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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醉:三国遗梦-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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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你怎样待我,我都不会有半句怨言,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在乎,我知道你听得见,你真的认不出我了吗?”
  馨儿只是不语,抬头瞥向案边的栗子糕、喜饽饽、面果子,顿时来了兴致,嘻嘻笑着起身走过去,伸手拿起一个面果子便吃起来,不时朝司马昭傻傻一笑。或许觉得不解馋,索性坐在席子上,把那几盒面果子都揽在怀中,全无顾忌,大方吃着。
  司马昭满眼疼惜,躬身倒了一碗茶,递到她手边,柔声道,“慢些吃,小心噎住,没人与你抢。”说着又拿绢帕替她擦拭嘴角,深深凝视着她。
  “馨儿,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时,你也像今夜般坐在我面前,那一刻我记住了你,曾经无数个夜晚我都在做同一个梦,梦中的女子与你一般模样,她的身后映满白莲,徐徐绽放,却又变了颜色,殷红的莲花瓣随风而去,只剩一江寒水,烟霭沉沉,望不到边际,也寻不到女子的踪影……”司马昭沉浸在梦的幻影中,悄然落下一行清泪。
  馨儿搁下面果盒子,懒懒打了个哈欠,满面倦色,司马昭这才收回思绪,扶她上榻歇息,念她得了这痴病,司马昭也无半点越礼之处,仍旧如昔日那般待她。
  她渐渐熟睡,司马昭却在灯前暗自思量,明日该如何与父亲解释馨儿之事,一夜竟没好生得睡。
  次日天亮了,司马昭便穿戴齐整,走出屋门,四顾一望,却见叶儿在廊上徘徊不去,他微蹙剑眉,疾步走上去,低声道,“以后你去大少夫人房里伺候,记住,不要多生事,更不要多嘴。”
  叶儿微微一怔,怯怯地点头走开,心里倒像是被灌入冰水一般,很不是滋味,却也无可奈何。
  青梅给馨儿换上紫纱罗曳地裙,腰间系着金色蝴蝶结绸带,略施薄粉,细细一看,觉得稳妥,方扶着馨儿跟在司马昭身后,来至前厅。
  此时司马懿与张氏已坐在厅内,司马师与碧芸也缓缓而来。
  司马昭先上前作了一揖,笑道,“父亲,母亲,孩儿带元姬特来请安。”
  馨儿抬起头,痴痴一笑,竟无半点恭敬之态,站在一边的青梅早已慌了,碧芸面露惊色,不知如何言语。司马师回望她,似有怒色。
  唯有司马懿捋须一笑,“我知元姬身子怯弱,奉茶就免了吧。”
  张氏狐疑地上下打量着她,竟暗自生奇,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四十六节

  司马懿并未嗔怪馨儿的失礼,只是令青梅先扶馨儿回屋,也屏退了碧芸他们,厅内仅剩司马懿父子俩。
  一片沉寂之后,司马懿抿了一口清茶,抬眸盯着司马昭,陡然大笑,“昭儿,难怪你如此紧张这门婚事,真真是别有用心呐,连为父也险些被你糊弄过去,她现今成了王肃的女儿,我也无心多问,只是自今儿个起,你也算有了家室,往后更该谨慎行事,莫再逞一时之快。”
  没想到司马懿无丝毫责问之意,反而劝诫了他一番,语气虽淡,但深深打在他的脸上,只此一次,他骗了他的父亲。
  “孩儿谨记父亲教诲。”司马昭垂下头,不敢与其对视,拂袖而走。
  望着他的背影,司马懿摇摇头,伏案叹息。馨儿终究扰乱了司马府的安宁,真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青梅这会子在屋内整理馨儿来时的衣物,不想一卷画藏在其中。青梅愣住,摊开一看,却是阁楼里的那幅采莲图。
  她又转身望向馨儿,顿时一头雾水,难不成是馨儿偷拿出来的?青梅刚要把画丢在一边,就瞧见一袭雪白绸缎碎花罗裙的灵俏丫头缓步走来,眉心贴一朵金钿花,杏目含笑,手捧一盒风干栗子,细声道,“姐姐,这是小厮刚买来的,昭公子特叫我拿来给少夫人。”
  她搁下食盒,便要扭头离开,谁知青梅觉得她眼生,忙喝问道,“回来,我不曾见过你,莫非你是这府里的丫头,倒生个干净的模样,你叫什么?”
  那丫头迎面走上前去,堆笑道,“姐姐平日里跟在少夫人身边,认不得的也多,我是陪嫁来的丫鬟,老爷怕服侍小姐不周,便遣我来府上的,我叫小君,原是在厨房里打杂的,老爷见我干活伶俐,这才派我来的。”
  青梅这才明了,叫她退下,心里不觉纳闷,陪嫁丫鬟横竖不过五六个,怎么倒不认得她,偏偏还是老爷特意差她来的,好生奇怪。青梅一时想不通,只当是个粗使丫头,便也不再细想,取了栗子来,自在案前剥捡。
  晌午过后,碧芸领着霜雪去逛园子,自从上次见到霜雪形容标致,举止温柔,她心中便十分欢喜,只以姐妹相称。在会芳园游顽了一阵,便觉乏了,遂令丫鬟置备茶点,二人就在花架下小歇片刻。
  瞧着一簇簇鲜亮的迎春花,霜雪不禁笑问,“姐姐,听闻二少夫人出挑得美玉般的模样,何不请她过来与我们一同散心,也好让我一睹她的芳姿?”
  “她住在西院呢,因身子常不大好,也很少往这边园子里逛,今日你既然来了,我便带你去瞧瞧她。”说完便挽着霜雪往西院走去。
  青梅望见她们朝这里走来,忙揭起绣线软帘,请她们进屋。
  却见馨儿正趴在案边摆弄着小玩意,旁边还放着那只玉麒麟。霜雪见她生得极美,自己倒觉得不如她了,只是总觉得她有些痴样,多半是生了病的缘故。
  碧芸含笑解释道,“我这弟妹昔日身子弱,前一阵子又得了病,至今还未能开口讲话,若有怠慢之处,妹妹可莫要往心里去啊。”
  霜雪连连摆手,淡笑道,“果然模样是极好的,依我看,连我的表嫂也及不过她。”碧芸听了,又愧又笑,“这也奇了,母亲见了她也欢喜的很,反倒冷落了我。”说笑一阵子,便一起出了屋。
  偏巧浩鹰蓦然走过,霜雪登时一惊,忙叫住他,“我们是不是见过面,没想到你是司马府的人?”
  浩鹰回身作了一揖,垂眸道,“我不过是一介家仆,倒让戴小姐记住了我,浩鹰实不敢当。”
  “浩鹰是我叔叔的贴身侍卫,你们怎么会认识?”碧芸一脸疑惑的注视着她。
  “虽为家仆,倒有些侠气。”霜雪莞尔一笑,转身走开。
  碧芸听不明白,只是跟了过去。浩鹰苦苦一笑,晃了晃手中飞景剑,眼中竟有一丝哀伤。
  待霜雪刚回到府中,便跑过来一小厮,躬身禀道,“长乐亭主来了,正在屋里与少夫人聊天儿呢,方才少夫人还叫人去寻表小姐,可巧您就回来了。”
  霜雪顿时阴下脸来,暗自埋怨道,“好端端的怎么把她招来了,早知这样,还不如晚些回来。”
  只见喜鹊正在廊檐下站着,霜雪一来,她便开始念叨起来,“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赶上我家主子快回去了才来,你是成心不愿见到我家主子罢。”
  话音刚落,苏菱已缓步走出来,轻咳一声,喜鹊知趣的退到她身后。桐雨忙岔开话头,“成日里这丫头也不学学女红,只是一味的钻研医书,倒也懂了些皮毛。”
  苏菱一阵冷笑,“学归学,只是别走错了路,倒给你表嫂落了不是。”说着头也不抬的离开。
  霜雪耸拉着脑袋,刚要进屋,却被桐雨喝住,“你方才去了哪里?连个人影也找不到,你瞧瞧,哪家未出阁的小姐平日里东逛西跑的,竟与一些浑人待在一起,以后可怎么好?我看趁早把那些村人撵走,免得再惹出什么事来,你若觉得他们可怜,赏些个钱便是,何苦为他们奔波操劳?”
  霜雪本就是个倔脾气,哪里肯听劝,当即变色嗔道,“表嫂何故这样无情,那些人原是家乡遭了灾,无路可去的可怜人,又积了重病,幸而被我碰到,否则早已饿死街头了,”说着哼了一声,继续说道,“这些年朝廷频繁征兵,但凡是身强力壮的,都被拉了去,田间仅剩孤儿寡母,又有谁来养活他们,表嫂也该怜惜怜惜他们,怎么反倒说出这样狠心的话来?”
  桐雨轻轻一叹,“话虽如此,但仅凭你一介女流之辈又能成什么事,还不如暂且搁下,待朝廷官员去赈济他们便是。”
  霜雪沉默,转身走开。暗想表嫂虽与苏菱性情不同,但骨子里终究是一样的,有碍于她们颜面的,皆会极力排斥。想来也可笑的很,七尺男儿尚且不尽如意,何况深居高墙的闺中女子,又能奈何?如今想寻一个知己都是不能的了。
  时值暮春,天气和煦,隆中清景异常,遥望山畔数人,荷锄耕于田间。山前疏林内有一茅屋,但见架上堆满书卷,窗外盛栽松竹,横琴于石案上,清气飘然。一身皂布袍的男子,留着花白短髯,坐在席上,自倒一盏水酒,笑问道,“何人到访寒舍,为何迟迟不肯现身?”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四十七节

  只见一人遍体纯素,从竹林走出,一语不发的牵过马匹,手持青釭剑。这人却是姜维,他面庞消瘦许多,上前施了一礼,“崔先生,伯约特来拜会先生。”
  原来这是崔州平的茅舍,过了数年光景,他依旧神采奕奕,唯有双鬓有些发白。他呵呵一笑,抬眸问道,“为何是你一人前来,关兴怎不同来,多年不见,他可一切都好?”
  姜维再也抑制不住悲痛,单膝跪地,眼角噙泪,叹道,“关兄早已亡故,因丞相病逝不久,伯约不敢冒然撤离汉中,但又因关兄临终前托付我一桩事,至今未了,故而不可不来。这是关兄生前佩带的青釭剑,曾再三叮嘱我交与先生。”说着双手捧剑,递到崔州平面前。
  崔州平顿觉心里发凉,长叹一声,竟无半滴眼泪,只是接过青釭剑,勉强支撑着站起,望向远处的青山,自语道,“我与他也算相识一场,也不曾当面别一别,甚是惨然,罢了,我已知晓他的用意,你回去吧。”
  姜维又作揖拜别,拨马而去。心下倒有几分疑惑,平白无故将剑交与崔先生,却是何故?
  数日行路,姜维倒也乏得很,想离汉中也不过两日的行程,遂缓了缓。走上一箭多路,只见左边一条小径,莽棒蔓草,两边拥塞,姜维照着这条路走去,见那玲珑怪石,千奇万伏,钻进一个石隙,见石壁上多少名人题咏。姜维此时无心细看,过了一个小石桥,却望见一座富丽的府院,西角门倒开着。
  他牵过马来,四下里张望着,待走进去,见是一个小小的祠堂,上有匾额,写着‘华仙之祠’,中间塑着一个仙翁,左边一只仙鹤,右边竖着一座十八字的碑,姜维不由得念出来,“沛国谯郡之名士,仙术比长桑,亦不复见《青囊》”
  姜维陡然一惊,暗想碑文所祭之人莫非是江东名医华佗,但怎会在蜀境内立碑。转念一想,到底是昔日的名医,遂上前展拜。
  只听得背后一人喝道,“何人冒然闯进别家祠堂,真是好无礼数。”姜维后头一看,见祠门口立着一个女子,容貌姣好,但无珠翠插戴,只是一袭青色茧绸长裙,左手自理着腰里玉白丝绦,右手托着一紫木药盒,婉约自有仙姑之态。
  姜维慌忙上前施礼道,“在下不知主人到此,冒昧来访,有失礼数,还请姑娘莫怪。”
  那女子冷笑道,“你失礼在先,赔礼已无用,待我师父回来,定要罚你的。”说着那女子疾步走了进来,把药盒搁在案边,又烧了支香,自拜了拜。
  姜维见再待无意,便欲转身离去,谁知竟与一人碰了个照面,此人便是茗轩。但见他似笑非笑的上下打量着姜维,口中道,“菁儿,既有客来,何不请进厅去,莫非方才你怠慢了人家?”
  菁儿忙扭头嗔道,“好端端的哪里来的客人,师兄成日里不待在家中,他日若来了小贼,师兄也难知晓,他只是路过歇歇脚的,想必还有要事,咱们何必留他,况且师父还没回来?”
  姜维也没好意思,只得作揖拜别。茗轩指向门外的马匹,笑道,“既是路过,我瞧那马也乏了,何不在此歇息一下,兄台赶路必定辛苦,这便是敝寓,请进去稍坐。”茗轩观他气宇不凡,便多了兴致。
  哪知这祠堂后有极大的地方,又有花园,园里有五间大楼,四面窗子望江望湖,茗轩引姜维上了楼,遂有几个白衣小童,个个齐齐整整的,俨然是一副药童打扮,上来小心献茶。
  茗轩见天色不早,又吩咐备饭,一齐应诺下去了。
  姜维举眼一看,室内素净异常,倒有淡淡药香,顿时疑窦丛生,客气问道,“敢问先生是否精通医术,方才偶见祠堂碑文,可是为江东华佗所建?”
  茗轩淡淡一笑,“家师与华佗有些往来,因其仙逝,家师便塑像造碑,聊表情谊。方才乃我小师妹菁儿,性情顽劣,兄台莫要放在心上,天色已晚,不如在此住上一宿,待明日再上路。”
  姜维再三言谢,作揖问道,“在下姜维,字伯约,敢问先生尊姓?”
  茗轩一怔,又仔细注视着他,微微一笑,“原来是姜将军,草民姓萧,乃一乡野郎中,让将军见笑了。”说着心下恻然,思量着他便是馨儿时常挂念之人,倒是一表人才,不过可惜了。
  而今馨儿过得如何,茗轩不知,但可以断定,司马昭定待她不薄。眼下师父遭了难,他不能不顾,暂且留在蜀国,待师父之事了结了,再回洛阳罢了。
  夜黑,忽然从窗外传来一阵惊呼,茗轩陡然心惊,披上袍子,便奔了过去。但见数十名黑衣人持刀砍来,茗轩急忙一一闪过,拉起菁儿欲夺门而去,不想一黑衣人举刀便朝他胸口刺去,只听得门外嗖的一声,一把飞镖射向黑衣人咽喉,霎时那人应声倒下。
  紧接着数把飞镖从窗而入,那些黑衣人多半毙命,一时间便乱了阵脚,丢了刀,放下剑,几个人便望风而逃。
  姜维这才冲进屋来,不容多说,与茗轩他们速速撤离此处。一路飞跑,见菁儿精力已疲,遂寻了一树林歇息。
  “原想此地乃清平之处,没料到你等医者反倒遭人暗算,不知因何缘故?难道与人结怨了不成?”姜维缓了缓心神,蹙眉问道。
  菁儿形容悲戚,眼下许多泪痕,哽咽道,“师父素来宽厚待人,从不与人结怨,谁成想有人谣传师父有长生不老的秘术,遂引来——”话未讲完,茗轩便呵斥道,“菁儿,休要胡说。”
  她望见茗轩冷了脸,一时委屈的流下豆大的泪珠,呜咽哭起来。
  姜维眼看着他们无处可去,便好言劝道,“萧先生,想必那些贼人还会再来,你们不可在此处久待,不妨与我回汉中营寨,萧先生颇懂医术,或许能替营中将士除去旧疾,不知萧先生愿意否?”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四十八节

  茗轩见他言语真切,又心念有事尚未办妥,不能就此离开蜀国,便爽快答应。连行两日,来至汉中军营,姜维便吩咐小将,领他们去帐中歇息。
  待进入帐中,菁儿瞅着无人,便不满的问道,“师兄为何不让我继续说下去,贼人就在成都宫中,姜维乃三军统帅,说不定还能救出师父呢,师兄怎么反倒不吭声了?”
  “菁儿,你的直性子就不能改一改,姜维是何人,而我们又是何人?若我们告知了他,他不信又该如何?难不成为了我们这样的草民而去得罪权贵,就算他掌握着军权,也还是要凭旨意发号施令,昔日的诸葛亮再有神通,还不是亡于帐中,君主无道,作为臣子的也无能为力啊。”茗轩长叹一声,转身走开。
  菁儿被他说了一通,也越发没意思起来,两夜未合眼,她难忍疲惫,自在帐中歇息,暂且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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