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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家有喜-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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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爷,你高看我了。”
杜相爷摇头,叹道:“遇之,你要是真认识不息斋主,就把他介绍来认识认识,我有意聘其为首座西席,不怕你笑话,你也知道杜洵不争气。可我总思量着百年之后他总要自己撑着杜家这门脸,也不能弃之不顾,眼下杜洵话里话外都说着不息斋主,想来若是能聘不息斋主为西席,洵儿也能定下心来好好向学。”
本来杜相爷还不提这事,主要也未必觉得这不息斋主有多大学问,前一二本写得都是些神童式的传奇,什么几岁能背诗,多少岁通读四书五经,又多少岁县试第一、乡诗第一、会试第一——何如初把这给加工了,让小唐顺利连中三元!
一路来小唐顺风顺水,标高清致洒脱不羁,直到第三本杜相爷才算看出来了,不息斋主要是愿意绝对是能连中三元的能耐。
“相爷,我虽识得不息斋主,但其人实在不好世上功名,若非如此不会置太院的院傅之位不理。”盛淮南没想到自己今儿一天就替何如初婉拒了两回,一回是皇帝一回是相爷,她倒是干脆地猫在里镇,让他在京都里替她挡下所有热情高涨的崇拜者。
几天之后,《风流才子唐伯虎》第三本开始发行,满城上下开始流行起四大才子之说,便也有人开始评什么江南四大才子,却因为对比太过强烈被人哄笑一阵后自觉没趣味就此散了。
不过这四位倒也因此记恨上不息斋主了,正所谓文人相轻啊!这话可不是没有道理的……
36.我容易嘛我!
更新时间201242 8:00:32 字数:3142
36.我容易嘛我!
京都十二月,白雪砌城池。
挟着漫天风雪再次进京,这一回何如初是有任务而来,有人走门路到梁胜海这儿来,要求仿制一幅古画儿。那幅古画因为保管不当而被损,那古画对拥有者很重要,所以何如初眼下要去做的就是把这幅古画仿出来。
在现代学画儿,不论哪个阶段都会被要求仿作古人画作,何如初自然也深谙此道。不过她只能保证画得一样,所有外在因素都不在她的考虑之中,所以她的要求就是纸、墨、印都由对方负责,她只管仿制古画就得。
到山海书局后,田老六接待了何如初并把她引到内堂,内堂有位少年郎正等候在那儿,看神色似乎很急躁。
“沈公子,这便是东家专为您请来的画师,技艺如何且不说,定能仿出公子要的古画儿来。”田老六对何如初很有信心,挂在山海书局外的对联字工而不见丝毫技艺,但人人见罢都要夸一句气象非凡。
被田老六称作沈公子的少年郎上上下下打量一圈何如初,对这么个相貌平平、气质平平的姑娘很难以放心,不过他现在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沈玉平弄坏的是他爹沈尚书的心头好,平时碰都不让人多碰,这回他干脆给弄得面目全非,沈玉平所唯一能做的就祈祷在他找到人仿画之前沈尚书不要回京都。
沈玉平黯然失神地指着桌案上备好的笔墨纸砚说道:“姑娘请,姑娘说要准备好的东西都在这里。”
闻言,何如初也不跟沈玉平多言语,这位现在失魂落魄,也没心思说话儿,没瞧见这位虽然眼神里有怀疑,但却没半点儿脾气的直接让她上手去画么。走近画案边,这时何如初才看到原画,原画是一幅名作《垂钓湖山雪》的写意大山水,有点儿像现代那幅《寒江垂钓图》那意境。
写意大山水并不是何如初的特长,但并不代表她不会,画工笔的人要是愿意转行画写意大山水多能成名家。这幅古画要仿难就难在意境上,要画得一模一样不难,要画出气韵来则不容易:“画这幅画的时候凤锡先生可是年事已高?”
只见沈玉平微怔片刻便答道:“此画成于凤锡先生五十七岁之时,是先生晚年时期的巅峰之作。”
“笔锋浑厚圆融,画境高远旷达,若论起来凤锡先生三十岁至四十岁时的画作最为具欣赏价值。年幼时则笔力不足,年老时则气力不足,三十至四十岁时是凤锡先生的大圆满之境。这幅画我能仿出来,但是如果有真正眼睛够毒辣的行家,还是能看出来,不是画得不像,而是意境未能达到。”何如初可不能打保票说能画得完完全全一样,把话说得太满最后只会害了自个儿。
对于她的话,沈玉平只略微一思索就点头道:“姑娘只管画,能不能成咱们就谋事在人、成事看天吧!”
既然沈玉平这么说了,何如初也不再多言语,研墨执笔后铺开纸张只微微一沉吟便大开大合地落笔在略显微黄的纸上挥毫泼墨。沈玉平期望并不高,让一个姑娘家仿豪迈旷达的大山水,本就是个难事,他只当梁胜海也是被他缠得烦了,这才找个人来搪塞。
虽然想到这个沈玉平心里不免有气,想梁胜海只是一界商人,居然拿他的事儿不当事儿,随便就搪塞过去。但是此时此刻,有人愿意顶着风帮忙就不错了,沈玉平心知自己也没什么好埋怨的。
约是一个时辰过去,何如初对比原画和仿画后洗笔净手,这才冲一边已昏昏欲睡的沈玉平和田老六说:“田叔,沈公子,来看看画得像不像。”
不抱太大期望的沈玉平有些蔫儿,慢腾腾地起身慢腾腾地挪动步子,比之沈玉平,田老六倒是轻快得许多,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画案前,只一上眼打量就愣在当场。山海书局也经营字画,田老六这双眼睛看过的字画不比朝辞馆的人少,他之所以愣就是因为除去仿画墨迹未干外,原画和仿画令人难辩真伪。
甚至田老六还隐隐感觉,仿画的气韵更在原画之上,天高云旷、原野一片开阔,湖山之中一老叟垂钓其中,比原画还更切合画上题的那行小字——冬月垂钓湖山雪,归来遂成此画,止观天地人合,性体自然。
“何姑娘足可巍然而立自成一家,何必替人做这仿画的差事。”田老六惜才地感叹着。
何如初只笑不言语,此时沈玉平也已经对比良久,忽地重重拍了一掌画案,喜不自禁地说道:“难辩真伪,何姑娘简直如凤锡先生再世,此画此意谁人能说不是凤锡先生所作。”
“过奖了,把准备好装裱纸拿来,我就着这旧轴心顺便裱好。印章可都准备好了,各类不同的陈泥都不少吧,都快些取来!”何如初说着把画儿晾到架上,然后就开始拆那幅古画的轴心,那幅古画何如初也舍不得丢,其实如果有闲有东西,完全可以修复如初。
这会儿沈玉平已经彻底拜服了,把田老六晾在一边亲自上阵给何如初打下手,何如初一扬脸说“刀”,沈玉平就捧着一张阳光灿烂的笑脸儿给递裁纸刀,何如初让他退开点儿别挡光,沈玉平就老老实实跟小媳妇儿一样站开连大气儿都不喘儿,不过那嘴角笑的幅度都半点儿没变。
田老六在一旁看得直摇头,心道:“要是沈公子对自家夫人有这一半老实听话,只怕沈夫人也不会三天两头闹得回娘家喽!还是何姑娘厉害,不但手底下有东西,管起人来也半点儿不含糊。”
此时,门外忽然有个人在往里看,见到沈玉平抬眼就连连拱手作揖,沈玉平没好气地瞪那蓝衣小厮一眼,低声吼道:“不是说了不叫你别进来吗,赶紧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公子,老爷回府了,您还是赶紧回府去迎接吧,公子这会儿抄近道还能赶得上。”
沈尚书大人有令,让沈玉平老实捱家里读书,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所以田老六也不禁侧目,这事儿何如初可没工夫管。沈玉平可怜巴巴地在她面前行礼,她也只看一眼继续糊自己手里的裱纸,沈玉平遂垮着俊秀的脸苦笑道:“何姑娘,这……什么时候能好,我这儿急等着救命呢!”
“最少还得半个时辰,你赶紧回去拖着,半个时辰内我保证你拿到画儿。”何如初说着挥手让沈玉平赶紧走,她心里嫌这小子太聒噪。
沈玉平前脚走,后脚田老六就在门口听见御道上沈尚书骑马行驰,田老六赶忙回去看何如初,何如初淡定得很,反正死道友不死岔道当然不急,得把活儿干好!
半个时辰后,何如初本想把画儿交给那小厮带回去,哪知道那小厮是个不争气的,一听要他偷偷把画儿挂回去那腿颤抖得连站都站不稳。扶着额在干瘦的柳枝子下站半天,何如初是真觉得脖子后头一阵发凉啊,用不用这么胆小怕事儿!
“姑……姑娘,求您帮小的送到尚书府去,您拿着我的门牌,就……就说是给公子爷送书籍的,管保没人拦着您。”
何如初不干,那小厮又可怜巴巴的央求,这件事还不方便让太多人知道,所以小厮也不敢随便托人。田老六也帮着说话,何如初只好帮这一趟忙。
到尚书府后门时,尚书府里正忙作一团,给后门的人看过出入用的门牌何如初就顺利进入尚书府,小厮已经把书房的方位告诉了她,也幸好她方向感还成,尚书府建制也没违规,否则可就玄喽。
尚书府的大书房在荷花池外的竹林里,四面是青翠的竹子环绕着,自竹林小径进去便见一间茅舍,书房的名字用一块黑色的石质匾额书写着挂在正堂门楣上——竹篱茅舍。何如初看着半晌没反应过来,心道:“这尚书可是个够有田园趣味的!”
把画挂回指定位置,何如初拍着胸口从茅舍里往外走,还不到门口就被人逮个正着。何如初抬眼一看,沈玉平站在几个人后边儿,那打头前的应该是沈尚书,这景况何如初怎么都有点儿做贼心虚,还是沈玉平机灵,高喊一声:“这愣着干什么,让你来打扫书斋,又没让你挡着父亲的道儿。”
从善如流地行完礼退到一边,只见沈玉平冲她频频摆手,示意她赶紧趁这时机溜。何如初会意地抬脚倒退着往外走,却没曾想尚书一回头就又把她盯死了,沈尚书扫了她一眼说:“承山,把带回来的茶叶拿给她,让她沏得茶来。你们也都尝尝,看看这山乡野地里的茶有什么不一样。”
被称作“承山”的是沈尚书的随从舒承山,沈尚书一发话立马就和何如初一块退出茅舍,然后又把茶交给她让她大茅舍侧间煮水沏茶,还特热情地帮着她端茶倒水什么的……所以她压根就没机会跑。
虽然在竹林茅舍外沏茶感觉无比风雅,但是何如初心里无比悲催,好不容易干点儿坏事就被逮着跑不掉,这让她不由得在心里哀号:“我容易嘛我!”
茶端进茅舍里时气氛有点儿怪异,无他——大家都在看着她挂回墙上的那幅《垂钓湖山雪》。
37.被很多人怨念上了
更新时间201243 8:00:47 字数:3107
37.被很多人怨念上了
观画的众人有的脸色怪异像见一鬼一样,有的麻木淡漠游离于事外,也有像沈玉平这样担心不已的,至于沈尚书眼下看着还没什么表情。
小心翼翼地把茶端到每个人手上,等大家伙儿都端着茶盏时,沈尚书手中的茶盏掉落在地溅起一地带着热气的水珠,那茶盏滚了几滚居然完好无损。沈玉平比何如初还心虚,这场面让下人来捡就是,他却自己蹲下身捡起茶盏放到何如初捧着的托盘里。
沈尚书看了沈玉平一眼,然后扫视一圈众人又把眼光投向画上,略有片刻气氛极为凝重,尔后便听得沈尚书说:“这不是凤锡先生的《垂钓湖山雪》,是谁做的自己站出来应声。”
大家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幸灾乐祸的更幸灾乐祸了,心虚的改恐惧了,麻木淡漠的继续面无表情。就在何如初以为沈玉平不会承认的时候,沈玉平“嘭”的一声跪倒在地,这会儿倒有股子豁出去的气魄:“孩儿知错,请父亲责罚。”
“错在哪里,自己说说。”沈尚书看着跪在地下的儿子问道。
“孩儿毁了父亲珍爱之物,却又因害怕责罚仿制此画意图瞒骗父亲,孩儿不孝不诚,请父亲莫气,孩儿任打任罚。”沈玉平知道这时候咬着不承认,等会儿被心存不良的某人捅出来会更糟糕。
让在场所有人都没料到的是,沈尚书没说罚也没见气,只悠悠地看着沈玉平问道:“此画是何人所作。”
这问题沈玉平怎么答得出来,他很光棍地看一眼立在一侧的何如初,意思是反正露馅了你自己说吧!
而何如初见状直想大嘴巴子抽沈玉平,这人怎么就这么面,何如初苦着脸拜倒,心里却有寻思该怎么回话。沈尚书又把话问了一遍,何如初看着窗外灿白的雪光映照进来,猛地一个机灵,张嘴就答道:“回大人,此画乃不息斋主所作。公子求画求到了山海居,山海居的梁东家与不息斋主相识,斋主怜公子一片忧恻之心遂作此画。公子啊,您怎么不听斋主的话呢,斋主说过若是行家必定能看破,也跟您说过若是看破也无妨,日后定当寻个法子把凤锡先生的画儿修复好,此画就权当是全一段父慈子孝的佳话。”
听完她的话沈玉平哪里还说得出话来,沈玉平愈发觉得自己这回不死也得脱层皮,何如初的话实在让他惊心动魄,要知道真论起来,不息斋主的风头未必就比凤锡先生要弱。毕竟死了近千年的传奇和活着的传奇比,活着的更让人容易生出热切的追捧之心来。
“不息斋主?怎么可能,太院请不息斋主为院傅不息斋主连声儿都不吭,怎么可能三弟一求画就求到不息斋主门下。”这是那幸灾乐祸的少年郎说的话。
那麻木冷漠的却一改僵硬表情,齐刷刷看向墙上挂着的画轴仔细打量起来。沈尚书也没顾得上沈玉平和何如初之间打着眼仗,走近那画轴沉默无语地看着。
“二哥,这回你怕是说错了,这可能还真是不息斋主的手笔。形似原画,而神韵则在原画之上,炼意豁达有原画不及的力量。”
“虽是仿凤锡先生晚年时期的画,但犹可见少年人的朝气,凤锡先生晚年病弱,学佛经道哪还有这番蓬勃生机。”
“技法不弱于人,气韵远胜于人,就如同《风流才子唐伯虎》第三本封面上的《山寺月中寻桂子》一图,比之东洲候亦不曾逊色分毫。”
直到一人一句说完沈尚书也没发话,沈玉平直把头垂得更低,心里几要怒吼出声:“你们这分明是捧杀啊捧杀!”
当沈玉平哭都哭不出来时,沈尚书忽然转过身来道:“是不是不息斋主的我不知道,但这画儿确实不逊于原画,甚至比原画立意更高几分。起来吧,此事便不再追究,只是以后若还存此侥幸之心便一并责罚。”
闻言沈玉平喜极而泣,差点儿就一口气没喘上来,舒承山扶起沈玉平后沈玉平向着沈尚书又是一揖道:“孩儿知错,以后断然不敢再犯。”
瞧这事儿折腾得……
许久这后沈玉平又亲自送何如初出府,分别时深深朝她一揖道:“谢何姑娘救我,这润笔之资还请姑娘收下。”
老实不客气地收钱走人,然后何如初那黑名单上除了郑韶又多出一个沈玉平来,郑韶乃是非人,而沈玉平就是个招惹是非的人!
打尚书府出来,没走出几步远就看到个有点儿胖的小背影,穿着杏黄色夹棉袄子,都不用细看何如初就知道是夏夏。她也没预备喊,她总觉得既然是自己要死要活离开了,那就别随随便便再搅进别人的生活里去。
在她看着夏夏的时候,却没注意到不远处盛淮南正打马行来,一片灿白的雪光映照着何如初的侧身勾勒出修长的曲线来,驻足凝望的这一刻,如在极静的虚空里开出一朵胭脂色海棠花来。当她略有些失落地转身时,遂看到了在马上背着光行来的盛淮南……
何如初不知道是该低头当没看到,还是笑眯眯地打招呼,怔了怔她倒没打招呼只冲盛淮南一笑,这就预备迈开步子朝右侧的巷子里走,只是在这当口上盛淮南却叫住了她:“如初。”
她又讪讪然地抬头冲人笑,喊道:“盛淮南。”
“街上风雪刺骨,这样的天怎么还跑出来。”盛淮南甚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叫住她,只是觉得此时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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