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砌坠叶醉红颜-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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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以为要过几年京城才会混乱，没想到，提前了这么多，纪丞相和柳御史大夫暗暗捏了一把汗。

今日，便是十五王爷完婚的日子。龙安寺和往常一样很平静，但它后院的厢房中却酝酿着一场阴谋。

“你们这群饭桶，让你们找个人都找不到！”陈朔影愤怒地将台上的东西都扔到了地上。五个月了，整整五个月了，没有人查得到那天那个女子到底是谁，那个女子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七……七爷，我们全都查过了，京城中无论是定居的上官家，还是过路的上官家，都没有叫上官的人。”跪在地上的手下颤颤巍巍地回答，他心里也暗暗叫苦，那女的什么来历，他们连影都摸不着。

陈朔影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当初就不应该让她离开，都怪自己太相信她了，她给的绝对是假名。陈朔影握紧拳头，“你们给我找，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她给我找出来！”发了一通的火，陈朔影想起今天还要参加他那个十五皇弟的婚宴，收敛了一下怒气，“你先下去吧！让人给我准备好车，今天是我七皇子回宫的日子了。”他的脸上出现一抹邪笑，父皇，你不是要把我赶得远远的吗？这回你可要失算了，因为我回来了，光明正大的回来了。他猖狂地笑着，目空一切，凭什么只有陈朔玄可以有这些光环，他也是皇家子嗣，他也是有机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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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当年，现今太子和太子妃连同萧王爷和萧王妃成婚是那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那举国同庆的喜气，在辰央古往今来的历史中都是罕见的。不得不说，那场婚礼是景明帝别有用心的，他完全是以太子成婚的规格来办得婚礼。而现在，到了十五王爷陈朔缘身上当然就没有这么好的事了，不过，皇家该有的阵仗还是有的。

“七王爷到”门口迎接客人的仆人突然间很突兀的叫了一声。在场的所有官员都吃惊地往门外看去。七王爷，难道他回来了？他不是因为顶撞皇上被封到一个荒凉的地方做王爷了吗？怎么他……

诧异吗？惊讶吗？没错，他回来了，他陈朔影回来了，他就是要告诉这些人，没有什么可以打压他的，燕雀怎知鸿鹄之志，他回来就是要证明自己一点都不比陈朔玄差。

七哥？陈朔影被送走的时候，陈朔缘还小，他还不明白七哥为什么会送走，但是他不喜欢这个七哥，七哥总是和他抢东西，还经常欺负他，如果不是其他皇兄护着，他非得被他欺负死不可。所以，对于陈朔影的到来，陈朔缘皱了皱眉头，随即又和宾客谈笑风生。好在陈朔影本来就没有要和陈朔缘说话的打算。

“皇上驾到”

“皇后娘娘驾到”

“太子妃驾到”

陈朔缘的成婚，这三个人怎么可能不来呢？气势磅礴的皇宫羽林军开路，景明帝、柳皇后、太子妃，踩着红地毯缓缓走向大厅。一瞬间，四周都安静了，那三个人浑然天成的王者气派，似乎睨一切。在这里的很多人都只是在太子妃的侧妃大典上见过纪涵，那时候她还没有现在的气势。而今不过短短数月，她身上母仪天下的姿态更甚皇后一筹。不愧是今后的国母。

呆滞过后，众人齐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太子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卿平身，今日是朕的小儿朔缘，成亲的日子，大家随意。”

“谢皇上！”

有皇上在场，就算再怎么随便也随便不到哪里去，尤其是这里还有一个人。

陈朔影知道，大家都等他的动作，而他，也是要在众目睽睽之下站出来的。他潇洒地走出来，敛起眼底的怨恨，“儿臣叩见父皇、母后、皇嫂！”他端端正正的双膝跪下，叩了一个头。在他的料想中，自己的父皇看见他的时候应该是诧异的，但是，景明帝确实出乎意料的冷静。

孔子云：“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景明帝都已经快五十岁的人了，也是知天命的时候，当初他费尽心机要将陈朔影弄走了，如今他又回来了，天意难违，他又有什么好惊讶的呢？

陈朔影抬起头，想看看他的父皇该是如何的表情却没想到，看到的却是让他惊讶的人。太子妃，居然是她。陈朔影从心底泛出一丝悲哀，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费尽心机寻找的女子居然是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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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为自己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人，原以为得到她是非常容易，却没有想到……上官，上官上官太尉的干女儿，当今丞相的女儿，太子妃娘娘。好多的头衔，可以说，辰央的半壁江山就掌握在这个女人身上。父皇的这招棋下得真好，佩服佩服。陈朔影和纪涵四目相对，多少数不清的言语在这个眼神中传达。

春去秋来，寒暑交替，转眼间一年已过。

堇和二十九年，四月，辰央军队班师回朝，番邦正式成为辰央的附属领地，举国同庆。

堇和三十年五月，番邦王子和公主觐见景明帝，并希望与辰央和亲，而他们所要和亲的对象竟然是辰央的太子陈朔玄。

“皇帝陛下，征战期间，太子殿下与我妹妹情投意合，已经私定终身，几日前，我妹妹感到身体不适，经过御医诊断，已经怀孕一月有余了，请皇帝陛下给我们一个说法。”番邦王子的话一说完，满堂的哗然。对于这次战争的结果，朝中的大臣颇有微词。出兵十万，而番邦不过三四万人，纵然的士兵能够以一当十，但是我们的将士就这么没用吗？打仗到了最后，竟然只是番邦归顺，连一点赔款割地都没有，原来这一切都是暗藏玄机啊。

自从七王爷陈朔影归来之后，朝中已经有相当多一部分的大臣归顺于他了，平心而论，就治国而言，陈朔玄和陈朔影的能力不分上下。景明帝对于以后皇位的继承人选在陈朔影回来的那一刻已经开始动摇。他看了看太子和太子妃夫妇坐的方向，很明显，陈朔玄一脸的兴奋，而纪涵却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好久好久，大殿之上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纪涵喝下一杯酒，再喝下一杯酒，连音饮十杯，虽然不合礼仪但是她还是做了，也许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将礼仪完全丢之于脑后吧。“既然公主已经有了太子的孩子，理应给公主一个名分。就算是番邦现在已经是我们的归属地了，但是公主还是公主，不是吗？这样吧，如果让公主做侧妃实在是太委屈公主了，不如我把位置让给公主如何。”骄傲如纪涵，她怎么是那种忍耐的人？

呆了，众人都呆了，就连坐在她身边的陈朔玄也呆了，她这是什么意思在和自己叫板吗？底下，纪丞相低着头，保持沉默，上官太尉怒目而视，仿佛只要有人让他的干女儿受一点委屈，他就要和他拼了。

雅雅穆舍尔不明白纪涵话里是什么意思，傻乎乎地说：“太子妃姐姐你这是折煞我了，我知道你们中原有一句话叫做先来后到，既然姐姐先嫁给了太子殿下，我也不好夺人之爱，今后我们平起平坐，共同伺候夫君，你看可以吗？”

满堂的寂静，真不知道此时此刻景明帝心中是怎么想的。一场接风宴席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正如纪涵所说的，雅雅穆舍尔终究是一个公主，怎么说也不能委屈了她，景明帝在纠结中下了一道旨，雅雅穆舍尔与纪涵平起平坐，同为太子妃。

堇和二十九年六月，皇太子、圣缨公主相继成亲，辰央、番邦互相结亲，绒嫣公主于同年七月远嫁番邦。

堇和三十年，雅雅穆舍尔难产，皇孙在出生时夭折，由于调理不善，从此不孕。太子深受打击，太子府中，姬妾剧增，同时朝中支持太子殿下和七王爷的大臣各占一半。

堇和三十一年，景明帝驾崩，皇后心痛万分于三日后仙逝，宫中一片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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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明帝、柳皇后相继去世，遗诏迟迟未从宫中流出，朝中一片混乱，而上官庭岸和纪希茗不过是三个月前刚刚登上太尉、丞相之座的年轻后辈，他们虽有能力，但毕竟还不经事，朝中有很多大臣是不服的，以前有景明帝在上面压着，他们不会怎么样，现在景明帝已经驾崩了，这种不满瞬间爆发，现在前朝后宫都像是一锅滚烫的水。

遗诏确实是有，但是有两道，只有顺公公和纪涵知道。纪涵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了，她一直盯着这两道圣旨，父皇真的是用心良苦，就算她再怎么隐瞒，还是被他看出来了。

自从雅雅公主嫁进来之后，纪涵就彻底失宠了。

泪湿罗巾梦不成，

夜深前殿按歌声。

红颜未老恩先断，

斜倚熏笼坐到明。

连纪涵自己也为曾想到，如此哀怨的《后宫词》竟然会体现在她身上，但她习惯了，她从进宫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她想要的很简单，她只想要那个后座，就算是个冷宫皇后，正妻依旧是正妻，就算陈朔玄不再正眼看她，但是，将来如果发生什么事，她起码还有妻子这个身份来守护他。

她的目光移到另一道圣旨上。她知道，两道圣旨中都有封她为后的旨意，七王爷，他从来没有对自己有过什么表示，但是所有都知道七王爷对她是有情有义的，无论是选择哪一个，她都会得到至高无上的后位，可是选择七王爷她会跟幸福一些。

不能再犹豫了，纪涵闭上眼睛，歇了一会儿，猛然间又睁开眼睛，她走到两道圣旨面前，拿出火折子烧了。她的决心就像化为灰烬的圣旨，她又从她的嫁妆柜中取出一个寒铁打造的盒子。盒盖被开启，里面赫然就是一道明晃晃的圣旨，纪涵毫不犹豫的提笔，在圣旨写下了她的决定。

奉天承运，皇帝遗诏，皇太子陈朔玄，文武双全，有治国之才，朕极为看好，特着其继承皇位，统治天下。另，朔玄之子陈烨君，天资聪颖，将来必成大才，封为皇太子，永不得废！

钦此！

遗诏终于出现了，是纪涵亲自呈上，亲自念读，遗诏刚刚宣读完，有一半的大臣是不服的，继位的遗诏本就应该在皇上驾崩后拿出来，而且为什么会是这么奇怪的内容，从来就只有选定继承人，何来又封皇太子。不仅是支持七王爷的人，就连陈朔玄也怀疑这道圣旨的真伪。他神色复杂的打量着纪涵。

纪涵敢把这道圣旨搬出来，她就不怕人家怀疑，这上面的传国玉玺印是仿造不了的，纪涵一副俾睨天下的样子，“说若是敢怀疑大可拿这遗诏去看，若有一字是假，本宫以死谢罪，若你们找不出……”纪涵看了上官庭岸一眼，上官庭岸会意，拔出腰间的剑，喝道：“我会为太子妃讨回公道！”

朝中人没有一人敢言语，七王爷手下的人就算想说也不敢了，关键时刻，还是自己的命比较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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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庭岸手握兵权，纪希茗掌管着朝中大臣的升降，谁还敢再说什么。即使七王爷手中也有兵权，但是比得上朝廷的重兵吗？朝堂之中，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说一个“不”字。

三日之后，皇太子陈朔玄登机，改纪年弘润，封号承嘉帝。当初封陈朔玄为皇太子，景明帝并没有任何偏心，他正是看到了陈朔玄的治国之才，陈朔玄在登基之后，仅仅用了三个月的时间便平定了各位皇子的谋反之心。但同时的后宫关于后位的争夺也要开始了。

“娘娘，对于后位你怎么看？”玉贝一边帮纪涵梳发一边问道。纪涵的脸上已经没有当初进宫时的红润了，她眉头紧锁，甚至连话也不想说，给人的感觉就是身体太虚了。

“后位？我知道，他根本就不想把后位给我！”纪涵看着小威子刚刚拿过来的好几盒东西，据说这里面就是凤冠、凤袍、凤印。做夫妻做到这种程度，真的是让人难以想象。纪涵叹了一口气。也罢，只要他一天还能够忌惮着自己，也算自己在他的心里有那么一点点地位。“我们去御花园走走吧！”纪涵站起来，记不清自己多久没有出过去了，散散步也好，她也要想想接下来自己要怎么做了。

御花园从来就没有变过，即使皇宫在不久前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它依然不变。纪涵不免感到忧伤，如今这宫里已经没有从前这么热闹了，该走的都走了。公主、皇子，只要成年都出宫了，现在皇宫里就只剩下诺舞小公主了。

纪涵兀自想着心事，假山后面传来两个宫女嬉闹的声音。

“你猜，皇上会封哪位妃子为皇后？”

“当然是太子妃娘娘了，太子妃那么美，而且娘家的势力又十分厉害，不选她，难道还选雅妃娘娘啊？（注：雅妃就是雅雅公主。）”

“还真被你猜对了，就是雅妃娘娘。”

“不可能，我都看见威公公拿着凤袍凤印给太子妃了。”那个宫女惊呼。

“什么凤袍凤印，那是皇贵妃穿的衣服，就像当年柳皇后还是皇贵妃时候的衣服。皇上是怕刺激到太子妃娘娘才这么做的。”

……

那两个宫女后面说什么纪涵听不下去了，她也不知哪里来的体力，一口气跑回宫中，玉贝在后面怎么追都追不上。

纪涵跌跌撞撞回到房里，吓坏了一群人，大家想要上前搀扶，都被她赶走了。她颤抖的打开盒子的盖子。

“哈哈哈……”她突然间大笑，她的笑声是那样的欺凌，“陈朔玄，你好啊！你真厉害，这么久了，我怎么都没发现你变了。皇后的凤袍？辰央皇后的凤袍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她将桌上的所有首饰扔到地上，满屋子的人都被她吓坏了。

过了好久好久，纪涵终于冷静下来，她缓缓站起来，指着屋中的人，“你们给本宫把这些东西都毁了，本宫要去见他，本宫回来如果还看到这些东西，你们就不要再跟着我了。”

而后，一屋子奴才只看到他们主子决绝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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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中，承嘉帝正在和礼部尚书商量三天后的封后大典。

“娘娘，你不能进去。”小顺子着急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陈朔玄皱了皱眉，怎么回事？纪涵不管，就这样闯进去，有生以来，她是第一次这样冲动，但是她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了。

纪涵艳丽的身影闪进御书房内，御书房中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很僵，礼部尚书见情形有点不对劲儿，想要溜走，“皇上，那微臣先告退了！”一个是当今圣上，一个是能牵动辰央半壁江山的太子妃，得罪了谁的都不好，但是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愿望都破碎了。

“今天能完成的事，为何不今天完成，这些事情就剩下一点小细节了，说完你再走。”陈朔玄的语气僵硬。礼部尚书擦了擦额上渗出来的汗水，战战兢兢地答应了一声：“是”

陈朔玄和礼部尚书商量着事情，完全把纪涵当做是空气。终于，承嘉帝和礼部尚书商量好了，礼部尚书正要告退，却不曾想到，这个时候还会被人叫停。

“礼部尚书等一下，本宫有事情要问你。”纪涵的话冷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礼部尚书本来已经有一只脚跨出，现在又不得不退回来。“娘娘请问，只要是下官能够回答的。”纪涵走到陈朔玄身后，背对着他，“这个问题礼部尚书一定可以回答。我想请问礼部尚书辰央的国母是谁，这个问题应该不难吧，既然皇上已经和你商量了，那你肯定知道。”纪涵的话有点咄咄逼人的气势。

礼部尚书看了看皇上，又看看太子妃，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不用为难他了！”陈朔玄突然出声，“你先下去吧！”陈朔玄摆了摆手，礼部尚书如获大赦，慌忙谢恩，落荒而逃。

御书房的门合上的时候，纪涵的心房也合上了，从现在开始，她不再是以一个妻子的立场和他说话，“这就是你的决定吗？”

“你就是这样吗？你对朕说话，不用敬语吗？”

纪涵冷笑，“我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