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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灵山-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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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迎春的那阵风吹乱了心神。愧疚的不能自拔。
申忌崖顺着云倾城的目光望去,这也是他第一次见童石榴这样。童石榴是师傅捡来的,虽是孤儿,却天资聪慧,师傅最是疼爱。把童石榴惯得天上去了,古灵精怪出了名。这一物降一物还真是那么回事。遇见一个迎春,便没了主见,失了魂魄。不觉慨叹命运就是这般弄人。
目光流转间,想起第一次见云倾城。她也如今天这样狼狈不堪。却是让人看一眼就不能再移开了。申忌崖未尝不知云倾城靠近他另有目的。却还是忍不住上前搭话。忍不住想给她个依靠。怎料到造化弄人。她竟是成家的寡妇。多么讥讽的事。在这匆忙的十八年里,第一次让他驻足观望的女子,竟是人妻。
雪夜里,几个人各怀心事。同在迎客亭中的封澜收起几人的神色。在云倾城脸上多停留片刻。此时的他是否也有心动,不得而知。
天明时分,行至路州城门下。路州城是云洲南部的重要城池,再向南走八百里就到黔城了。云倾城抬眼望着数丈高的城楼,城门玄铁所筑,城上守城严守以待,天明动不见松懈。城外陆陆续续涌上进城的乡里人。赶着车,擎着各种各样的物事。
守城开门后,排查甚是严谨。封澜走在最后,申忌崖走在最前擎着云倾城的衣袖。守城侍卫见申忌崖,略微一愣,随即道,“文牒。”
童石榴自怀中掏出,递到近前。侍卫来回看了三人一阵,“过。”
封澜自是牵着马,马上坐着一脸正气凛然的迎春。有一种人,越做亏心事,越是表现的正气凛然。碰巧迎春就是这样的人。明明袖子里的手都快攥的抽筋了,夹着马腹的腿都抖到不行了。
侍卫打量着封澜,目光落到迎春身上。
“我们的文牒。”封澜在迎春快要把持不住的一瞬,亮出文牒,吸引了那人的目光去,“我家内人脚伤了,不便下马。”
封澜讪讪开口,谎话编的出神入化。侍卫也没再多言,随即放了二人进城。
路州城不愧是云洲数一数二的大城。街市上并没有因为刚下过雪而冷清。早市上袅袅的炊烟,把整个路州的照的如梦似幻。进城做生意的人们,陆续摆出了自家的鸡鸭,新鲜的菜品。市场上来来往往热闹非凡。
“欺负人是吧!”本来热闹的街市上,这一声尖利的女声,着实引起了一片骚动。
抬眼望去,杏仁色的身影立在破烂的车板上,叉着腰,倒像是个悍妇。人总是爱起哄的,随着声音,摊贩们抬着眼睛张望,行人直接都围了上去。
迎春拖着申忌崖往人群里钻。本来就挤得满满当当的人潮里,迎春钻来钻去。众人投来反感的目光。申忌崖皱起眉头,搞不懂这女子到底是怎么来的。
人群的尽头,三十岁左右的矮子立在车下,被车上的人儿唬得不轻,眼看着围了越来越多的人,仍不愿意退让,“不交走人!”
“凭什么?”车上一女子,十七八岁的模样,叉腰立在破车上,居高临下瞪着本身就矮小的男子,“这本就是我家的地方。”
“你家?笑话。”矮子狷狭地注视着女子。
人群中三三两两议论着。
“这不是那浔家二媳妇?”一个婆子朝着里面张望。
“可不是,我听说浔家分了家。这浔家二媳妇抛头露面作甚?”同行的婆姨拢拢自己的头发,不甚在意。
张婆子冷冷瞥着破车上的浔家二媳妇,“狐媚子,浔家老二瞎了眼娶了这扫把星。”
“张嫂,这话可不兴说。”婆子四下观望,见没人注意他们,“听说浔家二爷怕是不行了。”
迎春一耳朵听着这浔家是哪家,申忌崖抬眼瞧了一眼矮子,冲迎春低语,“我们先回去吧。”
女子朝着杏色身影深深看了一眼,点点头。二人从围观人群中挤出,寻着没有看热闹的云倾城去了。
找了一圈,没见云倾城一行人,“这也没多少人,他们去哪了?”
迎春有点无奈,“不会是被绑了吧?”说着,迎春突然脊背后蹿上凉意,随即心下有安慰自己。不可能。
“先去绸缎庄。”申忌崖不由分说,大步离开是非之地。
迎春转身又看了一眼破车上的身影,心中自由思量。
这刻,城中还发生着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封家少爷娶六姨太。云倾城便被这热闹的人潮冲进了一条巷子。童石榴只得心里暗叫,女人真是麻烦。
正想着,童石榴警惕地看向周围。云倾城也似有所动地望着他,人潮中封澜的身影修长,眼神凛冽,攥着马缰的手紧紧扣着。
“我们走吧。主子还等着呢。”童石榴瞟一眼封澜的表情,自知不便多留。
“好。封公子请。”云倾城略施一礼,冲封澜浅浅一笑。
封澜被这一笑晃了心神,纵是天女下凡也不过如此,“凌姑娘请。”
云倾城转身,高头大马上立着的男子,大红的袍子甚是喜气。男子眉目与封澜有些相似,气质却较比之封澜更加明朗,眉宇间带着邪气。
“这封家娶六姨太怎么还准备了大轿?”街上不免人指指点点。
“你还不知道吧?”那人四下张望了半晌,没有可疑,“封家少爷娶得是洛家的大小姐。”
“洛家大小姐也不过是姨太太。有何了不起的。”
“哎,你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人狡黠地眯起眼睛,“听说封少爷的夫人偷人,现下怕是都休了。这公然八抬大轿抬了洛家小姐,进府就是正妻了。”
封澜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目光暗淡。上一次见那个男人是三年前的事了。那时的封书俊娶了他的妻子,浔家的大小姐。封书俊神采奕奕地对封澜说,我娶了这一生我最爱的女人,此生不离不弃,休戚与共。那时的他信了,远走一方。而现如今,一样的人,一样的礼遇,就连脸上的笑容都是如出一辙,恍如当日。只是花轿去的方向不是浔家,而封澜只是那家门前的过客,匆匆一眼,不复再见。
前面男子的背影说不出的萧瑟,云倾城默默立在他身后。是有怎样的纠葛竟让这个寡言的男子如此伤神?又或许,有些人,有些事,一旦入了心,就走向了迷途。
伸手拢拢衣领,云洲的风还是刺骨,云倾城恍惚地笑了。
“我们直接去绸缎庄吧。”童石榴在街上找了一圈,早已不见申忌崖的踪影,“他们可能已经回去了。”
封澜抬起头,正对上云倾城那琥珀般明亮沉静的眸子,那一抹恍惚的笑意,竟是晃了他心神心跳瞬间漏了半拍。一瞬回过神来,封澜扯起嘴角,对云倾城略施一礼,“凌姑娘请。”
“请。”
一个细小的动作都能悸动人的心神。本来看热闹的人寻着声音,竟有人不自觉地将目光停在了云倾城身上。暗叹这女子举手投足之间的风韵。
“石榴,带路。”云倾城收起笑容,目光平和安定,琥珀色的眸子闪着祥和的光芒。
“这些俗人。”童石榴见路人看向云倾城的目光,不慢地嘟囔着,“平白污了姑娘的眼。”
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封澜竟是暗自红了脸,眼睛也不知道该看哪里了。
一路上三个人走的难免尴尬。
童石榴在一个门头很宽阔的绸缎庄下停了脚步,明亮地笑着,做了个请的姿势。小厮很快迎了出来,热情地牵走封澜的马。对童石榴恭恭敬敬地行礼。
迎春站在柜台后面,和一个打扮入时的女人聊着天。听闻有脚步声,马上抬起眼睛,“回来了,当家的在楼上。”之后又迅速低下头,看着柜台上的东西出神。
倒是那女人从柜台里出来,对二人福了福身,“想必是凌姑娘和封公子吧?我是这的管事,妘娘。”
云倾略作颔首,“妘娘多礼了。”
封澜亦是如此一颔首,“妘娘客气。”
童石榴略施一礼,则迫不及待地向着柜台后面的缝纫间走去。
妘娘的笑容像刻在了脸上,标准的没有一点偏差,“当家的在楼上,我带两位上去。”
“劳烦了。”封澜俊俏的脸上露出一抹商业化的笑,竟和妘娘如出一辙。
二楼被分成几个不同格调的房间。妘娘在一间临街的房间门口停下来。房间门上写着竹轩,就连门也是竹子的装饰。
正待妘娘抬手要敲门,门里传来熟悉的声音,“进来吧。”
云倾城嘴角勾起,她认识的申忌崖总是让人想起羊脂白玉,干净温润。封澜推开门,申忌崖果然负手立在窗前,看着街上来往的人潮。
“申少爷好雅兴。”房间里面放着一个紫檀的大茶海,泡着一壶茶。封澜坐下来,仔细摩擦着紫砂的壶,半晌不肯放下,“好壶。”
“那便送你。”窗前的人并没有转过身的想法,依旧看着窗外的行人。
“别看了,封书俊娶妻。”封澜淡淡开口,已经没有一路上的心绪。不忘给云倾城斟一杯茶,“这茶还可以。”
“洛家千金甘做六姨太?”终于转过身的申忌崖还是昨日那身衣服,神色中带着疲惫。
“那便是洛小姐的事了。”眼看封澜的脸色微变,云倾城轻抿一口茶,“不错。好茶。”
“这几日我们就住在路州会馆如何?”申忌崖成功转开了话题。
抚摸着茶壶的男子手中顿了顿,垂下眼睫,半晌,抬起头,眸光凄寒,“我先回府一趟,明日与众位汇合。”
“那我也不便多留了。”窗前的男子又转过身去,迎新的队伍越来越近。街上都是嬉闹的声音。
封澜放下手中的紫砂壶,匆匆一礼,向楼下跑去。申忌崖看见出现在街头的封澜的背影,转过身来,“成夫人,我们也走吧。”
“还是叫我凌姑娘吧。”云倾城淡淡抿一口茶,没有一丝情绪,“走吧。”
两人下楼来,童石榴也已经套好马车等在绸缎庄外了。迎春依依不舍地从柜台后面走出来,抚着肚子,“饿死了。饿死了。”
两人跳上车,申忌崖骑上马。正好迎上迎新的队伍。迎春掀开帘子,看着高头大马上的男人,心中顿生一种熟悉的感觉。是本能的熟悉,掺杂着复杂的心绪。
云倾城自是将这种复杂收在眼底,“石榴,我们走吧。”
迎春刚放下帘子,街上便传来骚乱,一声尖利的叫喊声冲进耳膜,“我杀了你。”
顺着声音的方向,迎春忙掀起帘子,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面容几近扭曲,手中握着一把生锈的柴刀。身体向前奋力奔跑着,人群中一个熟悉的身影攒动,是要截住那疯女人的势头。
那女人身后追赶着几个五大三粗的小厮,不敢声张,只是不停拨开看热闹的行人,不断接近那疯女人。
立在高头大马上的新郎,眼神平静。对直冲想他的女人视而不见。继续向前走着。敲锣打鼓的人敲得更响亮,媒婆扭得更起劲。
街上的人要有兴致地瞧着这一家。疯女人眼看就要追上骑马的男人,柴刀砍向马尾。
柴刀落下的一瞬间,仿佛时间都停止了。有多少人是热切盼望着看这家人的闹剧。岂料,在柴刀离马臀一寸之处,一个大手握住了那疯女人的手。
在众人没反应过来之前,那二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前面骑马的男人才转过头来,神情难掩地黯淡下去。
“这家倒是有意思。”迎春方说完这一句,马车瞬间重了一下,一抬眼,对上一双陌生的眼睛。那眼睛明亮却迷茫,一瞬就失了魂一般没了声息,闭起来。
“谁呀?”迎春对着马车里的不速之客低呼,“拿走?”说着就推搡那已经昏过去的疯妇。却被突然放在嘴唇上的手指蹭的不知所措。
“嘘。”封澜将手指拿回来,将靠在自己身上的疯妇放平在车里,对两人做一个拜托的手势。
云倾城按下要起身反抗的迎春,对封澜点点头。
那人呼了一口气,感激地点点头,下了马车。向迎新的队伍走去。
车里,迎春狠狠瞪一眼云倾城,“疯子,会杀人的!”
“没那么可怕。”云倾城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只是个可怜人。”
“我说你同情心爆棚了吧?疯子也敢收留!”迎春气鼓鼓地掀起车帘,任风吹乱她的长发。
“我们一直不了解封澜,这正是个机会。”云倾城耐心地解释着自己的想法。奈何迎春并不吃这一套,“一个女人,有什么好了解的!”
云倾城抚过那疯妇的脸,收起散落的发,指尖在碰到她耳朵的时候听到迎春的发难,顿时脑子茫然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迎春,“你说什么?”
“封澜是女人啊!”迎春还是对着窗外,不理云倾城的不解,“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夹着马腹的男子手中的缰绳莫名一紧。女人,女人,在他的脑中盘旋,女人,封澜是女人?申忌崖不可置信地朝着封澜离开的方向凝视,深深凝视。
“那她,那她为什么?”云倾城不可置信地望着还在昏迷中的疯妇,手不由得有点颤抖,“为什么?”
迎春不理会慌乱中的云倾城,她不想说了。封澜是女人的事,她似乎本能的就是知道。至于这疯妇,她只觉得厌恶,厌恶至极。
☆、第二十五章 浔家妇
马车行至路州会馆门前停下。
迎春受不了和疯妇再呆在一个空间中,狠狠腕一眼还在昏迷中的疯妇,气鼓鼓地跳下车。
映入眼帘的路州会馆,最传统的路州风格的建筑群。大门宽一丈,悬挂着一串串红灯笼,四个大字,“路州会馆”鎏金大字镶在暗红的牌匾里,门外站着数十名小厮,安排着客人的车马,随后迎上来的小二年轻明朗,“客官里面请。”
“把马车里面给我打扫干净。里面的人给我拖出来先扔一个房间里。”迎春还在生气,虽然不知气从何来,厌恶感却只增不减。这是她穿越以来第一次生气,第一次对人产生厌恶,而且厌恶之深让她都惊讶。
“你是不是感觉到什么了?”云倾城后一步跟着迎春下车,感觉到迎春身上的凛冽凄寒,陌生感骤升。莫非,莫非真的迎春回来了?
“她不是好人。”迎春强压住心底的厌烦,感受着来自这具身体的感受,回头安慰云倾城,“没事,我自己想想。”
说着,迎春便随着小二上了楼,云倾城坐在楼下等着去安顿疯妇的申忌崖和童石榴。思忖着迎春的举动,云倾城竟也有点慌乱起来。
路州会馆是一个回字形的三层楼,会客吃饭基本上都在一楼。二楼一面有包厢,三面是客房。还不到饭点,楼下吃饭的人并不多。云倾城坐在一张较为显眼的位置,可以看清楚楼下来来往往的客人。
不多时,一群人涌进大门。
当先的中年男子,宽盘大脸,眉目坚毅。身着一身墨色宽袍,袍角镶着金边,袖口上流着祥云,银色祥云斗篷已被身后的众人交到迎出来的掌柜的手里。
“洛爷,恭喜恭喜。”
身后自有人随着散发着红包。
“后日我家小姐的回门宴在这里办,今日老爷来试菜。”说话的是中年男子身后立着的瓦色锦绣袍子的男子,不出二十的年纪,不卑不亢,不恭不敬。
“洛老爷赏脸,小的荣幸之至。”掌柜的满脸堆笑,袖下的手却抽搐起来,“这,这今日一早有客定了几个包厢,恐怕……”
“恐怕什么?”男子抢出一步,立在掌柜的身前,生生打断了掌柜的刚憋出来的话。小二颇有眼力地簇拥着其他人上楼去了,“洛老爷请客向来都是要包圆的,你去与那人退了包厢便是。我看你是越发的会办事了。”瓦色锦绣袍子的男子讲话毫不客气,眼神睨着掌柜的,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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