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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拉格往事-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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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我不知道汉嘉究竟会不会安全。”
珍妮安慰她。“保他的一定是大人物。而且汉嘉从没有干过坏事,只是过于正直不阿。他没有抨击过共、产主义或者社、会主义,从来只对工作中碰到的违法行为就事论事。他只不过反对一党专制。即使是反共、党派的,违法的时候他也一样在打压。你知道,这两年国家就是这么混乱。”
“可是国家安全局不会放过他!”
“如果你实在担心。你们为何不逃去国外?虽然现在国界线已经被全面封锁,但我相信汉嘉总有关系出国的。他和外交部长马萨里克的关系非常好,在英国时就如此。”
她只是摇头。“我们受到了监视。”
“我想,只要马萨里克不倒,汉嘉总是有办法的。他并没有提出外逃,一定是因为他觉得还不到那一步。”
“我了解他。即使所有人都走了,他也不会走。因为过去的战争开始之前,他逃离了祖国,这些年他一直有深深的负疚感,他爱这里,也爱赎罪般的奉献。”
最终,珍妮亲吻了琳达的面颊,真诚地道。
“相信我,汉嘉爱你胜过一切。他不会轻易让自己置于极端危险的境地。”
便是带着这股不敢对爱人叙说的愁绪,琳达低着头沿着滑溜溜的雪径慢慢走回了家。
或许是连日来的敏感,她在公寓大门前习惯性地四下观望,这时刻已是薄暮沉沉,淡红的光晕笼罩着灰白雪色之下的砖墙与瓦片。
而信箱前某个一晃而过的影子很快地轻易被她捕捉到。
琳达本就发愁的心不禁更加忧虑了。
又是一个陌生人!难道监视加严了么?安全局增添了派在这里的人手?
无论如何,她打开了绿色油漆的木质信箱。
果然发现其中有一封并不是通过邮局寄来的信。信封上没有邮戳,没有地址,什么也没有。
琳达感到极度忐忑,这会不会是装着什么毒药或者细菌之类的东西?
好在信封不算厚。
犹豫良久,她终究匆匆上了楼,对着最亮的一盏白炽灯透过去仔细审视里面。
很快,她判断出是一张照片。
战战兢兢地取出来,她的脑中猛烈地“嗡”了一声!
妈妈!那是妈妈……
虽然照片很旧,泛着岁月的暗黄色调,她依然以指颤抖地抚摸上去,无比清晰而强烈地一眼辨认出妈妈的笑颜!
琳达闭了闭眼。那是什么时候?或许六岁,又或许更早?
在哪儿?奥地利还是……其它的什么地方?
她摇了摇头。已经想不起,可又直觉地知道那是多瑙河的水。
妈妈靠在那里,背后远远地有悬挂德国旗帜的轮船,而自己才那么小,正被一个陌生而同样带着灿烂笑容的男人抱在怀中。
她的眼眶模糊了。
剧烈颤抖地把信封仔细翻了个遍,终于在内里发现一串铅笔字迹的地址,以及一个红色圆形盖章。
她毫无心思地略过并不认识的图章纹样,然后重新围上围巾,飞快而跌跌撞撞地奔跑出门。
妈妈,你还活着么?
我来了……
第二十一章
这是一座外表不显眼的五层砖瓦楼房,位于城堡区树林环绕的僻静半山腰地带。今晚没有电车,琳达跑得急,一路上不知在雪地里滑倒了多少次。
直到此刻,她才慢慢领悟出信封内侧的印章是用来应付守门人的。只见那人扫了一眼,便立刻露出笑容放行。
老式升降梯吱吱作响地缓慢上到顶层。琳达发现走廊里一片静谧,甚至可以听见老旧白炽灯泡的微弱电流声。
深吸了口气,略整理好适才被风吹得凌乱的发,她才慢慢走到尽头,轻轻叩响门。
很快,门扉拉开了。看到里面的人,她瞬间惊得呆住。然后下意识地退后半步。
因为灯光内出现的身形那样高大而熟悉,带着性感的男人烟草气息卷了过来。
半晌,她镇定下心神,冷冷地道。
“米哈伊尔,这算什么?圈套吗?”
门下的他单手撑着门楣俯瞰着她,漂亮的冰蓝色眼眸微微眯起,而语气难得带着玩笑。
“即使是圈套,你也会跳进去。对么?亲爱的琳达。”
“不要这样叫我!”她抗议。
明白她根本不想看见自己,他微冷了脸,半侧过身子让开门,等待她做决定。
终究,琳达还是抬腿迈进。然而在他伸手替她拂去头顶的雪花时,她又本能地后缩,极端警惕而充满敌意地看着他。
“你很怕我?”他勾起颇玩味的笑容。
她不想废话。“我妈妈还活着?你究竟知道什么?”
他却不紧不慢,请她在沙发椅上坐下。然后径自走到圆桌处。
“喝咖啡还是酒?”
她只重复一遍问话。
仿佛故意折磨,他偏不理会,开始精心地煮咖啡。“对不起,我只有心情良好的时候,才会说出你想听的。”
于是她只能气闷地瞪着他健美的背。他穿着一件灰绿色宽松棒针毛衣,掩去了身上总是过于强大的气魄,仿佛只是个温雅无害的漂亮绅士。然而她知道,本质上他是个多么冰冷无情而又危险至极的男人。
很显然,这里是米哈伊尔在布拉格居住的地方,一间不大的套房。客厅依旧如他的办公室般风格简洁,最显眼的是对面一整幅通往阳台的对开玻璃门,透过它,只见外面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雪,纷纷扬扬地覆盖着山顶灯光下童话般的古老城堡,如此美丽而安静。
“琳达,你还记得么?两年前曾经有一次,我也是这样为你煮咖啡,而你用我的小提琴演奏。那时候的记忆多么深刻。大雪的季节,你每晚独自开死人音乐会,可怜又可爱的背影,往事历历在目……”
“米哈伊尔,我不是来怀旧的。”她如此打断。
仿佛过了很久很久,她听见一声叹气。声音不大,却带着那样的忧愁,亦或许是隐隐牵动了自己的忧愁。
无论如何,怀旧却是不可避免。
因为米哈伊尔要讲述的是一段岁月中的往事,伴着俄罗斯咖啡令人难忘的浓烈香味。
他伸手递过来一只硕大的牛皮纸档案袋。“请打开它。”
疑惑地照做,略过一堆看不懂的俄文文件,琳达发现都是关于同一个人,与自己和妈妈合照的那位神秘男子。
如她所料,米哈伊尔不仅知道那张照片的来历,并且还知道,这个人正是……爸爸。
“我不认识他。”她死死不愿承认,小时的记忆中曾有过那么一次,对某个异常英俊而和蔼的中年男人印象特别深刻。
“琳达,你爸爸并没有抛弃你。”
“那么他在哪儿?那么多年,他在哪儿?!”她指着档案袋中的一摞照片,几乎每一张都是如此特定的雪国风光,又狠狠地丢下。“他像个不负责任的俄国人!而我和妈妈却在奥地利!”
“你的爸爸和妈妈,是被你外公分开的……”
闻言,她瞪大眼睛,瞬间安静了。
这又是一段罗密欧与朱丽叶式的忧伤故事。老掉牙,却总勾人掉泪。
主人公有一个俄文名字“亚历山大”,出生于波西米亚的贵族家庭。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末期,尚未从军校毕业的他被奥匈帝国皇帝一纸命令征上了战场,然而到刚来前线不久,他便投降了同为斯拉夫民族的俄国。在那里,亚历山大经历了俄国的动乱,二月革命、十月革命,并坚定地站在布尔什维克一边。他组织和参加了旅俄捷克斯洛伐克人共、产、党成立大会。四年之后,俄国的内战结束,共、产、主义战士亚历山大便回到新成立的祖国捷克斯洛伐克。
在布拉格,他遇见了一位特别漂亮高傲的小姐,叶莲娜。
两人结缘于一本俄文版《安娜卡列尼娜》。作为出色的俄语翻译,亚历山大对叶莲娜对于此书的很多见解很是不屑一顾。然而,他们在数次滑稽的争吵中越来越彼此钟情。
“等等,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琳达的惊讶无以复加,米哈伊尔根本不可能见过那本书!
他很是奇异地看了她一眼,似笑而非笑。
“这实在非常巧合。你爸爸,是我的捷克语和德语启蒙老师。因为我们曾是同住在莫斯科阿尔巴特街上的邻居。他和我父母都交好。而他如此思念远方的爱人和女儿,经常喝得大醉。所以那些悲伤的往事,我们全家都听过。”
她微张着嘴,完全惊呆掉的模样,看在他眼中可爱无比。随即,她又别开脸。似乎气恼自己的爸爸怎么会和这个可恨的男人有半点儿联系。真是该诅咒的命运!
无论如何,亚历山大与叶莲娜相爱了。只不过从一开始,她就欺骗了他。因为她来自于布拉格最大的银行家族,自己父亲是他政治上的死敌。得知真相后,亚历山大愤而分手。
也许任何不经过考验的爱情都不能叫做、爱情。他们离不开彼此,数次痛苦的尝试只令这对情人更加难舍难分。
最后,叶莲娜执意同亚历山大私奔。愤怒的银行家捉回了出逃的女儿。并联合右翼分子般迫害亚历山大,致使他成为通缉政治犯,所办的报纸遭到取缔。无奈之下,他隐姓埋名逃去了德国。
就在此时,艾莲娜发现自己怀孕了。银行家逼迫她结婚,囚禁中,她托人将自己怀孕的事实大肆宣扬了出去。如此一来,不仅毁了婚事,整个家族也颜面无存。终于在一个雪天,她被父亲赶出家门。走投无路之际,叶莲娜找到了自己的音乐老师,后者欣赏她的才华,带她去了维也纳。
在维也纳,艾莲娜一直没有放弃寻找亚历山大。为此,她加入了共/产国际的德语圈子。可是直到几年以后,她才第一次有了他的消息。那时已经是法西斯主义席卷欧洲的三十年代,他与她相会于德国巴伐利亚州的小镇,以及他们的女儿。
“……于是,就有了你在信封里看到的那张照片。”
琳达坐在沙发椅中,低垂着头,不能出声儿。他看见她微微抖动的肩头,怜惜不已。
“但是他不要我!”她从来执念于此,恨着自己的爸爸。
“是这样么?你看他亲你的模样,你觉得他不想要你吗?他不爱你吗?”
“这根本改变不了他抛弃我的事实!”
“爱,不一定总有机会在一起。”米哈伊尔微仰起面,漂亮的眸中闪过一丝苦涩,如此若有深意地说道。“有那么多无奈的事,造成这世间的隔阂。距离,抑或是心上的折磨。所以一旦机会到来,便要不顾一切地抓住。”
她听不懂。
他并不急躁。因为很快,她便要懂。
尽管相见,由于已是纳粹在德国上台的三十年代。共、产主义者的处境极端危险。亚历山大让叶莲娜和女儿继续呆在相对安全一些的奥地利,或者回国。而他自己只能等待时机偷渡离开德国。最后,在共、产国际的集体营救下,他回到了阔别多年的俄罗斯。
叶莲娜却并不能去。由于当时越来越严峻的国际形势,苏联的入境限制特别严格。所以她带着女儿回到了布拉格,一边做秘密情报员,一边申请等待机会去与爱人团聚。
听到这里,琳达已经预感到什么一般。她忍着泪,终于沙哑吐出。
“他死了,对么?否则妈妈不会在布拉格一等又是好几年。”
米哈伊尔只能轻轻点头。
一九三六年,西班牙爆发了空前内战。法西斯德国、意大利和叛军内外夹攻当时的共和国政府。无数反法西斯国际人士自愿前去支援,尤其是流亡苏联的共/产/主/义者。亚历山大也去了,作为空军指挥员,最后,牺牲在战场上。被追授苏联最高荣誉的“列宁勋章”和享有“苏联英雄”称号的“金星奖章”。
听完的时候,琳达的整张脸都埋进了手中。
这般漫长的故事。只是一个饵。
诱得人心潮起伏不定。思念、悲伤、柔情、感动,一切柔软的东西如雪层下面潮湿的泥土渐渐翻卷上来。
他看得明白,她现在不能抑制伤感与哭泣。
“妈妈呢?”
他走到颤抖的她面前,慢慢半蹲下身,趁她如此难过失神握住了她的双手。
“你妈妈……也是为这份共、产主义事业牺牲的。结局你已经知道,不用我说。”
她的声音很压抑,很小。
“你为什么会知道?”
“因为这两年,我一直想着你。琳达。虽然不能见到你,却时时在调查关于你的一切。你可以,让你的眼泪流到我的手上。”
她似乎这才意识到此刻自己与他的姿势,亲密又暧昧至极。这个有着迷人冰蓝色眼眸的金发男人正用似曾相识的热度包围着自己。
她用力抽开自己的手,他却死死不放。
“我听完了。现在让我走。”
“我却没有说完。”
“不,我不想再听。”
“不想,还是不敢?”
都是。她紧紧咬唇。那种晶莹闪烁的目光总是轻易叫他心疼。
“米哈伊尔,我不想听。因为我恨你。”
她是这样说的。
第二十二章
他望着她湿润的双眼,唇边慢慢勾起了一抹笑意,既雅痞又诱惑无比。
“如果没有爱,何来的恨?”
她只想他能让开路,而不是把自己困在沙发椅中。
“我不喜欢你的玩笑。”
趁他终于站起身退开些许距离,她几乎迫不及待地跳起来。然而太过迅速,以致撞进了他的圈套,他张开双臂环住了她。
她彻底慌乱地挣扎。
“别动。”他把脸紧紧贴住她柔软的发,深嗅着独属于她的馨香味道,嗓音不自觉带了一种混浊的俄国味。“我抱过你,琳达。第一天,和最后一天……还记得么?”
如果可以,她不想记得。
她永远弄不懂自己为什么这样傻。仅仅因为几个拥抱,因为一个离别的吻,就这样地想着一个不该想的男人。
但是,再也不想了。她只当做他从来没有回来,这些走出自己生命的人,她统统要忘掉。尤其是米哈伊尔,伤害自己的米哈伊尔!
于是,琳达重重地踩了他一脚,然后趁机脱开他的怀抱。
只不过,他仍拉着她的手不放。
就那样在她狂乱至极的心跳中,打开了通往阳台的格子玻璃门,强拉着她一起来到外面的冰雪世界。
突然而至的空气冷冽至极。她不禁打了个颤。
这里地势很高,远远望去,耸立山顶的布拉格城堡灯火通明,顺着覆盖白雪的林木而下,那一片最银白闪烁之处是整个老城区的中心,今夜庆祝又一场伟大胜利的人群仍聚集在广场上彻夜狂欢,甚至燃起了巨大的篝火,喧嚷之中混着轰隆隆的警车与军车声音,随着风雪扩散向四面八方。唯有河流依旧沉寂在脚下,古老的石砌街巷沿着落着雪的静稳水面曲折延伸。
他很满意这种寒冷,如此越发突显得她的发抖和无助,像只惊慌无措的纯洁小兔子,可爱到叫人忍不住捕捉。
“你看到了什么?”
“雪、下雪。”阳台是古老的巴洛克风格,她被他逼到了珍珠般的精细雕刻下方。
“不。是人民的意志。琳达,我知道你恨我什么。”他举起她的手指细细地吻着,她颤抖地想抽开,却毫无用处,仰头,只见他映着雪光的深邃眸子漂亮至极,里面有种热烈信仰的冰冷光芒。
她瞬间仿佛被摄走全部心魂般,忘记了呼吸。
他的笑容是她见过最吸引人的,以致深深地印入脑海不能自拔。那么火热,却又那么冰冷。
“一切都结束了。在这个国家,万众期盼的美好时代已经来临,再也没有剥削、没有压迫。你父母都为之献出了生命,我也为之付出了全部努力,哪怕有点儿代价,但是今后,历史将为我们改写,不,是我们在开创历史。此刻流经你脚下的,是无数王朝覆灭的旧影,而我们,这些幸运儿,将肩并着肩地站在一起,结成牢不可破的神圣联盟。我以全人类最彻底解放的崇高理想为名,请求你原谅我,亲爱的琳达。请原谅我过去一段时日带给你的伤害。”
他用一种必然的自信而自负的眼神俯瞰着她,仿佛相信她一定会谅解。有谁能不站在自己父母这一边呢?
她看着这个令人不能不爱上却又不能去爱的男人,只觉得心中充满苦涩而疼痛。
她认同他们的理想,可是,无法认同不择手段牺牲无辜的方式。
“我原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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