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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奴左三知-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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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奴左三知(上)by于烟罗

文案:

军奴地位卑下,左三知原以为,这辈子只能在军队中任人驱使,是裴陵在乱军中将他救起,给了他一线光明。

「军奴也是人。」那天,说出这句话的身影,是如此耀眼夺目,然而,救命恩人却在转眼间,成了凌辱自己的世家子弟!

夜里榻上只管发泄、不问感情的裴陵,明明言语污辱、出手轻薄,却帮左三之脱除贱籍,教他识字骑马

是爱、是恨?也许都不重要,左三知很清楚,只有不停找机会立战功,爬到越高的地位,才能扳倒裴陵!才能在裴陵高傲的眼中,看的到左三知!

楔子

后半夜的北方,风很凛冽,从草原这边刮向那边,刮得那些茂盛的草东倒西歪,簌簌作响。那声音在此时显得十分清晰,让人听了不觉有几分诡异。

屯田附近的营盘里,众人沈睡着,守夜兵士面前是不太旺的篝火,它们一簇簇,映向兵士们因为困倦而陷入酣睡的脸庞——不甚合理的操练加屯垦土地,使得人困马乏,纵是铁打的也经受不住。

整座营盘,只有马儿有些异样。牠们本来是睡着的,可又被细小的、不熟悉的声音惊醒。而随着那些声音的靠近,马儿们开始躁动,用蹄子刨着地面,打起了响鼻,变得不安分起来,有几匹还发出了嘶叫。

「谁?啊!」一个守夜兵士被马的嘶叫声惊醒,他睁开眼睛看到马厩起了火,便慌忙要去报告,结果,转身的瞬间却看到一柄刀冲自己的面门砍下来。

「谁,是谁?」

跟死亡紧密相连的惨叫声惊醒了更多守夜的兵士,他们揉着眼睛,发现四面八方都燃起了火把,火把下则是胡人士兵们凶恶的面孔。

那些偷营的胡人本是偷偷靠近了大周汉军的营盘,此时见被察觉,便都点燃了随身携带的火把,恐吓一样围住了营盘,还互相呼啸,点燃了信号弹。

而随着那信号弹夜空炸裂,无数胡人的喊杀声震天响起,夹在刀枪的金戈交错声中,向大周汉军的营盘袭来。

偷营!敌人来偷营了!

大周军所有将士都在这打杀声中醒来。顾不上穿衣整理,也不管什么章法,甚至来不及问上司该怎么做,他们拿起各自的兵刃就冲出了营帐,跟来袭的胡人对打起来,整个营盘乱成了一锅粥。

在军中最偏僻处的破旧帐篷外,一群衣衫褴褛的人也躁动起来。这些胳膊烙着奴隶印记的人是军奴,负责军中的各种劳役。听到警示敌人偷营的锣鼓声,他们就各自从床上跳起,从帐篷中冲出来。

敌人偷营,这是百年不遇的。军奴们互相看了眼,他们大多数人是犯了重罪才发配到军中为奴,如果不离开,这辈子都没有希望了。

「钥匙!」

片刻的迟疑中,也不知道是哪个人喊了一嗓子,一伙军奴就冲向看守他们的兵士,趁乱用手上的铁链子勒死了对方,抢走了他腰间的钥匙。

「给我、给我!」

「不,给我!」

「你他*的去死吧!给我。」

军奴们为了抢钥匙大打出手,他们推搡着,踢打着,都想第一个打开手镣和脚镣。其中,力气较大的几个明显占了上风,他们把钥匙抢到手后打开镣铐,接着将钥匙丢回几乎发狂的军奴中,而自己则捡起了兵士的刀,准备趁乱杀出去逃亡。

「别抢了,一个一个也来得及。」

抢红了眼的军奴中只有一个清醒的声音,说话的人名叫左三知。左三知是从小就长在军队的奴隶,经历过不少军奴试图逃亡的事情,可每次都因为大家不团结而失去了机会。

「你他*的滚开。」一个人骂道,他个头不高,也很瘦小,但此时狂性大发,竟然把高大的左三知推到了一旁,自己冲进了人群继续抢钥匙。

左三知不愿做无谓的争抢,转头看到几个胡人已经朝这边冲过来了,便退后几步,从地上拾起被杀士兵的刀,希望可以抵抗胡人的杀戮,保住自己的一条性命。

「我拿到了!」众军奴中听得一声欢呼,有个人抢到了钥匙,他笑着刚把钥匙插到自己的脚镣中,就看到一柄刀透胸而过又向上拉起,将自己劈成了两半。

「胡人!」其余的军奴看到胡人士兵手里的刀,刚才抢钥匙的凶狠在一瞬间丧失,他们四散奔逃起来,可碍于脚镣,逃不得几步就丧命于胡人的刀下。

「喝呀!」左三知看到一个胡人兵士举刀冲向自己,便双手举棍挡住那刀,趁着对方惊愕,反手又是一棍打在那人头上。他为了保命用了全力,轻易就打得那胡人一个顶上开花,流了满脑门子的血。

「好大胆子!」旁边的胡人看自己的同伴被左三知杀了,怒气冲冲地持刀向他砍来,刀刀都下了死手,往左三知的致命处招呼过去。

左三知虽有一身力气,但毕竟没受过技击的训练,堪堪抵挡住那胡人几刀,脚步便有些踉跄,他往后退去,结果被一具尸体绊倒,摔在地上,手里的刀也被胡人打落。

那胡人见状,狞笑着冲左三知举刀,而旁边的几个胡人见此,也握紧手中的刀枪,朝左三知围了过去。

值此关头,有一匹枣红马从不远处冲过来。

马上的将官大声呼喝,抡起了手中的枪,又趁胡人士兵躲闪的间隙,轻舒猿臂将左三知拽到了马上。接着,他再次挥动手中的大枪,划出数点光芒,先是逼退了面前一众胡人的进攻,又连挑数下,刺死好几个冲上来的胡人,救了余下的军奴。

左三知死里逃生,浑身都是冷汗,他趴在马上,感觉自己的救命恩人身上杀气腾腾,而后面随即围上来的大周官兵更是毫不留情地将残余胡人斩杀殆尽。

「裴义,带人去堵住北边胡人杀出的缺口。张敢,带人去杀掉那几个逃窜的。裴勇,你叫上后面的子弟,跟着我,咱们去冲西边胡人进攻的路线。」马上的将官声音铿锵有力,他把左三知丢在地上,吩咐跟上来的几个官兵各自杀敌。

「是。」众官兵得了那人的命令异口同声喊着,迅速按照布防离开。而马上的那将官则看也没看被自己摔在地上的左三知,扯起缰绳催马往西边敌人聚集处奔去。

左三知坐在地上,望着救命恩人的背影,远远听到那叫裴勇的人问那枣红马上的救命恩人:大人,你怎么可以为一个军奴冲入险境?

他们也是人。那人毫不犹豫地答道。

他们也是人,他们也是人左三知默默念着这句,看着远处大周汉军和胡人血战,又看看身旁同样是死里逃生的军奴,心里涌起说不出的滋味。他走到死去军奴的身边,替他们一一合上眼睛,擦去脸上的血迹。

第一章

北方边塞的傍晚,日头低沈。圆圆的一轮,在地平在线闪烁着金红色的余晖。

距离边关要塞望北城五里,就是大周皇朝望北城驻兵们屯田所居的营地。多年来,大周皇朝跟北方的胡人部落不过是零星冲突,但也不知道怎地,月余前,胡人竟发动大军,在夜里偷袭大周所有的屯田营地和关隘,杀伤了不少官兵,所以朝廷马上增兵,在一个月内,发了几万大军到边关各个卫所,而望北城边上这卫所的屯田营地,也增添了五千多人马,以应付即将爆发的战事。

屯田营盘的西北处,是军中奴隶们居住的地方,而每日日暮时的狼烟也在这里点燃。

边关火号,狼烟最佳,只要点着了,那烟就直直而上,就算有风也吹不斜。原本,点这狼烟不过是为了跟几里外的望北城报个平安,不过自从上次营盘遇袭,燃烧这狼烟的时辰要求便更加严格了,不能有一点差错,免得望北城以为这边又出了什么事情。

「喂,你们两个去拿点粪草过来,这点够干屁?」负责点狼烟的一个兵士冲两个军奴骂道。

「快去啊,拿得迟小心老子一刀砍了你们。」另一个兵士大咧咧地坐在地上,盘起腿,拾起一块小石子冲两个军奴打过去,正好打在比较脏的那个军奴身上。

「左三知,你快去啊。军爷,让小的给您捏捏腿?」军奴狗儿满面堆笑冲两个兵士鞠躬,伸手推了推身旁脏兮兮的高个子。

左三知没吭声,一个人跑到放粪草的地方捧了小半袋出来。这点狼烟用粪草是由牲畜的粪便跟薪草混合而成,散发着腥臭之气,旁边几个军奴闻了,不住掩鼻。他们知道左三知为人呆愣愣的,也没有军爷罩着,所以最脏最累的活计,大家都推给他。

「军爷。」左三知把粪草放在兵士面前让他们检查。

「行了,你把它们点着吧。」两个兵士吩咐左三知道,他们正在享受狗儿给他们捏腿的舒适,眼皮也没抬。

「是,军爷。」左三知按老规矩点燃了,小心守着。他父母是发配到边关的奴隶,于是,生下来就是贱籍的他也只能在军队中为奴。除了干重活长力气,他也跟着几个老军奴学了些明哲保身的事情。譬多干活少说话,把自己弄得脏兮兮、臭哄哄,避免一些龌龊之事。

坐在狼烟旁边,左三知并不嫌弃那味道。他看着身后伺候两个兵士的军奴狗儿,觉得烧狼烟总比伺候那两个人好。

用木棍拨拉一下燃烧的粪草,他享受着一天中难得的惬意时光。看着眼前的景色,远处两个引人注目的身影也在此时闯入了他的眼帘:两个人,两匹马。

白马白袍,容貌秀美如女子的那个武将是边关五戴维所之一的指挥史刘时英,素有「玉面」之称。

骑枣红马,着深红色战袍的男子则是新任的望北城卫指挥史裴陵。

裴陵本也是五戴维所中的一个卫指挥史,但在上次胡人袭营事件中,原先的卫指挥史被御史以防范不利的罪名弹劾了,他则因为处理得当而从千户升迁到卫指挥史的位置。

两个男人遥望地平线,白衣的刘时英神态平和,但穿深红色战袍的裴陵显然脸色不愉。他狠狠空甩了下马鞭,发泄着胸中的郁闷:「时英,肯定有人做手脚。什么东西,我呸。」

前些日子遭偷营,本来就是原卫指挥史率领不力。当夜混乱中,只有他和刘时英两人头脑清醒,带着各自的兵马把敌人杀退,算是尽了本职。

可后来也不知道是谁在朝廷里面进了谗言,说除了裴陵其它千户都没有尽责,皇上听信了,便下旨将刘时英等人平调西路军,说让刘时英多多历练。裴陵和刘时英在军学的时候便相识,情同手足,听了这结果,不免要替刘时英抱不平。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刘时英扬手,用马鞭指点远处的大地:「都是我大周的土地,守卫哪里不都一样。只要能保得百姓安定,纵是马革裹尸又有何妨?」

「时英,难不成,这是敬王手下的人搞鬼?」裴陵可不觉得事情简单。他父亲是辅国公,出身豪门虽让他的个性稍嫌骄纵,倒也对官场中的事情明了一些。

如今皇上身染疾病,大皇子敬王跟二皇子孝王明里暗里争斗,都朝皇位冲去,结果朝中也分了两派。他爹采取明哲保身的策略,但也隐隐约约倾向于敬王。可刘时英却是二皇子孝王手下的红人,边关出了事情,朝中大皇子的人肯定要借机下手。

「裴陵,不要想那么多,我们是武将,只要想着镇守好边关。至于朝廷的事情,让朝廷中人去解决,我们尽自己的本分便可。」

「时英,你说提升我是谁的主意?我不想让我家卷入朝廷的争斗,可这次我被提升,肯定是有人给了诱饵,让我爹爹倾向于他们。」裴陵想问是不是大皇子,但没有说出来,他曾经跟大皇子打过交道,并不喜欢那人的为人。

「走一步算一步。如今这局势,我们都不过是他们棋盘上的棋子,只能被动等待了。」刘时英拍拍裴陵的肩笑着说道:「反正卫指挥史大人,你就好好努力吧。」

「时英,你怎么揶揄我?嘿嘿,跟你说,我当不当这卫指挥史是无所谓。如果朝廷闹太厉害,我索性辞官不做,回家读书去。」裴陵听了刘时英的话呵呵一乐,弯腰摘了根草放在嘴里叼着:「你也知道,我最讨厌杀人。胡人汉人,哪个不是人。只要边关和平,我就上折子要个文官做做,替百姓审案,岂不是比这好得多?」

「此言差矣,文职虽然是为民请命,但我们也是为民,谈不上高低。」刘时英听了裴陵那话就笑着摇头。他出身寒微,和裴陵略带高傲的性格不同,骨子里就多了些稳重,所以虽然和裴陵交好,但面对裴陵这种厌战的情绪却不会附和。

「算了,时英,反正你就是打仗的命。我辩不过你,走,我们回去,你明天就走了,我特意让人从望北城中弄了些好酒,今晚给你饯行。」裴陵吐掉那草,翻身上马,很得意地看着刘时英,颇有些邀功请赏的意思。

「你啊。好吧。不过不能喝太多。」刘时英也翻身上马,跟着裴陵往裴陵住的帐篷而去。两人并肩而行,在日落的草原上显得煞是夺目。且不说烈火般的红色和雪片般的白,光是两人清秀的容貌和勃发英气,就够别人流连不已。

尤其是裴陵,因为个性的缘故,两条眉毛都微微挑着,总有那种居高临下的威严跟骄傲。他和刘时英低声聊着,不时还发出沉沉的笑,偶尔还拍拍刘时英的肩膀,刘时英则频频点头,好像在答应着什么,也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笑声不光吸引了左三知的视线,也吸引着其它三人的视线。一个兵士很羡慕地跟狗儿说:「那是刘大人跟裴大人,听说过没有?那是咱们东路军中最有名的两员虎将。别看刘将军长得跟教书先生一样,可本事大着了。」

「裴大人也不弱啊,听从军学出来的大人讲,裴大人是唯一能跟刘大人抗衡的人呢。」另一个兵士用景仰的目光望着裴陵,交口赞道。

听着那两个兵士讨论起裴陵跟刘时英谁更厉害,左三知面无表情,心里却微微泛起波澜。从小长在军中,他也见过不少英雄豪杰,也时常产生豪情壮志。可身为贱籍,即便再想当兵谋个出身,也得先脱离这奴隶的身份。

枣红马、红缨枪、边关最有名望的虎将那个英武男子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那人年纪不大,甚至可能比自己还小,但已是众人口中神仙一样的人物了。

而自己呢?左三知低头拨弄着快烧干净的粪草,心说自己却是比牛马还不如,随意任人驱使、打骂,像是草芥一样被人践踏在脚下的军奴。

同样是男儿,却有如此大的差别。一个天,一个地,一个扬鞭纵马驰骋疆场,一个低三下四苟且偷生。左三知看了看自己胳膊上的奴隶烙印,伸手在上面狠狠拍了一下,心情难以平静。他遥看广阔平静草原上那只留一点的红日,发现那红日余威中,却也带了些孤单。



入夜,裴陵请刘时英喝酒,两人把酒言欢,但话语中难免有些落寞。那夜胡人大军全面偷营,杀死了不少大周的官兵,他们两人在军学时交好的一些同伴也不幸丧生。

裴陵借酒浇愁,一方面为刘时英饯别,另一方面祭奠死去的同伴。两人都是海量,喝得不多,也缓慢,但从日落喝到月上中天之时,都难免有了些醉意。

刘时英知道规矩,也不敢再多喝,起身告辞回望北城准备。裴陵送刘时英出大营门口后便回头,慢慢走向傍晚时跟刘时英聊天的地方,希望籍由夜风吹走胸中的酒意与闷气。

「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天是何夕。」裴陵记起当年自己在京城中与一群狐朋狗友胡混的时光,那肆意挥洒的场景彷佛还在昨日:

众人围坐一桌,身边皆有名妓陪伴,那些狡黠女子随手指物为题作诗,从五言、七言到首尾相连的回文,每人手持杯酒,准备接前一人的诗句,接不上来的就自罚三杯,还要当众「吃」身边女子的樱唇以示认输

年华似水,已经不能回到过去了。当年的酒肉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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