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之境-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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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总会掉下去。既然能听到回音，估计离洞底也没多少距离，还是先下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出路。
我抱紧小樱，手中墨幽收起，双脚借力，旋转着落下。果然没多久，便踩到实地。
小樱从我怀里挣扎下去，说要看我有没有事。我说没事她不相信，说刚才看到我吐血了。
我这才想到她那张被血噗满的脸。
“你看你，全脏了。”我用袖子擦她脸，但血似乎已经干涸，没擦掉多少。
小樱突然哭出声来，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身边无论青纶还是洌锦，甚至那个比她还小跟随仙人学习法术的红琳都没这么嚎啕大哭过。一时间，我不知所措，以为自己擦痛了她，赶忙道歉，说不是故意的。
小樱边擦眼泪边说：“北涧哥哥是除了哥哥、鱼姨、浅星姐姐外，对小樱最好的人了。”
我松了一口气，哄她：“既然这样就不能哭了，不然北涧哥哥会生气的。”
“恩，我不哭了。”
小樱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拍脑门，“怎么办？我的蜜蜂。”
我想十有八九被那阵龙卷风吹成了粉末，便安慰她以后再养一批。
小樱低下头沉默了会，“可是，这样怎么找那个冷女人？”
“你不是可以感觉到她在哪的么？”
“可时灵时不灵，就像现在这种情况，我压根就没梦见过。”
“如果找不到，或者迟了会有什么样后果？”
“不知道。”
“……”
我们两人沉默下去。
我是除了担心洌锦外，还想着如何先走出这个鬼地方。而小樱觉得自己没能找到洌锦，还害我掉下来，很是内疚。
爬上去是不可能了，光从上面掉下来就不知过去多少时辰。我四处敲打洞壁，希望找到另外一条出路。
可几乎将整个洞底翻了个遍，还是一无线索。
小樱一个人蜷缩在黑暗里看着我上下左右四处忙活。
那几只萤火虫也一直在我们身边来回徜徉。
我想既然萤火虫都能生存在洞底，就一定有出去的希望。
然而，多次寻找未果，整个人筋疲力尽，颓然坐倒在地。小樱爬过来挨着我坐下，依旧默然无声。
正当绝望在我们心底一丝丝蔓延，耳边突然听到一阵“嗵嗵”声。
霎时，恍如梦境。

第四十五回　猿狴

开始我以为是幻觉，随着敲打声不断加剧才真正确定那边有人，只是不知道此人是仙是魔是兽是妖。
小樱当时因为疲惫靠着我没多久就睡着了，我将她轻放地上。
来到声源处，三声一下敲打洞壁。过了一会，那边也传来回音。我喊他：“你在么？”
一个低哑声音传来，“在。”
我很兴奋，“你能听到我说什么么？”
“恩。”
“那好，你现在听我说，我数‘一、二、三’，咱们合力一起撞击墙壁，将它破开，有问题么？”
过了半天，那边忽然没声音了。
“喂！你还在么？”
没有回答。
我将耳朵贴在洞壁上听那边动静。
夜一般寂静。
正当我以为那边出什么事了，侧边不远处“轰隆”一声巨响，尘土飞扬，巨石断裂。
小樱吓得从睡梦中惊醒，哭喊着叫我名字。
我翻滚过去，将她一把抱在怀里。
同时，一个人影出现在洞壁之后。而他的身后则是无穷无尽的光亮。
那个沙哑声音响起：主人，我来了。
人影一步步走近，步子沉重，每走一步，地面颤动一下。样子越来越明析，是一个长满络腮胡子的魁梧大汉，而除了脸上黑乎乎一片，胸口、胳膊、大腿上也全是浓密粗黑的毛发，仿佛猿猴，一脸凶神恶煞。
他看我抱着小樱半蹲在地上，机械式重复：主人，我来了。
我抬起头看他，右手悄悄伸向身后，墨幽紧紧握在手中。心想，若稍有不对，先从他身后冲出去再说。
然而，大汉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不停打量着我们，嘴里依旧呢喃：主人，我来了。
小樱这时从我怀中探头出去，顺着亮光看到不远处的大汉，浑身一颤，一声惊呼，双手捂住了嘴巴，瞪大着眼睛。
我拍她肩膀，“小樱，别怕，有我在。”
小樱捂着嘴巴不断摇头，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我看到她这个样子慌了神。
小樱一手指着大汉，嘴里呜咽了一声。
“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她重复一遍：大黑……
大汉突然定住，一双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小樱，过了一会，他“嘿嘿”傻笑两声：大黑，呵呵，我是大黑，主人。
小樱从我怀里一个跳跃奔到大汉面前。我吓了一跳，赶忙拉她。却见她对着大汉焦急道：“大黑，爹爹呢？他在哪里？”
大汉歪斜着脑袋，似乎觉得眼前这个小姑娘很有趣。伸出食指在小樱肩膀上微微推了下，小樱一下子跌坐在地。
而我在一旁随时注意着大汉一举一动。
小樱从地上爬起，拍了拍身上尘土，一声训斥：“好了，大黑，不许贪玩了，快点告诉我爹爹到底在哪里？”
“在哪里？”大汉自言自语，“主人在哪里？”他在原地开始转圈圈，不停打量四周。
我轻轻移到小樱身边，低声询问：“这大汉似乎脑筋有些问题？”
小樱瞪我一眼，“大黑才没问题呢，他只是比一般人反应缓慢了些而已。”她又盯我老半天，嘟着嘴：“不许你这么说大黑，听到没有。”
她冲大汉喊：“大黑，你倒是说话呀，爹爹去了哪里？别让我干着急，你没事，爹爹肯定也没事，对吧？”
大汉听到这不再转圈，在原地缓慢蹲下，表情安定，两只胳膊撑起下巴，一个字一个字念：“洞……口……”
小樱一脸希冀，等着大汉后面内容。
“塌……了……”
“大黑，”她娇嗔，“这个我知道，我是问你，爹爹到底有没有事？！”
大汉一脸迷茫，眨了两下眼睛，弄得小樱神经紧张、七上八下，就差灵魂出窍到他神识里一探究竟。她上前摇晃大黑，但使出吃奶力气大黑也纹丝不动，还冲她憨笑。
小樱急得眼泪快掉下来。
我摁住她，“小樱，等等，我感觉大黑似乎要说什么。”
“可他半天就说出那几个字。”
我盯着大黑清澄到有我影子的眼眸，若有所思，“再等等。”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半天也没抓住。
小樱拉我衣袖，“北涧哥哥，你怎么了？”
我冲她伸出食指做出禁声动作，“嘘……”
洞底之间突然寂静的可怕。
大黑从原地站起，冲我们将头转了一圈指了指他来得地方，跺了下脚，呲裂牙齿。
“他什么意思？”我望向小樱。
小樱拉着我小拇指往亮光处走，“大黑是要带我们去一个地方，”她回过头看了一眼大汉，“对吧，大黑。”
大汉笨笨点了下头，迈着沉重步子，整个洞底颤动。
出了洞，到了外面，光线突然强烈，眼睛不太适应。我闭了会，等到睁开后，周围依旧古藤树木。可还是感觉不一样了，我想，这也许跟在黑暗里待的太久有关系。
小樱将手放在眼睛上挡住阳光，看了看四周，问最后出来的大黑，“现在咱们去哪儿？”
大黑指了指左前方。
我和小樱顺着望去，除了藤蔓还是藤蔓，中间雾气缥缈，似有似无。
我指了一下我和小樱，再指了指远处，“你是要我们去那里？”
小樱也问：“你是说父亲在那里，对不对？”
大黑不摇头也不点头，过了一会将我们往那个地方赶，嘴里支支吾吾不知说些什么。
“大黑，别推，别推，你总要说去干什么呀！”
大黑搔搔脑袋，便走到前面带路。
一路露水浓重，没多久我和小樱衣服一片潮湿，光线越来越暗，被高大茂密的植物遮挡完全。
正当我犹豫要不要继续走下去，一方清潭出现在眼前。池水上方白雾萦绕，如梦似幻。
大黑突然一脚将我踹下水潭，哪还有之前的迟钝。我还没反映过来，小樱也一声尖叫同时掉落。
她一下来便喝了几大口水，嘴里嚷着：北涧哥哥，我不会水……
我托起她，将她拉进怀里。
“大黑，你疯了么？！”她冲岸上蹲着看我们的大黑气急败坏。
我悄悄问小樱：“大黑会武功吗？”
“自然会，比我还要厉害，不然我干嘛说他不笨。”
我沉思一会又问：“它天生神力？”
小樱不知道我为何如此询问，但还是点了点头。
黑毛，大眼，身如猿猴，却比之更为壮硕。四肢如熊，爪齿宽大。每行一步，地颤山动。分明就是远古时代猿狴的化身。此兽性善温凉，不轻易攻击他人性命，故有“洪荒守护者”的美誉。
大黑一双眼睛滴溜滴溜，嘴里喊着：水……
莫非水下有什么东西？难道说——，我看了一眼小樱，她父亲等五千名风域勇士便在此水潭里？可是细想一下不对，据我所知那五千名勇士是因为洞塌而亡，而刚才大黑也证实是此原因。那他到底为何要将我和小樱推下水潭？
正想着，大黑一声扑通也跳了下来，溅起一层层水花。
对了，大黑一定是想先将我们带出去。刚才黑洞和这里肯定是另外一个空间，他现在是要将我们带回真正的百兽谷。而那里才是通往麒麟石矿的唯一途径。可是，他又是为何到这里的呢？
大黑突然抓住我和小樱的手臂，力量大得惊人，半点不得解脱。他深吸一口气准备往下潜水。
小樱看到这瞬间苍白，满眼恐惧，另一只手抓大黑手臂，嘴里嚷着：大黑，放开我，听到没，我不会水！
在她说完最后一个“水”字大黑拉着我们潜了下去。
声音迅速淹没。
我伸出左手点了小樱头顶正中的百会，喊道：“气出丹田，魂归六脏，抱神守一，唯我二字。”
小樱渐渐趋于宁静，整个人如同睡着了一样。
我有些欣慰，这孩子的确对水有些高出常人的天赋。想当初卡术教我这套避水诀时我在咸水池里试练了三天才勉励在水中达到小樱目前这种初级冥想状态。
卡术说我天生属火，对于火属性的法术几乎是一学就会，也由于这样，导致自身水控能力不好。不过卡术说无妨，每一个人都有自己最擅长的，找到合适自己的便好。
我预计的不错，大黑带着我们通过层层水底压力到达最深处。在不远有一个一人高低的假山。
当时我闭着眼睛，而小樱进入冥想状态，他以为我们昏厥，便将我们放在假山一旁。
双腿盘靠，也进入冥想状态。大约一刻钟后，他睁开了眼睛。不久，整个假山颤动，随之左旋三圈、右旋三圈，“轰隆”一声巨响，假山四周水位下降。头顶上方出现一层淡蓝色薄膜将上面潭水挡住不让下流。
这些事情忙完后，大黑将我们再次抓起站在刚才冥想的地方，假山再次颤动一声，整个没入潭底。而假山下去之后大黑面对的石壁开出一道一人大小的石门。
此石门对于大黑太过微小，就算以此造上三个，大黑也无法通过。
然而令我惊奇的事情再次发生，大黑嘴里不知念了什么，整个身体缩小到原本的四分之一。这种能力并不是猿狴自身所有，难道经过千万年进化，他跳出生死，自身修行，终又领悟出另外一种法术，即刚才那精妙的缩骨之法。
看来等小樱彻底领悟了避水诀醒来后，我要好好的问问关于大黑的事情。

第四十六回　流星飒沓

整个地道一片黑暗，眼睛什么也看不到，却显得耳朵越发灵敏，似乎只要是声音就能听到。
大黑走一步，地面便颤动一下，走着走着，地面不颤动了，又开始左右摇晃。摇晃的时候大黑便蹲下去，将耳朵贴在地面。过一会，地面恢复平静，他便继续行走。
如此这样反复好多次。
不知道走了多久，也许一天，也许三天。若是三天，小樱也该醒来，若是一天，时间断不会如此长久。
正当我想要不要暗中帮助小樱吸收避水诀心法，助她早日醒来，小樱轻咳一声睁开了眼睛。她醒来第一句话就是叫我：北涧哥哥。
“我们现在在哪？”她问。
我说你好生休息，大黑会带我们去该去的地方。
小樱说：“北涧哥哥，我有些害怕，周围黑暗暗的，就连大黑也是黑的。”
我笑了，“大黑自然是黑的，他全身上下都是黑色的毛发。”
“我们会得救的，对吗？”
“是的，我们会。”
前面突然传来一阵阵隆隆声，几道闪电划过，光线一亮，但眼睛无法适应强光，什么也看不见。
小樱突然说：“北涧哥哥，我好像看到那个‘冷冰冰的女人’了。”
“洌锦？”
“是的，我想应该是她，只有她才背着一把弓箭。”
“你的能力恢复了？”
“恩，”她点点头，“我想跟你教我的避水诀有关系。”
“怎么说？”
“从冥想中醒来后，我感觉仿佛重生了一般，对于天地万物之间的灵性把握更加准确。”
“你是不是有一种与天地融合的感觉，但比之更加微妙。”
小樱咦了一声，“北涧哥哥，你怎么知道？”
我笑了一下，郑重道：“小樱，你变强了。”
“强大？”
“对，强大了！”
“那是不是说我可以去保护任何我想要保护的人，比如哥哥，浅星姐姐，鱼姨，当然，还有你，青纶姐姐。”小樱一句一句说了出来。
我隔着大黑摸她的脑袋，“对，你可以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任何人。”
有些话我没有说出口，对于像小樱这样心思敏感的孩子，要以一种责任去诱导，而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她一定能成一个好的卜算师，比当年水域雪莱还要伟大的卜算师。
我问小樱除了洌锦一个人外没有别的人了吗？
小樱说没有，就只有她一个。
“你能看到她周围的环境么？”
“好像一会看得见，一会看不见。”
我对她说不要着急，慢慢恢复心底平静，然后脑海里一点点浮现洌锦的身影，想着她在干什么？
小樱闭着眼睛冥想了好长一会，而后缓慢道：“她好像在砸一个石门，但试了好几次都砸不开。”
如此说来，洌锦肯定被封锁在一个全封闭的异度空间里。
“还有什么？”
“她现在又好像盘坐在一个佛像上面，咦——”
“怎么了？”
“她周身怎么全都是火，无穷无尽，红得可怕，不过——”
我接口道：“不过什么？”
“她很镇定，一点也不慌张，像在寻找什么？”
我想象着洌锦整个人被大火包裹依然谈笑风声的样子，对于这个女子更加钦佩。也许，她没有像她哥哥洌嶔当年的剑术和功力，但绝对有不输于任何人的坚韧和毅力，甚至可以说，她的灵魂和心智已经无坚不摧，这是很多类似于四域大师级人物都难以到达的境界。
小樱突然惊呼一声。
我心里一紧，莫不是洌锦出了什么事情？
小樱雀跃，“她出来了！出来了！竟然突破了墨河幻境回到了真正的百兽谷。她到底是人是仙？这个幻境除了我之外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看破。”
我松了一口气，“小樱，为什么你说只有你一人可以看透？”
“其实应该说只有我一个人不受幻境影响。前面说了，我和哥哥是阴阳双体。”
我想了一下，当年卡术似乎提及过关于这方面的禅理。
他说，世界莫不两极相对，有日光便有月光，有白昼便有黑夜，有花开必有花落，所有一切皆逃不过因果二字。
这么说来，有些明白了。
皆因所有一切逃不过因果二字，所以小樱小刀阴阳双体便代表因果，自然幻境无法迷惑他们。
大黑突然一声巨吼，整个地道摇摇晃晃，头顶上方似有碎岩掉落。地道前方开始流散出一点星光，慢慢扩大，朦朦胧胧，不是很真切。
难道，出口到了？
小樱紧张的抓住我的手，有些颤抖，“我们要出去了吗？”眼里充满希冀。
我握住她，仔细关注前方。不管结果是好是坏，我都会拼劲一切保护身边这个孩子。
“不好！”小樱叫道，“有危险。”
而在她出声之际，一个东西从光线处扫了过来，地道晃得更厉害，大黑几乎无法走动。
地动山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