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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歌流觞-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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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过长空,影沉寒水,雁无遗踪之意,水无沉影之心。奈何,长恨此身非我有,树欲静而风不止。阿九心中骤然升起倦怠,不如归去,不如归去!何时才能远离这些?
阿九扬手收了仙障,匡芙奔出攀着她的手臂,崇拜地将她望着:“小师姑,你好厉害。”阿九免力漾出笑容:“阿芙,我要推演大阵,你紧靠着我坐着别吱声。”说罢,席地而坐手掐仙诀。
“不用如此麻烦,小师姑我知道如何出去。”匡芙面上现出回忆之色,想半晌踏出一步,石台来似朝露去如晨风,无声无息消失了。两人立时悬停在星空之中,如此往复,到得十七八步时愈加缓慢,阿九牢牢牵着她的手全神戒备。
两人又迈出一步后,匡芙便拧眉思索了半个时辰,嘴里喃喃地念叨着,目光有些涣散唇色灰白,阿九见状渡了些仙灵力过去,匡芙精神大震:“小师姑,最后一步我记不太真切了,只能以我绝妙的运道赌上一睹了。”说罢不待阿九制止,一步踏碎琼瑶,整个星空在两人眼前碎裂消散,两人又回到了原本的密室!
“啊哈!朕果然是天命不凡之人!”阿九抹了抹额上的虚汗,忍不住叹口气,果然是不知者无畏。
两人出得密室,便被眼前的阵仗惊愣了。
匡芙还未端起女帝的架子便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只听匡逸辰气急败坏道:“阿芙,你跑哪儿去了?连二师伯都找不到你们!我以为……。阿芙,你没事吧?可有受伤?”说罢将她推离怀抱,双手扣着她瘦弱的肩膀,上下打量。
蓦地,他瞧见她手上有干涸的血迹,一颗心颤悠悠踢到嗓子眼,连声音也变了:“阿芙,你受伤了?阿芙……”说罢,便渡仙灵之气过去。
匡芙泪盈于睫,甩开他的手扑入他怀中。她再不是朝堂上挥斥方遒谈笑定江山的女帝,此刻,她只是一个彷徨的少女。她在匡逸辰怀中一个劲儿地哭起来:“哥哥,哥哥!我再不跟你闹别扭了!哥哥,阿芙以为你再不愿管我了,阿芙知错了,再不说那些混账话来伤你的心了……”
匡逸辰发现匡芙手上乃是皮肉伤,放下心来便被她一番言语震得面色一窒。他轻轻将匡芙揽在胸前,抬手揉揉她的头发,低叹道:“阿芙,哥哥对不起你,让你吃了那么多苦,你怪我也是应该的……”
匡芙一摇头,泪水便落了下来:“吃苦的是哥哥!凡人要修仙入道定然不容易吧,我听小师姑说,哥哥在昆仑丘是顶厉害的仙君了。小师姑还说你为了救她曾陷入仙牢……哥哥,对不起,一直都是阿芙怨恨你不爱我,哥哥却从未在阿芙面前吐露过自己受过的劫难。哥哥看着我一路跌跌撞撞却不能插手,心里的苦,必然胜过阿芙!”
匡逸辰正了正她略有些歪斜的九龙冠,嘴角的微笑一路蔓延染上沉沉黑眸,蔼然道:“只要阿芙平安,哥哥做什么都是快乐的。”
“哥哥,我想起了那个口耳相承的预言,哥哥,你舍下帝位离开故国离开阿芙,便是为了今日么?”
……
阿九回望了一眼解开心结的兄妹,在裴流觞的牵引下遂孔鸣回到了勤政殿。殿内除了华为齑粉的陈列,其余都还好。案上奏折竟还护得周全,二师兄真是有心。
“二师兄,孔雀,那个妖怪被赶走了?”阿九接过裴流觞递过来的茶水。
“你先告诉我,方才与匡芙是怎么回事?”裴流觞早在匡逸辰拥住匡芙的时候,便查探了她的情况,直到他面色如常,孔鸣才放下心来。
阿九便捡了重要的说了,裴流觞把玩着清微昆仑镜,与孔鸣相视一笑。
“小九,你瞧这是什么?”孔鸣取出一件翻腾着紫黑之气的物事,搁在她边上的矮几上。
“伏羲琴?!”阿九“吧嗒”一声放下茶盏,“这是被步六狐天炼化的神器,怎么到了你们手中?”目光一转,惊呼道,“那人是步六狐天?”


、撼世天劫(七)

月白风清,夜色甚好。养心殿外梧桐连碧,花香怡人。匡芙在花影里来来回回,踌躇的脚步声在如斯静夜,愈发显得怯然。殿内响起几声咳嗽,匡芙受惊,转身欲走。
“阿芙……”竹帘不知何时被挑起,帘上流苏上缀着的一串银铃发出悦耳的声响。
匡芙浑身一僵,背对着那人,将嗓音放得四平八稳:“朕过来瞧瞧,国师既已无恙,便好生调养罢。”话落,嘴角苦涩,起步往勤政殿去。
哥哥说扶胥的魂魄只是被魔王挤到一边,虽不能支配肉身,却能借由魔王感知身边所有人的喜怒哀乐。想必,他早知道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了罢。明知道他不喜欢自己,明知道他被魔王霸了肉身,还要与他大婚……匡芙,如今你要彻底失去他了。发生了这样的事,便是庙堂他也不愿呆了罢。匡芙,出息点,没有他,你还有天下子民,还有哥哥……
“阿芙,你说明日我穿这件衣服,可还称你?大哥说,小师姑的药不仅能痊愈我受损的魂魄,还能让我长长久久地陪着你,并肩看天地浩大。”
匡芙双肩一紧,在他怀里缓缓转身,梨花带雨的芙蓉面上有着入梦的迷惑:“国师……”
坚实的臂膀紧紧将她禁锢在怀中:“我更喜欢你叫我皇夫。阿芙,我爱你,从你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梦中楼上月下,他暗助她在阴谋阳谋中厮杀,直到看着她七重纱衣君临天下,他以为他和她此生便如此下去了。直到肉身被夺,他才看清自己的心意。一念之差险些为人作嫁,所有的自卑和坚持,都在她的泪水中轰然倒塌。
树叶的清香,御花的幽香荡漾的风中,月影下重帘, 轻风花满檐。阿九等人望着玉阶上喁喁私语的两人,展颜一笑:“走罢。”说罢四人不约而同取出一物缓缓送出。
“扶胥,你若胆敢再负阿芙,我便将你封印在她龙床上,另为阿芙择一皇夫!”玉阶上人影乍分,匡逸辰无良的威胁声中,一团柔和的光芒飞近。匡芙伸手一抓,原来是四件宝物。
“大哥放心,终其一生扶胥都将爱她护她,让阿芙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女子!”
“哥哥!小师姑,你们不等到天明看阿芙大婚么?”匡芙疾步冲到中庭,仰望四人在月轮中远去的身影。
“阿芙,哥哥会回来瞧你的。”
“跟扶胥好好的,阿芙,怜取眼前人哦。”
肩头一暖,匡芙靠入身后坚实的怀抱,梨涡深深:“阿胥,我几乎怀疑自己仍在梦中。”脸颊一热,却是扶胥侧脸贴上了她的。
“阿芙,我慎重考虑了一番,未免大哥他们责难你我偏颇,就要四个孩儿罢。一人一枚宝物,公平得很。”
匡芙一愣,继而大窘。
“碰——啪——”半空中冲天而起焰火,将京师自薄暮中唤醒。今日乃是女帝与皇夫的正典,皇城内外洋溢着喜气洋洋的气氛,如同烂漫的春光般,绚丽,热闹,暖和,清新,充满了希望。
裴流觞望着阿九嘴角噙着的笑意良久不散,柔和道:“可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嗯?”低柔的声音,如歌尽桃花扇底风,暖暖地拨动阿九的心弦。
阿九面色赫然,回首望了望来路已是满目云卷云舒,眼前仿佛还能看见匡芙和扶胥俩俩相望的身影。
“二师兄,终于能看到有情人结成眷属,我方觉得‘原谅’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异日,若我做对不起歌儿的事,你会原谅我么?”裴流觞也不管四人正御风而行,将阿九从她驾下之云上拉了过去。
阿九狡黠地偏过头:“那要看是什么事。”说罢,轻笑一声足下发力,纵身跃到孔鸣和匡逸辰之间,回头冲他吐舌头。
裴流觞唯有苦笑。
“小狐狸,我们得去个不被打扰的地方,我思量一番,还是去须弥界好。”孔鸣顺了顺她被风舞得凌乱的头发。
匡逸辰回想起昨夜匆匆来去的那个叫做尚月的紫薇帝君,心中不由也是一沉。
裴流觞赶上来附和道:“然也。歌儿进去后我再与你说明缘由。”
阿九望了望三人神色便晓得自己和匡芙在蓝田阵时,他们必然遇到了棘手的事情。当下仙障一起笼罩四人心念一转便将四人带入了须弥界玉台之上。
匡逸辰乃是第一回来,也只是好奇地四顾一番便将注意力放到了玉石房屋后的三人身上。裴流觞手掐仙诀招来混沌之气幻做云案,然后自袖中取出数种仙草码开。
“歌儿,神龙鼎给我。你去里间取些天香玉露、帝流浆。”阿九取出神龙鼎,转身进屋子找玉瓶,一边传念与小光和小黑让他们摘些鲜果放到墓室。
裴流觞一拂袖,四周混沌之气凝成一圈方形石柱将四人和一张云案封住,再将仙障加固,以免丹炉再下陷,因为要炼的丹药事关镇妖塔上数人的性命,当中便有风皓庭。
昨日与步六狐天对阵之时,为免殃及凡人匡逸辰全力结阵,在裴流觞和孔鸣各执神器的压力下,步六狐天只得舍了凡胎肉身凝成人形,裴流觞眼疾手快将扶胥的肉身夺回。
彼时,天地之间骤然阴沉晦暗,原本的朗朗晴空在顷刻间抹去碧色,漆黑翻滚的云雾遮蔽了整个天空,似乎立刻便要将地面压覆吞噬。步六狐天斜睨着裴流觞,淡淡道:“紫薇帝君,别来无恙啊?”手下却又疾又狠,仿佛与裴流觞有不共戴天的宿仇。
裴流觞剑指苍穹,冷然道:“在下已卸去虚职,如今乃是闲人一个。”
“卸去紫薇帝君的尊崇?哈哈哈,可笑!休得巧言令色,当年你舍不得,如今倒大彻大悟了?你们均是追名逐利的一丘之貉。”说罢虚言瞟了瞟孔鸣,冷冷道,“为何要管这些身外事,我曾告诫尔等退隐三界!既配不上她,便死去吧!”
步六狐天闭闭眼,强自压下心窍中另一股苏醒的魂魄,冷艳锯咆哮一声飞了出去。一边暗咒:你就这么迫不及待么?连白日也能出现了,可叹自己心愿未了便要被天妖吞噬了么?心中另一个魔诡的嘲讽响起:“懦夫!那可是你仇人,罗里罗嗦,下不去手便让我出来!”
孔鸣与裴流觞合力御敌,昊天塔与崆峒印在两人手中翻云覆雨,与冷艳锯上的盘古斧、伏羲琴和炼妖壶斗法斗阵斗诀。紧要处,步六狐天却幻形数次,忽而乌发淡墨青衫,忽而黑发玄衣,一如当日在里蜀山时的情形。
裴流觞与孔鸣心有灵犀,知道必是他体内两种气息冲撞所致,原本阴阳交替昼夜分割时他才会出现如斯状况,看来步六狐天的修行出了极大的岔子。趁他病,要他命。步六狐天终不敌两人合力,魔器尚未全部收回便遁走了,于是伏羲琴便落入了孔鸣手中。只是因被步六狐天炼化,需入瑶池泉心洗髓伐骨方能驱除魔气。
便在当口,空中一道流星陨落,却是尚月破空而来。见了裴流觞便恭顺地拜了下去,裴流觞却侧身不再收礼:“尚月,如今你乃是尊及九天的紫薇帝君,不必再向我行礼了。派个人送下来便好了,你何必亲自来一趟。”
尚月却坚持一揖到底:“帝君折煞弟子了,尚月只是摄位,我等静待您归位。”
孔鸣丹凤眼光芒闪了闪,昨夜听他如是应答步六狐天以为不过笑谈,今日方知他果真辞了紫薇帝君的尊荣。无事一身轻,这是做好了归隐的准备么?小狐狸,他果然爱你至深。你不愿去天庭,他便连无上的尊位也弃之如敝履。
尚月恭顺道:“这些是昨夜帝君吩咐下来的药草玉露,天宫独独缺天仙玉露和帝流浆。按您的吩咐,十二元士与四方天王均一刻不离守在了神树结界。尚雪探知昆仑丘里也不甚太平,昆仑丘大弟子风皓庭已被魔神‘道心中魔’挂在了镇妖塔。”
三人闻言不由大惊,魔神所下之毒天下间唯有神龙鼎的药可解。药一出,己方持有神龙鼎的事定然曝露,然则他们已顾不得了。这怕也在步六狐天的算计中吧。
好在裴流觞记得须弥界恰好存了天仙玉露和帝流浆,因而才有入须弥界的打算。
阿九闻说风皓庭的遭遇,心中一阵绞痛,她知道此刻二师兄炼丹关键时刻不能打扰,便悄声缩在一角,静静等候。
裴流觞拾手抛出神龙鼎,一道金光射在鼎盖上,低沉的轰鸣声渐渐响起,他驾轻就熟地连喷几口仙灵力,神龙鼎便开启了。刹那间神龙鼎瞬间长到三丈高,耀出灿烂夺目的金光,在漫天剑光宝气映衬下,丹台内一片通明。红光闪烁间热浪奔涌而出,丹台被一股巨大的热流包裹起来。
裴流觞的手法已远超三人见识,袖底风动,云案上的材料一一飞入鼎中,在他的玄诀下分布鼎内。文武之火转三昧真火,再入白火转银火,丹源神火越来越旺,散发的高热将周围的人和物都扭曲了。孔鸣等三人立时感到一阵窒息,弹指间将灵力提升数倍,已抵御神器的威压。
他一心二用随着炉火变幻,云案消失了,适才舍下的结界动荡起来。孔鸣羽扇翻飞接手禁制,阿九念动咒语娇喝一声“契!”十指间射出盈盈紫芒,将神龙鼎下的玉石加固。
匡逸辰知道凭自己的功力根本帮不上忙,只得焦急地看着众人竭尽全力各显神通,自己只能在一旁尽量不打扰到三人。
约摸十天后,丹炉自上盘旋起一条青白色的雾带,相互盘旋缠绕如太极。丹心上的七个孔窍发出耀眼的七彩光华,悦耳的音声中红光闪动,一股沁人心脾的奇香扑面而来。孔鸣与阿九相视一笑喜盈眉梢。
神龙鼎外风云变幻,随着裴流觞集丹的印诀一出,鼎身半透明间赤橙黄绿青蓝紫不断地变幻。最后一道印诀没入神龙鼎,一阵天籁般悦耳的声音中,七彩光华环绕着一枚丹室飞出鼎口。无数晶亮的光点夹杂在青色气流喷入空中。
裴流觞抛出早备下的玉瓶将丹药收入其中。小心撤了仙灵力,神龙鼎上火焰灭了又转为原本的大小悬浮在空中,只是鼎身上神光闪动,怕得有些时辰才能冷却。
“丹成,他们有救了。歌儿别慌,我们一定能救下大师兄。”说罢示意两人出界,脚下却是一踉跄。以大罗金仙的修为要开启神龙鼎原本便是极为吃力的事,此刻脚下不由有些虚浮。
阿九将他拉住抬起眼睛定定将他望着,咬了咬唇:“二师兄,你要有事,我也会难过。”说罢取出玉液,倾身焦急地望着裴流觞的脸,凑到他灰白的唇边,“等你恢复我们再出去。”
裴流觞虽是心怀万壑气折山河之人,见阿九面露忧色心中不由一荡,就着她的手饮尽玉液,温柔道:“你们也随我辛苦了十日,都打坐恢复会儿吧。”
孔鸣、匡逸辰闻言各自颔首,此时须弥界外不过才去了一个时辰,应该还来得及,两人望了她们一眼各自结了仙障入定,消失在原地。
阿九却赖在裴流觞身边不肯走,裴流觞无计可施只得列迦起仙障将两人罩住,玉台上失去两人踪影。
“二师兄,入定罢。”
裴流觞温润地拂过她疲惫的容颜,柔和道:“歌儿,不必羡慕匡芙。待封印了魔神,我们也可以的。只是有件事情不太好办……”
阿九见一向临危不乱的二师兄蹙紧眉头,便知他要说的事情必是棘手之极,一面伸手抚平他的眉心,一面问道:“什么事?我可能搭上手?”
裴流觞将她的手握在掌心,粲然一笑,阿九看在眼里十分地要命,满脸酡红转开脸。便听裴流觞道:“此事唯有你能帮得上忙。我听扶胥说因他们得了四件仙器,便要生四个孩儿一人一件。你想啊不提我有多少宝贝,只你这玉台小屋中便有数不胜数的仙器,我俩要忙活到何时,才能人手一件?”
“呃……”阿九如遭雷击愣了愣方回过神,“轰!”所有的血气涌上脸颊,一张脸红得要滴出血来。裴流觞低笑几声将她拥入怀中,他既敢在她面前无所顾忌,便是吃定她一旦害羞就不知如何是好。
歌儿你可知道,荣耀在你面前不抵眉间一笑,恩怨易了,柔情难抛。他深邃的深瞳再次移到阿九脸上,喃喃自语般的说了一句:“此去里蜀山,我总有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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