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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节度-第3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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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掉。
可徐温毕竟也不是铁打的身子,这般折腾下来一个多月,眼看着他平日里圆润的下巴也尖了起来,整个人好似瘦了一圈,可他也只有咬牙顶住,毕竟权力的山峰上没有退路。可这天清晨,徐温起身时只觉得头疼欲裂,浑身滚烫,他强撑着起身,刚刚站起来,却只觉得天旋地转,险些跌倒在地。一旁的侍妾赶紧扶住,扶回榻上,请来大夫一看,却是感了风寒,开了一方药,让其煎服,每日三次,好生卧床休息便是,若是劳动身子,病情加重,只怕性命危险。
徐温强撑着还要起身去使宅,却被老妻哭天喊地的拖住,没口子的骂着,你这老头子不要命了,没听见大夫说的吗?若是有个好歹,丢下满宅的老小,那该如何是好呀?徐温只是不听,他妻子见状,更是抱住不放,说少去一日怕甚,最多让知诰孩儿领了兵去使宅便是,还能出什么乱子?
徐温闻言一想也是,自己筋骨乏力,看来病势极重,看样子战事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若是不得休息,病势转重,反而更麻烦,不如让知诰去看管两日,自己在家中好生将养,这义子知诰年龄虽然不大,但行事稳重,考虑周密,若是历练一下,将来倒是一个好帮手。想到这里,徐温叹道:“你莫要哭了,我从了你便是,你快叫知诰来,我有些事情叮嘱他。”
大侵攻 第598章 战后(3)
第598章 战后(3)
徐妻听到丈夫应允了自己,喜得跟什么似地,赶紧令婢女去唤徐知诰来,自己亲自拿了药汤给徐温喂食,徐温几口热腾腾的药汤下肚,也不知是不是心理因素,竟觉得精神好了不少,正自忖是否还是自己亲自去稳妥些,吱呀一声,房门已经被推开了,徐知诰进得屋来,叉手行礼道:“父亲招孩儿来,不知有何吩咐?”
徐温正犹豫着是否让徐知诰去办此事,一旁的徐妻已经抢着说道:“知诰呀,你父亲今天身子有些不豫,只怕没有办法去使宅那边了,想要让你替他几日。”
徐知诰脸上露出又惊又喜的神情来,可是很快他就平静了下来,躬身道:“长上有事,弟子服其劳,这是知诰的本分,不过还请父亲提点,免得孩儿愚钝,误了大事。”
妻子这一抢着开口,徐温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他摆了摆手,示意屋中婢女仆人退出门外,沉声道:“事情你母亲已经说过了,其实一般公事自有属吏处理,重要的事情严先生会带到府中来和我商议。需要你注意的只有两点:第一每日早晚必须大王府上请安,不得遗忘,须得小心探察大王身边人有无异动;第二进出王府,须得小心礼节,若这几日与诸将有冲突的,须得忍让三分。”
“孩儿明白了!”徐知诰恭声应道,却没有立刻退出门外,他稍一犹豫还是抬头问道:“孩儿还有一件事情不明,还望父亲开解。”
“说吧!”
“父亲让孩儿早晚前往大王府上请安,探察王府中人有无异动,想必是因为大军渡江之后,广陵城中空虚,唯恐那些不逞之徒,假借大王名义作乱;而让孩儿小心礼节,不可与诸将起冲突,却是不可授人口实。不知孩儿猜的对否?”徐知诰声音不大,但语速不快不慢,咬字清晰,显然方才他对此事广陵城中的势力格局着实花了一番功夫,绝非无的放矢。
“说的不错,知诰你能如此通晓事理,为父将此事交给你倒也放心了。”徐温展颜笑道,但心中却是并非表面上那副老怀宽敞的模样,原来他虽然还有数子,但不是还懦弱无能就是骄横暴虐,不堪造就,倒是这个外来的义子平日里谦逊下士,行事稳重,自己交给他的好几桩事情都办的妥妥当当,和严可求又走的很近,无形之间便将他那几个孩子给比下去了,徐温又不是圣人,这叫他如何高兴地起来。
“孩儿却以为此时对诸将的态度过于软弱!”徐知诰咬了咬牙将心中的话一口气说了出来:“孩儿这段时间也有仔细观察城中形势,其实诸将都在看着江东的战局,若是胜了,自然无妨,若是败了,只怕有些别有用心之人就会与外镇武将勾结,做些勾当了。如今父亲突然称病在家中休养,孩儿那边又态度有了变化,只怕有些人会以为江东战局生变,做出些蠢事来!”
听了徐知诰的一番分析,徐温脸色剧变,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个二十出头的义子心思竟然如此之深,正如徐知诰方才所分析的,自己掌握淮南军政大权名不正言不顺,广陵城中多有不服之人,不过先前自己手握兵权,无人敢来争罢了,可现在大军已经去了江东,广陵空虚,自己实际上已经是个空架子罢了,不过仗着一点过去的余威和对岸的大军罢了,若是自己此时突然生病,属下又示弱,很容易被那些潜在的反对者当成对岸战事不利,夺取权力时机到来的信号,一旦发生兵变,无论是成是败,对于前方的战事一定是一种妨碍。想到这里,徐温不禁暗自后怕,自己一时思虑不周,幸好徐知诰此时指了出来,没有酿成大错,看来在这个紧要关头,自己这个义子的才能还是十分必要的。
“知诰,那你说该如何行事呢?”徐温索性继续问了下去,考校一下这个义子到底有几分本领。
显然徐知诰心中已经有了应对之策,不假思索的答道:“孩儿以为还是应当依照平日一般即可,还有,父亲生病消息传出,有心之人必然会前来探望,若是父亲表现出一副无病的模样,尔等必然以为父亲是故意示弱,必然不敢乱来。”
“嗯!”徐温点了点头:“你先下去吧,让为父再考虑一下吧!”看着徐知诰的背影,徐温的目光颇为矛盾,方才义子的计谋虽然还有些简陋,但大概的思路是对的:敌人利用探病的机会来打听虚实,自己则将计就计,将希望敌人收到的信息传递过去,从而误导敌人,达到自己的目的。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就心机如此阴沉,再过十年,自己还能制得住他吗?对于这个问题,徐温心中并没有答案。
徐知诰出得门来,便一路向自己院中走去,此时的他心中满是兴奋之情,徐温方才传他过去,将如此重要的任务交代给他,这无疑表明了自己在他心中的重要位置。无论是为了替父亲向吕方报仇,还是一个年轻人对权势的渴望这都是一件好事情。想到这里,他情不自禁的向前一跃,跳上了拐角处的三级台阶,正好道上走过来一个人,徐知诰这一跳眼看就要撞上去了。
眼看两人就要撞了个满地葫芦,徐知诰却只觉得身子一轻,竟然被对面来人一扶一推,稳稳当当的架到一边去了,两个人自然没有撞上。徐知诰刚送了一口气,却听到来人沉声斥道:“你年龄也不小了,怎的养气功夫如此之差,一点小事便忘了形,如何做得大事?”
徐知诰听的声音熟悉,抬头一看正是严可求,只见对方还是那张刀疤丑脸,若是旁人连多看一眼也不远,可在徐知诰看来那双目之中却满是关切之情,不由得下意识的低下头来:“知诰错了,还望叔父多多提点。”
严可求看到徐知诰如此懂事,想起自己的旧事,心中不由得一软,便伸出手去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对方的头顶,双眼满是怜惜之意。严可求自从当年丹阳的灭族之祸,在世上再无亲人,徐知诰便是唯一和他过去的联系,这十余年来,他心中无时无刻便是想着如何才能向吕方复仇,唯有和这个孩子在一起的时候,严可求的心中才会有几分人的情感,感觉到一点为人的乐趣,也许严可求自身还不知道,但实际上在他心里,这徐知诰便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了。
两人在游廊拐角处良久,突然严可求想起此行的目的,赶紧问道:“知诰,你义父现在在家里吗?”
徐知诰点了点头,道:“不错,不过他生了风寒,只怕正在房中歇息。”
严可求点了点头,便自顾向徐温卧房快步走去,只留下徐知诰在远处看着他的背影。
徐知诰走后,徐妻喂丈夫吃完了汤药,正准备服侍他躺下歇息,便听到外间传来两下敲门声。接着便有人沉声道:“徐公在否,臣下有要事禀告!”
徐妻听了,正要开口拒绝,手上却是一紧,低头一看却是丈夫摇了摇头,不由得叹了口气,低声道:“若非极为紧要的事,便交代给下面人去做吧,莫要弄坏了自己的身子。”
徐温点了点头,坐起身来,他已经听出了外间是严可求的声音,答道:“严先生吗?进来说话吧!”
严可求推开房门,看到徐妻坐在榻旁,徐温脸色蜡黄,正是感染病症的表象,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但此事紧要无比,此时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便对徐妻躬身道:“此事机密无比,还请夫人让臣下和徐公单独商议。”
徐妻倒也不以为异,毕竟平日里徐温从来不将军中事宜带回家中,便对严可求唱了个肥诺,便推门出去了。严可求待到徐夫人离开后,回头小心的关好房门,走到榻旁,低声道:“将军,不好了,江东我军大败!”
“什么?“饶是徐温素来城府极深,可听到这个惊人的消息,也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混了过去,严可求赶紧伸手扶住,在对方两鬓太阳穴部位按摩了一会儿,徐温方才缓了过来,抬起头急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朱瑾、李简他们还在吗?京口、燕子矶还在我军手中吗?还剩下多少兵将?”此时徐温再也耐不住性子,连珠炮一般的问了出来。
“将军莫急,此时详细情况还没有传回,只有一封李简的信笺,将军请看!”严可求一边轻拍徐温的背心,以免对方一时间背过气去,一边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笺,递了过去。徐温一把抢过,便打开细看起来。
徐温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又一遍,良久之后方才将摊手将信笺丢在地上,颓然叹道:“五万大军一朝丧尽,如之奈何?如之奈何呀?”
严可求捡起书信,低声道:“李简在心中说朱瑾先是急于求战,临阵又指挥失误,丧师辱国,后来又当先偷走”
“不要说了!”徐温举起右手,制止严可求继续说了下去,道:“我岂不知其中必有蹊跷,朱瑾出兵之前就说过,吕方养士蓄粮数年,一朝发作,不可当其锋,如今之计当深沟高垒,待其势衰再寻机破之。倒是李简、李遇等人宅田甚多,将士又多为江东本地人,定然想速战速决,以免受损太多,而且朱瑾出身乃外来降将,却位在他们二人之上,想必李简他们也不太服气,结果上下不一,导致此败,此后李简、李遇他们又将罪责推倒朱瑾头上来。”徐温果然阴沉多智,此时他一静下心来,便将战败原因分剖的一清二楚,只怕便是在当日军帐中当值的校尉也没他说的这么明白。
“将军所言甚是,只是如今朱瑾已然战败,生死不知,而李简、李遇二人他们”严可求说到这里,便看到徐温闭目点头,心知自己这个主上在利害关系上有着惊人的感觉,此时也用不着自己说下去了,便垂首道:“该如何行事,请将军示下。”
徐温闭目良久,终于沉声道:“朱瑾不听劝谏,轻兵冒进,致王师丧败,夺去官爵,妻子没入官府为奴。着令李简为南面行营都统,节度诸军以抗镇海贼军,李遇为粮料使,着使二人在军前戴罪立功。”
“喏!”严可求低声应道,脸上丝毫没有意外的表现,旋即退出门外,去执行命令。屋中只剩下徐温一人闭目不语,良久之后,徐温喟然叹道:“朱兄你莫要怪我,徐某这也是不得已呀!”
大侵攻 第599章 战后(4)
第599章 战后(4)
既然江东之战的结果已经确定,徐温也顾不得妻子的唠叨,强自抱病前往使宅处理军务,尽可能的使得战败的巨大影响最小化。随着前线的军情如流水一般传递过来,徐温悲哀的发现,前线的情况比自己料想中的还要糟糕,镇海军取得了几乎是完胜,他们获得几乎淮南军的全部辎重和大量俘虏,成为背黑锅的倒霉鬼的朱瑾不但投降了镇海军,还替吕方招揽了不少旧部,其中包括大量的沙陀骑兵,这对于本来骑兵薄弱的镇海军来说,简直是雪中送炭,这些辎重和俘虏完全可以补偿镇海军在决战中的损失还绰绰有余。更糟糕的是,李简和李遇已经完全失去了守住淮南剩余州郡的信心了,据他们在信中所描述的,镇海军拥有了一种神奇的武器,可以发出巨大的响声,还能发出雷火,在这种武器面前,不管多高多厚的城墙都无济于事,他们要求要么徐温立刻派出更多的援兵——数量不少于四万,要么容许他们退回广陵。看着眼前熟悉的字迹,徐温的脸上满是苦笑,自言自语道:“这怎么可能,你当我是神仙,吹一口气就能有几万人派出来了,看来这两人已经被吕方吓破胆了,不堪一战了!”
“将军所言甚是!”一旁的严可求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徐温的观点,可他转而话锋一转:“不过李简他们有一点没说错,江东的确是守不住了,至少武进一战后,宣、润、常三州落入吕方囊中已经是时间的问题了。但这个时间就大有讲究了。”
徐温点了点头,他明白心腹的意思,经过杨行密多年的积攒,广陵城中并不缺兵甲和粮食,光是城中的武库就有足以武装十万大军的兵甲,淮南各州的丁口众多更远非吕方治下十余州所能比拟,但经过武进一战,徐温手中的机动兵力已经损失殆尽,也许他能够很快募集起一支新军来,但拿这种刚放下锄头柄没几天的新兵去和吕方那些身经百战的老兵较量,不用打徐温也知道胜利的一方是谁。现在对徐温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时间,只要有一段时间,他就可以训练处一支有战斗力的军队,对外可以借助长江天险抵御外敌的入侵,对内可以凭借这支新军压制潜在的反对势力,巩固自己在淮南的权位,为了这个目的,江东三州的土地的损失不是不可以接受的,但问题是从现在来看,吕方花不了多少时间就能解决江东三州的问题,那时候他会满足于已有的战果吗?徐温慢慢的摇了摇头。
“将军,我们可以和吕方和谈,以江东的土地为筹码,争取时间。”
徐温摇了摇头:“很难,和谈要有筹码,眼前的形势对吕方很有利,他曾经在丹阳当过县令,对当地地形人情很熟悉,兵力又有巨大的优势,在他眼里这三州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他肯定不会接受以这个为筹码的谈判,除非我们手中还有一支军队,即使做不到势均力敌,至少也要可以给他造成麻烦的军队,否则他一定不会理睬我们的。”
听到徐温的话语,严可求低下了头,过了良久,他抬头道:“我们有军队,将江西洪州的周本撤回来,再加上广陵城中我们剩下的,就有快两万人了,足够做谈判的筹码了!”
徐温一听便连连摇头道:“这怎么行?象牙潭一战后,江西那边虽然现在形势不错,但当地豪强还多有不服的,吉州彭氏兄弟依附湖南马殷,刚刚被赶走,危仔倡借助镇海军的支持,也在召集兄长旧部,自称镇南军节度使。这些家伙在江西根基深厚,周本一撤兵,那边必然前功尽弃,吕方若是借机把手江西,后患无穷。”
“可以把钟延规派过去!”严可求沉声答道:“此人是钟传的义子,在江州经营多年,根基颇为深厚,我们撤兵后便将他那些旧部给他,他为了自己也会和危仔倡他们斗到底,看他们一时间也分不出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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