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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之境-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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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你服给冽嶔的丹药难道不能治好他?”青纶问道。
颜落叹息一下,“那是我在千年前炼制的凝神丹,它只能帮助冽嶔将毒气压制在丹田之下延长毒发时间,但,并不能完全剔除毒素。如果想要治好血影和冽嶔,那半山腰将是我们的目的地。”
我抬起头看到那白雾弥漫的地方高耸入天,就像颜落所说那样,没有一点生命气息。
我好像感觉到连绵不断的冷气从头顶上方传来,长发飞扬,额头上狼牙月像是突然失去光亮。
冽嶔安静沉睡在岩石旁,像个小孩子一样恬静微笑,仿佛在做着一个美好香甜的梦。
那只血影在他怀中,我能感觉到它身上传来的绝古寒冷,可是,冽嶔抱着它那么用力,像是要将它完完整整的融进自己灵魂中一样。
有些人有些事是永远也没法放开的,我记得冽嶔这样对我讲过,“每一个人都有自己所要坚持的东西。就像你一直坚持想要找到暮雪,而我,在除了保护你和青纶殿下的同时,我的全部只是肩上这只陪我长大的鹰。”
我好像看到当初冽嶔对我说这些话时嘴角渐渐浮起的笑容,这样一个刚强的男子,这样一个不苟言笑的他在谈到自己伙伴时竟然也可以像孩子一样幸福。
冽嶔从小就被王以一个出色护卫角色培养。每天艰苦训练,不管刮风下雨闪电雷鸣,从来不曾间断。他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提起过他师父,那个被风域称为孤寡老人的强大武士。但是,从他对自己手中那把宝剑的爱惜程度能够想象到他对自己老师的敬重。
他是一个不善言谈的男子,只要是认为自己该做的就毫无保留的去完成,在他人生观中只有服从和守护这两个词语。
我想起那天在潋滟宫他对我说过的那些话,还有第一次他到卡葛尔牧原带我去见王的情景。
冽嶔淡定的面容,有些腼腆的神色,冷酷的样子,落寞心痛的神情,种种情景不断浮现在我脑海深处,让我久久不能平静。
“我们不可能将冽嶔和血影留在这个杳无人烟的地方,”我对青纶说,“我们必须带着他们离开。”
青纶沉默良久,她出神望着上面那个缠绕着无边无际白色雾霭的地方,回过头对我说:“北涧,就连我们自己也不知道前面究竟会发生什么,在雪冥峰这个从远古时代就被称为最诡异神秘的地方谁也没法掌控的了。”
我明白青纶的意思,在她眼眸中我看到了和我一样的不忍。
一朵白莲突然出现在半空之上,散发出白色光芒。
白光扫过冽嶔,冽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透明化,最后消失在白光中。
耳边传来颜落的声音:“我们不能将他们留在这里,因为都知道这个地方充满未知,正因为无法预计,所以,更不可能将失去自我保护能力的他们留在这里。我决定将其放进白莲玉中,这是一个将时间隔断的地方,外面一个月,里面一时日。”
颜落望着遥远的地方,目光炯炯,“只要我们找到解药就能及时救助他们。”
雪冥峰上,没有如同卡葛尔象征生命之光的绿色,有的,仅仅是亘古寒冷以及无边无际的落寞。
谁也不知道前方到底存在了什么?
很多时候都是静静看着天空中的阴霾缓慢覆盖整个雪冥峰,
然后,继续前行。
整整一个月,我们之间没有一句话。需要的时候,一个眼神或者一个动作便能够彼此明了,仿佛这个世界已经失掉语言。
颜落几乎没有睡眠,她整夜坐在高高岩石之上遥望着没有星辰没有月亮的广阔苍穹,仿佛天空里的灰暗云朵藏匿了什么。
也许是她千年以来的记忆,也许是那些纠葛着她一辈子的人。
而青纶则是经常性从噩梦中惊醒,没有听到她喊些什么,只是每次醒来后,她都会呆呆坐在那里,蜷缩着身子,一动不动。冷汗从额上不停掉落。
寒风呼啸,山崖上方不断有细小石块滚落下来,摔裂在大石块之上。
青纶有些失神的忧郁眼神,被风吹干的脸颊以及冻得有些发白的嘴唇。
走上前,我将自己的狐裘披风盖在她身上,像保护暮雪一样将她拥进怀抱。我抚摸着她长发,轻轻唱着小时候暮雪教给我的安眠曲。
曲调缓慢悠长,响彻在雪冥峰上空,如同飞舞在花间的双叶蝶,安静,舒缓。
“谢谢。”
我听到她轻声对我说。她脸上浮出淡淡笑容,就好像看到秦月河边汹涌的□,鸟语花香的样子。
青纶站起身,将披风紧了紧。
她从自己魔法储物袋中拿出一瓶酒,当酒盖打开,我闻到无穷无尽的果香从那小小酒瓶中连绵不断传了出来,那么清香,像是很久之前就已经酿制好的。记得还在卡葛尔的时候,泰华也带给我这样一瓶相同味道的酒,只是那瓶酒香并没有这瓶来得如此醇正。
青纶将瓶子递给我,“这是皇家酒酿,风域最有名的甘霖——果绿。”她轻轻一笑,“这可是皇家储酒室才有的东西。”
我没有说话,接过酒瓶一饮而尽。青绿色液体顺着脖子流下,弄湿我的头发和衣衫。
她看到我喝光酒瓶中的酒,笑了,“这种酒是要像这样一口一口的轻啜,才能体会到个中滋味。”说完她轻轻啜上一口,液体在她鲜红的唇上熠熠闪亮,发出白色光芒。
桃花轻轻碾碎在她脸颊上,散发出特有清香,配合着果绿。
酒香扑鼻、花香袭人。
青纶右手缓缓放下,酒像河水一样肆无忌惮流了下来,落在雪地上,雪花迅速融化成水。
她缓慢抬起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对我说:“北涧,你看到了么?那有些淡淡发红的月光。”
我顺着她目光看去,天空仅仅灰蒙一片,冷风呼啸,从半空汹涌而过。
青纶所说的月光并没有洒落在雪冥峰上。她说:“北涧,你知道么?在得到宗庙认证后的第一个夜晚,我也是这样肆无忌惮躺在城墙上,望着无边无际的夜空,喝着王兄在三个月前准备好的果绿。”
她转过头,眼眶中噙满泪水,沙哑的声音传进我耳朵:“我从来没有那么的相信,原来我也可以变得如此冷漠和残忍。”
青纶喝醉了,眼睛里有着淡淡迷雾。
她似有似无的声音在我耳边一点一点掠过,经久不息。

第十五回 青纶残梦(一)

从我懂事的时候开始我就知道;这一生;注定我要冰冷残忍地对待这个世界,将所有脆弱与无助剔除身体之外。
就好像曾经羽修给予我的幸福。
在羽修死后,在所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我对着美丽到几近虚幻的苍穹泪流满面。
我想起羽修在我一个人寂静看着细柳落满整条秦月河时对我说过的话,他说:
青纶,无论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永远守护在你身边,让你成为全天下最美丽幸福的女孩子。
我唯一敬爱的王兄羽修,为了保护他最爱的妹妹我,就这样决绝惨烈地离开了,而我,还记得三月之前他对我微笑气宇轩昂的样子。
我想起母后每次看着我和羽修在关月池边玩耍时微微地叹息,想起奶娘对我说过:青纶,你得学会一个人坚强。
那段日子里,我总是频繁想起十六年里发生的种种,想起绽放在羽修脸上的绝美笑容。
卡术说过,每一个死去的人都会穿过咸水池边的时光树,去见他们最想见到的人之后转世轮回。
回到风都的那天晚上,我一个人躺在幻音宫屋顶之上,喝光了羽修在三个月前从皇宫地窖储酒室里带来的全部果绿。
可是,我究竟没有看到他那单薄消瘦的身影,他就像消失在秦月河上的黄绿色荧光,那么虚无缥缈。
我质问卡术:“为什么羽修没有出现?为什么他没有来看我?”我的声音有些哽咽,“我是他最爱的王妹——青纶啊!”
而卡术,只是淡淡看着木屋旁永远翠绿的时光树,他说:“青纶,你看,树上的叶子又到了更替的时候。”
我寂寞地望着时光树上那一片片增长的新叶,想起羽修淡淡笑容和那星眉剑目器宇轩昂的样子,悲伤在我灵魂底部肆无忌惮蔓延开来。
当我成为宗庙认证的王储,看到整个皇宫大殿在我的视线里慢慢空洞模糊的样子,我终于明白了王座上父皇的百年孤独,明白了母后为什么看着我和羽修总是心疼哀伤的表情。
原来,从我们出生就注定了我们这些王室之子中只能有一个人永远存活下来。
那些在我生命中美好的十六年,那十六年里,羽修虽然病弱但温暖的身体,他对我说得那些话,在我梦魇到无法清醒时一遍一遍叫着我的名字。
他总是那个多走几步就会感觉到很累,可他还是在我想要看灯会的时候,陪我偷偷溜出皇宫,在我想要放纸鸢的时候一次次带着我奔跑。
他总是很小心地保护着我,在我说王兄我要保护你不受坏人欺负时宠溺地刮着我鼻梁,轻声说:“傻瓜,青纶才是我要好好守护的。”
羽修先天身体病弱,所以不能长时间学习强大幻术,但他并没有因此不开心。
每次在练武场上,他看着我成功完成老师教授的动作或功法,都会很温馨的对我微笑。
他轻轻扬起嘴角,让我想到天空中肆意飘过的淡淡绒花,一片一片温柔掉落在我的瞳仁之上,就好像我曾经让画师画在纸鸢上的绿色竹叶,一眼望去,永远那么青翠典雅。
在我的生命里,羽修永远是那样安静,永远是那个对我万般宠爱的哥哥。
他从来没有在意自己是否需要别人关怀,在喝着很苦很苦的药水时还能够笑谈风声,给我讲最动人远古时代神仙坐落人间的故事。
母后总是将自己的爱全无保留给了羽修。
她时刻担心着他会不会摔倒,会不会疼痛,会不会掉眼泪,会不会在每天夜晚因为疼痛而从梦中惊醒,会不会突然之间离开这个虽然冰冷但是有着母后和父皇的世界。
羽修总是平静地望着母后,“母亲,我是一个男孩子,不需要那么多宠溺。”
他永远是那个不需要任何人担心的孩子,即使他的生机一直这样急速衰弱下去。
那天皇宫御花园,我和羽修慢慢行走,对面走来四皇妃——三王子和四王女的母妃。
我看到她眼里的戏谑、不屑以及幸灾乐祸。
羽修并没有为此恼火,很是恭敬向四皇妃行礼,而我刚想要反驳他抓住了我的手,对我轻轻摇头,很是郑重。
皇妃走后。
我甩开他的手,“王兄,她瞧不起你,你看她看你的眼神,我不要别人伤害你,一个眼神也不允许。”
羽修淡然一笑,“不要在意别人的眼神,自己开心就好,何况,我本来就是这样的身体。”
我看着羽修渐渐远去的背影,眼泪突然溢满眼眶,他总是对我说着:没关系,不要紧,就是这样,没事的。
可我知道,在他内心深处一定蓄满了巨大悲伤,像一把无形匕首将他切割的体无完肤,可当他看到我的眼睛却可以笑着告诉我他不在乎,一点都不。
他是我的哥哥,但我却不知道该怎么样才可以带给他最好的幸福。
羽修总是望着我脖颈上与生俱来的红豆笑着说:青纶,以后一定会有一个英俊男子像我这样默默守护在你身边,在你需要的时候为你挺身而出。
我说:“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希望这个人是王兄你,因为只有你,才能让我再黑夜来临之时不那么害怕。”
在我十六岁生日前夕,母后坐在晾月亭旁,很是寂寞。
她的眼神有些空洞,望着虚无空间。
偶尔,我会看到她眼角溢出的泪水。
可当我和羽修出现在她面前,她又会很高兴,拿给我们最喜欢的核桃酥。
我笑着对母后说:“母亲,我快要十六岁,时光走得多快,连最小的我也要成年,不过我还是喜欢核桃酥的味道。”
羽修在这个时候像往常一样跟我抢酥糕,我围着桌子四处躲避,防止被他抢到。
王兄大我三岁,他去年举行了成年礼。
在风域传统里,女子十六、男子十八才算是真正长大成人。
我是父皇最小的女儿。
风域国最受宠爱的小公主。
当我即将十六,我已经看到父皇和母后的青丝成蓝,眼角嘴角也有细微皱纹出现。
羽修说,这就是时光更迭,每一个人都在迅速老去。
我问他:“我也老了么?”
羽修笑着用手指弹上我的额头,“我们的青纶才刚刚长大。”
我将老师教授的幻术完全掌握,并且在最后考核中以最高成绩位列众王子王女之首。
羽修对我露出赞叹神色。
而我,只是静静看着他单薄身影默然不语。我低喃:王兄,我说过我要保护你不受任何人欺负。
我抚摸着手中盈盈闪烁的宝剑,抬起头,望向皇宫深处的祭天司。
而现在,我是如此强大。
夜晚的皇宫,看上去永远那么神秘,望不到头的灯火以及成群萤火虫在秦月河上翩翩起舞。
母后站在父皇身边,她说:“难道不可以取消吗?”
父皇苦涩一笑,这位伟大的王,在这一刻,在他结发妻子面前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他静静站在晾月亭中默然不语。
“我要带他们离开,他们还只是孩子,”母后神色充满凄苦,“我只要他们好好活在我的身边,只要活着。”
父皇有点孤独的背影轻轻抱住母后,我听到他说:“这是命运,是身为王族无法更改的命。”
然后,我第一次听到母后低低的抽泣声,那种声音就像很久之前我看着自己心爱的纸鸢突然断线,飘向远方时无能为力一样,它连绵不断在我的梦境中一次次上演,成为我很久都难以入眠的征兆。
十六岁很快到来。
在我举行成年礼的前一个晚上,羽修将那柄被称为水域四大利器之一的戒魔宝剑送给了我。
我吃惊看着宝刃在我面前明晃晃的闪耀,“王兄,这可是父皇送给你的成年礼物,当今四域,举世无双。”
羽修只是笑笑,“傻丫头,”他敲敲我额头宠溺地说,“你幻术魔法学的那么好,有你保护我,我根本就不用拿剑。”
我感觉到什么东西从眼眶中掉落,热热的,咸咸的。
我知道他是看到我在他成年礼上,望着这把宝剑时眼睛亮亮的样子,他总是那么细心,总是想要把最好的东西全部给我。
我抱着他,“王兄,我要生生世世都做你的妹妹。”
羽修嘴角轻轻咧开。
如同一股和煦春风,吹绿整个风域之疆。
成年礼后。
父皇将我们十一个儿女宣到乾坤殿。
宫殿两旁站满文武大臣,以及辈分超然的宗庙长老。
其中一个很有威望叫做司祭的宗庙长老站在大殿中央,他将一只手横放胸前,对我父皇虔诚说道:“王,所有一切,都已经准备好。”

第十六回 青纶残梦(二)

我们被关在一个用大理石砌成的石屋内。
石屋中没有灯光黑暗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我只模模糊糊看见像是窗子的地方那棵永远散发着白雾一样光芒的记辰草,记辰草的叶片缓慢转动记录时光的点滴流逝。
黑暗如同乌云深深压下。
记辰草旁边是羽修俊美非凡的面容,他像在秦月河边一样灿烂微笑。我感觉到他手心传来的温度,突然间,黑暗如同剔除身体之外迅速离我远去。
大王兄兰雿的声音从黑暗另一边传来:“各位王弟、王妹,我知道你们现在一定充满疑惑,你们一定在想,父皇,还有那些在帝国身份超然的长老,为什么要把我们送到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我听到兰雿有些苦涩的笑声,他似乎沉默了一下,继续道:“这是我们风域的传统,是我们无法更改的命运。”
兰雿眼里有亮光闪现,声音有些颤抖。
“我原是不知道,所有还是风域王子或王女的人都不该知道。可是,在我十三岁,一次偶然机会,让我进入了风域宗庙,看到那本记录我们皇室的族谱。记得在那座宗庙里我因为翻越白玉墙而不小心划破了手指,鲜血滴落在墙上一个不起眼的壁画中,之后,我便看到蓝色雾光从壁画里照射出来,金黄色字体随着蓝光翻转,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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