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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给本山贼更衣-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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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日前,庞啸川接到皇帝密令,领御林军埋伏个宫门要地,当日傍晚,皇帝突然发难,将入宫觐见的娄相国拿下,随即全城清洗乱党,娄府内搜出兵器无数,京郊大营两个跟随娄氏的将军被处决。

皇帝念及娄贵妃情面,并没有公布此次叛乱的主谋,只是以娄相国为国事操劳积劳成疾为由,准其告老还乡,半路上娄相国便病逝了。

这场内乱中,庞啸川立下了汗马功劳,皇宫中贴身护卫了皇帝是他,连夜领自己训练的十几个高手直入京郊大营,拿下了企图策应娄相国造反的两个将军的也是他。以少胜多,完胜而归,赢得漂亮,大受皇帝赞许。

其实说完胜并不准确,因为不少弟兄已经战死,而他也负了伤。庞啸川动了动仍裹着绷带的左臂,取过旁边搁着的外袍披上。

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这次负伤并不痛,仿佛没有伤他身上,或许是因为还有别的地方更痛。

一瞬间,他放松的大脑里,跃然而出一个身影,心骤然揪紧。

庞啸川痛苦地蹙紧眉头。已经月余没有见到她了,先是一路马不停蹄地赶回京城,随即便是平乱,他原以为会忙到麻痹自己忘记一切,可那个总是不经意间悄悄从他心底钻出来,顽固地盘踞他脑中。

庞啸川摇了摇头,徒然地长叹一声,将手中寒气逼的宝剑举起,阳光下也也透出森森寒意,它注定是属于战场的,即便映着精美楼阁红枫繁花,也掩不住周身的气场和向往,就像他一样。

受伤家休养了这些时日,早已够了。庞啸川面朝北方,遥遥望天,那里,才是他应该去的地方。那里,即使洒尽热血,也值。兴许那时,她会为马革裹尸还的将军落几滴真心的泪吧……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了~~~~还有人么?捂脸自责,这段时间出差调研,让大家久等了,实在对不住!

偶决定洗心革面,从今天起,日更~~直到大结局!呜呜呜……话说庞二公子让偶好心疼啊~~~、67知心相托庞啸川早朝时当着满朝文武向皇帝请缨北上的事,如春风般不多时传遍了京城。庞氏立下大功,本可就此委以高职,在京城安享荣华,不必再去狼烟四起的边塞搏命,但庞啸川居然在平乱之伤还未痊愈之时,就迫不及待要求去边关御敌,此番作为已不在众人理解范围之内。

其实,何止满朝文武不解,事前一点不知情的庞尚书在朝堂上更是惊若雷劈,无奈他若是出言相护过火,反悔被人误以为不想为皇帝效忠,若是轻描淡写说几句还不如不讲,更何况庞啸川态度坚决诚恳,一番话说得让人闻之血沸腾,只赞好一个大好赤胆忠心的青年。

皇帝虽不舍良将,权衡之后还是同意了他的请求,封庞啸川为右路大将军,率军十万北上,即日启程。

庞府,秋日静美,落叶蹁跹若蝶。打扫得干干净净的石砖一直绵延到台阶之下,五步台阶之上,是庞尚书夫妇寝居。

“扑通”一声,一人沉重地跪倒在地,直身面向父母,随即恭敬地俯身磕头。

庞夫人泣不成声地拿手绢抹着泪,不待儿子磕完三个响头,便矮身滑下座椅,抱住他一阵痛哭。

庞啸川心头一阵难受,咬了咬牙对母亲道:“娘,儿是武将,保家卫国义不容辞。鞑虏侵我国土,我怎能避居京城而独享安乐?此番乃抱不驱尽北羌不复返之心前往,若有不测,孩儿不孝,只能让大哥代我向父母亲尽孝。”

“避居京畿独享安乐的又怎么只有你一人?”端坐右侧一直肃穆不语的庞尚书突然开口,他脸上线条绷得紧如刀刻,眼中有一瞬间的无力和凄凉,“啸川,你可知功高震主?”

庞啸川眼中闪过一线光亮,他缓缓点头道:“我明白,父亲,所以我不会再回来了,不是战死沙场,就是驻守边关尽此余生。”

从父母寝居出来,庞啸川有些失神,他真的是个不孝之子,从前一直在南方守边,好不容易回京了,居然放弃了京城的大好前程,要去苦寒之地……

“二叔。”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庞啸川的思绪,他抬头,回廊下站着一名明艳女子,着一袭茜色长裙,正是他的大嫂——上清。

她终于不再冷冰冰地称呼他为庞统领,更不再缠缠绵绵地叫他“啸川”,其实一切本来也就该这样。上清和落嫣虽是姐妹,却长得并不像,唯独都很固执,上清地偏执有些歇斯底里,落嫣的偏执有些任性自信。

不过此时的上清却仿佛脱胎换骨般,有了和从前截然不同的气质,现在的她恬静温润。这半年来,她似乎看开了许多事。从落嫣“死”后,她就如突然醒悟般,不再不顾一切地追着庞啸川跑。前段时间返京,庞啸川更看到她在院中练剑舞,庞竞傥在一旁吹笛相和,夫妻俩的坚冰终于有了融化的迹象。

“听说你要走了,我来送送你。”上清说着步上台阶,旁边侍婢有眼色地纷纷退下,回廊里顿时只剩下他们二人。

他们恰巧停在庞府一处遍植秋菊的院中,深秋的菊花开得格外绚烂,姹紫嫣红,一点都不比烂漫春花逊色,随着风起还有一阵若有若无的清香。

“你看,多美啊!”上清发自内心地感叹了一句。

庞啸川点了点头,是啊,很美。日后塞外的秋景必是那长烟落日孤城闭,无边落木萧萧下,再难见京都秋日的静美。

上清浅笑道:“我出生在秋天,父皇给我取名叫上清,其实我不是很喜欢这个名字,因为和出生在百花齐放春天的落嫣相比,总有种冷冷清清的感觉,好像她是那嫣然繁花中的仙子,而我只是一片被青霜打落的秋叶。”

庞啸川不禁蹙眉,老拿自己和落嫣比,也许这正是她不幸福的悲剧。

上清继续道:“直到后来,有人对我说,他心疼我的落寞和自卑,更心疼伤害自己后愈发疯狂伤害自己的我。他不怪我的那些糊涂之举,只是真心地希望我能明白该怎么放过自己,也放过别人,让自己幸福。”

庞啸川肃然,诧异地侧首望去,正好与上清平静若秋水的清亮眸子对上。那眼眸里爱恨疯狂的颜色早已淡去,庞啸川居然看到了一丝洗手作羹汤的娴淑。

“你还记得前去剿灭山匪的那晚,我跟你说的话么?我说你不要太高看自己了,我只想在你最孤单的时候陪伴你。可我发现我陪不了你,因为我有别的更重要的人要去陪了,他教我学会了真正的坚强,他才是我应该相伴一生的人。”

庞啸川静静望着上清,心绪却翻涌若浪涛。

上清从容调转视线,望向从隔壁院落纷纷而落的红叶,“他告诉我,朱碧凋零也是一种美景,坦然面对已失去和得不到,更是一种智慧。这句话,也送给你。真正的幸福很平淡,希望你终有一日能得到!”



当秋末最后一片枯叶飘落的时候,戎玄和落嫣终于站在了京城高大的城门口——朝阳楼迎晖门。城门口有不少军士在查着来往的行人,落嫣不禁庆幸和山寨弟兄们约定的地点是在京城外。

戎玄故作气恼地抓了抓头:“京城是个好地方,就是太大!我这山野村夫怕是会迷路。娘子可要做好向导啊。”说着跳下马,牵马入城。

仍坐于马上的落嫣一愣:“不是约好在城外集合吗?”

戎玄回头笑得灿烂:“你不想家么?离开了那么久,先去见你爹娘吧。”

落嫣微怔后一阵悲喜交集,眼泪差点掉下来。她回来了,用自己本来的面目回来了,这次不会再担心有人对她拳打脚踢,也不会再有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之事出现,她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叫一声母妃了。

戎玄瞥见落嫣的表情,不禁勾唇一笑。她有多想家,多想念亲人,他怎会不知?有好多个夜晚,落嫣都在睡梦中喊着父皇母妃,有一次还哭着喃喃:“娘……不要不认我……”旁边的戎玄闻之心酸,却只能抱着她软语安抚,待她再次沉入梦乡。

“等等!”落嫣突然弯腰扯住缰绳,咬唇道,“抱我下来。”

戎玄不解,见落嫣已有自己翻身下马之势,急忙将她抱下,口里碎碎念着:“我儿子的亲娘哎,你可小心些……”话还没说完,一只温暖的小手便紧紧握住了他没有拉缰绳的另一手,有股浓浓的暖意从手心缓缓传至了心间。

“既然是回家,就该一起手牵手。”落嫣无畏地笑了,“第一次领相公去见爹娘,补上回门日,自然要恩恩爱爱。”

戎玄有所动容,盯着落嫣的眸子问:“那你要怎么跟他们说我?”

“是怎么样,就怎么说!照直了说。”落嫣坦然道。



秋末冬初的太阳懒懒的,看似柔暖,照在身上却不觉暖和,反而些凉薄。

两个锦衣华服之人坐在御花园的飞瀑前,如两尊雕像般静止不动,都盯着面前的密密的格子和黑白交错棋局。

头戴琉璃冠,腰缠镶金玉带的老者已白发苍苍,却梳得一丝不落,有种别样的风流倜傥,他摸摸胡须笑了:“皇上日夜为国事操劳,这棋艺是大不如前了。”

皇帝摇头边叹气边笑道:“二皇叔说的是,朕确实好久没有空找人对弈了,外有异族虎视,内有臣子野心,驭人尽才岂是易事?如此看来,还是二皇叔逍遥。”

东海王哈哈大笑:“皇上折煞我也,殊不知我这逍遥王爷二十几年来被人骂了多少,都说我只会敛财,爱财如命,背地里都叫我‘钱王爷’。”

皇帝眯眼一笑:“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二皇叔乃经商奇才,钱财非搜刮民脂民膏而来,那些人这么说无非是嫉妒罢了。有道是,钱财身外物,二皇叔的钱财既取之有道,理应也用之有道。”皇帝说着颇有深意地望了一眼东海王。

东海王还未作反应,却见个年纪不轻的内侍捧着个拂尘急匆匆跑来,边跑边扶着头上歪歪斜斜的纱冠,嘴里喊着:“皇上……皇上!公主……公主回来了!”

皇帝正同东海王讲到关键之处,不料被人打断,再一看居然是自己身边做事一向稳重的内侍,更有几分不悦,沉了脸训斥:“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哪个公主回来了?”

皇帝嘴上这么说,心里也琢磨开去。上清当初虽极不情愿嫁庞竞傥,但已经好几个月没回来闹了,其他嫁出去的公主也都还算安稳,这究竟是哪个公主回来能把这见惯宫中风雨的老内侍惊成这般模样?

老内侍战战兢兢跪下去,额上的汗水顺着鬓角流下:“回皇上,是……是解忧公主回来了。”

“荒谬!”皇帝一挥袖,棋子纷纷扫落在地,“解忧公主已经下葬,莫非还有贼人敢把朕的公主挖出来?”

东海王倒镇定,急忙站起来俯身道:“皇上莫急,待他说完!”

“皇上,是真的,解忧公主今天上午回了公主府,现在已经在前宫门口候着了。老奴眼拙……可那人确实看着像是解忧公主。”老内侍心里也有些七上八下,要说长的一模一样的人真会有,可公主已经死了,那人来假冒岂不是摆明了想死得快一些。所以到底是个什么状况,老内侍也不敢断言,只能交给皇帝自己去辨别判断了。



“她是落嫣!是落嫣!是我的女儿回来了!我的女儿,嫣儿……”都说知女莫如母,自从女儿中毒“去世”后就一直卧病在床的娄贵妃一眼就认出了落嫣。也是因为怕刺激加重她病情,皇帝一直没有把娄相国的事告诉她,也正因如此,才对她的哥哥手下留情,只是将其罢官送回乡,而非以逆贼之名处死。

落嫣望着昔日风华绝代的母亲如今躺在床上,憔悴得如同一朵干枯萎缩的花,心疼得像是被万根针刺戳中,哪里顾得了旁人阻拦,一路顺当地直扑床前抱住了娄贵妃大哭起来。

那种发自内心的激动,不是想装便能装出的,母女之间血浓于水的亲情不需要任何验证。

都说心病还需心药医,知道女儿还活着,娄贵妃的精神一下大好,脸色也泛起几分红润。待落嫣旁若无人地冲上去抱住自己父亲时,皇帝更是确信了此人就是自己女儿,这种感觉太熟悉,也只有落嫣会这样。

也许在旁人看来有些不敢直视和不好意思,但落嫣从小被父皇宠着,这样蹦到怀里实在不算什么,加上此刻心情激动,一时都忘了自己已嫁过人,只想着抱住许久不见的父亲。

戎玄在旁有些面红地轻咳了一声,落嫣这才想起他,急忙松手,退后几步,拉住戎玄的手,郑重地对父母说:“父皇母妃,他叫戎玄,是我的相公。就是他把我从棺材里救了出来,一直照顾我,我才能活到现在。”

落嫣将和缪兰夕与徐安的那些纠葛隐去,单单只说了是戎玄救了她,至于怎样的状况怎么救,统统略去。

偌大的内殿一片死寂,所有人皆是同一副表情,屏息瞪眼。公主活了是一惊,公主嫁了个无名小辈,更是一惊!这宫里谁人不知,当初公主选夫是有多挑剔。

皇帝和娄贵妃相视一眼,最终还是皇帝开了口:“落嫣,此贤婿乃何方人士?你又是如何与他相识?何时……成的亲?”

戎玄侧首看了眼落嫣,落嫣大方笑了,望着他的眼睛道:“他叫戎玄,家原本在北方,因战乱流落到南边,成了大屏山五峰十八寨的寨主……”

落嫣还未说完,皇帝就已蹙眉怒目,拍案而起:“什么?大屏山……好一个大胆的山贼!来人!”

“父皇且慢!请听我说完。若他是个大恶人,我又怎么会嫁他!”落嫣拦在戎玄面前,毫不畏惧地仰头道,“他知我爱我护我,就算知道进宫可能被父皇砍头,还是坚持要陪我一起进来,因为他怕你们不认我,怕我受伤。他宁愿死也要保护我完完整整平平安安地回到父母身边,难道嫁人不就该嫁这样的人么?”

皇帝无奈痛心地瞅着女儿:“可他是山贼啊,落嫣……”

落嫣微蹙眉头,朗声道:“是山贼又怎样?纵然他从前是山贼,可也从未做过伤害百姓的事情,相反倒劫富济贫,帮助了不少穷苦人。父皇可以去问问,大屏山周边的百姓可有恨他们的?而如今,北境有难,他又义不容辞地解散了山贼,带领着愿意跟随他的弟兄一起北上抗敌!敢问父皇,这不是一个有所为有所不为、有担当的大丈夫,又是何人?”

落嫣的话如同夏日霹雳,重重落在每一个心头。

“皇上,贵妃娘娘,未经你们同意,就娶了你们的女儿,于礼于心,戎玄实在亏欠太多。戎玄虽身份低微,但却视公主若珍宝,此生只愿与她共渡,生老病死都不会相离。”戎玄握住落嫣的手,不卑不亢地对皇帝和娄贵妃坦然道。

戎玄说完,转头对落嫣道:“如今我已把公主安然护送回来,还望二老替我好好照顾她……”

落嫣心头一紧,紧握的手心顿时有了汗意,却是笑着抬头望向戎玄,眼中浮起了泪光。戎玄一时喉间哽咽,再也说不出话。

皇帝有些恼怒:“什么混话!既然娶了公主,你难道不该照顾她?”

“父皇!”落嫣突然出声打断,这一开口,眼泪便忍不住扑簌簌掉落,“让他去吧!他如果不去,这辈子都会不安。”

戎玄一时不知说什么,闭上了眼,他能说什么呢?这二十多年来,他一直都在为主上的造反服务,没有做过一件自己真正想做的事,即便是做不扰民的山贼,也还是被人称作贼。如今在他离开数年的故土,有忍受着苦难燃烧的人们,也许还有与他血脉相连的亲人,他身体里流淌的血不允许他在这个时候再做一个庸庸碌碌的人。

落嫣是懂他的,从她当初在天女峰用“放弃仇恨,同仇敌忾御敌”来劝说他起,他就明白,上天果真是早有安排,他的娘子不只是一个只会撒娇任性的小女子,大是大非,她有时候居然比他还看得清。

“相公,去吧!尽你所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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