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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丝万缕红颜劫-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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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慌忙跪倒,向庄琳恳求,“娘娘有什么吩咐老臣定当遵嘱,但求娘娘网开一面,劝丞相饶了犬子一命”。

庄琳笑笑,那笑容犹如藏着千万把刀子,“弦太医不愧是识时务者,果然明白”,收起虚假的笑,她脸色一紧,恨恨道:“听说皇后生病了,是你弦太医诊的脉是吗?”

弦高心里一抖,“是”。

“好,你这就去告诉皇上,就说我们的皇后娘娘怀孕了,已两月有余”,庄琳咬牙切齿,想象着那有极有意思的一幕,心里窃喜。

“这,这……这……”,弦高心里慌乱不堪。皇后入主未央不足两月,更遑论两个月的身孕。况且如果和庆殿一直燃用紫檀香料的话,皇后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怀孕的。诋毁皇后,乃是株连之罪。更何况皇后一人关联着齐楚两国,牵一发而动全身。

他这这这的应承不下,心中仔细掂量半天更是六神无主,迟疑犹豫下冷汗竟湿了后背的衣衫。

庄琳见他吭叽,面带惊惧,便生出几分狠辣,厉声道:“怎么样?你儿子的命还捏在本宫手里!”

弦高又是一阵惊恐,一边是独子的性命,一边是做人的忠义。宫内的暗流他明躲暗防避了数十年,这次却被人逼到了刀锋。此事他办是死,不办还得搭上儿子的性命,他抬眼看了下庄琳,闭了眼睛道:“老臣遵命,但求娘娘能大慈大悲放过小儿一命”。

庄琳满意又得意的笑了笑,眼色一闪,又不放心的加上一句,“本宫相信,弦太医一定会将此事做的密不透风的”。她要的是整个太医院众口一词,万不能出一丝纰漏。

弦高心神不定的点点头,脚步软软的迈出合欢殿,神思支离的拖着脚步走向天豫宫。直到内侍通传准他进殿,这才勉强镇定住心思。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把庄琳交待得事情一一编造给了楚恒,且编合的天衣无缝。

楚恒脸色瞬时由温煦变得阴冷僵硬,哗啦啦一阵声响,案上的东西尽数被他拂去,“此事还有谁知道?”

弦高颤抖着,“老臣不敢告诉他人”。

他手指攥成一拳,“好,朕不希望在这宫内出现任何流言”。

“是”。弦高叩首退下,走出殿外的那一刻,他突然无比痛恨自己。

楚恒疾步如风,胸中翻滚着绝无仅有的愤怒和酸痛。走在细长的窄巷,他步伐渐渐慢了下来。弦高说得话,他一个字都不信。可即便知道这是假的,却抑制不住去伤痛。

他的爱,是这样的经不起别人的挑拨。

和庆殿温和静雅,弥漫着淡淡药香。不多的日子,他进进去去无数次,原本富丽堂皇,艳气逼人的宫殿,现在却蜕变的简静通灵,一如它的主人。

宛成正没骨头似得趴伏在窗下一方形长案上,头脑因发热而神志不清。眼球无力地在案上的纹络之中走来走去,她睡意沉沉却努力控制着神经支撑着。

她不想睡,梦里太美好, 怕睡着了就醒不过来。

殿外突生出来的声响,一下子驱散了她身上的倦意。楚恒飘逸的身形渐渐在眼睛里变得清晰,她有些模糊的笑笑,问道:“你怎么来了?”

楚恒迅捷的坐过去,抓住她有些飘忽的手掌。突来的力道将的心神定住,她稍稍清醒,复问道:“忙完了?”

他没说话,手指有些冷。

楚恒松开抓住她的手,虽然动作自然,但她还是察觉到了淡淡的生疏。他面上温意暖人的微笑也乍生出些清冷,像很是勉强的在她面前装饰着。

她眉心动了动,声音无力的柔细,“怎么了?”这家伙吃错药了?怎的晦暗不明?她感应很强大,本能的觉察到了他轻微的疏远以及直逼她而来的不妙。

楚恒不答话,直直看着她,僵硬的握了握她的手掌。漫声唤来贾志静,吩咐给她搭脉。

她秀眉一挑,“贾志静竟然还会诊脉?”敢情这侍卫不单要武艺好,还得多才多艺啊。“为什么要他给我诊脉,你宫里的御医难道还不及一个侍卫吗?”

他淡淡的道了句,“没什么,朕不放心而已”。

搞什么鬼!她眼皮翻了翻,抽出一条手臂。

贾志静认真的切脉之后说道:“娘娘脉相虚弱,却是风寒之状”。

楚恒不紧不慢的插一句,“还有吗?”他料定有人在暗中捣鬼,可是心在镇定之余又有些惶乱。想到韩风,就控制不住的不去在意。从未有过这样一刻,他固执的让心底某个小角落诈生出来水波,去撼动他大海波涛一般汹涌强大的理智。

这一刻,他忽然发现他喜欢她已经到了可怕的地步,可怕到会让他丧失理智。他自嘲的笑了笑,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殿内沉沉无声,偶尔会传来炭火燃烧的毕剥声,咝咝响响。

贾志静会意,垂首禀道:“除此之外,并无异状”。

楚恒暗暗喜了喜,卡在心口的隐隐耿介霎时消散。方才还雾霭沉沉,此刻又碧空如洗。君心难测这句话在他身上得到了最真切的验证。

宛成瞟了他一眼,若不是她现在精神萎靡,早就想问问他是不是哪根筋错位了。跟她变脸谱吗?莫名其妙的摆了个脸色吗,又莫名其妙的舒朗起来。

她不说话,眼皮昏沉着,只想两手一撒瘫在榻上。红润的脸颊泛着不健康的黄色,恹恹的虚弱。楚恒略一沉思,瞅了下她有些赌气的模样,两只眼睛忽的漾起层层柔波。她恍惚了会儿,却被他一把抓住打横抱起。

这一下很是唐突,她猝不及防,不清不明的揪着他的肩膀,“你……要干什么”。

楚恒眯着眼儿,将她放在榻上,哼了两下,拉着被角道:“那个,你累了就好好休息,不要死撑着。你现在,只管老老实实的躺着,不要说话,只听着就可以了”。

她满脸的不解,拉着他手追问,“听着?听什么?”

楚恒微微一笑,“听戏”。

她半明不解的阖上眼皮,寻思着这戏又是哪一出。鼻孔的不畅让她的呼吸很是沉重,本来的风寒就让心情烦恶,这个时候竟有人对她下手了吗?真是白计千策,防不胜防。

外面阴沉沉的寒冷,殿内暖气融融,她心却像是泡在了拔凉拔凉的冰雪里。







千丝万缕红颜劫第三十六章 将计就计



不多时,一名太医奉命而来,躬身垂背,脚步轻轻。苍老的声音中透漏着沉稳老练,却不是一直为她治病的弦高。楚恒悄声吩咐,“皇后睡了,不要惊醒她”。

太医施礼遵命,大气也不敢喘。伸出两根手指摁在她松垂的手腕之上,片刻之后才松开手指。

她闭着眼睛,半睡半醒。耳朵却支着,异常灵敏。那太医望、闻、切诊断完毕之后,楚恒问道:“皇后的身体怎样?”

此人似乎口齿不太灵活,声音断断续续接不清,“回禀陛下,皇后娘娘遭恶寒侵袭,经服药,已无大碍。只是……只是……”

楚恒道,“只是什么”。太医不安的用眼角余光瞥了瞥看似在熟睡的她,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娘娘……已有了身孕”。

她凝神费力的听着,心跳咚得骤然一跳,惊得撑开双眼。只听楚恒冷冷说道:“皇后有孕是喜事,你惊惧什么?”

太医噗通跪倒,早已哆哆嗦嗦不成样子,眼神望着地面躲躲闪闪,很是艰难的说出后面的话:“陛下恕罪,皇后腹中龙子已两月有余”。

大婚之日算起,到现在不足两月。楚恒与她之间清白如水,就算是肌肤相亲也不会有两个多月的身孕。

这招阴险毒辣,是谁的栽赃嫁祸这样高明?她手指紧紧绞着锦被,心头腾升的愤怒已化为一片凄凉,哀哀的,无处可诉悲苦。

她两眼呆望着华帐,思绪顿时乱得厉害,嗡嗡的在脑中一片闷响,连绵不绝。树欲静而风不止,这可真是一场狂风,差点儿就毁了她这根基不稳的的小树苗。

她从未想过要与人争斗,从来都是被迫的,如果可以选择,她宁可将未央宫相让,天涯海角四处为家,可她偏偏不能选择。

眼下的这桩事,退一步想,若没有楚恒的信任,恐怕她早已欲哭无泪。

那太医擦着额角的汗,极其小心的退了出去。楚恒坐回她身畔,看着她苍白,眸中满是怜惜,“是了,我不该让你知道的”。

一时间哀怨满怀,她语气怨怼,“已经知道了,还说这些做什么?”

“你是在怪我吗?怪我将你圈禁在了这勾心斗角的囹圄之中?”想起韩风的话,他便一阵心悸。在内心深处,他是认可韩风的话的,也是这样,他无比担心,害怕这里真的留不住她。

他神情之间散淡着淡淡的忧伤,他是最贵无比的帝王,却抛下了一国之君的高傲反来责怪自己。她心怀动容,寒冷的心又变得柔软,“没有”。

楚恒握着她手,“真的没有?”

她舒眉欢笑,一本正经的字字道:“真的没有”。两人甚是默契的相顾一笑。

她缓了缓气,“你打算怎么办?”是欲擒故纵将计就计?还是严刑拷打逼问主谋?

楚恒将她方才气急扯开的锦被向上拉了拉,轻声道:“你只管好好歇着。把事情抖给你看,不过是让你早有个准备,其余的就不要担心了”。

转眼见她还有些不安分,便接着安慰道:“刚才那位是张太医,他与弦高是至交,能冒死帮衬弦高倒也在情理之中,整个太医院是不是重口一词那就说不定了”。

他沉静的面庞像一股春风安抚下所有的惊恐和担忧。她粲然一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要想不成为蝉,也不做白费力气的螳螂,最好安安分分的什么也不要做。

她安心的闭上眼睛,一切都交给楚恒去打点吧。她已胜券在握。等醒了,说不定又是另一番天地了。

入夜,一个沧桑沉重的身影不安的走进合欢殿。合欢殿的内侍左顾右盼的将他迎了进去。躲在暗处的贾志静掩嘴嗤笑,“终是做贼心虚,这样畏首畏尾还敢嫁祸皇后,傻子”,随后消失在夜色之中。

庄琳仍是一脸的盛气,居高临下的睥睨,让跪拜在殿中央的弦高心里不住的颤抖。“怎么样?”她问高扬的嘴角显得脸型扭曲。这么羞耻的事情,楚恒定会严办,她要让那位异国的公主身败名裂。

弦高如实答道,“老臣已按娘娘交待得向皇上说了”。

“陛下他怎么说”,她有些急切。“圣上命臣不要张扬,并……并将皇后腹中的孩子不声不响的打掉。”庄琳妩媚的凤眼之中生出几丝阴狠,事情远没有她想象的要遭。至少,应该废了那什么公主!

“啪”的一声,她五指狠狠的拍在桌子上,楚恒他竟不追究吗?以庄琳的心智绝想不清楚恒为什么这么办。

弦高自然能想明白这里面的厉害关系,皇后联系着齐楚两国,皇帝也会顾忌着皇家的颜面和两国百年的情谊,最多也就是暗里进行处理,绝不会如她所愿要让皇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小心的解释一番,才散了庄琳满脸的阴云。

庄琳郁闷了片刻,总觉得这口气出得不顺,阴狠狠道:“那你就照陛下吩咐的开些让她再也怀不上龙子的方子,把那个未出世的孩子不声不响的打掉吧”。 嘴角一丝诡笑,脸上尽是得意之色。

弦高手心已濡湿的抓握不住,他行医数十年济人无数,一直勤勤恳恳,与人为善,从未干过伤天害理的勾当。即使在这样明枪暗箭的激流之中,也一直谨守本分明哲保身,没想到最终还是没能逃过这张争斗的网。

无德谋私是行医者最禁忌的。他怎么能这么做?罢了罢了,已是朽年残躯,只盼弦感能平安无事,从此隐逸世间,再也不要与皇家沾染半点关系。

举目望长空,一声哀叹,几多哀愁。

只是,人命在这里卑微的如草芥。只是,他没想到,弦感不仅没能逃出去,反而心甘情愿的跟皇权搅合在了一起。

天下之大,皇权触及之处,命运从由不得他们掌握。如他这般老练逢源,大慧隐忍,也一着不慎就被卷了进来,如何能保证一生一世不问世事就能平安闲逸?

一开始,便没有了退路,他们是螳螂,却不知金蝉和黄雀是一伙的。就算是从容就义,也悔之晚矣。

一碗褐色的汤汁被恭恭敬敬奉在面前,弦高木然的站在一侧似是极力克制着那颗颤抖的心。宛成冷笑,扯了扯嘴角,闲坐着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随弦高送药来的内侍已把药端着许久,她却制止了欲前去接药的子玉迟迟不语。眼见药碗晃动,拖着的双臂酸僵得支持不住,她心中不忍,这才吩咐子玉前去接手。内侍慌慌的喘了口气,仍是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眼光探了探弦高,他和蔼的面容上也有些慌乱,只是兀自镇定着,她冷笑。

瞥见子玉探到唇边的一匙药汁,她撑着头,清婉一笑:“怕是凉了,先放着吧。”

子玉并不能领会其中的意思,无邪的脸上满是真切,“奴婢刚刚蘸了蘸,不热不凉刚刚好呢”。

这孩子,是傻了吗?瞬间,失去了耐性。她手一扬,一把将眼前的汤匙掀翻。随着陶瓷清脆的碎裂声,子玉不知所措的退后慌乱的请罪,弦高也觉出了气氛的不对心惊的拜倒。

她心里是凉的,脑袋是热的,撑着眼皮看了看弦高,又瞅了瞅那药汁。端端正正的坐着,脑袋里浑浊混乱的只想一头撞在柱子上。

活在这宫里,可真是个凄惨的事儿。她明躲暗防,还是被人算计了。那人是个会钻营的,差点儿就要她万劫不复。

她沉寂漠然的看着伏地的弦高,想发掘发掘他的良善,亦或是他那一番由善到恶的挣扎与无奈,可她这会儿迷迷瞪瞪,看谁都满眼不痛快。

但她这心里竟没有半点儿恨意,或许是不知道该去恨谁,亦或是不知道该如何去恨。这个地方太可怕,盘绕着各种阴谋,远远超乎了她的想象。

她已经没有了力气,冷寂的空气堙没了她的思维,就连楚恒走进也没有发觉。

满屋子颤抖的心结束了战栗,期待着皇帝的到来能缓和这一片不安。

楚恒一步一摇的绕过跪得零零散散的众人,噙着淡淡的笑,在她身旁坐下,“怎么了?”他问,温柔的话语暖暖的划破了死寂。

他声音确是暖人心怀,但并没有就此发个话叫那一干人等起来。







千丝万缕红颜劫第三十七章 黄雀在后



宛成勉力撑了半天与居心叵测的太医叫了回劲儿,被楚恒柔情的一问,便有些撑不住,压抑的情绪呼啦啦冲了上来。

她搭着一半的眼皮,追溯一番,道:“你娶我回来实在不是个明智之举,你难受的很,我也难受的很”。

楚恒晶亮的眼瞬时黯然,一时竟什么也说不出,只轻轻揽了她靠在肩头。

她脑袋正胀得厉害,白捡了个靠头,便一头栽了去,临睡前,还听得楚恒喃了声,“不会太久了”。

她想问,“什么不会太久了?”,奈何她这话还未出口,就被满心的疲惫拉着进了梦乡。

这个地方,她漂泊太久,挣扎太深。

楚恒自管抱着她进了内殿。那药和众人似乎被遗忘了。殿外的人各有各的思量,谁也不敢出声儿。无声无由的惩处更让人心惊,偌大的宫殿仿佛被石化。

她向来不怎么做噩梦,此番却做了个噩梦。梦里她缩成了一小块,被一群恐怖恶心的怪物死追烂打。,梦里一番惊魂不定,便引来了频频虚汗。连呼吸也是一惊一缓,带着心律不齐的波动。

楚恒脸色愈发阴沉,怒气横生,“去把太医院的太医都给朕叫来!”

他咆叫一声,周围的空气狠狠颤了颤。

太医院能抽身的太医并弦高二十三人柱子一样立在殿内听候差遣,而她这一觉确是睡到了黄昏。开始还是规矩安静的候着,后来便你猜我度嗡嗡乱作一团。索性他们也只是嘘嘘苏苏的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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