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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醉:三国遗梦-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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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诸葛恪缓步上前,躬身施礼道,“皇上,陆都督(陆逊)来了。”
  孙权点点头,望见陆逊面色苍白,形容枯瘦,再无往日英姿,心生怜惜,唤人赐席,微启双唇,“你身子欠佳,不必前来见朕,还是在府里好生将养着罢。”
  陆逊颤声回道,“老臣恐命不久矣,但太子之位悬而未决,老臣冒昧进言,废长立幼,违礼不祥。”
  诸葛恪亦在旁说道,“次子孙和聪明神武,有超世之才,人望既茂,天表如此,非人臣之相也。”
  孙权依然犹豫不决,陆逊艰难起身,跪地劝道,“前代立少,多致乱国,望皇上三思啊!”
  这时,孙峻大步走来,扫了一眼诸葛恪,脸上稍显不快,再转面望向孙权,佯笑道,“皇上,臣方才路过关雎宫,观三皇子正在射箭,颇有长进,不如皇上移驾去瞧瞧?”
  孙权脸色凝重,沉吟半晌,慢声道,“传朕旨意,立孙和为太子,即日入主东宫,也好替朕协理朝政。”
  诸葛恪闻言长舒一口气,作揖道,“皇上圣明。”
  圣旨一出,孙峻不敢再多言,心下却恨意切切。
  陆逊陡然伏地叩首,沉声道,“皇上,老臣还有一事…恳请皇上为小女赐婚,臣观元逊甚有学识,愿将小女青儿托付于他,望皇上恩准。”
  孙权闻言,龙颜大悦,笑道,“朕觉得这门婚事甚好,元逊,你可愿意否?”
  诸葛恪垂首不答,忽然陆逊昏厥倒地,诸葛恪又是一惊,忙传太医。
  怎奈太医回天乏术,陆逊再难醒来,在旁的朝臣无不垂泪,孙权更是泪流满面,暗叹东吴从此少了一位镇国大帅,今后谁又能辅佐新主呢?
  突如其来的辞世,莫名奇妙的赐婚,这些已经压得诸葛恪喘不过气来,遗憾与怅然夹杂在心里,他又不得不领命送陆逊的灵柩回府,
  陆青闻知噩耗,早已跪坐府门外,泪眼婆娑的望着宫人们抬来的灵柩,麻衣裹身,纤瘦的脸庞挂着泪痕,唇角微微抽动,她无兄弟姐妹,母亲又体弱多病,唯有她一人在府门外相迎。
  诸葛恪心生怜悯,俯身宽慰几句,陆青缓缓起身,垂眸低语道,“有劳大人了。”说着转身进府。
  掩门之际,陆青稍稍瞥了他一眼,含着万般情意,却不知他满腹的苦恼。
  待诸葛恪返回府中,天空已擦黑一片,他径直走进吴氏的寝屋。
  紫陌撩起珠帘,吴氏歪躺在软榻上,伸手唤道,“我儿一脸难色,可是为了皇上赐婚之事?陆青是个好姑娘,既然陆都督临终前将她托付于你,便是信任你,你可莫要辜负了她,改日选个婚期,早早娶她过门,省得她孤零零怪可怜的。”
  诸葛恪闻言,猛地跪地,央求道,“母亲,此事万万不可,若绣娘知晓,必会离我而去,况且陆都督刚刚过世,还是守孝为重,这婚事以后再提罢。”
  吴氏托起他的脸庞,俯身抱住他,沉吟道,“我的儿,你与你的父亲都是多情的人,我不想你再走他的老路啊。”
  母子俩抱在一起,紫陌立在一旁,也默默垂泪,眼前的人究竟是他的宿敌,还是她今生的挚爱,恐怕连她自己都弄不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四十一节

  夕阳西下,透过绿纱窗,余晖洒落桌案,却见司马昭手中把玩着一块玉玦,那玉玦有二寸方圆,形似月牙,色有红晕,温润细腻,甚是精致。
  云翔飘然而来,上前作揖道,“公子,石苞已打探到小姐的下落,如今小姐身在郯城王肃府上,不知公子可有对策?”
  司马昭微微一笑,将那玉玦放入袖中,沉声道,“你进宫告诉绿珠,郭夫人入宫前的老管家上月病故,我已派人将他好生安葬,请郭夫人莫要悲伤,一切以大局为重。”
  云翔点头领命,忽然想起一事,忙又问,“子冉昨夜收拾行囊,返回老家探望病重的母亲,也没来得及辞别公子,特叫我代为转告。”
  霎时屋内一片沉寂,仿佛听得见窗外落叶之声。
  司马昭伏案叹息,又吩咐云翔遣人去看望子冉,赠他百两黄金。
  再说凤藻宫里一众姿色颇佳的歌姬聚集在殿内,月娥在前好生调教她们,以备在岁末宫宴之时献舞助兴。
  如今的月娥非昔日的小小郭夫人,而是掌管后宫的皇后娘娘,性情也不再如昨,但凡宫人有一点差池,皆被仗毙。她的歹毒手段早已胜过毛皇后,连服侍左右的绿珠都不敢大声儿出气,每逢开口必要三思。
  近些日子,洛阳城也飘过几场大雪,御花园内银装素裹,红梅绽放,却也雅致。月娥边走边问,“说也奇怪了,冷不丁的竟冒出个什么王肃,王太守,难道他与你家公子也有交情?”她睨视绿珠,慢声说道,“皇上已经应允了,他也会前来赴宴。”
  绿珠此时一心惦记着浩鹰,无心多做解释,以官场权术之词敷衍过去,月娥冷冷一笑,也没追问。
  晌午得空,绿珠回到自己的屋内,重新拾起未缝好的灰褐色长衣,掩不住的喜色,一时忘却了宫廷的枯燥与烦闷。
  忽然有人轻轻叩门,绿珠忙撂下手中的针线活,嗔问,“何人叩门?”
  “是我,花翎。”门外人低声道。
  绿珠这才打开门,见他衣裳满是雪,嗤笑道,“天儿这么冷,你不在皇上跟前好好伺候,寻我所为何事?”
  花翎迈进屋,胡乱搓搓手,捧了一碗热茶,抬眸笑道,“张公公叫我来递个话,宫里新进了一班乐师,改日娘娘可编写新曲子,也好到那日宫宴上弹奏。”
  绿珠微微一笑,“既是如此,直接告知娘娘便好,何苦再绕道寻我——”她不禁想起花翎的伤势,又岔开问道,“你的胳膊可好些了?”
  花翎恣意一笑,“早已好了,亏你还惦记着。”说着身子一倾,低头瞧瞧案边的长衣,沉吟道,“难得歇息一阵子,怎么做起针线活来?”
  绿珠霎时脸色晕红,急忙将长衣塞进箱内,转面催道,“好了,快些回去吧,免得待会儿张公公找不到你,又该训斥你了。”
  花翎嘻嘻一笑,转身离去,心里酸溜溜的,那件明显是男人的衣裳,想必是绿珠最在乎的人,想到此处,花翎略觉伤感,失神的走回大殿。
  话说王肃接到圣旨,又惊又喜,原想这些年被朝廷冷落,只能终老在这偏僻的州郡,没想到皇上又念起王氏一门,传旨进宫赴宴。他忍不住热泪盈眶,在祠堂磕了三个响头,以慰藉先父在天之灵。
  然而宇文心思缜密,只觉奇怪,好端端的皇上怎会召远地的官员进宫赴宴呢?况且王肃又非武将,仅为一介太守,莫非果真念起已故王朗的旧恩?宇文猜不透,只得与王肃立即起身,拨马望洛阳而来。
  司马府内,张氏与司马懿闲坐厅内,司马师与碧芸也侧立一旁,唯有司马昭双膝跪地,面容严肃,诚心说道,“我欲娶王肃之女,王元姬,请父母成全。”
  话音刚落,司马师面露惊色,俯身嗔问,“弟弟今日为何如此,怎会突然冒出娶妻的念头,而且还指名要娶王家千金,到底是何缘故?”
  张氏也很是疑惑,平日里多番劝解,他终听不进,而今主动说要与别家女子成婚,难不成他真的想通了,不再迷恋馨儿了?
  “孩儿已长大成人,为了孩儿的婚事,母亲夜夜烦忧,实乃儿不孝,闻听王肃之女贤惠聪颖,端庄大方,若能娶她为妻,定不会辱没了我司马家族,况且父亲与司徒大人王朗也有些交情,此桩婚事再合适不过了。”司马昭目光笃定,不容怀疑。
  司马懿微微点头,捋须笑道,“我儿果真想明白了,待宫宴过后,为父便亲自去郯城王府提亲,想来他不会拒绝的。”
  张氏露出欣慰之色,喜道,“我儿眼光极高,想必那王家千金定是位知书达理的可心人。”
  司马师虽心存疑虑,但也希望他能够重拾笑颜,便不再多言。
  “父亲,听宫里人说,王肃也被皇上请进宫了,在宴席上奏请皇上下旨赐婚,岂不更好?”司马昭眸子里透着异样的光芒,似乎另有深意。
  司马懿点头答允,与张氏对视一笑。
  碧芸此时倒替一人可惜,想不到最后他们还是走不到一起,一个人生死未卜,另一个人却要迎娶新妻,莫非之前的一切皆是浮云,本以为会和她成为妯娌,原来竟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四十二节

  却说洛阳宫阙内华灯如昼,锦裀绣屏,一众宫人们皆打扮得花团锦簇,语笑喧阗,内侍官手捧珍馐佳酿如鱼贯入,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
  月娥满面红光,一袭金色长袍,云鬟戴凤冠,一颦一笑更显端庄。
  司马懿笑看王肃,陡然起身,转面朝曹睿施礼道,“皇上,老臣犬子不才,愿娶王肃之女为妻,恳请皇上下旨赐婚。”
  王肃闻言,猝然变色,手中酒杯猛地滑落案边,登时沾湿衣袂。战战兢兢起身,刚要上前,却被宇文挡住。
  “回皇上,微臣早与王肃之女定了亲,再无更改,恐怕要让司马大将军失望了。”宇文一脸泰然,瞥向司马昭,唇角微微扬起,心下暗喜。
  司马昭实难安坐,欲起身辩驳,却被身旁的司马师狠狠拽住,他只得按住性子,低头伏案,默不出声。
  “父母之命,岂能违抗,既然令千金与张廷尉已定下亲事,那犬子自是无福了,老臣在此先贺喜两位了,”司马懿拂了拂衣袖,眉棱倏地一跳,沉声道,“不过老夫听闻张廷尉早先得毛后赏识,毛后曾经想把其侄女许配于你,不知此事终究可了结了?”
  宇文尴尬不已,一时不知如何作答,谁知月娥冷冷一笑,探过身子,柔声道,“姐姐既然早已把侄女许给他,而今又无端牵扯出王大人的千金,难不成是让她做妾?依臣妾看来,皇上该好好斟酌斟酌,别误了好人的姻缘。”
  曹睿眉头一皱,暗自思量,“毛后被废,与她相关的臣子皆未惩处,况且自己与她还有数年的夫妻情分,岂可一概抹去,”想到这些,曹睿沉下脸来,嗔问,“张廷尉,可有此事?”
  宇文心里不安,垂下头去,吞吞吐吐说道,“回皇上,确有此事,但昔日毛皇后向微臣提及此事时,臣已婉拒,只想无非是毛皇后一时兴起,并未当真,还请皇上明察。”
  月娥鬟间珠翠微颤,面色微沉,扫了一眼宇文,淡言道,“话虽如此,但姐姐已被囚禁,自然不能出面与你分辨,你想怎么讲都行,倘若今日姐姐就在这大殿之中,恐怕你也不敢如此了?”说着俯身为曹睿斟酒。
  曹睿望向一脸无辜的王肃,陡然一笑,“王大人,既然张廷尉有此事缠身,盖不住有些人捕风捉影,若他日令千金嫁过去,岂能安枕?
  “这个——”王肃哪里还说得出话来,方才听闻牵涉到被废的毛皇后,已经心惊胆战,而此时曹睿的旁敲侧击,他难掩羞愧,半晌无言。
  曹睿起身走至王肃身前,安抚道,“司马昭深得太尉教诲,文武双全,乃我朝之栋梁,若得此佳婿,王大人何愁往后无依靠?依朕之意,如此甚好。”
  王肃在龙颜下岂敢反驳,再看宇文已无话可讲,他也只好叩首谢恩。
  宴罢,各大臣陆续走出大殿,径自乘马离去。
  司马昭满心欢喜,扬鞭欲走,哪知宇文气冲冲的奔过来,怒斥道,“究竟我哪里招惹了你,今日为何夺我妻室?”
  “你我心知肚明,何必再捅破这层窗户纸,到时弄得大家都不好看,我劝你安分些,免得日后落个与毛后一样的下场!”司马昭晃了晃手中马鞭,斜眼瞪着他。
  宇文气得面容僵硬,吐出一句,“别忒高兴的过了头,眼下皇上倚仗着你们父子,可往后日子长着呐,谁又说得准呢?”话毕,一阵狂风扫起,宇文胯下白驹仰面长嘶,奔跑如风,瞬间消失在夜幕。
  得了圣旨,司马府上下欢喜,一面准备聘礼,一面商议婚期。司马昭更是心急如焚,夜不能寐,数日后,便带领云翔等一队人马,火速赶往郯城。
  雪花飞舞,寒塘上漂浮着几片枯叶,馨儿独立在石桥上,身披莲青色鹤氅,任冷风吹乱鬓发,她却依旧痴痴眺望,一堵高大的府墙,遮住了外面纷乱的世道,但掩不住她无尽的遐想。她无数次暗问自己,“我是谁,究竟我身在何处?”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陌生,往日的记忆随流水逝去,再难重拾。
  阮籍悄然走来,眼前这一幕,令他回想起当初被馨儿嘲讽的场景,只是如今都没有了说笑的兴致。
  这时,青梅提裙跑来,拉起馨儿的手,便笑道,“小姐,老爷叫你去厅上回话,听说有贵客到访,指名要见小姐呢?”
  哪知馨儿一阵痴笑,甩开她的手,快步朝西南院门跑去。青梅一下子慌了,埋怨道,“坏了,小姐怎么偏赶上这会子犯病呢?”
  她急唤小厮去拦住小姐,刚要跟过去,就听见背后有人喝道,“青梅,你越发没有规矩了,怎么能让小厮随便去南阁楼,那里是不准人进去的,还不快把他们叫回来?”
  “南阁楼?”青梅一惊,顷刻间又憨憨一笑,“姐姐,我险些忘记了。”说着知趣地走过去,拽了拽青菊的衣袖,低声解释道,“小姐刚刚朝南阁楼跑了去,现在我就去把小姐追回来。”
  她调皮地眨眨眼睛,抬腿跑开,青菊俨然一副不放心的样子,即令小厮赶过去。
  阮籍早已追着馨儿来到南阁楼,说也奇怪,这南阁楼竟是个空楼,四周枯木峥嵘,屋檐破损不堪,加上冬天雪地的,倒真有几分冰窟窿的味道。
  却见馨儿一步步走进阁楼,浅浅的脚印宛如片片梅花在地面浮现出来。阮籍紧跟过去,忽地不见了踪影,他惊诧的四下里张望,只听见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阮籍拨开珠帘,向下一望,原来馨儿跌倒在地,不怒反喜,阮籍本想下楼去扶她,谁知一人早已抢先躬身搀她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四十三节

  这人正是司马昭,因风尘仆仆连夜赶至郯城,满面疲惫,但望见馨儿跌倒在地,便箭步冲过去,全然不顾旁人,小心扶她起来,仔仔细细打量着她,不觉眼前潮湿一片,关切道,“为何这样不小心,若跌伤了可怎么好?”
  馨儿怯怯地挣脱开手,呆呆的凝望着他,朱唇微动,霎时又痴笑起来,全无相识之意。
  司马昭猛地一惊,转而心如刀绞,本欲追问,却被迎面走来的青梅夺声道,“让公子见笑了,我家小姐从不这样的,许是方才吓住了,公子还是回厅叙话吧。”
  青梅又望了一眼阁楼,微微一怔,沉吟片刻,方扶着馨儿回去。
  阮籍这才缓步走至司马昭面前,沉声道,“你终究还是来了,想不到馨儿会变成这般模样吧,她这病只怕再难医治的好——”话到此处,他一声叹息,拂袖而去。
  司马昭心下愧疚,面上依旧平静如水,待快步走回厅上,就与王肃商议提早婚期,待来年开春便迎娶馨儿,王肃自是应允。司马昭又以护院之名,留下数百名铁骑,石苞与沈沛皆在其中,而先前宇文所带人马悉数返回洛阳。
  待回到屋内,青梅顿觉凉浸浸的,便躬身给火炉添些木炭,喃喃自语道,“还好司马公子没起疑心,否则坏了事可都是我的过错了。”
  过了一会儿,她又转面取来手炉,递到馨儿手里,宽慰道,“小姐莫怕,横竖有青梅在,即便那司马公子知晓了小姐的病,也不敢轻言悔婚,大户人家的公子也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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