在这徽州却越发盘根错节,与后来的吴、陆、陈、叶等大族互联互助,虽然在吕方的“度田料民”之事后损失巨大,依然是徽州境内一股子不可小视的势力。
“谢公!如今淮南兵已经攻入徽州,我等正应该群起响应,让那个蛮子刺史无法收拾,将镇海军赶出徽州,恢复我等的旧日权益呀!现在两边杀的根血葫芦似的,可我们却只是不疼不痒的送了点粮食,布帛,在一旁看热闹该不会误了事吧。”说话的是个黑脸胖子,脸上满是焦急之色,和一旁神态悠闲的品味着杯中茶汁的白衣文士成了鲜明的对比。
为王前驱 第479章 序幕(1)
第479章 序幕(1)
“谢公!如今淮南兵已经攻入徽州,我等正应该群起响应,让那个蛮子刺史无法收拾,将镇海军赶出徽州,恢复我等的旧日权益呀!现在两边杀的根血葫芦似的,可我们却只是不疼不痒的送了点粮食,布帛,在一旁看热闹该不会误了事吧。”说话的是个黑脸胖子,脸上满是焦急之色,和一旁神态悠闲的品味着杯中茶汁的白衣文士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白衣文士抿了一口茶汁,在口中回味了许久方才将手中茶杯放回一旁的茶几上,一旁伺候的婢女赶紧撤了下去。先前那黑脸胖子早就急的满头是汗,偏生却不敢打断了这被称为“谢公”的谢氏族长谢乘的品茶雅兴。
“七郎!”谢乘手指头在茶几上轻轻敲动,仿佛在考虑什么难以决定的事情一般:“我明日拿出一百石粮食来,你也出一百石,你们每个人都出这么多,全部送到州治去,就说是大伙儿报效的。”谢乘说到这里,伸出右手划了个半圆,将屋中围坐着的众人都包括其中。
“谢公您这是干嘛,一百石粮食倒是无所谓,可你这不是两边下注吗,到时候说不定哪边都没讨得好呀!”七郎,也就是方才那个黑脸胖子脸上满是诧异的颜色,他便是徽州吴姓的族长,姓吴名治,族中行七,比较相熟的友人往往便以七郎相称。
“不错,我便是要两边下注。”谢乘挺直了身子,压低了身子问道:“你们说淮南与镇海两家打仗,哪一家打赢了对咱们有好处?”
“自然是淮南军!”吴治咬牙切此的答道:“吕方那个‘诸伧子’,硬生生夺去我们祖宗留下的基业,夜都恨不得食其肉而寝其皮,怎么可能希望镇海军打赢呢?”(伧是古时江南人对中原人士的蔑称,吕方来自淮上,在吴治等江南大族来看便是中原人士。)“七郎,你没有听清楚我的问题!”谢乘摇头叹道,接着他一字一句的加重语气说道:“我方才问的是哪一家打赢了对我们有好处,而不是你希望哪一家打赢了。”
“这又有什么区别?难道镇海军打赢了还会给我们什么好果子吃?”吴治睁大了眼睛,诧异的反问道。在他看来,谢乘方才所说的根本就是一个问题,难道自己不会希望对自己有好处的那一方取胜吗?
“不错,如果镇海军打赢了后,我们还是这般模样,自然是没什么好果子吃的。”谢乘脸上露出神秘的笑容,看到众人开始低头思索自己话中的意味,他接着说了下去:“可那时候我们已经不会是这个模样了,眼下就是一个大好机会!”
屋中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被谢乘的一番话给搞糊涂了,在他们看来眼下的确是有一个好机会,就是投靠淮南军,借助淮南军的力量恢复自己的旧日经济利益,可按照先前谢乘所说的,又不像是这个,若非这谢乘一向以智谋出众而闻名,他们只怕会以为对方弄错了。
谢乘拿起婢女重新换上的新茶,喝了一口润了润喉,看到其余众人都是一副疑惑的神情,脸上露出了自得的微笑道:“列位昔日家中也有不少田客、家奴、佃户,为何当时官府“度田”之时,却无一人敢于聚众反抗呢?”
吴治虽然不明白谢乘为何突然转移话题,还是答道:“那还不简单,家中那些田客佃户不过是些乌合之众,平日里乡间械斗倒还罢了,用他们来对抗官府的甲兵,还不是以卵击石吗?”
“不错,那如果给你同样的甲兵弓弩,你以为是否能与官府的军队抗衡?”
“那也不行,那些田客佃户不过是为了填饱肚皮才依附我等,绝对不会为我们的田产卖命,若与官兵交战肯定是一触即溃的局面。”吴治斩钉截铁的答道,他这方面的脑子倒是很清醒的,所以当时官府下令度田料民之时,他虽然心怀怨恨,但还是压下了族中聚众反抗的声音,顺从的按照了官府的命令行事。
“正是,吕方也是看准了这点,所以官府才敢在徽州如此激烈的行事,因为他知道我们没有反抗的能力,但是这吕方也不是在所辖的所有州县都推行度田的,比如在苏、湖二州的许多豪强官府不但不强制分划田亩,散出奴婢,反而发于田契约书,承认他们的现有田产和奴客,甚至还允许他们开垦圩田,收容流民,这又是为什么呢?”
屋中众人顿时陷入沉思,谢乘所说的也是众人都有听闻的,平日里也在暗中不平,过了半响吴治思忖了片刻,小心的答道:“应该是湖州乃是那吕方的起家之地,他手下军队中多是湖州义从兵出身,加上苏、湖二州与淮南接壤,他需要那些豪强的支持来抵御淮南的侵攻。”
谢乘站起身来,脸上哪里还有刚才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亢声道:“不错,说白了就是我们并无实力,不能像苏、湖二州的豪强一般为吕方所重视,所以才是这般任人鱼肉的下场。吕方会这般对我们,淮南军也会这么对我们,可现在就有一个好机会能改变现状。”
“机会?什么机会?你莫非要趁乱起兵?”吴治疑惑的问道,其实他心中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好机会,毕竟在这样一个混乱的时势下,像他们这种没有足够军事经验的小豪强,在淮南和镇海军这两个庞大势力的冲撞下,很容易会落得个全族覆灭的下场。
“不错,是起兵,不过如何做却有奥妙。”谢乘坐下压低声音解释道:“明日我便前往府城送粮,并向那蛮子刺史说淮南贼军进犯,乡里多有盗匪横行,吾等欲聚众自卫,请刺史与个名义。那蛮子刺史眼下恨不得把手头的一兵一卒都集中起来应付淮南军了,只求我们不给他生乱子就知足了,定然会应允我们的要求,有了这个名义,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招兵买马。而且兵荒马乱的时候,人心惶惶,正需要有人来护卫乡里,这样聚集的士卒才能尽心死战,我们手头有了实力,最后无论哪家赢了,都能有个下场。”
听到这里,众人纷纷点头赞同,谢乘这办法等于是以淮南军入侵为理由,自己组织土团兵。这种土团兵由于是以乡里宗族为纽带,又有在强大外敌入侵下护卫乡里的强烈战斗欲望,所以虽然士兵的装备和将领的才能一般,但是战斗力却不可小视,唐末历史上的许多枭雄出身也往往就是这些土团兵,例如钱缪、董昌等人都是如此。吕方作为一个外来政权的执掌者,他对于本地的这种土团兵是十分警惕的,除了一部份位处湖、苏两州边陲地区的意外,位于两浙内地诸州的土团兵基本都被分化瓦解了。
“反正不过是个名义,为何不去找淮南军的王将军那里要,他们肯定乐意给。”吴治还是有些不情愿,毕竟他心中对镇海军分割他田地,散其田客的做法心怀怨恨已久,很想借着这个机会在吕雄背后捅上一刀。
“其原因有二。”谢乘知道吴治的想法在众人中很有代表性,便细心地解释道:“其一,眼下淮南军兵势极盛,这从吕雄领兵两战皆胜,颇有斩获,却还是退回州城可以看出来,淮南军一定有强兵后继。若我们再起事,只怕镇海军便会大势已去,这样一来,淮南军独自占据徽州后,我们也就不再对他们有用了,这对我们并不有利。其二休宁离州治近,而绩溪离州治远,若我们向那淮南军行款,以那王将军的行事,定然将此事大加宣扬,那时只怕不是我们坐山观虎斗,而是要第一个面对吕刺史的精兵讨伐了。”
谢乘说到这里,众人不由得连连点头,连吴治也不得不表示赞同,如果他处在吕雄的位置,在那种情况下,肯定要先平定不稳的后方,才回去对付强大的外敌。他不是个行事拖沓的人,既然做了决定,便起身道:“既然如此,那此事便宜早不宜迟,我立刻就回去准备诸般事宜,你从刺史那里一回来,我们便开始立团,你看如何?”
“那好,今日之事便说到这里,此事干系身家性命,列位回去后不得外传。”
“喏!”众人一起站起身来,齐声应答道。
湖州乌程,这座位于太湖之滨的古城如今却一副戒备森严的模样,城外建起了数座兵营,兵戈如林。城墙上也堆满了守城的各种器械,划过城墙的江南运河上,运输粮秣器械的船只川流不息,一副大战即将来临的模样。道旁的农人不安的看着通过的大队士卒,难道又要打仗了,可刚刚太平没几年呀!
刺史府前,却并非往日的仪仗,六面大纛飘荡在空中,两旁是身披铁甲手持各种仪兵的军士,在这一切的中央,便是淮南、镇海两道的节旗。原来在陶雅出兵徽州的同时,杨渥还任命王茂章为东南行营都统,统辖宣、润、常三州之兵,进攻吕方。虽然王茂章还没有立刻出兵进攻,可是淮南兵力还是调动频繁,于是吕方便统帅殿前亲军及二厢亲军共一万五千精兵,前出至乌程,以为王茂章与范尼僧二人的后继,准备抵御和反击即将到来的淮南军的大举进攻。
为王前驱 第480章 序幕(2)
第480章 序幕(2)
这时已近正午,刺史府的东偏院门前,在顶头的烈日照射下,接近地面的空气轻微的扭曲了,仿佛有许多透明的蛇在空中游动。数名军士手持长矛,夹门而立,他们身上的铁甲在烈日的烤灼下,早就变得滚烫,可他们却好似浑然未决一般,还是如同泥塑一般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偏院内,王佛儿与范尼僧二人正对着地图商议着什么。依照吕方的命令,午时后众将集中军议,商议如何应对淮南军的进攻,他们两人分别是湖、苏二州的守臣,相较于两浙其他州郡的刺史,范、王二人手中的权力要大得多。他们两人手中不但指挥着本州的州兵,而且兼有驻扎在当地的亲军指挥使的头衔,还兼有团练使,营田使,盐铁副使等头衔。这样一来他们不但可以统一指挥州兵和驻扎在本州的亲军,而且还有权利从新建的屯田和盐铁等大宗税收中获取财力物力,来加强州兵,这是苏、湖二州的州兵战斗力远胜两浙内地州郡的原因。他们也明白吕方给予他们这么大权力不但是因为对他们本人的信任,更大的原因是淮南入侵两浙的最主要路线都要经过苏、湖两州,吕方不得不给在最前线的范、王两人以足够的权力来应对淮南的进犯。
“佛儿,你我乃是前线统兵将领,待会军议之时,大王定然会首先问你我的意见,你说我们当如何应答呢?”范尼僧捋着颔下微须,皱眉问道。
王佛儿看着几案上的地图,过了半响方才低声答道:“依我看,还是坚守壁垒,勿野地浪战为上。那淮南军虽然在边境上多有冲突,但明显主力未曾出现。再说王茂章在青州与朱温交战时,手下就有千余铁骑,如果广陵那边沙陀铁骑也是十分精锐,交战起来那边就算有个两三千也不稀奇。我们这边全军上下搜罗起来也就小一千,野地交战,驰冲突击,骑兵少了可是要吃大亏的,不如坚守,以待敌机。”
范尼僧点了点头,低声道:“我们俩这次想到一起去了,那王茂章可与昔日的对手不同。连朱温在青州在他手中都没讨到好去,反正我们水军利害,江南水路纵横,只要淮南军不能在野战中取得大胜,他们总不能一路从那些沼泽地爬过来吧!”范尼僧说到这里,王佛儿也点了点头,原来当时两浙的地形与今天不同,并非沃野千里,田园相间的景象。由于当时两浙才刚刚开始开发,广阔的杭嘉湖平原上除了丘陵高地已经开发了以外,广阔的低洼地几乎都是以沼泽地的形式存在,最有利的交通方式并非陆路而是水路。所以在镇海军水军占优势的前提下,只要野战没有吃大亏,淮南军是很难切断敌方各个防御据点的联系的,而大片几乎无法通行的沼泽地又了大股军队的活动范围,使其无法绕过那些据点行动。这也是为什么董昌之乱时,淮南军虽然有了董昌部将的协助,在陆战中连战连胜,却始终无法攻下苏州,可是杨行密在黄天荡一战中大破镇海军水师后,立刻就能通过内应攻下苏州,生俘成及的原因。
两人正在屋中商议,外间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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