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残云乱江湖-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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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力斗道：“魏弟，适才受那妖女一针，身体倒也无碍。你怎么样？”魏玉文扯了扯袖子，也笑道：“运气调息，也并未觉得哪里疼痛，看来也没有什么大碍。”两人彼此笑了笑，忽地将目光汇集一处。
那嘴角泛着血渍，一动不动的男子冷冽，脸上的痛楚分外清晰。
“魏弟，白鹤侠怎么办？”
“算了，本想与他大斗一回，这次就作罢。我们二人先将他送回那冷庄再说！”朱力斗望着魏玉文，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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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恍成梦中人

那白鹤侠冷冽回冷庄不过三天时间，就一命呜呼了。
当日，裴冷后辈跪在他的灵堂前，哀痛不已。
当然冷庄一切事情大小全都落在了冷冽平素最欢喜的女子杜氏手中。换句话说，杜氏越俎代庖了，只因为庄中当家男人死了。
大公子冷宴率领庄中上下，一致发下重誓。都说要将魔宫妖女冷若霜碎尸万段，以祭父亲在天之灵。
而且这个时候冷庄的几位公子已经不是当初那般优柔寡断。总而言之，因着冷冽一事，对冷若霜的仇恨就此埋下了祸根。
“大哥，我们打算怎样捉这妖女？”兄弟几人料理完冷冽的后事，在大厅内商量。
二公子冷恪嘟囔着问这冷宴的看法。“竹影宫这座魔宫，我们还不知水深水浅。所以不可贸然行事。二弟，这事你不用操心，由大哥去做就好。你且注意着自己的生意。莫要在这风尖上闹出问题来？”
冷宴想着家中所用都来源于他这个二弟，心中未免多思几分。
三公子冷岑思忖了半晌，指着四公子冷言，对着冷宴道：“大哥，我和四弟也结识了不少江湖好汉，要对付那魔宫。不能单单靠我们两庄。若是如此，必是人力单薄。倘若联结其他门派，必定能将魔宫一众消灭得干干净净！”
冷宴听罢，点头道：“既然如此，三弟，你便与四弟去罢！”
冷岑和冷言互望一眼，急急忙忙地退出了房门。
杜氏一身紫衣锦袍，云鬓发式。从后院怒发冲冠地赶过来。厅中几人见状，忙起身行礼。齐道：“三娘！”
杜氏敛眉，伸手一挥。让几人坐下，自己则端坐于厅堂正上方。她看着冷宴道：“宴儿，你爹后事虽已处理。可他的大仇却不能不报？这妖女实在太过心狠。当日冷哥没有杀她，已算仁慈，她怎如此没有良心，恩将仇报，反而害了……”
说到此处，泪如雨下。掩袖轻轻擦掉眼泪，又悲伤道：“你爹生前最重道义，在武林当中也极有声望。如今他被人害死，江湖必定义愤填膺。此况于我们有力。”
冷宴在一旁拱手点头。
白鹤侠之死传得沸沸扬扬，江湖上各大门派引以为奇之时又不得不感慨万千，想起白鹤侠多年义行，又落泪千行，伤感不已。有的甚至愤慨，想为冷庄除那竹影宫给予必要的支柱。而若霜这边，冷冽逝世的消息还没有传到其耳朵里。
“你要去哪儿？”独孤无情拉住若霜的手，眸中一股冷色，“我救了你两回，可别告诉我，你就这样没有良心，不懂知恩图报。”
若霜回头望了被拽的手，心中一股暖意。忍不住戏谑道：“你莫不是想娶我，接二连三这样相待，很难保证我不胡思乱想？”手指轻轻一动，戳了戳独孤无情的胸膛，“也很难保证你没有对我动动那个心思？”见独孤无情讶异的脸色，失落抽手道，“早就知道，你这个杀手不解风情，如今看来倒是真的？”
正待若霜抽回手指，独孤无情已倾身而下，眼中顾盼流转，同若霜惊惶的眼睛对视。“如果现在，你面前这个男人真的动了心，你会怎么做？”
若霜食指碰触独孤无情的嘴唇，兀自笑了笑，“你这个嘴应该同别的女人说过这些情话？”
独孤无情眉羽间浮现出恼意，冷声道：“我的确和其他女人说过甜蜜的话。但从未说过自己杀手的身份。何况你也知道，曾经的那个女人究竟是谁，他到底已经……成为了他人的妻子，不是么？”
若霜并不愧疚，反以此为理，变本加厉道：“哦，果真是个杀手，竟是连哄骗女人的法子都没有？你说说，一些甜蜜的话怎就说不出来呢？”
时光定住，独孤无情的脸与若霜已近到半寸，她挣脱的两手被独孤无情死死按在泛着水露的杂草间。
“我不哄骗你，只是我想让你知道，我独孤无情与旁的男子不同。我跟你说这些实话，只是希望你能时刻信任我。”他定定地看着若霜水灵的眼睛，“我很小的时候就被宫主收为弟子，训练成一个残忍冷酷的杀手。六岁的时候我就拿剑杀了一个人。霜儿，你那时在做什么呢？”他伸手小心翼翼地将她脸上的发丝移了移，声音渐渐沙哑，“那个时候，被我杀掉的那人胸前开始不停地流血，你知道么，后来的几天我发抖了很久。你单单以为我们杀手冷酷无情，怎会知道我们在这一蜕变过程中要经历些什么，经历些……什么呢？”
一瞬的彷徨，他收了手打算坐起来，哪知日光倾泻于林中，照在两个人的身上时，已是独孤无情在下若霜在上的姿势。
若霜细细抚过独孤无情的眉眼，动作极轻，就像一个爱不释手的东西。半晌，若霜淡淡地声音传至他的耳朵：“我知道，我当然知道这种感受是什么？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眸中光彩全无，唯余一滴泪水顺着眼角滑至独孤无情的脸上。“你不知道，那个时候，我每天都在烦恼。不知为什么，他总是不欢喜我。起初，我以为是自己不够努力，功课不好。所以他讨厌我。可后来我才发现，无论功课好与否。他始终不会接受我，正如他始终不愿接受我阿娘一样？”若霜把脸紧紧地贴在独孤无情宽大的胸膛上，“所以你不能骗我。我真的喜欢上你了，无情。你知道么，那一晚你冤枉我，你说我心狠手辣，不计后果杀了那么多人？你哪里知道，我其实什么也没有做，我只是当日为了救你，所以对他们使了很重的迷药。真的，你相信我，我没有杀人！”
她开始痛哭，泪水濡湿独孤无情胸前的大部分衣服。他合上了自己的手，静静地揽住若霜，并不插口打断。他拍着她的后背，声音里透着前所未有的温柔，很久。
只听得一个声音从草丛里传出来。
之前是我不好，我错怪你了。以后我会一直相信你，永远相信你。
若霜脸上绯云朵朵，满目笑意。
她撑着右腮问：“既然如此，你打算什么时候娶我呀？”
独孤无情愣怔，半晌似笑非笑地搂住若霜，道：“这一次，可是真的爱上你了，下次再挑衅，我就……”
若霜侧着耳朵，凑过去，捧着独孤无情的脸，鼻尖贴鼻尖：“若是我再挑衅，你究竟要怎样啊？”眼睛扫向放置在地的宝剑，打趣道，“难不成你要用那把宝剑杀了我，再完成一件痛快事？”
独孤无情反问：“你觉得杀了你，我还活得下去？”他似水的眸子认真地打量着近在咫尺的若霜，“霜儿，我适才同你说的，都是我的心里话。我不会骗你，我一生一世都会对你好！”
正自说完，若霜已经乐起来。
“你会说甜蜜的话了？”
独孤无情挑眉：“你觉得呢？”
若霜不语。
只可惜，两人才刚刚决定厮守一生，就听到了江湖的传出的消息。
当世白鹤侠冷庄冷冽被人陷害，中毒身亡。
“老伯，这消息是真是假，那白鹤侠……真就死了？”
茶坊里，几个小厮正同一个较为年长的男子闲谈。
“当然是真的。那日去冷庄吊唁亡灵的人还有很多武林中人呢。我还站在庄外，仔仔细细地望了一望。”
老伯语众心长，回复那几人道。“老伯，这我们兄弟几个可糊涂了。那白鹤侠也算是当世的英雄，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就遭人毒手？”
几个年轻人面面相觑，摇头不解。这老伯捋了捋胡须，食指点了点坐着的几人，再次大笑道：“你们呀，你们呀。动脑好好想一想，那魔宫妖女怎么说也是白鹤侠的亲生女儿。既然是亲生女儿，再怎么说都可能忽略她的实力。你们说，是不是？”
几人恍然大悟，脸上浓浓笑意渐渐隐退。彼此深思一望，又将目光移到老伯身上：“他女儿究竟是谁，这么厉害？”
老伯小声道：“竹影宫的妖女冷若霜！”
扑通一声，若霜握住的茶杯碎了一地。独孤无情担忧地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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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儿女总多情

若霜紧皱眉头，双手开始打颤。眼泪禁不住地掉。嘴里喃喃自语：“他死了，他死了，他竟然死了，怎么可能会死呢。”用力抓着独孤无情的袖子，就像一个做了错事请求原谅的孩子，“无情，我没有杀他。我真的没有，只是一柄没有淬毒的速灵针。我自己还试过的，怎会中毒，他怎么就死了呢？”
独孤无情闯荡江湖多年，面对此惊涛骇浪，依然临危不乱。他把着若霜的两肩，轻声劝道：“霜儿，先听我说。敌在暗，我们在明。可不能自乱阵脚。”见着若霜眼中一股疑惑神色，当下就着自己的想法解释道，“当日处处紧逼的，是他冷冽。我们横竖不过和他斗了一斗，他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死了。此事定有蹊跷。霜儿，我们不能自己吓自己。兴许是冷庄自己捣鼓出来的，想来一个引蛇出洞？”
若霜仍然心中慌乱，可又没有旁的办法，只得咬住双唇，将自己的脸深深埋在独孤无情的肩头寻求慰藉。
午后，艳阳高照，静寂的湖面莹光点点。
竹影宫中，得知若霜消息的二宫主慕容云秋站在碧波亭里，心事重重地望着池中绿影。
弟子乌追从外急匆匆地赶来，站在慕容云秋身后作揖道：“二宫主！”慕容云秋回转身来，眸中一片紧张，急道：“查到三宫主的消息了吗？”
乌追敛眉道：“三宫主先时住在城外的小镇的如意客栈，并且见过了江湖四怪。可向老掌柜打听，却听说三宫主被一男子带走了。”
慕容云秋眼角微红，诧异道：“男子，什么男子？”
乌追绷紧眉头，面上难忍，深思一会儿，道：“是，是师兄独孤无情！”
听罢，慕容云秋双手猛地拍上自己身前的栏杆，嘴唇笑意似有似无，“真的是他，真的是他，老早就听三妹说过的，呵，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乌追吞吞吐吐，犹豫再三，道：“二宫主，还有……一件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什么事？”慕容云秋拿过旁边的鱼食，漫不惊心地往池中扔出。
水动涟漪，鱼窜芙蓉。清澈见底的湖水中，尽是金光一片。
乌追道：“白鹤侠被人下毒，已遇害身亡。”
慕容云秋吃惊地续话道：“可有查清，何人所为？”
乌追颤着声音，回答道：“是……是三宫主。武林中众位英雄好汉，都气愤难平。口里扬言说道，要血洗我们竹影宫，还要杀了三宫主，以慰……亡灵！”
慕容云秋脸上一恨，冷笑道：“他们想来送死尽管来好了，有什么干系。他们这些人，是非不分。只要听得什么流言蜚语，就欢喜上来趟一次浑水。乌追，你说，既然有这样的蠢人，我们为何不用？”
慕容云秋一向仁慈视人。可如今为了若霜，所有的江湖正义这些个俗观念通通抛却。因着他心里一直觉得，若霜的悲惨遭遇，以及这么多年的辛苦努力，终究在腥风血雨的江湖中，淹没殆尽。那么美好的被抹杀，那些痛苦的被留下。
在大哥慕容长毅的干涉下，她和他决绝，离开的时候，连句话都没有留下。他心急如焚，日夜派人寻找。
“三妹，你知不知道二哥多么担心你呢？你究竟在哪里去了？”
乌追退下，慕容云秋眼望碧蓝的苍穹，如同一张大网，围在他周身。那么固若金汤，那么坚不可摧。
也许你不相信，也许你不知道，可是二哥还是会一如既往地保护你。
即便你已经有了心目中的良人。
日光柔和，泻在绿荷的光晕里。像数十条银丝，小心翼翼地穿走了慕容云秋的心事。
傍晚，若霜和独孤无情在当日客栈住下。
独孤无情道：“朵朵，你怎生想的？”
呆愣的若霜抬眸看向独孤无情道：“我不知道，我现在心里真的很乱。二哥一向疼我。这次冷冽的死都推到了我的身上，难保他们不诬陷给竹影宫。那么二哥他……”猛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痛骂自己，“我……我真是不可理喻。在大哥面前，我还说得理直气壮，什么不会拖累他们。明明把他们推入了火坑。”声音沙哑，泪眼望着独孤无情，“无情，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
独孤无情轻拍若霜的后肩，柔声安慰道：“不用担心。霜儿，这事我和你一起承担。”
若霜摇了摇头，伸手摸着他的侧脸，苦笑道：“你又能怎么承担？一个杀手，你该明白，那些江湖人士个个都想要杀了你为武林除害。你才说过要予我一生一世。怎么可以不顾性命？你死了，我也活不下去！”
她抵着他的胸膛，不言语了。
独孤无情搂住若霜的腰，想了想，也觉无望。自己终归是一个人，又能对竹影宫起到多大作用？若是江湖中人汇聚在一起，那便是一道洪流，迅猛又急促，不会给他们留下任何的逃亡空间。
所以，他没有能力赌。因为现实告诉他，什么叫真实，什么叫残酷。
夜色如墨，寥若晨星。一盏亮光微弱的蜡烛放置在方桌上。
独孤无情抱臂思忖，忽又抬起头来，觑了觑床上紧闭双眸的若霜，
一时陷入两难境地。心下道：“那日霜儿只使了一速灵针，二宫主从不淬毒，霜儿也没必要骗我。可这冷冽却死得这么迅速，实在令人费解。我们离去不过一日，江湖人便传出霜儿是这杀人凶手。”手抵着下额，继续揣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桩事真是让人怀疑，到底会是谁在制造谣言，诬陷霜儿是这杀人凶手。”
一想起白日听到的那些话，独孤无情的双肩就开始发抖，这背后的敌人实在是太可恨了。
正踌躇间，却听得床上传来一阵呜咽声。若霜额上汗渍不断，眼角泪水滚滚滴落，她闭着眼睛，难受地握住胸前的被子。
独孤无情握住她的手，一双明亮的泪眼豁地睁了开，若霜拽住独孤无情的袖子，惊慌失措：“无情，刚才我梦见我爹了，他……想要杀了我。”
独孤无情拨弄着若霜额角湿润的发丝，宠溺地笑了笑：“傻丫头，都想得什么，莫要胡丝乱想。你平素那股霸气哪去了？”
若霜抽手，触了触自己的眼角，也兀自娇嗔道：“胡言乱语什么，今日我是懒得和你动口。你知道的，你说不过我。”
他俯身望着她，唇角携了一丝挑逗的笑意：“哦，你自己好好想想，是我说不过你，还是你胡搅蛮缠，我不想理你？”
若霜毫不犹豫地指着独孤无情的鼻子道：“当然是你说不过我了。”双手搂住独孤无情的脖子，笑道，“无情，我心里好困惑。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奇怪，他死了，我很开心。阿娘大仇也算得报了。可是，我却说不出是为什么，总会无缘无故地想起他来。起初我还觉得是他来向我索命了么。可惜，细细想想，又觉得好傻，我又没杀他，他来索我的命干什么？纵然他的确对阿娘无情无义，我也的确心里深恨着他，可终归阿娘死前还惦记着他。你看，我就是这么一个不孝女呢？”
独孤无情抚摸着若霜的脸，道：“他从未把你当过女儿对待。你怨他恨他实属正常。所以，这哪叫什么不孝。换作是我，也不一定能忍受。何况，我还是一个没有父母的孤儿，呵，想怨又去怨谁呢？”情不自禁生出几丝惆怅，若霜起身，搂着独孤无情的脖子更紧了些。
她说，别担心，还有我，有我一直陪在你身边。独孤无情欣慰地对她笑了笑。也将若霜搂进了怀里。
既然如此相爱，也无需多说些什么了。彼此理解就好。
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