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之境-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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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纶在颜述的喃喃自语中渐渐迷惑起来。
这是一种迷惑人心智的幻术，人一旦陷入其中，就会永远的昏睡下去。我推了推青纶，在她耳边轻轻道，“守住身心，保持静谧。”青纶眼眸上的疏离渐渐散开，对我轻轻一笑，宛如秦月河上的青莲。
风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颜述的衣衫在风中翩翩起舞。她的眉毛突然扬起，“原来是你。”她转过头望向我，“我能感觉到你的气息，北涧。”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为什么不能知道你的名字？”颜述笑着，手轻轻抚过我的脸颊，说不出的妖娆，“这里，所有一切，都是我幻化的，你说，我为什么不能知道你的名字呢？”颜述的笑缓慢从脸上轻轻荡开，如同一轮旭日从天空中渐渐升起。
冽嶔握紧勒在脖子上的白色丝绸，目光有些冰冷，“所以，血影是你杀死的对吗？”
“你说的是这只讨厌的鸟儿？”颜述面无表情，“不过，现在它已经不再讨厌。”她挥了挥手，一只冰雕从天而降，掉落在冽嶔身前那堆厚厚的雪地里，深深陷了下去。
“我会杀了你的，我发誓。”冽嶔歇斯底里。
“无知的人。”颜述突然甩开白色丝绸，冽嶔被重重摔在石壁上。
我听到来自冽嶔骨骼碎裂血肉模糊的声音，鲜血从他的嘴角大口大口溢了出来，将身下的雪地染成殷红。而颜述，那个美丽的女子，轻蹙眉毛，一颦一笑里的玩世不恭让整个雪冥峰变得更加冰冷、诡异。
恍惚间，一切变得虚幻起来。

第六回　千年之恋（一）

风雪中，颜述轻摆腰肢，白色衣衫随风飘扬，分不清到底是天空中飘落的雪花还是她身上的白色丝绸。她看我们的眼神就好像是看待已经死去的人，不停地娇笑，声音说不出的魅惑，“我可以给予你们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梦境，没有痛苦，哀伤，离别，悔恨，甚至没有现在。”
我好像看到自己站在一望无际的卡葛尔牧原上，暮雪静静坐在月神草旁，笑容从她脸上轻轻荡开，她叫我名字，北涧。
“你回来了？”我的声音有些嘶哑。
“是的，北涧，我亲爱的弟弟，我回来了。”暮雪恬静，倾国倾城。不一会，她奔跑在卡葛尔牧原上，一脸的幸福快乐。
眼泪突然掉了下来，在皓月下映出美丽的彩色光晕。我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抚摸她的脸，突然，暮雪的轮廓在视线里渐渐模糊，一挥手，消失不见。
青纶手握戒魔傲然直立，长发飘飞，清丽脱俗。
颜述跪坐在雪地上，长长地衣裙将雪地覆盖。她的眼神有些空洞，凌乱的头发以及满脸的错愕，“你们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问。
我走到颜述身边，“其实，颜述，我不得不承认你很强大，在雪冥峰上，你竟然可以不受禁锢随意幻化，如果在正常情况下我们是没有一丝胜算的，所以，我选择赌一次，赌你与生俱来的傲慢和对任何事物的不屑。”
“所以，从一开始，你就已经算计好，你让冽嶔激怒我，让我觉得他脆弱不堪一击，之后假装陷入我的梦境，降低我对你们的防线。但是，北涧，难道你没有想过如果冽嶔被我杀死，而你陷入我的梦境永远无法醒来，你们将不单单失去性命，而是魂飞魄散。这样，你还会如此选择么？”
“可是，颜述，至少现在我赢了，站在胜利一方的是我，不是你。”
“你真的以为你赢了么？北涧。”
“难道不是？”
颜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说：“北涧，你不觉得你很可笑么？”
青纶面色突然凝重，我转身看到背后，那些刚刚在迷幻阵中见过得栩栩如生的冰雕。颜述轻轻念了声‘破’，冰层瞬间碎裂，剑意他们面无表情出现在我们面前，四肢僵硬，很是诡异。
我、青纶、冽嶔背靠在一起，凝视着向我们渐渐逼近的尸体。
“你们逃不掉的。”颜述虚幻的声音从风雪中传了过来。
冽嶔突然挡在我和青纶的身前，目光清澈，面色从未有过的庄严。他仰望苍穹眼里露出一丝笑意：”你们看，这个世界是如此的美丽，所以，我希望你们能活着走出去，连带着我的那一份。”
“冽嶔，你要干什么？”我和青纶同时喊道。
“原谅我，殿下，不能看到你们最终的胜利。”说完，冽嶔扬手一挥，一把天戟出现在他的左手上，“我知道，现在我们的幻术都被禁锢，所以，我只有以生命为代价瞬间提升战斗力闯出一条道路，你们跟在我的后面。”
我想要阻止，青纶拉了拉我的衣袖，扬扬眉毛。
青纶干净的嗓音响彻整个山脚，她说：“颜述，你真的是叫这个名字吗？”周围渐渐逼近的尸体突然停止不前，颜述有些苍白的面容从雪花中飘然而来。
“你在害怕什么？”青纶继续追问，“一千年前的你，一千年后的你，哪个才算是真正的你？还是，她们全部都是你，而你只是想要忘却过去，忘却一千年前发生的一切。”
“够了！”颜述抬起头泪眼模糊，她仰望苍穹对着那虚无的空间轻轻一笑，“青纶，你又怎么会懂得？”她望着烟雾缭绕的雪冥峰突然寂静了下去，雪花飞舞，随风而落。
。
颜落梦
很久之前，当飞鸟行走在陆地，猛兽潜游在深海的时候，我坐在天涯湖边，仰望着天空中虚无缥缈的云朵，我的师父，水域历史上最受百姓爱戴的守护女神回眸就会走过来。她望着我满脸慈爱，说：“颜落，我亲爱的孩子，你是我这辈子最心疼的人。”说完她轻抚我的眼帘。
女神殿的祭司雪莱说我是神指定的衣钵传承者，所以，从我记忆以来，总是在不停地背诵那些繁杂冗长的咒语，一遍又一遍，直到夕阳西下，梦落无痕。
回眸总是在我的耳边重复：颜落，你是水域下一任的守护女神，所以，你要记住，我们守护一族的使命就是守护水域的子民远离饥饿，寒冷，硝烟，战火，以及所有的不幸与苦难。从现在开始你要努力学习那些艰涩难懂的魔法咒语，做好每天功课，将来做一个受万人敬仰的女神。
我没有答复她，而是用功学习。当我通过试炼将天涯湖湖心的圣水从湖底提炼出来，看到洋溢在回眸眼里无尽的笑意和欣慰。我默默说道：师父，我不是伟大无私的人，我只是想要保护好我爱的人，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你而已。
回眸喜欢一个人坐在神殿屋顶上，仰望苍穹，数不尽的繁星轻轻落在她黑亮瞳仁上，幻化成六色草的样子，她乌黑长发向后飘飞，在月光下美丽如神。我总是趁她不注意，遮住她眼睛。回眸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轻轻一拽，我便躺进她温暖怀抱。之后，回眸用她恬静的嗓音为我讲述远古时代，守护一族那些惊天泣地的故事，而我总是很不安稳，在她怀里滚来滚去，直到回眸轻轻拍打我脊背，慢慢进入梦乡。
随着时光迁移，我慢慢长大，直到一天，回眸走到我面前，我发现我已经和她一样高了。她淡淡道：“颜落，我亲爱的孩子，恭喜你，你已经成年。我想，三个月后，我将正式向水域全体臣民宣布，你即是下一任的守护女神。”
“那你呢？”我轻声问她。
回眸慈爱地抚摸着我的脸：“孩子，你是知道的，我将在神殿后山度过我往后的岁月，这是像我们这样的人从生下来就注定的宿命。”
“那如果我想你了呢？我可以到后山去看你么？”我问。
“不行，孩子，除非你已经不再是守护一族的女神。”
“为什么？”
“我说过，这是宿命。颜落，请不要忘记我们守护一族的使命，就算我到了后山永世不能出来，我也一样会向天上的神明为你祈祷，孩子，不要悲伤，我们最终还会相见的。”
五天后，回眸在水域王族的大殿上宣布三个月后为我举行加冕仪式，然后，整个大殿一片寂静，我看到所有人眼中的震惊，以及震惊后的恐慌。
王凝重地望向回眸：“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回眸轻点头颅，将右手放在胸前，“王，你不会违背我们守护一族自古传承而下的规则吧。”回眸静静站立在大殿中央，面容从未有过的坚毅。风突然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回眸长发在大殿上肆意飞扬。
就在那天，那个时辰，那座大殿之中，决定了我一生的命运。
三个月后，女神殿的加冕仪式上，所有子民单膝跪地，望着大殿中央的守护女神像充满了肃穆的神色。他们嘴里不停地念着，我身着盛装站在回眸右手边，回眸一如往昔的绝美笑容从嘴角边蔓延开来。
古老的音色从遥远地方缓慢绵长地奏起，曲调庄严，声音沧桑，一曲连接着一曲，仿佛经历了无数个时光、空间的轮回翻转。
回眸拉起我的右手，站在守护女神像前，闭上眼睛开始冥思。
一炷香后，她将左手轻轻搭在我的头顶，这时，所有子民同时停止高声吟唱，庄重地望着站在大殿中央的回眸和我。
白色光幕突然从回眸身体里逸散出来，柔和的光芒照在我头顶上。
“孩子，闭上眼睛。”回眸对着我轻轻笑道，满脸慈爱。
我缓缓闭上眼睛，一种难以名状的舒适感从头顶透了进来，气流好像有灵性般从头骨到达胸腔，最后在丹田处囤积了下来。
周围的子民突然唱起了悲呛的民谣。
我睁开眼睛看到在我眼前渐渐垂暮老去的回眸，心脏突然犹如被刀割裂。我痛得掉着眼泪说：“这就是你传承与我所付出的代价吗？为什么你不告诉我？如果我能够预见到，师父，我绝不会当这所谓的守护之神。”
回眸像往常一样抬起手臂抚摸我的脸，从她的手心传来干涩和粗糙，以及像以前一样的温度，我望着她依然佝偻的身子，声音突然哽咽。
回眸轻笑，“孩子，你答应过我，要完成我们守护一族的使命，那就是守护水域的子民永远远离饥饿，寒冷，硝烟，战火，以及所有的不幸与苦难。孩子，你告诉我，你可以做到吗？”
我望着回眸眼里的期许以及大殿之上所有臣民的期许，重重点下头颅。
之后，我看到站在我右手边，那个穿着黑色锦袍的俊美男子。
水域王族的三皇子，风弩。
风弩邪邪的笑容在这个庄重的大殿之上突兀而起。
长风凛冽，银丝飞扬。

第七回　千年之恋（二）

回眸自那天典礼之后就进入了后山，我一个人望着空荡荡的大殿，心底说不出孤寂。
十八年来，回眸从来没有离开过我，可当她真的离开却是永远的不再相见。
我仰望天空，泪眼模糊，这所有的一切真的只是宿命这么简单么？
天涯湖畔，几只美丽天鹅在芦苇荡里捕捉鱼虫，天空中漂浮不定的云朵在风得吹拂下渐渐成为灰色。大雨如同预料般一样从天而降汹涌而来，雨水顺着我的长发滴落在我站立的巨石旁，散发出芦苇特有的清香。
“你很喜欢雨季？”风弩干净的嗓音从身后传来，接着他伸出左手释放出魔法屏障，雨水瞬间被阻隔在外。
我望着他精致的容颜，沉思了好久，“站在雨中的人就一定喜欢雨么？”
“难道不是？”
“是又怎样？不是又能怎样？”
“你不快乐，颜落。”
我笑了，“风弩，子非我，安知我不快乐？”
风弩没有说话，他单手背后，眺望三百里之远的芦苇荡，我听到他从心底传出来的声音，他说：“颜落，你知道吗？从我母妃离开的那天起，我一个人望着惨白的天空就再也没有快乐过。所以，那天在女神殿中央看到你一个人落寞的样子，我就知道，颜落，你不快乐，一点都不。”
四周突然沉寂下去。
我走出风弩制造的魔法屏障，雨水瞬间湿透我的衣裙。裙摆飞扬，如同划过天际的白色云朵。我嘲笑道：“你以为你很了解我么？风弩，要知道，你只是一个被禁足在水域宫殿中的皇子，而我，是整个水域至高无上的守护神，是你永远也不可能达到的。”
风弩轻轻咧开嘴角，在天涯湖边肆无忌惮地笑着，仿佛所有一切在他的世界里都是那么微不足道。
他突然撤掉魔法屏障，雨水顺着他消瘦而苍白的脸颊流了下来，他歇斯底里地喊着：“颜落，你是神又能怎样？你是神，能改变回眸老于后山的宿命么？能改变你一生永无止境的孤寂么？你不能，颜落，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所不能的。你守护得了整个水域的百姓，但你还是守护不了你最爱的人，”他转过头直直地看着我，嘴角露出邪邪的笑容，“颜落，你了解女神殿的后山是什么样子吗？你知道关于后山的远古传说吗？我想，就算为了回眸你也会有兴趣知道的。我相信，下次我们的见面，一定会很精彩。”
风弩渐走渐远，如同一幅美丽的画卷消失在雾霭尽头。
天空突然苍白无力起来。
我望着流转在时光中永不消退的天涯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空洞。
女神殿。
雪莱静坐在中央，宛如一朵盛开的百合花恬淡典雅。
她细细的眉毛在烛光照耀下轻轻颤动，双手轻放膝上，神情从未有过的安详。
“雪莱，可以告诉我关于后山的事吗？”
雪莱站起来，长发在空荡荡的大殿中央肆意飞扬，她问我：“为什么想要知道？”
“也许是觉得迷茫，所以不想再这样迷茫下去。”
“可是，颜落，这些事情不是我可以告诉你的，”雪莱轻轻叹息，“从远古洪荒的时候起，守护一族就流传着这样一个定律，那就是只有当守护者在前往神殿后山的前一天子时，月光透过云层落满神殿正中央的时候，你才能明白自己以后要走的道路。”
“除了这样外，什么也不晓得吗？”
“是的，”雪莱轻移莲步走到我的面前，她的声音虚幻地传进我耳朵，“颜落，这是亘古不变的规律。”
“也就是说，就连回眸在传承与我之前也并不晓得后山是什么样的，对吗？”
“可以这么说，但结果还是有些不同，雪莱盯着女神像前的烛台有些出神，我只能说回眸是一个异数，是千百万年来这些守护者中唯一一个先天觉醒的人。”
“先天觉醒？”
“是的，回眸从来到这个世上就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没有人知道这是为什么，就连回眸的师父，上一届的守护者在翻阅了大量历史文献后还是不得而知，甚至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慌。颜落，你该知道，这个世界是阴阳两极相对的，有白昼必定有黑夜，有旭日必定有残月。”
“所以对于上天突然而至的福泽，你们认为必定会带来相等于此的灾难，是么？”我望着雪莱黑亮的眼瞳沉静地问道。
雪莱轻轻一笑，“的确，开始的时候所有人都这样怀疑，殿中的祭司和皇族的卜算师没日没夜的站在观星台上观望所有星辰的运行轨迹，一望就是十八个春秋。”
“你们发现了什么？”
“没有，什么都没有，”雪莱的视线落在我身上，表情从未有过得郑重。她说：“所有的星辰还是按照它原有的轨迹缓慢地行进，没有一点变化。然后回眸成年，继承衣钵，在经过多年的守护之后成为历史上最受子民爱戴的女神。”
“那么你的意思是回眸在去后山之前就已经知道了一切？”我接着问。突然，画面逆转，我站在大殿之外看着那座伟岸建筑渐渐陷入昏暗的暮色，心中轻轻激起一片苍凉。雪莱轻轻的叹息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一声声重叠而来：
“颜落，有些事早就注定好了，千年，万年，时光的轮回中所有的不惑，都将会存在一个等待去发现的结果。”
距离女神殿三千米远的地方矗立着水域最伟大的奇迹——三思藏书阁。
雪莱告诉我这间书阁在三千年前就已经存在，是一位名叫“三思”的守护者倾尽一生心力建造而成，里面囊括了各种各样的书籍，是水域最古老文化的见证。
每天我都会从书阁中拿出一本书坐在天涯湖边的石头上，看着翠绿的苔藓在时光的流逝中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