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灵山-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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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紫瑜看着思维混乱的丫头迷迷糊糊出了门，终于忍不住笑出生来，“哈哈，公主你这是哪一招啊？”
　　凌翩然斜睨云倾城，“她这是最不要脸的一招。”
　　成紫瑜看着凌翩然的表情呆住了。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成将军府最漂亮的女子，面若桃花，笑如春风。可眼前这个女子，仪态风流绰约，眼角眉梢都带着自然的风姿，哪怕是表情都是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一般。五夫人如府五年，成紫瑜第一次这么近看她。从前只敢远远看她在园中自斟，宛如仙人，逍遥自在。
　　院外传来花匠的尖叫，一行人出门便看见齐芯站在院外，背后跟着一大群嬷嬷丫头。人群中，叫怜香的丫头提着很大的两个食盒。
　　“六夫人这是作何？”凌翩然斜斜靠在门边，眯着眼盯着齐芯，“我这园子小，你独自这都放不下，何况这么多人。”
　　齐芯豁然而起，风一般略过小院，出手直抵凌翩然。凌翩然微微侧身，让过她的掌，脚尖微勾。齐芯本来要立起的身子，瞬间向屋里栽去。“砰”的撞击声从屋里传来。院外怜香冲过人群，直奔常青园。其他嬷嬷丫头冷在一旁。随着花匠蝶舞的尖叫声，常青园的栅栏被蝶舞用力甩上。心疼地跪在地上，抚摸着怜香跑过，食盒碰坏的花叶。
　　“你倒是狠。”齐芯坐在地上揉搓着膝盖。
　　凌翩然坐在桌旁，开了一坛酒，畅快地仰头喝了几口，“不狠你的怜香怎么进来？”
　　成紫瑜突然感觉前所未有的思维颠覆，传说中的芯冉公主被凌翩然撂倒了，直接栽到了她的脚底下。发髻歪歪扭扭也不扶。反倒是和凌翩然斗嘴。她的丫头怜香，横冲直撞，扛着食盒像个蛮牛。
　　“主子，主子……”怜香彪悍地扛着食盒也不知道放下，跺脚在地上转来转去。
　　凌翩然放下酒坛，嫌弃地瞥了一眼，“快起来，你家这痴人快把我的地都踩塌了。”
　　云倾城牵过成紫瑜在凌翩然旁边落座。齐芯站起身，双手掸掸身上的土，坐在凌翩然另一边的椅子上，道：“怜香，上菜吧。”
　　凌翩然的丫头蝶衣打开一坛酒，满上退下。怜香把菜端上来，拎起食盒跟了出去。
　　屋里就剩他们四人，凌翩然小指轻轻一扣，门外闪起透明的屏障。原本近在门前的三个丫头，瞬间远在天边。四人仿佛置身于云端。
　　“景仟陌今日一早回乾州了。”云倾城端起酒杯，闻着酒香，一饮而尽，“姨娘，这是传说中的百花酿？”
　　“你这粗人，可惜了我的好酒。”凌翩然举着坛子喝着，眼神迷离。
　　齐芯斜斜睨着凌翩然，一杯酒下肚，不屑一顾，“你只拿出百花酿，私藏的清风醉今日我们也喝了吧！”
　　“得寸进尺，我把你扔出院子。”凌翩然似醉半醒，举止风情绰约，“倾城，看你给我惹得麻烦精。”
　　云倾城轻轻给成紫瑜布菜，“那姨娘干脆应了我，我帮你分担忧愁。”
　　“我何来忧愁？”凌翩然半靠在桌上，眼睛眯起，“你这人儿就是我最大的心病。”
　　“倾城，你别理她，我帮你就是。”齐芯饶有兴致地看着凌翩然，“她能做的，我也能。”
　　“此话当真？”云倾城遮住得逞的笑，“立字为据如何？”
　　凌翩然放下手中的空酒坛，顺手又开一坛，“芯冉公主好大本事，来，干杯。”
　　“干。”齐芯也开一坛，两个女人一撞酒坛，仰着头就干。一滴酒顺着嘴角流下，一路流到了下颚，流到了脖子，再往下流，凌翩然已经喝完，顺手把快流下的就抹掉，单肘靠在桌角上，看一眼齐芯，对着云倾城使眼色。
　　云倾城巧笑，对着虚空一碰，一杯酒一饮而尽，“紫瑜，帮我立个字据。”
　　成紫瑜点点头，走到书桌前，语调轻快，“嫂子，写什么？”
　　“就写，我齐芯今日卖身于云倾城，从此听候差遣，为云倾城马首是瞻。落个款就行。”凌翩然巧笑风流，卖身契都拟的一气呵成，“芯冉公主，来，签个名。”
　　齐芯放下酒坛，脸上升起红晕，笑的迷离，眼神飘忽。提起笔，一挥，歪歪扭扭的“齐芯”俩字落在纸上。凌翩然满意地吹吹墨迹，把纸折好塞进云倾城袖中。
　　成紫瑜启开两坛酒，递给凌翩然一坛。
　　“姨娘，我们俩喝一杯吧。”成紫瑜表情自然，神色天真，充满仰慕。
　　凌翩然接过酒，语气轻柔，“你盘算什么呢？”
　　“我仰慕姨娘。”成紫瑜天然呆萌地直视凌翩然的眼睛，“姨娘不成全我？”
　　“我是想成全你。”凌翩然浅笑，“可我醉了，今日我们四人就都出不了这法阵了。”
　　“无妨。姨娘千杯不醉尽人皆知。”成紫瑜不依不饶，“我先干了，姨娘自便。”
　　话落，成紫瑜仰头就喝，学着大人的模样滑稽可爱。凌翩然无奈地摇摇头，放下酒坛，“云丫头，你是毒妇么？”
　　“都醉了，我们才能说话不是？”云倾城不以为然。齐芯已经坐到地上，抱着椅子的一条腿，像见了亲娘一样。成紫瑜喝到一半，直接喝晕了，四仰八叉倒在屋里。
　　“这事我得考虑。”凌翩然正言。
　　“一个上午姨娘还没考虑好么？时间紧迫。”云倾城步步紧逼。
　　凌翩然食指虚空画了个圈，把二人圈在圈中，“那你告诉我，你带成紫瑜来是何目的？”
　　“成紫瑜可以为我所用。”云倾城说
　　“可笑”，凌翩然眼神突然犀利，“齐芯呢？”
　　“自有用处。”云倾城心虚地垂下睫毛。
　　“别自以为聪明。你这样，以后的局势便再难控制。”凌翩然拂袖而起。
　　“我只任性这一回，必不会带来困扰。姨娘就帮帮我。我现在只有你能仰仗了。”云倾城倔强而楚楚动人的眼睛渴望地盯着凌翩然。
　　“你胆子大，哪里害怕没有仰仗。”凌翩然虚空撤掉两人的屏障，满嘴的怪罪，语气里却满是柔和。
　　“他们都倒了，我也助助兴。”说话间，云倾城已经摆好了姿势凑在成紫瑜身边，把她的腿抬起，压在自己腰上，酒酣正浓的样子，迷离地对凌翩然，“姨娘受累了。”
　　凌翩然扶着额头，想着以后血雨腥风的日子，撤开了最后一道屏障，悠闲地喝起了酒。
　　不多时，成老将军和二夫人，拥着浩浩荡荡的嬷嬷大军出现在了常青园紧闭着的栅栏外。院里的鲜花微晃，蝶舞厌烦地拂袖。蝶衣使个眼色，叫她切莫任性。去拉开了栅栏门。
　　“翩然呢？”成老将军当先询问，空气里飘来淡淡酒气。
　　蝶衣欠身请安，“回将军，今日公主送了几批难得的好料子，主子高兴，留下……”
　　“听说六夫人伤了？”二夫人焦躁地打断蝶衣的话，眼睛急着往屋里瞄。
　　“姐姐说笑了。我这院子又不是土匪窝。”凌翩然悠然从屋中飘出，脸色绯红，酒意正浓，“六夫人怕是喝多了，将军来的正好，便带回去吧！”
　　一听这话，坐在门外藤椅上的怜香冲进了房中。一群嬷嬷也立即迎上前就要进院，怜香却已经架着酒醉的齐芯晃晃悠悠出现在了门口。蝶舞拿着小锄头半挡在门口，一副谁进来劈谁的模样。蝶衣快走几步，上前扶住酒醉酣然的齐芯，紧走几步架出院门。
　　几个嬷嬷一出门就接过齐芯，怜香被一个凶悍的嬷嬷推搡到了后面。二话不说，向着颦兰苑去了。
　　二夫人瞄着远去的身影，话却没有停，“许是下人误传了。”
　　话落，不由分说地往院内走去，“听闻子瑜今日也来了五夫人处。丫头不会饮酒，怕是给妹妹闹笑话了。”
　　“姐姐家教甚好，怎会有笑话可闹？”凌翩然干脆坐在了院中的藤椅上，手里还拎着半壶酒。阳光簌簌地洒在她单薄的衣衫上，闪着慵懒高贵的气息。蝶衣瞅一眼凌翩然，悄悄按下要向二夫人冲上去的蝶舞。随在二夫人身后进了房间。看见了四仰八叉的两个女子。
　　二夫人脸色一沉，自己姑娘压在公主身上，若是被人知道，可不是小事。门外适时传来凌翩然的声音，“屋里光线不好，蝶衣搭把手，帮姐姐一把。”
　　蝶衣高声应了一声，云倾城眉眼微动。二夫人心咯噔一跳，拉上成紫瑜的手一颤。还好还好，没有惊动公主。
　　说时迟那时快，成紫瑜迷糊地翻了个身睁开眼，半个身子的重量实实在在压在了云倾城身上。云倾城发出倒抽气的声音，表情被挤压的狰狞。成紫瑜酒醒了一大半，冷抽一口凉气。顿时从地上弹起来。身下却发出了两声尖利的脆响。云倾城本来狰狞的表情瞬间转为痛苦不堪。成紫瑜惊恐地睁大了眼睛，酒完全醒了。
　　二夫人在成紫瑜跳起的一瞬间出于本能地掠出了房门，边快步往出走，边对着院外低聊的成老将军和成墨故作镇定地说：“酒醒了再回……”
　　二夫人话音未落，云倾城痛苦的低呼声便传出来。成墨眼神冰凉略过二夫人，向着声音发出的地方冲去。成老将军面色一变，也进入院中。二夫人只觉得寒毛直立，心顿时凉到了脚底。
　　凌翩然看看情形，顿时也似清醒了不少，丢下酒壶，宽慰地看了成老将军一眼，点点头，向屋里走去。老将军似吃了定心丸，舒了口气，转脸斜睨二夫人，“瞧你办的好事。”
　　二夫人提嘴就要辩解，触到了老将军警告的目光，顿时蔫了下去。
　　成墨冲进屋，成紫瑜呆呆站在厅中央。脚下的云倾城面无血色，额上滚着因疼痛溢出的汗珠，嘴唇紧紧咬着，让声音尽量别发出来。看着成墨的眼神闪亮，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
　　成墨看着，眼睛刺得生疼。半跪在地上伸出手想要抱她，可手不自觉地颤抖，他的心也跟着颤动，生怕她就这么碎在自己眼前。战场上拼杀多年的他知道，这伤并不致命，但心却似被一刀刀凌迟。痛得无可自拔。
　　凌翩然拍拍成墨的肩膀，径直蹲在他身旁，眼角余光瞥见了他通红的双眼，随即正色，“搭把手。”
　　成墨回过神来，“嗯。”
　　凌翩然轻轻抚过云倾城的腰，目光里都是无奈，“错位了。帮我扶住她的上身。”
　　“啊。”云倾城一声急呼，扶着她的成墨身子一颤。凌翩然已经把她歪倒外婆家的脊椎骨推回正位了。
　　站在一旁的成紫瑜回过神来一般“哇”一声哭了。声音嘹亮，惊天动地。“嫂子！”
　　云倾城虚弱地靠在成墨肩头，无奈地望着成墨示意没事。成墨偏过脸，不想为成紫瑜开脱。凌翩然完事又走出门去找酒喝。
　　成老将军听见成紫瑜的哭声，又见凌翩然出了门，心放下一大半，瞥一眼二夫人，走进屋里。二夫人心虚地跟在身后，战战兢兢，又故作镇静跟地进门。
　　成紫瑜泪眼婆娑地望着云倾城，小眼神无助地盯着成墨。成墨自然不理会。
　　云倾城瞥一眼人都到齐了，虚弱地扯出一抹笑，“没事，子瑜不必介怀。”
　　成老将军正愁开口，云倾城一个台阶让他老怀安慰，心里默默为媳妇加了一分。二夫人的脸却瞬间变成了猪肝色，不自如地说：“没事就好，公主不如早点回府修养。”
　　成紫瑜听见二夫人的声音，鼻子里不自主地哼了一声。眼白冲着二夫人站的方向白了一眼。成墨寒潭般彻骨冰凉的目光看了二夫人一眼。
　　“你回院去吧。”成老将军拂袖，丝毫不留情面，转脸对成墨，“倾城受了伤，不便奔波。不如就先住在府里，等好了些再回去。如何？”
　　“自然是要留下的。”成紫瑜重重吸了一下鼻子，“不如去我那。我照顾嫂子。”
　　许是成老将军对成紫嫣心存愧疚，许是别的什么。反正对成紫瑜格外的好。她住的院子据说是仅次于大夫人和六夫人，顶好的紫棠馆。
　　“嗯，你有心了。”成老将军看成墨，成墨似乎不想理会，只好说，“本来成墨之前住的院子还留着，不过多年没人住，差人收拾也得时间。倾城受伤需要将养，不如……”
　　成墨低下头看看憔悴的云倾城，不着声色地叹了口气，“子瑜那里怕是不方便吧？还是回府的好。”
　　“没什么不方便的。我的院子大，哥哥嫂子住东厢。”成紫瑜着急地说，小眼神都快溢出水来了，“嫂子，去我那里吧。嗯？”
　　“着实是麻烦。”凌翩然拎着酒壶进屋，脸淡淡微红，说话飘忽，“我这里实在是小。不如大家自便？”
　　蝶衣听主子下了逐客令，侧身让出门口。成墨当先太不出门。成紫瑜小跑跟上，“嫂子去我那里吧！”
　　“嘶。”云倾城在成墨怀里发出一声。成墨紧张地低头，眼神比她还痛苦，“走得太快了？那先去紫棠馆？”
　　云倾城半推半就地点点头，舒服地靠在成墨肩头睡了。
　　

　　☆、第九章　　成紫瑜是个人才

　　常青园送走最后一拨人之后，清净下来。凌翩然一改醉态，提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交给蝶舞，蝶舞拿着纸又到了远离忙碌。院中的花开的娇嫩，迎着冬天凄寒的风，无比冷艳。
　　蝶衣撤了残羹，立在房门口。凌翩然扶着额头想了半晌，“蝶衣，各房有何异动？”
　　“除了六夫人还没酒醒以外，各房掌事出入频繁。”蝶衣惊讶，凌翩然几时管过这等事？
　　凌翩然不再开口，负手立在窗前，对着迎风的常青树。站了一日。
　　成墨抱着受伤的云倾城一路去了紫棠馆。馆外候着大夫人拨来使唤的嬷嬷丫鬟。
　　成紫瑜淡淡接收了大夫人的美意，成墨直接去了东厢房。门口的小杜是一个彪型壮汉，吓得那群嬷嬷丫鬟脚抽筋似的挪不动脚步。成紫瑜也不管，直接把他们交给了紫棠馆的大丫鬟桃大。直奔东厢房去了。
　　“今日先在这里，我命人连夜把竹轩打扫出来，明日我们就过去。”成墨看云倾城醒了，低低地说，“以后这种事交给我。你何必以身犯险？”
　　“这不是没事么。”云倾城望着成墨，这个男人到底知道多少，“何必麻烦再去打扫，住在紫棠馆也挺好。”
　　“好是好，毕竟子瑜没出阁，怕是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成紫瑜人还没到，声音就已经到了，“六哥，你们就住这里。”
　　“不要任性。”成墨板起脸来，“事关你声誉。今日我就去竹轩。”
　　“就知道六哥偏心。姐姐在时，六哥也会留宿紫棠馆。这会子怎么就不行了？”成紫瑜显然不买账。
　　“那时年纪小，你别耍性子。听我的。”成墨毋庸置疑地盯着成紫瑜。
　　“你陷我于不义，让我怎么听你的？”成紫瑜眼里涌起泪花，“公主这样还不都是因为我。好心带我去喝酒，被我折腾成这样。你们留下来，让我赎赎罪怎么了？你不就是怕我遭人非议么？我才不在乎别人怎么议论。我只做问心无愧。六哥，你变了。”
　　“收起你的眼泪，我不会心软的。”成墨不理，起身往门口走。
　　成紫瑜眼见着成墨要出门了。一把抱住成墨的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成墨无奈地低头，“别闹了行么？”
　　“你别走行么？”成紫瑜楚楚可怜地看着成墨。
　　“不行。”
　　“那我就不放手。”撒欢耍泼的大小姐坐在地上，狠狠抱着成墨的一条腿，理直气壮地说：“你不走我就放手。”
　　成墨无奈地向躺在床上的云倾城求救。云倾城干脆闭上眼睛装睡。不理。
　　“你放开吧。去找点药油来，”
　　“桃二，去我柜子里取药油来！”成紫瑜对着院子高高地喊了一句，“咚咚咚”的脚步声远远跑开了。
　　成墨斜睨着成紫瑜，“放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