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雪奇缘-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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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一定要我们的人与他们赤膊相斗，死伤相当，才算公平吗？以最少的伤亡，获取最大的胜利，是小姐的一贯宗旨！”
冯元说得有些忍气吞声，他极力保留着对方的颜面。他本来可以不管冷烨的意见的，可是他不想让傲霜的脸上不好看，谁都知道，冷烨现在是小姐的绝对亲信。
“我相信，她在这里，也决不会同意你这样做的！”
冷烨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为什么而争，又争些什么。像个不合时宜的老学究，死死地抓住最后的原则，为了死的方式而争。
也许，他不是为了眼前的人，而是为了心底属于傲霜的那一点柔软和温暖。
“你确定？”冯元的眼紧紧地逼视着他，里面有一团熊熊的火焰。
“我确定！”冷烨的眼中有着属于男人的坚持，明知不可为而为，明知不成功也要坚持。
“好！我答应你！”冯元的话中带着忍耐和风暴。
“你们退下！”
“调长枪队！给我向院中射击，不用留活口！”
“你。。。。。。”
一切结束的如同开始一样的迅速干脆。
负隅顽抗的人众，并没有全部的死掉，可是活下来的，也没有一个肢体完全的。
望着尸体横陈的小院，冷烨的心也彻底的凉了。
难道这才是真正的人生？这才是残酷的优胜劣汰的人生法则？
自己二十几年的生活，是和生活脱节了，还是活在另一个不知人间疾苦的世界中？
家族的灭亡，是触到了这个社会机器的一角的结果，还是到了那个世界崩溃的时候？
傲霜，傲霜，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是我太执著了吗？是我太强求了吗？
也许你才是这个世界里真正的强者？也许这才是属于你的世界？
傲霜静静地听冯元报告战况，冷烨站在一旁，冯元说了些什么，他全然没听进去，对那种功绩他丝毫不感兴趣，他只是一经地注视着傲霜，想在她的脸上看到一点不忍，可是他没有如愿。
或者她的心正如那坚硬的外壳，坚不可摧？
没有想象中的兴高采烈，也没有他希望看到的东西，她那份疏离和淡漠，仿佛脱离了人群，孤身在旷野上。
为什么？被手下环拥着的胜利中的她，依旧有一幅孤独的身影，让他不能恨她，厌她？
“她为什么可以无动于衷？”勉强的问着自己的心，想要掩饰心中的无措和怜惜。
爱她的心是无法自欺的，下决心按照表哥的计划进行，与其是为了给别人一个公道，还不如说为了让自己的心有个踏实的着落。
“她应该明白的，这世界并不是弱肉强食德，人们只有互相宽容和爱护，才能永久的生存和快乐！”
“你可有补充？”傲霜突然看向冷烨。
“嗯？”
“你也是这次行动的主帅，你有什么补充的吗？”
傲霜的眼中有某种锐利的东西，像是要刺穿他。
“我。。。。。没什么说的。”
“这次行动很成功，你们都辛苦了，都退下休息吧！”傲霜转过身去，不再看向任何人。
“好。。。。。”为什么她的话语中没有丝毫的愉悦，难道这不是件愉快的事吗？
“冯元，你留下来。”
“。。。。。。是。”

　　第二十六节　庆功宴
　“你应该明白，杀人并不是我行事的宗旨。”傲霜的脸上真的是带着风霜雪雨，语气中也蕴藏着火气。
“小姐是为死掉的人困扰吗？可是他们是火龙帮的人，而且曾经刺杀过小姐的！”
冯元辩解着，虽然额头渗出了点点汗珠，可是心里却有着从未有过的坚定。
“你有没有更好的理由？为你的屠夫行为开解？”
“小姐？”
“说！”
“好，我说！据内线报告，他们的真正目标并不是地盘，而是你！”
“我？如果真是这样，那是我个人的事，你又何必如此？”
“为首的那个姓沈的好像和小姐有夙仇，好像一定要杀之而后快。小姐为青龙会做了这么多，就算是为此背上十几条人命，我也不能给他们任何机会，对你下手！”
傲霜不语了。冯元坚决的面容上写着无悔，眼中的关切容不得漠视。
“请小姐责罚！”
“算了！这是我的罪孽。只是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如此行事了。每个人都是人生父母养的，不必为了一点利益杀人。”
“我记住了。”
“准备一下，召开一个庆功会，让弟兄们放松一下吧，也可以借此告慰彭大哥的灵魂。”
盛大庆功宴在大厅里召开，热闹非凡的人群，显示着喜悦和轻松。
东方凡带着几个亲信的手下也列席了。
如今他是上海滩名副其实的老大，只手遮天，吞灭了黄老大，根本没有人可与之抗衡。在他的扶持下，青龙会现在已可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仅仅坐在他的下手边。
冷烨的目光越过人群，望着大厅的另一头，坐在首位的傲霜，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觉得两人的距离从来没有如此的遥远。
她正和坐在主宾位上的东方凡谈笑着什么。东方凡，似笑非笑，一贯的悠闲姿态，双目却目不转睛地看着傲霜，那目中的若隐若现的慕恋，让冷烨的心中突然涌上一股非常不爽的感觉。
大厅里众人对她有意无意的瞩目，更让他有一种冲动，想要站在她的面前，挡住众人的目光，以用自己的双肩，为她撑开一片无忧的天堂！
只怕她不会要的！
冷烨一仰头，饮尽了杯中酒，把心中的酸涩和着那股辛辣，一起吞下肚去。
“冷先生好酒量！来来来，再满上！”同一桌的人夸赞道，没想到这个长得文质彬彬的人，却如此的豪爽。
东方凡突然向前探出了身子，靠近傲霜，低声而暧昧地说了句什么，傲霜的眼角似乎向这边瞥来，又不以为意地举起酒杯，对东方凡回敬了句什么，东方凡哈哈大笑起来。
冷烨不由得端起酒杯，一口气又喝干了。几杯酒灌下肚，他突然站了起来。
“冷先生，你站起来做什么？”一旁的人，好奇的问道。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这样喝酒多没有味道，不如我高歌一曲，为大家助酒兴吧！”冷烨带着三分酒意，环视一圈，大笑着说道。
“好呀！好呀！”顿时，满庭皆是叫好之声。
东方凡好玩地看着他，心想，他终于出击了。
傲霜默默地放下酒杯，眸色转深，注视着这一切。
今日的冷烨，多了一点癫狂，一绺乱发飘落在额头，让他显得有些桀骜不驯，让她想起初见时的他。
这样一个昂藏七尺男儿，跟着她，他是委屈的吧，这些日子，他收敛了多少锐气？淹没了多少理想？她一直在等，等他跟她说要离开的话，可是他没有说。
他是有所求的吧？他所求的，可是她能够给得起的？
冷烨被众人拥到了大厅中央，离傲霜的座位很近了，近得他可以看到她眼中的光。
“我就来一曲大风歌吧。”冷烨击节高歌，今日的他，不想任何不该想的事情，人生难得机会醉，酒不醉人人自醉！酒不能醉人，想醉的，是人罢了！
“大风起兮云飞扬。。。。。．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歌声起处，大厅里顿时变得静悄悄的。浑厚的男声，伴随着金属的打击声，合着门外风儿吹起的沙沙的松涛声，让人恍然来到了战场杀伐的古代，看到了一位壮志满怀的大丈夫。
歌声飘远了，大厅里又响起了一阵杯盘交错的声音。
“帮主，我敬你一杯。”今日的她，高高在上，不是他的傲霜，而是众人的帮主。
傲霜看着面前气宇轩昂的男子，难掩那份莫名的心动。
她伸出手，去接他手上的杯子。她碰到了酒杯和握着杯子的手，他却没有放手。
手指交缠之间，难舍那指尖的温热和柔软的粗旷的触感，两个人停在那里，都没有撤手。
“咳！咳！”
傲霜突然握住杯子缩回了手，把酒杯放在嘴边，慢慢地品饮。
“冷兄，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样的才华！你已经敬过酒了，该我了吧。”
东方凡状似无意地提醒道，装作看不见冷烨怅然若失的神色，径自端起一杯酒，对着傲霜。
“我这杯酒敬你这女中豪杰，让我能够提早完成了革新上海滩帮会的愿望。除去对于青龙会的永远支持，她日，不过你有任何需我相助之言，我必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说的半真半假，傲霜没在意，冷烨却知道他是对昔日的诺言做一次见证。
“既然如此，你也唱一曲，为大家助助兴吧。”
东方凡瞪大了眼睛，不相信地看着傲霜：“你难道就这样对待我——东方凡的许诺？。。。。。。也罢，这个不算！既然佳人有令，我就唱一曲观沧海好了！”
当那略带沙哑抑扬顿挫的男声响起的时候，冷烨已退回自己的座位。
东方凡果然非凡，高扬的男声虽然并不悠扬，歌声中隐隐透的气势，倒弥补了不足，透着一股王者之气。正如他的人，于狂放不羁之中带着不容错认的傲视天下的霸气和威仪。
“没想到东方老大居然会在这种场合。。。。。。”人群中的窃窃私语带着满满的不可思议。
是因为她的请求吧，堂堂的东方老大才能够放低身段，在酒宴上扬声娱众！
冷烨摇摇头，默默地喝着酒。
“一个是大丈夫，一个是真君主，两个人都是。。。。。。”
大丈夫？真君主？是说他和东方凡吗？曾几何时，他的大名会和东方凡的列在一起？是因为今天，还是因为她？
未及细想，歌声已经住了，如雷的叫好声表示了对东方凡的敬意。而主位上，早已失掉了傲霜的踪迹。
不一会，只见有人带上来九只大鼓，分列两旁放好。鼓很大，鼓身通红锃亮。尤其是中央的大鼓，鼓面平滑，红色的鼓身，在灯下闪着耀眼的光芒。
这是要干什么？疑问刚刚闪过众人的脑海，只见八位黑衣劲装的大汉，腰系红巾，簇拥着傲霜步入大厅。
傲霜一身白衣胜雪，外披银色的软甲，黑发拢起，用一只紫金冠高高挽住。手中握着两只鼓槌，一头飘动的红巾，如观者飘动的心。
她要做什么？那月下弹琴舞剑的飘逸的身姿，不期然出现在冷烨的脑海中。
“今日盛宴，高朋满座，与大家畅饮，尽兴不已。既然贵客都高歌助兴，我做主人的没理由不有所表示。这一只鼓乐‘秦王点兵’，就算是我的答谢罢！”
“好啊！”东方凡领头鼓起掌来。众人在惊愕之后也都，鼓起掌来。直到傲霜抬起手中的鼓棒，八名大汉各个站好，大厅里才又归于安静。

　　第二十七节　秦王点兵
　列席的众人无不庆幸自己今天眼福不浅。今日，不但看到了一向不苟言笑的冷烨狂放高歌，竟然当今上海滩最灼手可热的，势力熏人的两位老大都来表演。
尤其是他们崇敬无上，带给青龙会辉煌的领头人，一向美丽冷漠的傲霜小姐，今日也放下了身段，显得出奇的谦和温文，充满女子的柔媚。
只见傲霜双臂一振，大鼓发出了一声低沉悠远的响声，震动着众人的耳膜，一下下，变得急促的声音，催动了千军万马，一声声振奋人心，让人有种摩拳擦掌的冲动。
八只大鼓这时依次而响，像是急急领命，又象是在回应，报上名来，一个个争先而恐后，想做杀敌的先锋官。
为首的大鼓声音一变，高亢而激昂，发动号召，千军万马齐奔而出，催动的鼓声中，隐隐夹带着喊杀之声，兵戈交击之声。
现在没有人饮酒了，却都如痴如醉地看着那翻飞的红巾，落在鼓面的中央和周围，如蝴蝶般落在鼓身上，有惊飞而去，发出清脆的悦耳的沉闷的浑重的声音，时快而时缓的节奏。
八鼓齐鸣，倒像是不甘寂寞躁动不安的战马，在回应主帅的调集令。
大厅里没有别的声音，只能听的到跃动的心随着那鼓声跳得飞快，沾着酒精的血液沸腾了，想要做点什么，安抚心中的激情。
最后一声鼓音终于停了。
没有人动，依旧维持了那似站似坐的姿势，无法片刻平息心中的激动。
“若昔日那击鼓助阵的梁红玉，能有你如此的功底，只怕也不难想象当时的战况了！”
过了好久，东方凡的一声低谓，终于打破了屋里的那一层魔咒。
大家都不觉松了一口气。掌声响了起来，用力的样子好像要拍烂自己的巴掌。
“过奖了！”傲霜一脸的轻松，笑语殷殷，挥手让人把大鼓抬了下去，也止住了大家的掌声。
“小姐！”
四大金刚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面前，四个人的手中都捧着一杯酒，面带诚恳的笑容，看着她，而此时大厅里的众人也都站了起来。
“弟兄们让我们四人代大家敬上一杯，感谢小姐为青龙会带来的强盛，感谢你给弟兄们一个安身立命之所！”
“这。。。。。。”傲霜微微一愣，目光越过四个忠心耿耿的属下，望向大厅里。
“请小姐满饮此杯！谢谢小姐！！”众人像是经过训练一样，齐声说道，声音如雷贯耳，震得窗户都嗡嗡直响。
傲霜的脸上不再平静无波，望着众人脸上的真诚，不觉有些微微动容。
她上前一步在众目睽睽之中，接过四人手中的酒，全都倒入桌上的大碗，再用酒壶加满了大碗，端起来，拱手敬了一圈，一饮而尽。
“我喝了这碗，望大家今后能够同心协力，扶助弱小，不持强凌弱！将来能为国家尽匹夫之责！”
“属下得令！一定遵守帮主所言！！”
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提到“匹夫之责”，可是此时豪气万丈的众人，那里去深思这些，反正听他们的帮主没有错就对了。纷纷饮下杯中之酒，又纷纷落座。
“大家尽兴吧！”
“小姐！”傲霜微笑着看着来到面前的冯元，全然不知道自己酒后的笑容，有多么的娇艳。
“你也来敬酒吗？好呀，我喝了这杯，你有什么节目？”她的眼神瞟向大厅中央，表演对打的四个男子，话语中倒有几分调侃。
“小姐，我代你喝吧！你今天喝了不少了！”冯元有些着急地低声劝道。
今日的她变得比往日好相处了，可是这样的她却让他有些心慌不安。他宁愿面对她往日的平静淡定，凡事波澜不兴的样子。
“你怎么变得婆婆妈妈越来越像美云了！”只是她真实的感觉，她真的觉得他和美云有几分相似。尤其是对她的唠叨。
“我。。。。。。没有！”冯元低下了头，脸上涨得通红。
“罢了，你们喝酒吧，我出去吹吹风！”刚一说完，她便如一阵清风，飘出门去。留下冯元呆呆地面对一屋子的人。谁让她是她的副帮主呢。
“有她这样的老大，是你的幸运，也难为了你！”东方凡笑嘻嘻地看着玩笑。
他用眼角已经看到大厅的另一角，一个熟悉的人影也一转眼不见了。有一种无奈与苦涩在心中泛滥。
“喝酒！”
月儿从未像今夜这般清明。人声变得遥远了，清晰的是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傲霜独自站在那里，依在回廊的石柱上，仰首望着当空的明月。
几丝如薄沙般的白云，虚掩着月娘丰盈水润的面庞；半隐半现的，掩不住那清丽的丰华，投影在廊柱下纤细匀称的人影上。
今夜的她有点淡淡的感伤，好像放下了冷漠的面积，让人觉得未有过的亲切。
“你说，这天上的嫦娥，是寂寞的吗？”
“。。。。。。”她是在说自己吗？她是把自己比作那月中的嫦娥吗？高高在上，而遍尝寂寞？
“她是否更愿意做个凡人，品尝人间的悲欢离合，胜过居住在无人的月宫，尝尽一生无尽的寂寞？”
“傲霜！”冷烨走近些，再走近些。脸上没有动容，心却在隐隐作痛。
今天的月光太亮了，亮得他可以看清酒晕染上了她的双颊和粉颈，湿润的双唇如此的嫣红，如两颗沾着露水，等待采撷的。。。。。．
他的心骤然露跳了一拍。
“冷烨，你到底是火还是冰？为什么你的名字却是两个意义完全不同的字？”
“我。。。。。。”他不知道该回答她。她不像是在认真地问他，倒像是在自言自语，更像是在问那天上的月与云。
她低下了头，看着一碧池水，看着水中的月色。
“冰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