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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醉:三国遗梦-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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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佑摇摇头,似也有些叹息的看着她,然后道:“山中夜风寒得很,你怎么倒忘记了披上那件雪绸披风。”说着几步上前,刚要俯身为她披上披风,却被她无情的伸手推开。
“你来找我有何事?”馨儿起身,冷睨着他。
祈佑沉默,目光遥望着山下,黑漆漆的一片泛着零星火光,微凉的山风吹过,拂起两人衣袂,哗哗作响。
良久后,祈佑终于开口,“若你肯跟我一起走,我可想法让他们两国休战,若你仍。。。。。。”抬首看着立于眼前的玉人儿,“那就不如一起玉石俱焚,他也不要妄想带你回去!”
馨儿狠咬住唇,竭力镇定,压下心中纷乱念头——到这一步,生死已不足惧,还有什么值得留恋?
可是,真得没有留恋吗?分明已经心如刀割。。。。。。仿佛又回到初次与姜维见面的那窘状。。。。。。
当日误入军营时,他的怒,他的疑,他的笑,他的每一个眼神,都深深印在脑海,可在得知他已娶了妻,除了感叹与他无缘,想不出半个字对他说。
今日她被祈佑挟持出逃,命在顷刻,苦苦等待的人却没有追来,原来他们都是一样,把自己困在掌心,不愿先放开手,孰不知她正慢慢沉入深渊。。。。。。
她所惶恐的,不是生死和婚姻,只是那一刻被遗忘的滋味。。。。。。被遗忘,被至亲之人遗忘,枉自挣扎许久。。。。。。一直以来,她不过是个任人摆布的玩偶,刹那间,一念洞明,万念俱灰。
“师兄,诸葛恪刚接到圣旨,被迫撤兵,而司马昭正领一万铁骑往玉璧山而来。”文鸯纵马上前,神色凝重。
祈佑向山下望去,只见林莽森森,山崖险峻,星星点点的火光,伴着呼啸的山风,忽明忽灭。
“师兄。。。。。。”文鸯方欲开口,祈佑却一抬手,示意噤声,只凝神沉思倾听。
倏然雪忠纵马而至,下马拱手道:“主人放心,抄近道下山,过了隼嘴峪,金乌坡,就是断崖索桥,我们的人已在桥下接应,此段河道湍急,顺流而下,不出半个时辰,就可越过边界。”
“很好,其他人从前面引开追兵,料司马昭意想不到,我们会走这条水路。”祈佑冷冷一笑。
馨儿心下发寒,众人为他舍生拼命,他却一心让他们送死,为自己换来生路。
祈佑望住垂低螓首的馨儿,绡帕猝然落地,他躬身拾起,递与馨儿。
馨儿抬起泪珠涟涟的面颊,微阖凤眸,“嘶”的一声绛色绡帕已被撕成两半,她陡然抛至空中,颤声道:“不如现在就结果了我,留下我终究是个祸根,何苦呢?”
“你。。。。。。”祈佑瞪目看着眼前这个执意寻死的女人,怒气之下,挥剑割落她一缕青丝。
寒风将那缕发卷走,少许飘落在琴弦上。
本以为割断的青丝,就如她与他之间的所有情感,霎时消失殆尽,然而她错了。。。。。。
祈佑弯臂抱起她,扬鞭催马,一行人疾驰向前,山路越发险峻,劲风如刀,狠狠刮过馨儿脸庞,吹得鬓发散乱飞舞。
她被祈佑紧紧箍在怀中,裹在他披风下,耳畔颈侧都被他的气息包围。
“害怕了,就抓紧我。”祈佑突然在她耳畔低声说,语音低沉,听在耳中,她却是一怔。。。。。。
如此光晃,恍若昨日。
花月春风上林苑,她和关兴、祈佑。。。。。。也曾并肩共骑,亲密无间,那个白衣飞扬的少年,也曾低头在她耳边说,“别怕,抓紧我。”
她一时恍惚,心中酸楚。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百六十一节
山路陡转,眼前豁然开朗,一座栈桥凌空飞架断崖,崖底水声拍案,似有激流奔涌。
雪忠纵马上前,探视片刻,回首喜道:“就是这里!垂索已备好了,属下先行下去接应!”
祈佑长舒一口气,“好,小心行事。”
眼看着雪忠下马,捡拾桥边垂索,馨儿再强抑不住身子的颤抖——这一去,便难见到他,如果是这样,反不如死来得痛快!
忽听祈佑俯身在她耳边一笑,“只要我还活着,你就别想回到司马昭的身边。”
轻飘飘一句话,她的泪竟夺眶。
这个人,总能一语刺破她心中最大的隐痛,刺得她鲜血淋漓,恨意如烈火,陡然自心底腾起。
“没想到你如此自私,你不会有好结果的。”馨儿咬牙,字字发自肺腑。
祈佑眸骤幽湖,良久沉默。
刹那间,破空厉响骤起,劲风,惨呼,溅血之声不绝!
“主人小心!”雪忠高声示警,翻身跃上马背,如风驰回,将祈佑挡在身后。
几乎同时,祈佑回转马头,俯低身子,将馨儿紧紧按住,身后枣红马上,那名负弓善射的侍卫,一头栽下马来,滚在地上。
一支狼牙白羽箭洞穿他颈项,箭尾白羽犹自颤颤,腥红的血,大股大股从他口鼻涌出,那垂死的面孔上,口鼻扭曲,双眼瞪如铜铃。
祈佑铿然拔剑,怒喝道:”东南方向!”
雪忠闻声回头,反手抽出一支箭来,张弓开弦,遥遥对准东南方。
馨儿霍然抬头,大叫,“昭哥哥——”
一箭脱弦而去,没入林莽,毫无声息。
东南方只有一条小路从山坡下斜斜探出,前方却被一片低矮树丛遮蔽。
“人在树后!”另一侍卫纵马冲出,三支袖箭连环射向树后。
祈佑惊喝,“回来!”
他话音未落,又一声疾矢厉啸,破空而至!
那一箭之力,竟将马背上的人朝后掼倒,一头摔下马来,头颈触地,当场气绝——脖子被一支狼牙白羽箭从前至后贯穿!
这一次,连馨儿都瞧得清楚——箭不是从林后小路射来,而是,从那高高的坡顶射下。
祈佑冷笑了笑,“他终于还是来了。”
馨儿只觉得自己的身子被他紧紧抱住,一时喘不过气来。
仰首间,只听怒马长嘶,声裂云霄,一匹通体如墨的神骏战马,凛然立于坡顶,居高临下,扬蹄俯冲而来,一路踏出尘泥飞溅。
马背上,司马昭横剑在手,一身甲胄光寒,风氅翻卷如鹰展翼,马踏雷霆万钧,人挟风雷之势,一人一骑,仿如血池修罗,人未至,杀气已至。
“主人先走!”雪忠策马掉头,拔出长刀迎上。
哪知凌空闪过一柄长枪,直劈向他头颅。
来的人正是石苞,其身后紧跟着邓艾,只见二人将雪忠围住,刀枪震响,金铁交击之声划破长空。
祈佑夹马跃出,抢上仅容一骑通过的栈道,直奔栈桥。
司马昭飞身跃至桥头,一声清叱,“曹祈佑,你不是要与我一战么?”他缓身抬剑,藐然冷笑,“司马昭在此,尽管放马过来!”
正午日光照在他平举的剑锋上,杀气森然,不可逼视,他周身浴血,整个人凛然散发无尽杀意。
人如锋刃,剑即是人。
祈佑慢阖双目,轻忽一笑,钳在馨儿腰间的左臂松开来,“馨儿,今日我与他之间只能存活一人,你想让谁留下来陪你?”
馨儿此刻泪洒如万斛珠,滴滴落在祈佑的手背上,冰凉如霜,凝固了血腥的空气。
司马昭浓眉蹙起,眸内闪过寒芒,“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祈佑唇畔又浮现优雅的笑容,顷刻间抱馨儿下马,澄澈的眸子里装满脉脉深情,“为了你,即便死在他的剑下,我亦无悔!”
一刹那他手腕一扬,流采剑出鞘,冷寂的清风也不能遮那一抹微笑。
司马昭也瞬间挥剑,人如剑飞,剑如电射!
冰雪般的长剑却凛冽如火;
流星般的长剑却潇洒如风;
华铤剑与流采剑交织在一起,璀璨绚丽掩过阵阵杀气;
无论是如火还是如风,一剑挥出,裂石穿云,风被斩裂而发出厉吼,丛木被切割而发出凄叫!
桥上的玉人儿心仿佛碎了,身子僵住,厮杀中的两人,不论谁亡,她都会肝肠寸断。
那一刻,崖边风花狂舞,寒光烁烁,人影如魅,剑气纵横!
那一刻,无人能靠近崖边,只余那漫天飞舞的荼蘼花与那笼罩天地的煞气!
忽然间,一缕清亮的箫声划开剑气,冲破湍急的河水,在天地间幽幽荡起。。。。。。
云鹤绕天宫,误落深林间,坎坷流年,王室兴亡已成空,恨也罢,痴也罢,终归红尘一梦中。。。。。。
“叮!”的一声清脆的玉鸣,然后清亮的箫声止住,漫天的风沙静止,满山的剑气消逝,一切好似归于平静!
却见祈佑腰间系着的白龙玉佩陡然落地,已碎成两半。
顷刻间,华铤剑已刺穿祈佑的胸膛,猛然用力将剑抽出,祈佑身子晃了几晃,如秋风中的枯叶,孤单无助。
“不!”馨儿悚然大惊,脱口高喊。
祈佑回望她,微微一笑,阖上双眸,慢慢倒地。
殷红的血晕染地,在那洁白中绽出一朵血色的莲花,站立着的人凝视剑身上那一缕鲜血,看着它凝成一线,凝聚于剑尖,然后低落地面,剑身便如一泓秋水,清澈明亮。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百六十二节
馨儿箭步跑了过来,顿时伏地,心中大恸,哭了出来,叫道:“祈佑,祈佑。。。。。。”
他的眼睛里含有淡淡的水雾,似有别愁,但他的脸上含着隐隐的欣悦,惨笑道:“我死的时候,有你陪着我,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馨儿慢慢抱住他的身体,触到他冰冷的面颊,泪止不住的浸湿他的衣襟,馨儿害怕他会跟着落花一起随风飘走,手臂紧紧环住他颓败的身子,而他的手指慢慢地抚过馨儿的发根。
“不。。。。。。我不许你死。。。。。。我会带你回去。。。。。。一定能救活你的。。。。。”她的声音发颤,使劲的摇头。
祈佑叹息,“生死皆是天命,半点不由人,更何况。。。。。。他会比我更好的照顾你。。。。。。”
浩鹰悄然走来,听他话声越来越微弱,命在顷刻,不由得也流下泪来,而司马昭眼角有一丝落寞,急转过身去,命石苞绑了雪忠等侍卫。
馨儿垂泪道,“祈佑,你一直待我很好,我。。。。。。我对你不起,终究是我害了你。。。。。。”
祈佑的笑涡很浅,他仰视那双水眸,“梅兰竹菊四姐妹也是无父无母的可怜人,以后有她们留在你身边,我也放心了,只是雪忠他们皆是听命行事,我与他们主仆一场,不想他们再因我而丧命,馨儿。。。。。。你答应我。。。。。。放了他们。。。。。。好不好。。。。。。”
晚霞洒在他的脸上,只见他目光散乱无神,一对眸子浑不如平时的澄澈明亮,雪白的冰唇上流出几滴鲜血,脸上全是求恳的神色。
倏然,馨儿想起十余年前,自己和祈佑在陇中各处携手共游,有时自己开口要他做什么事,脸上也曾露出过这般祈恳的神色,不论这些事多么艰难,多么违反他的心愿,可从来没拒绝过自己一次。
他此刻的求肯之中,却又充满了哀伤,这是他第一次开口求自己,却也是最后一次的求肯,也是最迫切的一次求肯。
霎时之间,馨儿胸中热血上涌,明知那些人的生死大权掌握在司马昭手中,自己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劝阻司马昭,但眼见祈佑这等哀恳的神色和语气,当即点头道:“是了,我答应便是,你放心好了。”
祈佑紧紧抓住馨儿的手,断断续续道:“我知道司马昭最听你的话。。。。。。多。。。。。。多谢你。。。。。。我。。。。。。我这可放心了。。。。。。”
他凤眸忽然发出光彩,嘴角边露出微笑,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
馨儿见到他这等神情,倏然后悔之前说他自私自利,残暴冷血,原来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改变,就如对自己的情感。
忽然之间,祈佑轻轻唱起歌来,馨儿胸口如受重击,听他唱得正是儿时的歌谣,“野有蔓草,零露潯猓忻酪蝗耍逖锿褓猓忮讼嘤觯饰以纲狻!!!!!!
当年数次回陇中外公家,便是为了听到他口唱这歌谣,每次听到,都觉心神荡漾,直至长大了,明白了其中寓意,才慢慢疏远了他,到后来连他的踪迹都寻不到了。
他的歌声越来越低,渐渐松开了抓着馨儿的手,终于手掌一张,慢慢闭上了眼睛,歌声止歇,也停住了呼吸。
馨儿心中一沉,似乎整个世界忽然间都死了,想要放声大哭,却又哭不出来,昏昏沉沉呆坐在地上。
雪忠等被绑的士兵皆跪在祈佑的尸首之前,有的放声号哭,有的默默垂泪。
忽听得一声高喝,“走开!走开!你们都走开,都是一群无能的废物,亏得师兄如此厚待你们,现如今师兄亡了,你们在这里假惺惺的洒几点眼泪,又有什么用?”
他一面说,一面伸手猛力推开馨儿。
来的人正是雪矜,只见他凝视着祈佑的尸体,怔怔的瞧了半晌。
“都怪奴才无能,不能保护好主人。”
被绑的雪忠原是青州雪府的仆人,自小跟着少爷雪矜,念其忠厚老实,起名为雪忠,一身武艺全是由雪矜教会的,故而誓死追随,一刻不敢松懈,眼下祈佑身亡,他深知死亦不能补其过,顷刻间脑海闪过一个寻死的念头,迅如疾风以头撞石。
谁知雪矜一声厉喝,“死又何用,不如留着你的残命,给我和师兄立个坟,早晚也可拜祭一番。”
雪忠听了,陡然一怔。
却见雪矜抱起祈佑,渐渐走近桥边。
司马昭冷笑一声,“你来得正好,昔日在宫中时便三番五次的坏我大事,这次我们新帐旧账一起算,若你与祈佑都死了,也算成全了你们的师门情意!”说罢,数十名弓弩手直直对准雪矜。
“让他们走!”馨儿微弱的声音响起,眼睛已有些模糊,此时竟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但手上短刃仍横在脖间,双眸死死盯住司马昭。
司马昭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她,眼底一丝失落,然后叹息一般的低语道:“前面已无路,想他们也是无处可逃。”
雪矜嗤之以鼻,向前直奔,突然间足下踏一个空,急速向桥底坠去,凄厉的笑声,渐远渐杳。
馨儿痴痴地迈出了十余步,口中只说:“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
突然间双膝一软,扑地摔倒,就此人事不知了。
迷糊之中,耳际听到几下丁冬,丁冬的清脆琴音,跟着琴声婉转往复,馨儿只觉全身没半点力气,连眼皮也不想睁开,只盼永远永远听着这琴声不断,琴声果然绝不停歇的响了一下。
听得一会,馨儿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待得二次醒转,耳中仍是这清幽的琴声,鼻中更闻得芬芳的芳香,她慢慢睁开眼来,触眼便是四个女子,白、青、红、紫,映满眸子,侧脸瞥向帘外,见到君兰的背影,她坐在地上,正在抚琴。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百六十三节
她渐渐看清楚了置身之处,熟悉的丝织床褥,还残留着旧时的味道。
琴声戛然而止,君兰回过头来,满脸都是喜色,她慢慢走到榻前,俯下身子,脸上爱怜横溢,“姐姐终于醒了,你不知这十多天,可忙坏了茗轩。”
刹那之间,馨儿鼻尖一酸,知道为了自己的身子,府里的人又受累了,心中突然又是一阵难过,但逐渐逐渐,从君兰的眼神中感到些许温暖,低声问:“炎儿呢?怎么不见乳娘抱了他来?”
君兰微笑道:“公子怕炎儿打搅你静养,便移到东院去了,你放心好了,待会儿我便叫人抱他过来给你瞧。”又转面吩咐竹影去端药来。
馨儿面上一紧,“绿珠没回来吗?”
“不曾见到,”君兰腕慨摇首,“你离开这段时日,发生了好多事,叶儿已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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