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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我其谁:胡适-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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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日跟英语系的教授亚丹(J。Q。Adams)谈到大学:“先生问:‘中国有大学乎?’余无以对也。又问:‘京师大学何如?’余以所闻对。先生曰:‘如中国欲保固有之文明而创造新文明,非有国家的大学不可。一国之大学,乃一国文学思想之中心,无之则所谓新文学新知识皆无所附丽。国之先务,莫大于是。’”胡适在次日的日记里,更进一步地发挥:“国无海军,不足耻也;国无陆军,不足耻也!国无大学,无公共藏书楼,无博物院,无美术馆,乃可耻耳。我国人其洗此耻哉!”'32'
胡适的不抵抗主义,很快就受到了现实的考验。1915年1月,日本对中国提出了“二十一条”的要求。消息传到美国,引起留美学界大哗。各地同学会纷纷召开紧急会议,大家慷慨陈词。比较激烈的,还号召大家集体回国,投笔从戎。胡适写信给韦莲司,说大家都在讥笑他的不抵抗主义,讽刺他是亲日主义者,他说韦莲司一定可以想象他的心情。他引韦莲司在她前一封信里所说的一句话:“我们真要竭尽所能,全力以赴。”他对韦莲司说,这是真知灼见。韦莲司的这句话,使他想起幼年时候看宗族里作祭祀,赞礼者会唱“执事者各司其事”。他感叹道,这七个字,用他当时给另一友人信里的话来说,是“救国金丹也”。'33'韦莲司收到此信,很担心胡适的心情,立刻写了一封长信,用快递寄给胡适。她说她很能够想象在国难当头之际,要坚持那一定会被误解的理想,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她真希望中日两国,能派出高瞻远瞩的外交家来解决这个危机。她担心的是,中国政府可能已经被激昂的民气逼到墙角,而无余地先用外交方式来解决,然后再卧薪尝胆,用教育与睿智,来避免历史的重演。'34'胡适回信告诉韦莲司,说他能体会留学生的心情。但是他批评他们平时不作研究,事情发生后,才手足无措。'35'胡适遭到留美学生围剿的处境并没有好转。2月25日,在康乃尔大学中国同学会所开的特别会上,他虽然因事不克出席,还是发表了书面的意见,要大家镇静下来,以作长远的谋虑。会长代念他的意见时,全场一片嘘声。连他的好友任鸿隽,都私下摇头,说:“胡适之的不争主义又来了!”'36'
图12 1913年春康乃尔大学中国同学会合照。以最后一排为第一排:
第一排:C。Y。Leung; M。T。Hou; N。Shen; T。Wang; Y。T。Chen,秉志、赵元任
第二排:Y。C。Loh; D。Y。Key,任鸿隽,C。F。Hou; B。H。Chin; W。Y。Chin; T。S。Kuo; C。K。Cheung
第三排:S。Z。Yang; K。C。Tsen,韦颂冠,K。Z。Lin,李观森
第四排:C。S。Chen; W。W。Lau,周仁,I。T。Wang; T。T。Wang; W。S。Tong
第五排:陈茂康,金邦正,F。S。Chun; T。M。Yu; Y。C。Lo; K。L。Yen
第六排:杨铨,P。W。Tsou,胡适
此照片亦刊登于:The Chinese Students’Monthly; VIII。8(June 10,1913),p。549。(胡适纪念馆授权使用)
3月19日晚上,胡适看了三月份的《中国留美学生月报》里面一些慷慨激昂的言论以后,上床歇息,然而却辗转未能成眠。于是又起床,一气呵成写了一篇《莫让爱国冲昏头:告留美同学书》(A Plea for Patriotic Sanity:An Open Letter to All Chinese Students)。胡适在这篇投给《中国留美学生月报》的公开信里指责留学生已经失去了理智。例如,哥伦比亚大学的中国同学会致电袁世凯,要求他誓死抵抗。'37'不但留学生如此,甚至连年长稳健的钟荣光,即“二次革命”以后流亡纽约的广东前教育厅长,也在他的文章里,呼吁中国要以比利时抵抗德国为榜样,宁可国破家亡,也不要像朝鲜一样亡于日本。'38'胡适反问留学生:如果我们除了毁灭以外,没有任何一得,则所有拼命一夺的说法,都只是莽夫言勇!
胡适反问其他中国留学生:我们要用什么去跟日本打?他说:“我以至诚和至爱中国之心告诉大家:说要打,但打的结果除了毁灭、毁灭,还是毁灭以外,什么都得不到的话,那就是纯然的瞎说和愚蠢。”既然留学生都爱以比利时为榜样,胡适就老实不客气地以比利时作为负面的教材回敬大家:
大家都在说比利时——喔,那勇敢的比利时!亲爱的弟兄们,我要披肝沥胆地向大家说:只手挽狂澜,算不得勇敢;以卵击石,也不算英雄。而且,比利时完全没想到他们会被彻底击败。大家只要读了比利时的查理·沙罗利(Charles Sarolea)博士所著的《比利时如何救了欧洲》(How Belgium Saved Europe),就可以知道比利时以为会得到英国和法国的援助与支持。同时,他们对号称是世界上最坚固的堡垒的列日(Liege)和安特卫普(Antwerp)充满了自信。所以,比利时用整个国家的命运,去换那英勇国家的“荣耀”!那算是真正的勇气吗?那算是真正的英雄气概吗?弟兄们,且看比利时,且看今天的比利时!为这种英勇的“荣耀”而牺牲,值得吗?我并不是在责难比利时人。我只是要指出比利时不值得我们仿效。任何要中国去蹈比利时覆辙的人,都是中华民族的罪人。
他对留学生的忠告很简单,那就是:大家应该力求镇静。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让我们先克尽己责,那就是求学。我们不要被新闻报道的鼎鼎沸沸冲昏了头,而忘却了我们严肃的使命。我们必须要严肃、心如止水、坚定不移地求学。我们必须要卧薪尝胆,以求振兴祖国——如果它能安然渡过这个危机的话。当然,我深信它一定能够;而即令祖国这次不幸而覆亡,我们也要让它从死里复活!”'39'
留美学生对胡适这封《告留美同学书》的激烈反应,是不言而喻的。根据他在日记里所作的综述,《中国留美学生月报》的总编辑邝煦坤,批评胡适“木石心肠,不爱国”。《战报》的主笔谌立则讥讽胡适在日本东亚大帝国成立后,可以等着封侯。还有一封托任鸿隽转交的信,由于文字说得太不堪,还被任鸿隽给撕了。'40'胡适把他的《告留美同学书》寄给韦莲司,请她批评。韦莲司在回信里,说她觉得那封信确实是该写的,特别是有关学生的责任那一段话,确实说得鞭辟入里。但是,她也认为纵然一般留学生的态度不够明智,其所反映的却是股很宝贵的动力,因为它展现出来的是元气、生命力以及团结的倾向,这些征兆都很让人感到振奋。她建议胡适应该因势利导去引领这股动力,而不是去浇它的冷水。不要只是告诉留学生要冷静;她说,当那澎湃之气被激起的时候,我们只有透过行动——高标的的行动——才可能健全地进入冷静的境界;在还没有达到这个境界之前,一般人是听不进冷静这句话的。她觉得胡适提倡“恪尽己责”是一个积极的方案,但应该发挥得更透彻,才可以把它用来引导留学生心中被激起的能量。'41'
胡适回信谢谢韦莲司,说她的信字字珠玑。冷静确实是只有透过行动才能进入的境界;他回想起来,连他自己在写那封公开信的时候,都不够冷静呢!胡适承认他只顾要求大家冷静,却完全没有去表扬这种群情愤慨所反映出来的正面精神。他说他会按照韦莲司的建议,去写第二封公开信。'42'根据胡适的说法,《中国留美学生月报》会在5月号发表他的第二封公开信。但不知道什么原因,这封信并没有被刊出。我们根据他寄给韦莲司的副本,可以清楚地看出他把韦莲司的建议都写进去了。这第二封没有被发表的公开信标题为:《何谓爱国理性?——再致留美同学》(What Is Patriotic Sanity?:Second Open Letter to All Chinese Students)。胡适开宗明义,强调批评他的人完全误解了他的立场,那就是:恪尽己责,以振兴邦国,即使我们必须让它从死里复生。他解释自己跟大家的目的是一致的,只是方法不同而已。日本的“二十一条”要求所激起的民气,是坦荡(noble)、健康的,但必须运用智慧,把这股民气导向有用、具有建设性的方向。总而言之,胡适呼吁大家不要徒然涕泗横流,而应该化悲愤为力量,个个期许做为中国的费希特(Fichte)、马志尼(Mazzini)、加富尔(Cavour)、格拉司东(Gladstone)、珍·亚当丝(Jane Addams)、布克·华盛顿(Booker T。Washington)或爱迪生(Thomas Edison)。'43'
胡适抱持绝对的不抵抗主义的巅峰是在1915年的夏天,也就是他转学到哥伦比亚大学之前的暑假。讽刺的是,他绝对的不抵抗主义的巅峰,也正是他再次转向的开始。这一切,都发生在该年6月在旖色佳召开的第一届“国际关系讨论会”(Conference on International Relations)。胡适在《留学日记》里作了很详尽的记录。这个会议是由“卡内基基金会”(Carnegie Endowment for International Peace)和“世界和平基金会”(World Peace Foundation)共同召开的。会期从6月15日到30日。我们很幸运地,除了胡适在《留学日记》里的记载以外,还有“世界和平基金会”出版的会议记录:《国际关系讨论会记录》(Proceedings of the Conference on International Relations)。'44'两相比较,就凸显出胡适之所重与所轻。对我们所要作的分析而言,最重要的不是胡适所着重的,而是他略过不提的。
图13 1915年摄于旖色佳。照片背面有胡适题记:“Suh Hu at Ithaca 1915。”(胡适纪念馆授权使用)
胡适在日记里说,这个会议所集结的是各大学“国际关系讨论会”(International Polity Club)的成员,同时也是用来训练这些未来的世界和平运动的领袖。他列出了会中一些著名的和平运动的领袖:如安吉尔、讷司密斯、墨茨、洛克纳、麦克东纳(James McDonald)。他形容这些人:“皆今日此邦和平主义之巨子也。”胡适此处的“此邦”之说是概而言之,他当然知道安吉尔是英国人。这个会议固然如胡适所说,是由和平主义者主办的,目的也是训练未来的和平运动的领袖。'45'但是,胡适这则日记可能误导读者的,是他漏掉了大会特意邀请来的非和平主义者,目的在激荡与会学生的脑力,以便训练他们成为未来的和平运动的领袖。讷司密斯在为《国际关系讨论会纪录》写的《前言》里说:
这个会议的中心思想是:要解决战争的问题,最急需的是要有一个开通的(enlightened)舆论;而未来舆论的主导者,必须在大学生里去找。秉持着这个目标,本会议的规划是约集来自二十所大学的代表,在专家的领导下,就最重要的国际关系原则从事密集的训练。在会议期间,我们坚守最自由的讨论。某些议题,比如说有关军备,我们特意请来了力主急剧增强军备的极端的强硬派,目的在给予与会代表机会去面对最严峻的思想修行(discipline)。'46'
胡适在日记里描述了与会的学生代表。他说:
赴讨论会之会员,皆自此邦各大学之“国际政策研究会”选送而来,其人皆英年,留意时事。吾每谓此邦学子不晓事,其所经意,独竞球之胜负,运动会之输赢而已耳;此次赴会诸人,皆足代表各校之第一流学子,他日政治界之领袖也。此次会员七十人,其中为ΦВК'Phi Beta Kappa,“费·倍塔·卡帕荣誉学生会”,胡适也是会员'会员者乃居半数,即此一端,可见其人皆经一番淘汰选择而来者也……会员中乃有持“不争主义”者二十余人……
会议在6月15日晚开欢迎会。胡适致欢迎词,安吉尔作主题演讲。16日开始会议的议程。胡适在日记里记下了大会的议题:
国际法大纲(子题有四:国际法之成效、国际法之执行、海上战时公法、国际法院);心理与战争;黄祸之真否;强权之哲学;海牙平和会;民权与兵祸;美国国防;耶稣教旨能否实行于国际政策;维持和平协会;战争与商务;门罗主义;兵力与万国公法;国际绝交与万国公法;殖民政策;国际债负;海之中立;美国国防;赔款。
胡适在这一长列的议题里所漏列的,最明显的有两项。第一项是社会主义的观点。发表社会主义观点的是倭令(William Walling)。倭令说,从马克思主义的角度来看,金融已经国际化了,特别是英国与法国。他说欧战的结果虽然还不明朗,但德国如果战败,其原因是德国的金融在国家的控制之下不够国际化。由于英法金融国际化的程度超过德国,它们有能力在向美国买军火的时候,比德国出更好的价码。德国如果战败,就是败在军火的不济。倭令说现代战争是军火的战争,换句话说,就是技术的战争。这个技术的战争的背后就是金融。因此,所有从政治的角度着眼的和平主义都注定会失败。这是因为他们只看到表面,而看不见背后的经济力量。所有和平主义的努力都注定会失败,如果它不了解政治和平之道,就像经济一样,必须先走上国际化的道路。他说:“不国际化的民主,就不是真正的民主。任何一个把本国的需求放在别的国家之上的,都不配称自己为一个民主国家。”'47'
胡适在留美时期就不喜欢社会主义。我在上文引了一段胡适对安吉尔的描述。他起初以为安吉尔是一个唯物论者。一直到1915年6月开这个“国际关系讨论会”才发现他虽然着眼于经济的因素,但他的根本主张跟社会主义大相径庭。有趣的是,倭令在他的演说里,说虽然安吉尔对战争所作的经济分析跟社会主义者的分析有不谋而合的地方,但安吉尔是“布尔乔亚的和平主义者”。
如果胡适在日记里漏列了倭令,是因为他对社会主义完全没有兴趣,甚至可以说是敌视;那是意识形态作祟。他在“民权与兵祸”这个议题下只列了康乃尔政治学教授山姆·奥兹(Samuel Orth)。他不但略掉了倭令,也略掉了安吉尔反驳说欧战是资本家的阴谋的演说,还略掉了海斯(Alfred Hayes)教授关于欧战与社会问题的演说。
胡适在《留学日记》里所漏列的第二项,不是议题,而是一个与会演讲来宾。漏列的原因跟意识形态没有关系,而可能是下意识地,想把他个人盛气所得的报应,从记忆里剪除。这个盛气跟他的脾气中有人所不知的“冲”的成份多少有点关系,但主要还是跟他当时所服膺的绝对不抵抗主义有关。只是,那绝对不抵抗主义的盛气让他在会场上“逾了矩”。胡适漏列的与会来宾,就是他在会上得罪了的哈德逊·马克辛爵士(Sir Hudson Maxim,18531927)。马克辛是美国人,后来得到英国的爵士头衔。马克辛机关枪是他的哥哥海荣·马克辛(Sir Hiram Maxim,18401916)爵士发明的。哈德逊·马克辛也是一个军火发明家。1912年,他在一个实验中,因为雷汞爆炸,失去了左手。马克辛在1915年出版了一本书:《不设防的美国》(Defenseless America)。顾名思义,马克辛的主旨是美国必须增加军备以免为敌所乘。
马克辛在“国际关系讨论会”上的第一个演说的题目就是《不设防的美国》。他一开口就跟和平主义者挑衅。他说他把一万本《不设防的美国》,免费赠送给1915年大学应届毕业生,目的无它,就是要激怒和平主义者。他这篇演说,几乎没有任何立论,只是一个又一个故事、笑话或无稽之谈。就举几个例子:
我在我的书里说,速射炮是人类史上最救人命(lifesaving)的大发明。这句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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