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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拉格往事-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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鎏着金银的装饰,壁画,雕刻,巨大水晶灯,富丽张扬无处不在,整整一下午的演奏会,琳达忍不住回忆起小时候维也纳的光景。那座末日皇城,仿佛夕阳下的金沙,奢靡而闪耀到极致,三十年代却仅剩了一座空虚架子,满城皆是无助而彷徨的失业人群,如同妖魅的威尼斯面具背后的苍白。于是,面容冷峻的日耳曼人群变得越发冷漠无表情。
所以金色傍晚时分,琳达忽而心情彷徨,仿佛不敢去参观繁华落幕时的古城。
出于照顾乐队唯一的女性成员,琳达的房间外面风景最是开阔,市中心伫立的巨大青铜斯大林雕像,建筑物斑驳墙壁上的红色标语,巨幅领导人画像,苏联军车和偶尔来往的红军士兵,一切都笼罩在薄纱般的烟尘之中。
忽然有人敲门,走过去拉开发现是约瑟夫·苏克。
“琳达,去逛布达佩斯么?听说夜晚最迷人。”
“其它人呢?”
“早就迫不及待地走了。”
盯了对方两秒,发觉那张白皙的脸微微发红,她抬手扶额。
“对不起,我觉得,有点儿累……很遗憾。”
然后装作看不见约瑟夫眸中的热情与失望,轻轻关上了门。
一刻钟之后,敲门声再度响起,琳达这次是真的感到头疼。
拉开门,“对不起,我真的没有体力。”
“没有体力做什么?”
好听而熟悉至极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悦。
她抬头,惊讶得吸了一口气,下意识迅速拉进来人关上门。
“米哈伊尔!”
他眯着眼,表情仍有些沉,不放过刚才的问题。
“你怎么会出现在布达佩斯?!”
“如果我说,我专程前来与你共度周末,你会不会感动得想嫁给我?”
她嗔了他一眼。“骗谁呢?”
然而,弯起的美丽眸子里满是掩不住的甜蜜。他便搂过她的腰,给了一个深深的长吻。
心情骤然好转,琳达拉着米哈伊尔飞快来到窗边,天际的金色余烬已经完全燃烧殆尽,整座城市沉浸在一种深沉的灰玫瑰色调之中。
“我第一次来到布达佩斯,你是第几次?”
“我也第一次。”
这倒是令她奇了。
“我并不懂匈牙利语。而且这儿的地理位置不如布拉格重要。”
“那么,你还常去哪儿?”
“维也纳。”
“去维也纳做什么?”
他慢慢伸出双臂撑住她两侧的窗沿,漂亮眸子里映着外面初上的灯火,低声吐出。
“亲爱的,你在审问我么?”
“没错,来而无影去而无踪的神秘先生。”
“换个问题吧。”
她点头,将脸靠于他胸前,听到沉稳有力的心跳,慢慢闭上了眼。
“你怎么会来布达佩斯?”
这倒没什么好隐瞒。“我能轻松几天了。你们国家自解放以来最重要的一桩叛国案即将进入公审阶段,所有程序将按照匈牙利去年判完的一件类似大案来进行。”
“……是杰吉的案子?”
“是他的岳父。你们共和国的总书记,鲁道夫·斯兰斯基。”
“会是死刑么?”
眼前蓦然划过杰吉妻子的流泪的脸,琳达忽然感到有些窒息。
他抚摸着她丝缎般的发,并不回答。“琳达,你是证人之一。秋季会有几次培训。”
“不是已经对过口供?”
“嘘——”他以指轻轻点住她的红唇,微笑。
对于这场苏联人领导的东欧大清洗浪潮,她不想谈论。自己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角色,只不过想置杰吉于死地而已。其它的,都不重要,她想。却不知为何,心突突直跳。
“我饿了。”她说。
“哪儿饿了?”
他的修长手指沿着她的柔软胸部画圈儿摩挲。
她怒嗔地砸了他几拳。
他也不躲闪,只哈哈笑着替她戴上帽子。然后弯下腰,伏在她耳畔柔声道。
“让我们去约会,亲爱的小猫,在布达佩斯。”
尽管这里比布拉格市区安全得多,两人仍是寻了一间小而隐蔽的饭馆就餐。
刚坐下,便见门外开来了一辆苏联军吉普,自里面跳下两名红军同志。
“看来,我们运气不错。”米哈伊尔眨眼,“这一定是一家口碑不错的饭馆。”
果不其然,只见那两名士兵面带腼腆的笑容向老板拼命比划,米哈伊尔不着痕迹地仔细听着,一面向琳达解释。
“他们要四根香肠,两份烤鱼,二瓶‘奥苏’甜酒。打包带走。”
由于奥匈帝国的历史,匈牙利大多数人懂点儿的外语是德语,所以红军急满头大汗,而旁边坐着的所有人脸上表情俱是冷漠。就连老板也不耐烦地连连挥手,只做听不懂。尽管他们的手势并不难领会。
琳达看出,米哈伊尔渐渐变了脸。
然而与自己在一起,他不便泄露身份前去解困。
终究,是她主动上前。用刚学会的一点儿俄语加手势,以及熟练的德语帮助他们买到了餐食。
再次坐下,琳达便调侃面前这个表情郁闷的男人。
“你们在匈牙利并不受欢迎。怎么,当初解放时,干了太多坏事吧?”
他面无表情。
许久,似乎想说点儿什么,被她抢先。
“不许辩解。我进过战后集中营,明白你们是如何对待敌人。尤其是,女人。”
他彻底不准备说话了。沉默至极地看着她点菜谱,无心思地点头或摇头。
尽管米哈伊尔平日冷峻严肃,吃瘪的模样却有种孩子气的可爱,漂亮的冰蓝色眸子半垂着,淡金色睫毛盖在深邃的眼线上忧郁至极,仿佛清秀少年般迷人。
她只觉得心中像有无数只猫爪在抓,暗自笑了个够,才终于满意地出声安慰。
“别难过。如果在布拉格,会完全不同。我们并不讨厌红军。你忘了么,解放时热情的布拉格市民把你的军服都扯破了,大家的拥抱和亲吻差点儿淹死你们。”
“这倒是事实。在所有西斯拉夫民族里面,你们捷克人历来最有亲俄的传统。”顿了一下,“确切地说,是同时依靠东、西方两边的传统。”
他的傲慢大国语气瞬间让她刚才看戏的好心情全无。
老实说,在琳达眼里,布达佩斯的街景与布拉格相比算不得惊艳,而且这座城市在战争中所遭的破坏要更严重一些。然而沿着多瑙河散步,让她再次想起幼年时期的维也纳。
仅仅匈牙利便已经给人疮痍之感,可以想见,奥地利更是何种惨痛模样。
米哈伊尔以为她还在生气,突然抓着她的手沿着河边台阶飞跑而下。
“怎么了?”她惊慌失措,立刻反应过来。“你被人认出了?”
他却是直跑到一个船夫模样的匈牙利人面前,然后轻喘着气,拥住琳达用德语亲切而尊敬地道。
“晚上好,同志。请问能借您的小船一用么?我和我妻子从外地而来,这儿真是太美了,我们多么希望能泛舟多瑙河。”
对方很高兴,“当然,我们匈牙利是最美的。可惜这船非常旧,如果你们不嫌弃,请用吧。用完记得把绳子绑在这里就行。”
她暗中掐了他一把。
船划出不远,她便用力狠瞪他:“谁是你妻子?”
“当然是我的小斯拉维亚(斯拉夫人)。”亲昵地说着,他故意颠簸了几下船身,她便克制不住地紧紧抓住他,扑在他怀中。
今晚没有月光,然而岸边颓靡的灯火点点映入平静的多瑙河,偶有轮船的笛音传过,深沉涛声之中尽显岁月的沧桑。
米哈伊尔放下船桨随波而流,手臂置于脑后,轻轻哼唱起一段蓝色多瑙河的旋律。嗓音低沉而柔和,依旧带有斯拉夫式的忧伤。
“多瑙河,不是蓝色的。”
“嗯?你还记得?”
“对。至少维也纳的多瑙河,并不美丽。从我记事起,维也纳就已经衰败。纳粹党不仅在德国势力强大,在奥地利也一样受到欢迎。因为失业人群太多太多。”
“说说你小时候的事情。”他转过脸玩弄着她的秀发,“我想听。”
琳达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侧过头很认真地看着米哈伊尔。
“米沙,如果妈妈没有带我回布拉格,那么我极有可能接受德意志化的教育。也就是,改造成为‘日耳曼人’。如果我是德国或者奥地利女人,我的,以及我和你之间,命运会是如何?”
如此假设,很令人揪心。
他不由得拧眉沉思。
良久,“最大的可能……是轰炸。”
“然后……我很遗憾,琳达。战后初期的日子并不美好。”
“嗯哼。强、奸,或者轮、奸。”她非常直白。简直直白得令他尴尬。
“咳咳,”他冷下脸瞪她,“别信那些谣言。红军没有如此不堪。”
“然后呢?你依然会爱上我么?”
她以为他会有所犹豫,然而他没有。
“会的。我的小猫,如果你依然对我唱歌的话。你忘了么?我发觉自己爱上你的时候,你还是一个多么令人头疼的小囚犯。比日耳曼难民不驯多了。”
她满意地笑了,仰头亲吻他的唇。他便趁机探入舌极度加深地缠绵。
他总是这样火热而滚烫,直燃烧到她无法抗拒。
“你呢?琳达,你爱我么?”
她开始顾左右而言它。
“我得回旅店了,明天上午还有一场演奏会。”
他扳过她的头,“我的小妻子,你爱我么?”
她瞪眼,“谁是你的小妻子?”
他的指直直抵着她。“你。不是你,就是那只猫。你忍心让我一辈子与猫做伴?”
她自己拿起桨橹向岸边划动。
他霸道地圈住她的身子。“你今晚哪儿也别想去,就和我呆在一起。”
“讨厌的北极熊!”
“嗯哼,北极熊最喜欢吃小斯拉维亚。你不知道么?”
她忍不住咯咯地笑起来,然而依旧强势。
“我会让你去游泳!”
“我不介意和你共浴爱河。”
这次是他在猛烈颠簸船身威胁她。
“如果你不爱我,我们就一起葬身河底。”那份眼神里半真半假的强烈占有欲,她终究没有看见。“我要你陪着我至死。”
她想,她一定是被晃晕了。可是她第一次真心实意地伏在他胸前吐出:
“我爱你,米沙。”
声音轻细得如同一阵轻烟,直令他整个心扉都酥酥麻麻。
下一刻,他却得寸进尺。
“没听见。害羞的姑娘,你刚才说什么?”
她使劲地捶他推他,差点儿要把他扔到河里去。
“对不起,对不起,我耳朵真的不好使。被你虐待惯了。大声点儿,好么?”
她扒住他的耳朵,一字一字咬牙道。“我、恨、北、极、熊!”
他哈哈大笑。“有多恨?”抑或是,有多爱。
她忽然没了心情。
“别逼我,米沙。”
他温柔地抱紧她。“不逼你。明天一早我就回布拉格了。下午我会回家。然后等你回来。你想用什么庆祝第一次征服世界之旅?”
“咖啡。”
他愣了一下。
“我要你,为我煮咖啡。”
“没问题。”他眨眼,“兑了伏特加的俄罗斯咖啡。一年四季,永远热烫人心。”
她抚摸着他的脸慢慢微笑,哦,自己有一个多么美好的情人。
可是她的心,在这漂泊而夜色阑珊的河面之上,分成了两岸。

三十九章

琳达的甜蜜心情并没有持续太久。
第二天夜幕时分她才疲惫地回到了家。然而,米哈伊尔没有如约提前到来为她庆祝。他总是行踪极不规律的。
她无奈而失望。
这种心情在取回信箱的邮件之后,突然跌落到了深渊。
爱德华医生寄来了一封急信。
“亲爱的琳达,……我挚爱的妻子珍妮病逝了。”
顿时,她如同被一阵冰冷侵入了全身。
很久以后,她才用冰凉的指划了火柴,然后将它投入炭盆慢慢点燃。
自己在布拉格民族剧院工作时,珍妮曾与她多么亲密。可是长期的贫困加上肺结核终于夺还是走了那年轻的生命。
她的“四人窃书团伙”如今还剩了谁?……死的死,逃的逃……一九四八,可悲的一九四八,为什么会有如此家破人亡的变化?她甚至觉得,那一年比战争时期的伤痛更甚。
终究,是一声猫叫唤醒了她。
她慢慢转过头,只见小猫正迫不及待地扑进刚刚到来的米哈伊尔怀中撒娇,小脑袋埋进他的手掌舒服地轻轻蹭着。
“怎么了,亲爱的?”
她的脸色苍白至极,手指扶着额,似乎许久才反应过来。
“对不起,我今天必须去一趟布你杰约维策。我的一位朋友,去世了。”
他无比贴心地安慰她。这种时候,她想,有米沙在自己身边真好,不禁深深地呼吸。他宽厚的男性气息给予她力量。
“这么晚,我开车送你去。只要四个小时。”
“不不,我买夜车火车票。”
然而看在职业素养的情报军官眼里,这个姑娘极力掩藏的慌张是那么一览无遗。
无论米哈伊尔怎样坚持,琳达始终拒绝他相送。甚至不敢让他送自己到火车站,因为她知道他会多么顽固地直接载自己去那座小镇。
关上门以后,米哈伊尔的笑容瞬间冷却。然后转过身,走到夏季不常用的炭盆前,蹲下去仔细检查。修长手指捡起了其中疑似信件的残余。
冰蓝色眸子里蓦地闪过一丝冰冷。
琳达焚信的举止多么诡异……
捷克斯洛伐克南波西米亚州与奥地利交界的丘陵地带有一片地形复杂而极广袤的森林,珍妮的墓便被爱德华安排与此,离他最近的新居不远。
琳达来得迟了,最后与爱德华在墓碑前重新为珍妮举行了一次特殊的葬礼。是吉普赛式的悼念。
他们将烈酒洒入火堆之上,然后流着泪为逝者歌唱。
酒与火象征着奔放,而歌声象征着自由。
几年中与吉普赛人一起居住的经历早已使琳达深深认同这些流浪者的哲学。
林子里静谧无比,远远地听得到偶尔有边防军演练的声音传来,松鼠毫不怕人地自她脚底窜来窜去,突然跳上树枝,摇落阵阵细碎的针叶。
她抬手至头顶轻轻拂去,于是爱德华重新注意到了她无名指上的订婚戒。
“你还戴着它?”
“为什么不?”
“你无论如何也走不出那段痛苦么?”
她反驳,“想念汉嘉不是痛苦,是希望。如果不是想着他,这几年我不知为什么要活下来。”
爱德华眯着眼,奇特地看着她。他了解她的心思,所以从来不敢告诉她,关于汉嘉……
再次出声的时候,他几乎令琳达吓了一跳。
“琳达,有时候我忍不住想,你执拗的个性真像你妈妈。”
她飞快转过了脸,表情惊诧。
“是的,我认识你妈妈。我过去没有说过么?”
她摇头。
“对的。你讲过你父母的事情。虽然我不知道你从何得知。叶莲娜小姐当年怀着孕去了维也纳。可是,在那之前,她是被自己父亲赶出家门的。这件事,有我的责任在里面。我很抱歉,至今我都不知道是对是错。所以我不敢轻易对你讲。”
“那么,”她极端有了精神,眨眼。“你现在是打算讲了,对么?”
爱德华笑起来,然后仰头看着高大树木顶端漏出的淡灰色天空,慢慢开启他的回忆。
“那时候我才十五岁。我跟随家父去为别特罗维茨基家的小姐问诊时,第一次见到你妈妈。她真的,漂亮极了,静静地端坐在钢琴边,整个人仿佛教堂壁画中走出的人物一样高贵淑雅。但是,你外公将她囚禁了起来。由于怀孕,她被安排了一桩婚事以掩盖丑闻。”
“照理说,这其实是最好的安排。基督教的教义不允许堕胎。无论如何,对未出生的你来说,将有一个名义上富裕而完整的家。可不知怎么的,我听从了叶莲娜的要求,抑或是,只要不是铁石心肠的人都没法拒绝她。父亲从来教育我,作为医生世家的人必须谨守言行,尤其要严守秘密,然而这一次,我依照叶莲娜的授意将这桩丑事大肆宣扬了出去,而且还透露给一家专与你外公作对的报纸,最后闹得满城风雨。结果可想而之,婚事毁了。下雪的一天,她被别特罗维茨基老爷赶出家门。”
“得知消息以后,我吓坏了。自知闯了大祸,赶紧向我父亲忏悔。于是我们连夜在你外公家附近的大街小巷中寻找。孕妇的体能有限,尤其是如此寒冷季节。却不曾想还有人同我们一样关心和急切。最终是音乐家彼得·弗里德先生,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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