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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拉格往事-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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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来从未有一刻,她这般想抛弃自己。
“小同志,请问您有什么事?”邮局值班室的老先生终于忍不住自窗口探出头来问道。
她回过神,几步上前。
“同志,请问这个时间还能打电话么?”
“早就下班了。”
“可我有急事。”
“那么,要加收费用。”
电话是打给住在苏捷友好宾馆内的列普宁娜医生。
很幸运,对方正好在。
琳达先重复了一遍曾说过多次的感谢话语。谢谢列普宁娜从苏联带来了德国人的临终忏悔录音,也谢谢她介绍友好协会里的人给自己认识,以帮助翻案。
“琳达,你怎么了?”列普宁娜很快听出她的情绪极端低落而不稳。
“那件事儿……您还能有办法么?”
“对不起,我很遗憾。我也许帮不上什么忙了。不要说杰吉·费宁是重要证人,仅凭他的身份,你们司法局的同志也不好反驳意见。”
沉默了许久,她轻轻“哦”出一声。
“我想,兴许米哈伊尔还能有办法。他在布拉格认识的人脉极广。你何不找他试试?”
电话里隐约传来一声猫叫,然后便被什么捂住。
“好的。谢谢。祝您晚安。”终究,琳达挂断了电话。
她想,她终于下定了决心。
刚放下话筒,那只调皮的猫又立刻开始叫唤。
“米哈伊尔,你的猫完全不如你说的那么乖。”列普宁娜环住双臂,瞪着他。
“哈哈,它只是被我宠坏了。”
然后,他将它一把拎起,放到铁碗前喝牛奶,一边轻轻抚摸那柔滑的皮毛。
“老朋友,谢谢你的招待。”
“琳达已经折磨到了极点。怎么,你还不准备出现?不要说对付一个杰吉·费宁,这个国家里有谁是你不能对付的?”
“你不是不知道。她有多么倔。她抗拒见我。仅有的那么两次,也是拼命强调,她会尽快还给我钱。”
“我看到了,琳达手上戴着婚戒。你需要用这种逼迫的手段去得到一个不情愿的姑娘?”
他面无表情地瞅着对方。
“你和安德烈认识我不是一两年。我什么时候如此低级过?”
她摇摇头,望向窗外的眸子里难掩忧愁。“安德烈依旧神志不清。他认不出你……也认不出我。六年了。我永远忘不了当初从纳粹集中营里找到他的那一天。那竟然是我的安德烈。我庆幸我学了医科,然而我又毫无办法……”
米哈伊尔出声安慰,内心亦唏嘘不已。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过去了六年。从解放至今,他还记得自己当初如何斗志高昂地跟随坦克部队从乌克兰一路向布拉格进发,直到迎来全欧洲最后的胜利。硝烟、炮火,热泪和烈酒,还有爱恨交织的往事,全部历历在目。
都说爱情使人年轻。
而得不到的爱情,便让人如此怀旧和……老了么?
如此想着,内心升腾起一股强烈的愿望,想要见到那个姑娘。立刻。
然而他仍是选择强压下来。
“米哈伊尔,下周我和琳达约好了晚上去看芭蕾舞。”
“你送给她的票?”
“嗯。这是你的愿望吧?我只能帮到此了。你明白的,不久我将回国。”
“列普宁娜,为什么你肯帮我?仅仅因为我为安德烈安排了疗养院?”
她走近逗弄他的小猫,一面慢慢叙说:
“坦白说,我不是你们国家安全委员会的人,不如你们的信仰坚定,也不如你们冷酷无情。我只是个普通的女人,日复一日看着丈夫不认识自己的样子,我就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苦。我们也曾慷慨热烈地为国献身,我亲自送他上战场,然后等待,煎熬,哪怕到现在,我从没有一丝后悔。我相信,安德烈如果清醒,也不会后悔。只不过,所有后面的事我们都必须承受……那样的世道,爱情真的太奢侈了,奢侈到一想到他当初的模样,心就会疼得炸开。然而我还记得那一年在集中营,当那个可怜的姑娘差点儿死去,你抓着她的手怎样也不肯放松,那模样简直比你最亲密的战友快死了还痛苦。所以我明白,你爱上了她,哪怕这是个有罪名的人。我不知道你最终能否得到这份奢侈,为此你必须牺牲太多东西。作为朋友,我不忍心看你丢掉前途,毕竟你不是普通的军人。然而作为饱受战争怆痛的女人,我信仰和悼念爱情。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她现在如此地躲着你。可我看得出,如果没有爱,绝不会这样。一个女人逃避的时候,也往往是她控制不住陷落的时候。”
听完这番从女人角度分析的长论,米哈伊尔终于满意地抱起了喝完牛奶的猫。
“非常谢谢你。我亲爱的同志和朋友。散步的小猫儿该回家了。”
“你为什么如此喜欢这只猫?”列普宁娜相送到门口,不解地问了一句。“你从不是多么温情的人。至少我以前没发现。”
迟疑了片刻,他半侧过头,缓缓道:“当一个人只能喜欢宠物的时候,你不觉得,他有无法填充的需要么?”
她不可能听得明白。
“晚安,我的好同志。”
然而她被勾起了兴趣。
“再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这只猫恰好在我最痛苦的时刻出现,并一直陪伴。仅此而已。”
第三十章
那一天的芭蕾舞演出,米哈伊尔是带着极好的心情前去观赏的。虽然近期的公事既繁忙又不顺利。
布拉格民族剧院对他来说,是个充满回忆的地方。随着官员的车流进入河边那条冗长的大道,米哈伊尔坐在挡风玻璃后面静静回味当初。
那个初夏的舞会,孤单又动人的女孩,站在阳台上的背影落寞而哀伤。她不知道,当她走到他身边,就轻轻带走了他的心。亦或许是更早的时候。
他也记得,三年前她在这里工作,摔下了楼梯。记者的镁光灯闪烁之间,他便眼睁睁望着另一个男人抱走了她。
从此,她再也不肯进入他的世界。
仿佛为了满足米哈伊尔的想念,刚走下车门,他就看见了琳达。
然而瞬间,他完全换了一幅心情。
自四八年以来,布拉格市民始终保持战后朴素而严肃的模样,一如东欧和苏联的所有城市。即使是高尚活动,艳妆打扮的人也是不多的,通常男士高雅,女士庄重。
此刻正是夕阳渐沉时分,晚秋的浓稠色调挥洒在落叶梧桐之间,老建筑都笼罩了一层碎金色的光芒,时光仿佛静止了似的,满世界一片流动而静谧的图景中,便是她,一袭月白色珍珠流苏长礼服,款款而来,金红的头发部分编成了发辫盘起,其余的呈波浪垂下随风轻轻摆动,扫过细窄的腰身是那么迷人,整个视线所及的全部,这是最动人的一处美景。
她停下同什么官员模样的人握手。待不着痕迹地靠近,他便认出,是杰吉·费宁!以及他携同而来的妻子。
琳达实在打扮得太漂亮了,简直漂亮得像个……
婊、子!
他不由得发恨地想。不仅出于嫉妒,而是身为男人的直觉,她今天极不正常。
他不确定她是否看见了自己。但是他想,她是看见了的。
因为一阵风吹过,她便装作转身拂去肩头的落叶,从而背离这个方向。仅此微小的动作,西沉的金光已经映亮了她拉长的颈线,如同天鹅般优美细致,浓密的睫毛镀上了一层金粉,其下笼罩着令人惊艳的美丽与神秘。
他认得周围男人们纷纷为之侧目的眼神,心中腾地升出一股怒气。
尽管刻意低调,同列普宁娜在普通座位区碰面时,仍是有不少人认出了米哈伊尔。今夜的芭蕾舞来自苏联最高规格的国家大剧院,所以官员们趋之若鹜。
他无奈地应付一个又一个前来寒暄者,这个由俄国人领导大清洗的时代,人人自危,尤其面对全权掌握生死的国家安全部首席顾问,人们对那双不沾血腥而又早已被血腥浸透的漂亮双手噤若寒蝉。
“琳达今天没有来。这姑娘真奇怪,随意失约。”坐下来之后,列普宁娜忍不住抱怨。
米哈伊尔哼了一声。
她奇怪米哈伊尔今晚显得格外心不在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二楼某间包厢中的官员与妻子正襟危坐。
“那个人是杰吉·费宁?”
他不回答。
“可惜了。”
“什么可惜?”
“如此年轻有为,又有着良好的裙带关系,共和国总书记斯兰斯基同志的女婿。而正是这层关系注定他会被你们弄死。可怜的姑娘还全部蒙在鼓里,以为碰到了天大的困难,完全不清楚你做着多么残忍的事。”
他微侧过头,“没有那么简单。你以为捷克人如此轻易束手就擒?”
“并非轻易,但你要干得漂亮,不是么?要让我们的伟大领袖斯大林同志满意。国内制造的某些案子实在荒谬可笑至极。在国外,总不好做得太难看。”
“列普宁娜同志,请您说话注意影响。按规定,您回国之前的行为评估还得经过我们鉴定。”
她不做声了,不明白米哈伊尔为何今日有着无名火。
“请原谅。”
他忽然起身,去外面走廊里吸烟。
不知为何,神绪不宁般地心怦怦直跳。
身旁铺着红毯的旋转楼梯精雕着洛可可花朵,水晶灯光下妖娆异常,米哈伊尔手指轻轻抚摸其上,慢慢走下去。
长廊静谧无比。一串琴室随着淡橙色壁灯渐次排开,十一月的植物结满细小果实,微风自尖拱的彩色窗子透入,空气里满是暗香浮动。
“琳达,你是故意让我的妻子看见?”
杰吉的口气很不满,然而匍一进门便迫不及待地走近。
她自他掩饰于镜片背后的深棕色眼眸里看出满意,因为她实在漂亮极了,灯光映照着精心编盘的发,越发华美至极,略显得那张美丽的面容苍白而柔弱。
如同娇艳易折的花朵,无比惹人怜爱。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手指正弯曲成怜惜的姿势,几乎要抚摸她的精致面庞。
“所以,你害怕了?”她微仰起下巴,唇角上扬,有种挑衅和魅惑的味道。
“害怕我就不会来。”
整间琴房不大,她背后的窗台摆着盆栽,外面树木的枯叶连同娇弱植物轻轻摇摆,发出挲挲的声响,纤细至极,颤动在耳膜边。
如同某种诱惑般。
他克制不住倾下、身禁锢住了她。
“我想,我们可以恢复成朋友。”
她不点头亦不摇头。
“还记得么?从前在剧场里,你是受我们保护的小妹妹。那么多人都牺牲了,独剩了你和我。”
她明显地抖了一下。终究暗自咬了咬牙平静。
“千万别哭。我知道你会伤感。如果没有那个播音员的出现,一切都该多么美好。你这几年也不会受苦。”
“你后悔过吗?”她只问一遍,也是最后一遍。
“后悔什么?”
“诱骗、侵犯及殴打我。”
“别激动,我的朋友。我当初教训的不是你,是那个虚伪的男人……”
杰吉并没有机会说下去,蓦地变了脸色。
因为,他清晰地感觉出心脏位置正被某种坚硬而冰冷的管状物死死抵住。
深棕色的瞳孔急遽收缩。
透过其中,琳达看见了自己狰狞的面庞,带着末日般的微笑。
唱片里,女中音正唱出华丽的高/潮。
然而预计的枪声并没有响起!
琳达用尽全部力气拼命扣下扳机,脑中突地闪过念头:撞针坏了!
仅仅千分之一秒,杰吉立刻反应过来抢夺。
挣扎扭打之际,手枪自窗台掉了下去。
“你要杀我?!”
他狠狠掐住了她细嫩的颈。
上帝啊,她最后挣扎力尽,窒息而认命地紧紧闭起眼。无论成功与否,谋杀官员,她早已有去死的决心。
走廊里响起急促的皮鞋脚步声,以及每一扇门的依次叩响。也许是生死一线的紧张,以至他们都没有听见。
直到这一扇,轻易便自外面推开。
“砰”地一声,木板撞到墙壁上又弹回来。
杰吉惊异地回头,然后猛地跃起身。琳达一瞬获得氧气而剧烈咳嗽与喘息。
这场面尴尬至极。活脱脱“捉奸现场”!
衣衫凌乱的女人,蓬松不整的发,男人的领带也落在地毯上,眼神惊惧不安。
门外的高大身影站立了片刻,表情严肃,不发一言地散发着强大而冰冷的气魄。
她的心急速跳了起来,上升到心坎。
竟然是米哈伊尔。
绕过站立的杰吉的腿,琳达看到那双无比漂亮的冰蓝色眼眸慢慢扫视了一圈,并不在任何特别之处停留。
他既没有解释为什么此刻出现在这里,也没有问有关这一幕的任何问题。
只略扬起下巴,鄙夷地俯瞰里面的人,冷声道。
“杰吉·费宁同志,我听说你找我。”
杰吉迅速而慌张地权衡了形势,结结巴巴道。
“啊,是的。彼得诺夫上校同志……请问您现在有空儿吗?有件事情是这样的……”
然后,米哈伊尔便头也不回地离开,并不看地毯上的琳达一眼。
琳达再也没能找到那把枪。
从前某个“伟大的”失败日,汉嘉将它递给自己。
“让这些东西物尽其用地保护弱小吧。”
最后一班地下铁轰隆隆地摇晃着,整节车厢空荡无人,只除了面无表情的琳达,漂亮眸子映入黑暗的玻璃,如此失魂落魄。
近郊地带的工厂即使深夜也冒着浓烟,空气却冷得叫人发抖,她就那样掩着面,瑟缩地站在水泥砌造的红墙背后,听见不知哪儿的夜班工人经过,远处传来铁轨的声音,隆隆、隆隆,如同整个火热无比的钢铁时代。
她是如此地想念自己的骑士,如此想念。
忍不住泪流满面。
许久以后,琳达回过身,沿着砖墙走下去,黑夜里仅有探照灯的光芒顺次排开,不知能通往何处。
她发现自己又回到了不能称之为家的地方。
毫无修饰的直筒格子建筑,顶层阁楼安静而便宜。
打开门,未及开灯她便失却全部力气一般瘫倒在床上。
然而,台灯却自动地开了。
她的大脑瞬间混乱。微眯了眯眼,待得适应那股刺眼的光线时,便看见坐在光影中的男人,浑身散发着冷冽至极的气场。
不同于米哈伊尔素有的整齐得体,此刻他的外套狭领完全松开着,连同里面白衬衫的扣子也如此,灯光勾勒得喉线起伏如此明显,她知道他是生着气。
然而琳达毫无一丝力气应付,就那样一动不动地趴着,只见他慢慢放下了架在右腿上的修长左腿,然后,用手拍拍它。
示意直白,要她坐上来,有着强烈的性暗示而又侮辱。
她咬牙摇头。
他是这样说的。
“你不是婊/子么?”
第三十一章
仅此一句,令她流下泪来。
然而她别开了脸,倔犟地不肯让他看见。
“请你离开。”
“你休想。”
“那么你是嫖客吗?”
“我支付过了。”他索性不要脸到底,面无表情地瞪她。
她努力平静着心绪,看着他起身走来。
“别误会,米哈伊尔。与金钱无关。”
“我知道。与此人拿捏住了你的愿望有关。”他冰冷地道,来到了床沿。
“我不是以自己来交换翻案。”
他抓住了她的发,将她的脸贴住自己的面部。“我不在乎。”
然后,毫不犹豫地吻她。
她急遽地喘息,扬手打了他一巴掌。
他立刻同样还给她。丝毫不见平日的怜惜。
“因为我要杀死他!”终于,她大吼。
他扶住了她细嫩白皙的颈项,似掐捏似抚摸。
总之,她的一切!此时此刻,竟在他掌中。
“我的枪坏了……”她颤动着挂着晶莹的睫毛,用力别开脸。“为什么坏了,上帝啊……凭什么这么对我……”
他已经在啃咬她的锁骨。她用力推他,但无论如何推不开。
“我已经解释了。米哈伊尔,放开我!”
但他仍是死死不放。
他环住了她的腰,炙热的吻落在她的红唇、前额、眼睛,喷吐的灼热气息包围着她。
“为什么?”她紧紧护住自己,咬牙道。
他抬起了她的下巴,用一种冰冷而霸道的眼神俯瞰着她。“因为,你不相信我。你不愿意来找我。”
“这是我个人的私怨!与你们俄国人无关!”
他慢慢摇头,微笑。
“向我发誓,从此你将爱我。再也不去干婊、子的事。不去勾引别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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