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翩然-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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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起来吧，聂姑娘叫你们吃东西你们就吃，别浪费了聂姑娘一番好心。”凌灏的话让一众仆人面面相觑，随即陆陆续续的站起来，但没有人敢再去吃东西。

凌灏也不去理他们，对聂清然说：“清然，来见见我娘。”他的右手边扶着一位慈眉善目的中年妇人，虽已上了年岁，但眉梢眼角依稀还有年轻时美貌的影子。

“伯母？”聂清然的笑容僵在脸上，这也太突兀了吧。而且现在的她一身油烟味儿，与下人打成一团，似乎有点不庄重，凌老夫人好像是官宦出身，这第一印象可就不好了。不过似乎，她是师傅的结拜姐妹来着？

“清然？好名字，果然是个可人儿。”赵素娴笑着拉住聂清然的手，也不顾她手上的糕点沫子，用慈爱的目光打量着她，如看着自己的女儿，“灏儿都跟我说了，你是澜姐姐的徒弟，那就如我的亲侄女一般，不用拘礼。灏儿好不容易带女孩儿给我看，让伯母好好瞧瞧。”

“呃，伯母——”聂清然看着她慈祥的表情，暗暗想真该好好感谢师傅，因为她，秦放、易忘言两位大宗师对她抬爱有加，现在来见凌灏的母亲都沾上她的光，使得这个贵妇人对她甚为亲近。

“哎，灏儿跟我说了，大哥和二哥也冰释前嫌了，只是可惜大哥和澜姐姐……”赵素娴眉心蹙起，语气中满是伤感，年少时的事又一起涌上心头，她是最小的，这群兄弟姐妹只有叶澜、谢盈盈和她是女子，自然更亲密些，只是那两个姐姐都已先她而去，所有的事只能在梦中重温。

“伯母无须介怀，师傅走得很安详。”聂清然沉声道。

“是是，澜姐姐放下了，我也替她高兴。”赵素娴眼含泪花的点点头，嘴角露出笑容，“听闻清然厨艺了得，今日一见果然很是厉害。”她看着桌上那些已经七零八落的食物赞道，虽然已残落，但还是能够想象最开始诱人的样子。

“这些都、都——伯母若是想吃什么，清然另做吧。”聂清然颇为尴尬，这个初见实在是不好。

“娘，清然长途跋涉地来京城，应该已经累了，我先带她去休息。待她休息好了，再让她给你做吃的吧。”凌灏似是看出聂清然的尴尬，开口替她解围，不然等等这丫头又要脸红了。

“怎么，嫌娘不让你与清然单独相处了？”赵素娴善意的笑笑，“也好，我老人家不打扰你们年轻人相处。恰好有点困，我去休息下。清然安心在这里住下，缺什么跟管家说，他会帮你置办。如果灏儿欺负你，你就来跟我说，我帮你教训他。”

周围有仆人在窃窃发笑，凌灏大为尴尬，却又不敢当众去反驳母亲。

赵素娴满意的点点头，由一个小丫环扶着离开院子。

“老夫人，侯爷这次是真的动心了么？”活泼的小丫环一离开定北侯的气场所在马上问道，“我看聂姑娘并不如府中那几位姑娘漂亮啊！”

“你个小丫头，谁说喜欢就一定得看样貌来了？依我看哪，清然这丫头稍加打扮也不会比府里头那些女人差，更何况清然是个聪慧孩子，看她把星月宫打理得如此风生水起就能知道，星月宫不容易管呐。想必也只有这般伶俐的女子才入得灏儿那挑剔的眼。”

“老夫人，你怎么知道星月宫不好管？”小丫头又找到新的好奇点了。

“这个嘛，我像你这么大时可就知道了，星月宫上任宫主可是我七姐！”赵素娴面带得意的向丫环解释，“我也算是行走过江湖的人。”

“哇，那是不是很刺激，刀光剑影，快意恩仇？”小丫环一脸憧憬的问道。

“那是自然。”赵素娴洋洋得意，年轻时那段美好又疯狂的日子这辈子都忘不了，更何况也只有回忆里才能再次看到那个顽皮狡猾，总是捉弄她却又无数次好言好语的哄着她的小子。

“老夫人你好厉害哦！”小丫环满是崇拜地看着赵素娴，小丫头正是年少多梦的时光，又是跟着一向慈爱有加的老夫人，自然活泼多话，还常常梦想着有个少年侠客骑着高头大马来带她去闯荡江湖。

“小丫头，看你那眼馋的样儿！”赵素娴笑骂一句，走进房门。

丫环为她整理好被角后又点了一个安眠的香炉，做完一切后才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门。房中渐渐静下来，往事却如潮水般涌上赵素娴的心头。

以往的日子再也回不去，那群朋友死的死，隐的隐，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再见面。如今看到孩子们在一起，似乎又回到当初那段欢快的日子。那时大哥因一念之差而错失了澜姐姐，下半辈子都活在自责中，只希望孩子们再也不要如此，一定要分得清这辈子对自己最重要的是什么。

一入江湖岁月催　第95章　小别重逢（1）

院子里，凌灏与聂清然面面相对，却谁都不说话。半年不见，似乎是两人表明心迹后分离最长的时间，一时见面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那些丫环小厮也不敢乱动，统统站在原地看着两人四目相接。

一时之间，大大的院子里站满了人，却又安静异常，连呼吸声都难以听见。

半晌，聂清然走上前，突兀的伸出手摸上凌灏的脸：“凌灏，半年不见越发俊逸了，又惹得多少大家闺秀为之倾倒？”

这样一句不伦不类的话刚出口就有人忍不住笑出声，但在凌灏淡淡的目光下又都闭上嘴，垂下眼帘，不敢再看。但是虽然大家表面沉默，但无一不在心底狂笑，这女子果真大胆，敢如此调侃定北侯。

“清然，半年不见你倒越来越大胆，敢如此调侃我。”凌灏拉下她的手，唇角飞扬，“除此之外也没别的长进，都没变漂亮点。不对，内力变深厚不少，可喜可贺。”

聂清然手腕一翻，挣脱凌灏的手，不乐意的撅起嘴：“还不是及不上你，轻易化解我这一招，真没意思。”原来刚才她的那一摸是带了极厚的内力，自上而下控制住对手头部的各大穴，很难挣脱。不想他轻而易举就拉开她的手，反扣住她的脉门，制住了她。

“这半年我也不是荒废武功，难道只许你进步不成。想有意思的话，以后我陪你打几场，先去看看我给你准备的房间吧。”凌灏知道这丫头又不乐意了，虽然他看上去轻而易举的化解这招，但其实也是花了不少力气，她的确是进步很多。

“真好，我也倦了。”聂清然拉起他的手就向外走，“现在就去吧！”

凌灏依着她，随她而去，留下一院子面面相觑的仆人。

众仆人看着两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回廊尽头才开始活动，窃窃私语的、小声讨论的都有。大家都在猜测这聂姑娘与侯爷到底是何关系，聂姑娘似乎一点都不怕侯爷，侯爷好像还惯着她，府中姑娘虽多，也不见侯爷何时如此温柔地对待过谁。更难得的是侯爷对聂姑娘说话时一直面带笑容，那种笑容几乎在侯爷脸上是看不见的。

不过无论如何，下人们知道自己的日子应该会好过一点，这聂姑娘脾气不错，又平易近人，比起别的姑娘肯定好伺候，她还能直呼侯爷的名字，除了老夫人可无人敢这样，伺候好她打赏还能少了？而且除了老夫人，能够庇护自己的人又多了一个，侯爷脾气可不好惹。

凌灏把聂清然带到一个小院门口，指着旁边的一幢三层小楼说：“这是我住的景明楼，这个院子常年没人住，我叫人打扫后留给你住，我想你肯定不大喜欢人来人往的嘈杂吧，就住我附近如何。除了打扫，下人们一般不会来这里，你若有事找我也方便。”

“小桥流水，飞檐画栋，你倒会享受。”聂清然环视四周，点点头赞道。

“进院子瞧瞧，你应该会喜欢。”凌灏微微一笑。

院子很开阔，打扫的干干净净，一片落叶都没有，西南的角落里有一棵参天大树，虽是秋天，但大树仍是枝繁叶茂。树下有一个石桌，夏日可在这里乘凉。除此之外，院内别无一物。聂清然点头笑道：“果然很懂我，这么大的空地练功再适合不过了。”

“最左边有个小厨房，东西齐备，你可以自己做东西吃。”凌灏淡淡一笑，他非常了解这丫头的喜好。

“连这都能考虑到？”聂清然惊讶的看她一眼，似乎她是说过自己无聊或者想放松时就爱做东西吃，这点他都记住了？

“进房看看。”凌灏打开房门，房中的摆设更让她大吃一惊，并非有多华丽，而是这个书房和她在星月宫的房间一模一样。房间很大，一半是书房，一半是卧室，书房的书架上全是她喜欢的诸子百家典籍乃至三教九流的杂书，书桌上文房四宝齐备，光用眼睛看看就知道价值不菲，几乎全是贡品级的东西。他只去了她的书房一次而已，居然书籍和摆设都记得八九不离十。

“你居然全部记得？”聂清然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只要我愿意。”凌灏不以为意的说。

聂清然往绣着芙蓉花样的绣床上仰面躺下，淡淡的栀子香味瞬间包围住她：“凌灏，我不得不说，事无大小，你都能记得如此清楚，若和你为敌，必然艰难。”她双目微闭，缓缓说来。

“你现在不是很明智的选择了与我合作么？”凌灏走进房间，在床铺对面的贵妃榻上躺下，侧卧着面对她。

“我有的选择么？除了你谁能与董炎抗衡？我可不想星月宫一旦有所行动，官府马上找上门，那样虽不能完全阻止我星月宫，但麻烦也不少，我只希望外部的阻力越少越好。”聂清然轻笑，略有所指的说，“更何况你也只有选择与我合作，不是么？”

凌灏用左手支起头，右手随意搭在身上，深邃的眸子直直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开口：“星月宫的能力我领教了，这种人让本侯甘拜下风。拥有这种能力，争霸天下几如探囊取物。”

“放心，星月宫对这天下没兴趣，我也更没想过当皇帝。”聂清然睁开眼，以手支颐，侧过身子，“这次只不过向你证明选择星月宫绝对正确。”

“星月宫主，我似乎仍然对你很陌生。”凌灏的目光变得深不可测，“星月宫也不止现在天下人所见到的这么简单！”

“凌灏，我就是你认识的聂清然啊。”聂清然莞尔一笑，“不要想着去探究星月宫的更多。除了感情，我们就只单纯的合作，各取所需，好么？”话说到最后她的面容变得分外严肃，目光中甚至有警告的意味。

凌灏微微诧异，他正想派人去调查星月宫的势力究竟多大，她就开口要他不去调查。她不可能从他的眼中或者行动中看出什么，这点他有绝对把握。

这个女子心思缜密，若不能为己用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一入江湖岁月催　第96章　小别重逢（2）

“好，除了感情，我们只单纯的合作，各取所取。”凌灏下了卧榻，走到床前细细抚摸那张他十分熟悉的脸庞，眼中沉静如昔。

这张脸他闭着眼都能回想起每一个小细节，长长的睫毛，灵动的眸子还有总是上扬的嘴角，所有的一切都清清楚楚，她的一颦一笑乃至一个眼神他都知道是何意思，也是她带给他安宁平和的感觉，让他想去好好爱一个人。

可是也是这张脸的主人，在短短一个月内左右了天下人的口风，解决了他的大麻烦，助他摆脱困境，若是要靠他自己来完成这件事，怕是至少也要三个月。现在，她又告诫他不要去调查星月宫的底细。那样的口气，淡淡言来，却带着十足的霸气，不容拒绝。

或许第一次见她就是被这份气势所吸引。

这种女子打扮的再平凡，一旦遇事，内在的气质就会完全散发出来，怎么掩饰都掩不住。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去调查，不去怀疑，就当是为了她，也为了他自己心底那点慢慢滋生的莫名情愫。

“凌灏，谢谢你。”聂清然长跪在床上，搂住他的脖子，真诚地望着他，双眸灿若星辰。

凌灏拥住她，让她的脸贴在他的胸膛，闷声笑道：“傻丫头，你的凌灏怎么会拒绝我的清然的要求？”

“什么你的我的，跟绕口令似的。”聂清然双颊绯红，却还不忘揶揄道，“老实交代，这半年又勾搭了多少大家闺秀？”

“不相信我？我这半年忙的事很多，哪有时间想别的。那上官鹤跟苍蝇似的叮着我不放，隔三差五的派人来踩点，每个月还固定有两批人来杀我，虽然无伤大雅，但也麻烦。”

“上官鹤？这半年来暗影楼在江湖上一点动作都没有，原来陪你在这里玩捉迷藏呢。”聂清然冷笑道，“那端木渠呢？我听说他遣使者来京城祝寿，可有何举动？”

“你怎么三句不离端木渠？”凌灏皱着眉，不满的看着眼前的小女人。

“自然是想知道他和皇帝还有上官鹤打的什么主意。”聂清然眼珠子一转，贼兮兮的开口，“说我老提端木渠？我还想知道你是不是成亲了呢，那个叫紫鸢的是你夫人？”

“紫鸢？你见过她？”凌灏疑道，紫鸢那女人没什么头脑，不似府中有些女人背后隐藏着各种势力、各种目的，这种女人用来暖床再好不过，所以他宠幸她的次数比较多。平时那女人是有点恃宠而骄，他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由着她去了，不过惹上聂清然，只怕轮不到他惩罚就已经够她受的了。

“刚进府时见过一面，挺蛮横，还想教训我来着。听见她的丫环叫她夫人。”聂清然若有所思的说。

“夫人？不过是个侍寝丫头而已，府中上下都称姑娘。”凌灏微微拧眉，居然有这么大胆的奴才，越来越没规矩了。平日里由着她们胡闹也就算了，如今居然当着聂清然的面口不择言，“明儿叫人惩罚一顿，赶出府去，定北侯府没这么放肆的奴才。”

“算了，不过是护着自己的主子罢了，吃了我一巴掌也有她受的。”聂清然打个呵欠，显露困意，“你得管好你的女人，别一个个来烦我，都应付的话还不得累死。要么就一起来，我不介意直截了当的帮你府上节约钱财，要么就别来，烦烦叨叨的浪费时间，到时哭哭啼啼找你裁决更麻烦。我是来散心，不是来和她们勾心斗角的。”

“好，你先休息一会，我还有些事要去处理，晚饭时过来叫你。”凌灏将她放在床上，又细心的替她掖好被角，这才退出房间，轻轻合上门。

聂清然待他的脚步声远去后才渐渐入睡，没有做梦，一切都很安稳。她并不确定凌灏是否真的不会去调查星月宫，但这也不是问题，若他去调查也不见得会有何结果，更何况现下他最感兴趣的不是星月宫的势力有多大，而是星月宫能否帮他登上帝位。

在私人感情上，她也是愿意相信他的，不然就不会极力促成星月宫与他合作。

那个小丫环的下场是被割了舌头丢去了军妓营，不知分寸的人凌灏一向讨厌。紫鸢被罚关入暗室七日，七日后被派去浣衣房洗衣，再也不是府中那个风头无两的姑娘了。

所有的姬妾都被告知不许接近聂清然所在的院子，违者可就不是关暗室这么简单了。

全府上下也都知道夫人这位子九成九就是这聂姑娘的，成亲只是早晚的事。不仅是因为侯爷对这聂姑娘维护有加，更是因为老夫人也甚为喜欢这个姑娘，侯爷一向孝顺有加，当然不会忤逆老夫人的意思。

就拿这次的事来说，若不是聂姑娘求情，这紫鸢恐怕就不是关暗室七日这么好受了，那些被紫鸢欺压过的人无不暗暗额手称庆，同时心中对聂姑娘好生感激，若不是她的到来，还不知有多少人要被紫鸢欺负。

聂清然听说这些事后只是一笑了之。

夫人不夫人她一点都不在乎，接下星月宫主的位置后就没想过成亲之类的事，一众姐妹和星月宫才是最重要的。至于那些女人，她也没想过要把她们如何如何，毕竟相对于她们，她只是个过客而已，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