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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醉:三国遗梦-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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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个心腹,旁人是进不去的。”
不知从何处飘来的雪白的梨花落在祈佑的黑发雪衣之上,他垂下眼帘,拂去花瓣,淡淡笑道:“无妨,司马昭本就谨慎多疑,你进不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我不怪你,毕竟你已经替我除掉了司马懿,这已是大功一件。”
“大师兄这么说,可是折煞阿娉了,不过是举手之劳……但我还是不明白,到底大师兄叫我转交给司马懿的是一封什么信件?竟使司马懿看后突然中风而死?”娉娉柳眉微微皱起,细声问道。
祈佑沉吟一会,悠然道:“不过普通一封信而已,他禁受不住,也怨不得我。”
花翎凝眉问了一句,“阿娉,司马昭可有怀疑过什么?”
“这倒没有,既然太医们都查不出异常,他多半也信以为真了,再说如今他们兄弟在朝中树敌颇多,也无暇再寻出事端来。”娉娉很不以为然,目光里闪过一丝得意。
祈佑垂着眼眸,仿佛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时候不早了,你也该早些回去。”
娉娉颔首点头,微笑拿起伞,转身要走。
“阿娉,小心浩鹰、云翔他们,若有一丁点儿风吹草动,都会引起他们的怀疑!”花翎皱了一下眉头,忍不住脱口道。
娉娉含笑不语,驾车匆匆离去。
祈佑转过身,漫步亭中,喃喃道:“但愿不是我所想的那样,否则……”
花翎微怔,不语,心却难安。
一个女人,如果生得美若天仙,就要时刻准备为此付出代价,它可以成为与生俱来的财富,但同时也可以成为一切灾祸的源泉。
一个女人的天生丽质从一生下来就已经离她远去,被上苍判给了男人,而娉娉出众的美貌正逐渐成为另一个人的附属品,她那双流不出泪近乎干涸的眸子似乎已经提前为她多灾的命运敲响了丧钟!
待她回到司马府,霍起早已将从城郊西山上采摘来的暮颜花插进瓷瓶中,搁在娉娉的闺房。
而司马师仍旧睡在榻上,面容宁静。
直到启明星升起,东方透出一线曦光,司马师才睁开朦胧的睡眼,第一眼便望见含情脉脉的娉娉,正俯身为他拭汗。
他猝然坐起,惊问:“昨晚我一直都在你这里?”
娉娉唇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笑容,伸手拿过他的衣袍,“公子的记性儿好差,如果不是妾身服侍你睡下,还会有谁呢?”
柔和的晨光,洒在窗前,那盆暮颜花散发出淡淡清香。
司马师不经意间瞥见那鲜艳绽放的暮颜花,不由得一怔,沉吟道:“她最喜欢暮颜花。”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百二十七节
娉娉给他披上一件袍子,笑靥灿烂,破朱唇一点,慢慢道:“妾身出身卑微,没见过什么奇花异草,唯爱夜静月明才得以绽放的暮颜花,伴着淡淡清香,方能入眠,想来公子昨晚也睡得安稳。”
司马师目光炯炯,直盯着那盆暮颜花,轻轻一叹:“你有心了,我的一位故人也钟爱此花,她曾说暮颜花是夜里最美的花,就像不经意间滑落的流星,可对它倾吐心事……”
他吸了一口馥郁的清冷气息,薄唇一扬,笑容浅如淡墨,拂袖而走。
经过昨夜的骤雨,庭院里落满了被风吹散的花瓣,馨儿缓步走至合欢树下,一朵随风摇落的合欢花正落在她的掌心。
她微微侧脸一望,却见一清媚少女姿态娴雅,悠然翻看一卷竹简。
馨儿信步走过去,夺过竹简,又笑了一笑,蔼然问:“颖妹妹越发好学了,难不成前些日子躲了起来,闭门苦读呢?”
沈颖的笑颜还真多了些书卷气,“姐姐说笑了,我父亲昔日虽富甲一方,但仍崇尚清简,曾教过我春秋、书法,而今父母虽都不在了,但我仍留着些古籍,闲来无事,便拿出来看看。”
她的绛紫色衣上,沾着晶莹的朝露,想必她在这里坐了有一会儿了。
馨儿沉默片刻,又说:“其实我从不恨你的姐姐,她必定有说不出的苦衷,颖妹妹也不必介怀,如今你也该为自己的将来打算打算……”
自从沈菀刺杀一事,沈颖总是笑得那样冷漠,虽然司马昭并没有因此事而怪罪与她,但她仿佛变了一个人,一切如棉絮般的杂乱情绪都藏在一张面具之下,而在石苞面前,面孔更显茫然。
她勉强一笑:“长姐走了,我还何谈幸福?如今沈家真得只剩下我一人了,眼下我不过是个可怜的孤女罢了。”
此话突兀,馨儿一震,手捏紧鲛帕,方才攒着的合欢花不知不觉已掉落在地,她暗自苦笑,孤女?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花树下的二人对视,似彼此感伤,但此刻又异常坦然,伴着纷落的花瓣,她笑涡显露,取出一个半旧的绣着黄蔷薇的香缨,递给馨儿,低声道:“夫人,这个香缨是今早在府门口捡的,也不知是哪个糊涂人丢下的,姐姐得空还给那人罢。”说完,嫣然一笑,独自走开。
馨儿微微一怔,把香缨塞进衣袖,眼前莫名潮湿,身体颤抖着,竟迈不开步子。
绿珠一脸担忧,忙扶她回屋。
屋内虽设有暖炉,本应春意暖室,但她只觉得冷。
这绣着黄蔷薇的香缨曾出现在馨儿幼时的记忆里……
她学步时,有一位漂亮姐姐已在院里欢喜的又蹦又跳;
她学说话时,那位漂亮姐姐已能熟读诗书;
似乎她永远也比不过那位姐姐。
漂亮姐姐单名叫茹,是将军魏延的女儿,常与馨儿一处玩耍,仅长她三岁。
馨儿的母亲黄氏曾笑说:“阿茹纵然惊才艳艳,柔情似水,但她有一位常怀叛逆之心的父亲,只盼她以后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要去学她的父亲才好。”
在阿茹八岁生日之时,黄氏送给她一个绣着黄蔷薇的香缨,阿茹很高兴,黑濯濯的眸子里闪着泪光,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母爱,虽然她一出世便失去了母亲。
然而美好与幸福总是短暂的,夜色森沉而孤寂,黄氏勃然大怒,重重打在馨儿的脸上,立时她泪水夺眶而出。
“去看花灯之前,母亲是怎么嘱咐你的,你竟因为贪玩,把你的茹姐姐一个人丢在街上,而你却又一个人跑了回来?”
年幼的馨儿哪里知道自己犯下了怎样的错误,只是满眼委屈的嘤嘤哭泣着。
众人纷纷去找,但都寻不到半点踪迹,自此再没有茹姐姐的消息,仿佛真如旁人所言,茹姐姐再也回不来了……
尘封多年的那段灰涩记忆,就此被眼前的香缨打开,恍若幽灵般,再次缠绕在馨儿的心间。
她喃喃道:“莫非茹姐姐真的就在我身边,可她为什么不来见我,难道她仍然在恨我?”
馨儿缓步走至镜前,把香缨放置一锦盒内,不经意间瞥见镜中自己的容颜,远山含黛,丝丝愁绪笼上面颊。
绿珠捧来磨紫金的金凤含珠冠,轻轻为她戴上,浅浅一笑:“少夫人倒真有母仪天下的风姿。”
这句称赞的话,犹如刀剑穿心,自己的夫君并非天子,何来母仪天下之说?对于襁褓中的炎儿,远离杀机四伏的朝野才是她的初衷,可是将来会发生什么,谁也不得知。
屋内骤然有一种无以形容的阴凉感,但并不是让人愉快地。
绿珠离去的步子的回音,在屋内回转,好像风中有游魂也在跟随。
馨儿缓缓地绕视四周,金色的裙裾在四周悬挂的发黄玉璧上,仿佛有厉鬼呼之欲出。
她立定,大声喝问:“大胆!谁在那里?”
紧接着是一阵醉人的浅笑,那妩媚的面孔再次映在眼帘。
馨儿长舒一口气,无力的扶住案,游丝般的笑容划过芙颊,“怎么是你?步子这么轻,倒让我觉不出?”
“我见夫人想事情想得出神,便不忍心上来打扰,夫人的脸色不大好,可要传太医过来瞧瞧?”
娉娉笑吟吟走近她,一汪清澈见底的眸子里,似白纸一张,毫不掩饰任何情绪。
馨儿轻描淡写道:“不妨事,你来找我可有事?”
娉娉望向墙壁上挂着的采莲图,唇边笑涡一闪而过,目光柔和地投向她,“听府里人说,您这里有一幅出自名家之手的采莲图,而今亲眼目睹,真是不俗之作!”
“你若喜欢,我便将此画送与你。”馨儿目光依然是冷的。
娉娉咯咯笑了,“我岂能夺人所爱,况且我身边也没有像青梅一样拼死护主的丫头!”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百二十八节
一抹柔和的光线勾勒出一个瑰丽梦境里才有的侧影,娉娉笑得那么自然,浑然不知从她口中说出的‘青梅’二字,恰恰刺伤了眼前人的心。
馨儿猝然回首,娉娉已走远,方才有心也好,无意也罢,她的直觉告诉自己,娉娉虽为妾室,但藏有某种欲望,那绝不是一个小小的侍妾该有的幻想,或许往后司马府里不再平静……
“你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
司马昭已飘然而至,扶住她的肩头,低头凝望她,目光温和专注,如斧削的轮廓映在她的眸子里,方才的不安渐渐散去。
馨儿淡淡笑着,“许是昨儿下了整夜的雨,睡得不踏实,身子略有些乏了。”
他抚过馨儿的脸颊,点点暖意从他掌心透来,只听耳畔一句柔声的话,“没事就好。”
馨儿迎上他的目光,含笑问道:“你觉得大哥新娶的侍妾如何?”
“为什么问我?”他愕然。
馨儿亦呆住,想起娉娉到底是大哥房里的人,做弟弟的怎好私下里谈及,况且他与娉娉只是偶尔碰面虚礼,性情如何自是不会知晓得了。
馨儿不禁双颊火辣辣地发烫,耳中听得他低声笑谑,“嫂嫂都没吃醋,没想到你竟对人家有几分妒意了?”
他爽朗一笑,用一种饶有玩味的神色反问道:“你觉得她如何?”
馨儿看着他的笑容,脸上露出一丝怨气,“她这人不简单,保不准日后在府里怎么兴风作浪呢?
司马昭微微一怔,笑容不减,“是么?她真得有那么大的本事?我倒看不出,但她与你不同,她是个有野心的女人,不过可惜了,她非男儿身,不然倒可为我所用!”
“不,你只说对了一半,”馨儿直面他,“难道你不觉得她像一个人?而且很明显,她甚至了解那个人的喜好,有目的而为之,岂不更可怕?”
司马昭眸子一闪,“这样一来会更有趣,哥哥心里应该比我们清楚,你又何须费这个心?”说着捧起她白皙如雪的脸颊,轻轻印上一吻,软绵绵的,却盛满了深情。
馨儿轻戳了他一下,娇嗔道:“好几天你都没有抱炎儿了,再看到你,他该认生了。”
话音刚落,乳母已经抱着炎儿走入室内,司马昭慌忙接过来,抚摸着怀中孩童的粉颊,淡淡笑道:“几日不抱他,他竟重了好些,也不哭闹了。”
馨儿静静地立在一旁,望着眼前的父子二人,温情虽在,但这并非她所想,曾经几时还憧憬着在乡野小径上,沐浴春风,他驾车,她怀抱孩子,哼唱着旧时歌谣……
原来那竟成为了她的奢望。
她转面凝望满园凋敝的芍药花,鼻尖陡然一酸,却流不出半滴眼泪。
黛青的瓦与青白的墙,翠绿色的竹影与缁衣尼姑,眼前的一切仿佛与喧嚣的尘世隔绝开来,宁静的只听见水沸的声音。
咕嘟咕嘟,一声声的不断绝。
红泥小火炉上,虽然没有新茶,但紫砂壶中的水翻滚着,不住的有白色蒸汽冒出来,然而很快便散在了一片青绿之色中。
照看火炉的尼姑动作不疾不徐的执扇轻扇,低垂的眉眼噙着泪花,却始终落不下来,眉心一点米粒大小的朱砂嫣红清寂瑞丽。
这尼姑跪坐在案几锦垫之外,竹林下的青石板上,安静悠闲地煮着水,她的神情十分专注,好像壶中的水一直如此翻滚着,也将一直这样翻滚下去,滚水喧嚣中是极致的安静沉寂。
一个人的到来,与她毫无关系,她也毫不关心。
此情此景之中,炉中跳动的火焰也如同不曾沾染烟尘之气,明净宛如琉璃。眼前一切,好像只在梦中才能瞧见,那人情不自禁的放缓了脚步,甚至屏住了呼吸,唯恐稍微大气些便会吹散眼前的幻象。
那尼姑轻咳一声打破寂静,骤然转过头一望,失声一笑,“我当是谁,原来是你呀,没想到你竟能亲自来看我?”
来者却是贾充,自那次贼人闯入司马府,他便起了疑心,私下里派人去寻,果然不负有心人,终于找到了她的踪迹,可惜是在木棉庵,她却成了带发修行的尼姑。
“黛娆,真的是你吗?没想到你竟还活着,那一日我明明亲手将你安葬,怎么会……”
贾充的颧骨都瘦削下去了,凤眼下有些发青,他的脸上酝酿着一场风暴,但最终吐出来的却是支离破碎的语言,“……黛娆,你不该骗我,曾经我对你说过,愿意放弃一切……但是你……你漠然不理……若知你……我什么都可不要了,天涯海角都愿意跟你去……”
洛煦无奈的合上眼皮,“施主认错人了,贫尼法号洛煦,阿弥陀佛,施主若无事,请回吧。”
“即便你不承认,我也知道,你不是个轻易认命的女子,你把全部感情都给了公子,却换不回丁点儿的怜惜,他从来都不在乎你,而我与你是青梅竹马,我对你的心意你不是不知,但你却突然离我而去……我不怪你,因为那是你的选择,就跟我心甘情愿做司马府中的幕僚一样,可每次在府中碰面,你都假装不认识我,难道在你眼里,我贾充只是个听命于主人的奴才,你根本看不起我,对不对?”
他的眸子燃烧起来,字字逼近,他哽咽了,手臂颤抖,目光却显迷惑。
洛煦缓缓起身,对他摇头:“一切都太迟了,贫尼在此修行,只求心静,施主请走好。”说着双手合掌,默念阿弥陀佛,转身便走。
贾充听了退后了一大段距离,苦苦一笑,“自你进入司马府,你就从未正眼看过我,昨日如此,今日亦如此,我也不会强求,只是既然我都找得到你,那公子——”
“贫尼不是黛娆,昔日那个痴情的黛娆已经死了,被司马昭害死了……”她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百二十九节
青烟缭绕,野山残火,红花凋落,直顺流飘去,殷红尽头,想必已离洛阳城很远。两个人虽为旧识,但恍若陌路,唯有淡淡木棉花香,还有前一春的记忆。
贾充抹了泪,抽噎一下:“洛煦师父,你曾死过一次,既死里逃生,就该摒弃红尘杂念,淡泊渡过余生,今日的公子亦如昨日的他,意志如磐石,非你所能动摇,不要枉费心机了。”说完蓦然走开。
洛煦只能装作无情,但贾充别去之时的话确实发自肺腑,她的心又不是铁打的,唯有沉默才能克制住内心的躁动。
既然得不到他,不如叫他痛不欲生,只有让他失去了最爱的女人,坚如磐石的心才会瞬间倒塌。
待催马进入一个山坳,贾充定了定神,在溪畔稍作歇息,哪知从灌木丛中跳出两只猛虎,扑将过来。
贾充大惊,欲要上马,不料那马儿也受了惊吓,撒开四蹄,越过丈许的溪涧,水花溅了他一身,再一睁眼,就望见马儿跑了老远,他跺脚一叹,“这畜生比我还跑得快,丢下主人自个儿逃命去了,算我白养它了。”
他回首再一望,猛虎快要咬住他的衣角,奈他轻功差,武艺一般,这下岂不成了老虎的肚中餐?
忽然一阵高喝,一白袍青年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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