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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宫雪,爱如斯-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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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到了杜娘,哭出了声,嘴里含糊的说道:“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救我,救我。”
  她在雪中狂奔,大雪覆在她的头上,脸上,披风上,温热的眼泪冻成了冰,与雪花一起,冻僵了她的脸。
  她的脚步凌乱,跌跌撞撞的跑着,她害怕,她真的害怕。
  走到宫门的时候她终于平静了下来,擦干泪水,慢慢走了进去。
  走到梅林,这是梅林一年中最美的时刻,她看着满树银花红了眼,又哭了起来。
  她站在梅林外蹲了下来,脸静静地埋在手臂里。
  梅林里出来一个人,白色的披风,他的手里撑着一把伞,他把伞移到怜卿头上,淡淡的声音,“雪这么大,当心染上风寒。”
  怜卿肩膀微微一动,抬头,赢正的脸在夜里模模糊糊,朦朦胧胧,他的手上提着一盏灯,照亮了怜卿,还有她肿胀的半张脸。
  “你怎么了。”他皱眉,她看不见。
  怜卿站起来,她别过脸,不想让他看到她这副模样,昏暗的烛火摇摇欲坠,她的心也如这烛光一般,摇摆不定。
  好久,她才小声说,“没事。”
  “是宫里的人。”
  她摇头,“是魏无忌,找我了。”
  低沉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终于没忍住,哭了出来。
  她小心翼翼的抽泣,越是想停止自己的行为,眼泪越是不受控制,风刮过,梅香扑鼻,她的眼泪染上了这香味,也变得芳香起来。
  “魏无忌打的?”赢正讶异的看着她,他知道魏无忌喜欢她,那一次宴会上他就看出来了,只是他没想到,魏无忌竟会做出这种事,他悄悄握紧了拳头。
  夜,寂静,空旷,只有呼呼的风声和怜卿低低的哭声。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三章

  十岁的第一个记忆是杜娘,她坐在一间浓郁脂粉气的房间里单手抓着怜卿的下巴,翻来覆去打量着怜卿的脸,脸上带着笑意,“这张脸不错。”
  她让怜卿说句话,怜卿怯怯的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明明睡觉之前不是在这里的,醒来的时候一个陌生的男人把她带进一间陌生的屋子,她遇见了杜娘。
  成年人和小孩子最大的区别是成年人对挫折的承受能力远远高于小孩子,只要他们愿意忍耐,等到挫折过去后人生又是一片云淡风轻。而小孩子的心是脆弱的,薄如蝉翼,轻轻一碰就坏掉了,他们在伤害面前不堪一击,就算熬过去了,也会在以后漫长的人生里留下黑色的阴影,那阴影就是他们的坟墓,埋葬的是,他们的心。
  怜卿的童年记忆是血,不断流出的鲜血浸满她的瞳孔,她吓得躲在角落,捂着嘴,无声的哭泣。
  人身体里的血似乎永远流不完,她见过春暖阁里的一个姐姐,在一个阴云密布的天气里自杀了,血从手腕里渗出来,蜿蜒着在地上流出许多条纹路,最后将地板染得血红一片,她吓呆了,跌坐在门口,竟连哭也忘记了。
  那是她来春暖阁三天后的事情,自那以后,她差点成了哑巴。
  在青楼是没有自己的意志的,杜娘的意志就是她们的意志,怜卿也不例外。
  那一次的事件给了怜卿一个很大的打击,让她本来就胆小的性子更加懦弱,后来她才发现,在她的周围,血是一件最平常不过的东西,经常会有人在楼里死掉,自杀的,被客人杀的,被杜娘杀掉的,那些蜿蜒的血构筑了怜卿的童年,在她的心里染上了血色的阴影。
  怜卿不想死,她要活下去,她很努力的在生活,杜娘让她跳舞,她就一直跳,从日出到日落,不知疲惫,不知停歇。
  她知道杜娘的手段,有很多和她同龄的孩子因为不听话被拖出去埋了的有很多,杜娘要培养的是绝对听她话的人,如果不能为己所用,那也没有留着的必要。
  怜卿永远也忘不掉杜娘身上呛人的脂粉味,她白得吓人的脸还有血红的嘴,她永远谄媚的笑容掩饰了她的蛇蝎心肠,如蛇一般冰冷的女人,就连她的血,也是冷的。
  十四岁开始在舞台上跳舞,她的舞姿俘获了邯郸所有男人的心,她是杜娘的骄傲。只是命运的车轮刚刚开启,在接下来的两年里,她被碾压得体无完肤。
  杜娘怎会让她好过,这个世界怎会让她好过。
  当她第一次见到自己的血时,她呆住了。那些蜿蜒的血渍里终于新加了一抹新鲜的血液,她吓懵了。
  受尽苦难的人终究都会变得坚强起来,十六岁,她选择了坚强,也选择了丢掉过去,但是她还是留下了自己的名字,因为这个名字是她进春暖阁之前唯一拥有的东西。
  夜漫漫,赢正撑着伞,无言的看着蹲在地上哭泣的怜卿,时间如同静止了,除了漫天飞雪伴着呼呼风声。
  第二天阳光普照,只是那冰冷的阳光融不化秦宫延绵的坚冰。
  魏无忌起床,他的头很痛,樊林端给他一碗醒酒汤,但是喝了也没能让他清醒过来,他右手抚着头,眼前的景物都朦朦胧胧,好不容易才看清楚。
  “公子,我们回魏国吧。”樊林轻轻说道。
  魏无忌看着他,凛冽的眼神看得樊林心脏突突的跳着,“我会忘了刚才的话。”
  “可是先生已经生气了,而且他似乎察觉到你有什么动静了。”
  “那又怎样。”魏无忌冷笑。
  “是吗。”门口一个声音传来,他们俩同时浑身一震,“没想到老夫昼夜不停的赶路听到的是这样的话。”
  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人走了进来,他看上去很年轻,用老夫做称谓着实太老了。
  “先生。”樊林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魏无忌强装镇定,“先生不在魏国待着怎么来咸阳了。”
  中年人对着魏无忌鞠了一躬,“臣是来接公子回魏国的。”
  魏无忌不为所动,“我待在这里还有些事要办,你先回去吧。”
  “公子,待在这里太不安全了,如果赢正知道你偷偷藏在这里,他就算是派人来杀了你也没人知道,我们理亏,到时就算是国君也拿他没办法,现在留在秦宫也没什么用,而且臣已做好了安排,用不了多久吕不韦和赵姬就会反目,秦国必定会发生内乱,到时候吕不韦自顾不暇,剩下一个赢正,哼,可以忽略不计,那时候我们再攻打秦国必会事半功倍。”他看着魏无忌,“所以公子,我们先回去吧。”
  “既然先生已经安排好了,那么先生只管自己去干就是了,我说过我还有些事要办,等我办完之后自会回去。”他看着他,“先生请吧。”
  那中年男子坐到椅子上,看着魏无忌,“臣不走了,等公子什么时候办完了事,臣和公子一起回魏国。”
  魏无忌悄悄捏紧拳头,不再看他。
  外面隐约有什么动静,樊林抽出腰间的剑慢慢走下楼去。
  先生跟在樊林后面,他习武多年,应付这种情况早已是轻车熟路。
  魏无忌坐在床上,恨恨的看着他的背影。
  没过多久,楼梯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他的心一紧,这脚步声分明是,怜卿的。
  摇摇晃晃的站起来,门口进来一个人,果然是怜卿。
  他看着她,是他的错觉吗,今天的她比以往有些不一样,她的眼神温柔了许多,看着他的时候竟好像有了一丝感情。
  她在笑,微微上翘的嘴角,陌生的妩媚。
  “你怎么会来。”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昨天晚上我在这里丢了一件东西。”她慢慢向他走来。
  昨晚的事他记不太清了,他有些恍惚。
  “什么东西。”
  “那是对我而言,特别重要的东西。”她走近他,牵起他的手,窗外大雪纷飞,而她,笑得春光明媚。
  魏无忌心脏急促的跳动着,他的心神被蛊惑了,一时间什么都想不出来。
  “我的自由。”她在他耳边说道。
  “什么?”
  他来不及多想,怜卿的声音又在耳边幽幽的响起,“只有杀了你,我才有自由。”
  魏无忌眼睛猛然一睁,胸口有什么东西扎进去了,闷闷的疼。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要杀我。”
  门口突然出现一个人,一袭雪白的披风,柔和的漂亮的脸,眨着好看的双眼看着魏无忌,就像一个雪白的幽灵在寂静的空间里突然出现,没有脚步声,魏无忌甚至不知道他到底在门外站了多久。
  怜卿走到赢正身边,而他的胸口上插着一柄镶嵌着红宝石的匕首,他悲愤的看着怜卿,“你果然……”
  “怜卿从来都是我的人,是你,被美色迷了心窍。”
  赢正走向魏无忌,魏无忌跌在地上,他抬起头,狠狠的瞪着赢正,赢正轻笑,“就你这草包,没有多大的见识还想对付我,要不是为了引出你身后的人,你早就死了,岂会容你活到今天,你该好好感谢我,让你多见了几天的太阳。”
  魏无忌伸出手,想掐住赢正的脖子,赢正把魏无忌胸口的匕首拔了出来,他把刀在魏无忌的胸膛上擦干血渍,将匕首给了怜卿,然后下了楼。
  怜卿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魏无忌,他看着她,目光里是隐忍的失望与悲伤,而她,头也不回的转身,下楼。
  如果当初魏无忌没有被怜卿迷惑,他的下场也许不会是这样,他妄图控制一个绝对不会爱上他的女人,这是他最大的可悲。他爱上了怜卿,所以,他必将导致这样的结果。
  怜卿紧紧的握着手里的匕首,她想起了她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在春暖阁,那时候她也像刚才那样笑得妖冶动人,她伏在那个人耳边轻轻说“只有杀了你,我才有自由。”
  和刚才的情况多么的相似,她苦笑,她一直想要自由,可是,从未如愿过。
  楼下,樊林与中年人已经倒在了地上,他们的颈间有一条血痕,汨汨流着血,赢正跨过尸体,对着门口的几位黑衣人道:“把这里的一切都处理了吧。”
  黑衣人们一起点头,“是。”
  怜卿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出了小楼,小楼突然无端升起大火,汹涌的火苗在纷飞的雪中放肆的吞噬着一切,她回头看了小楼一眼,那样熟悉的场景,仿佛回到了一年前,她在飞雪的日子里放了一把火,仓惶地逃跑了。时过境迁,可是相同的事总是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相似的上演,谁也躲不开这残酷的厄运。
  她突然有些无措,这周而复始的命运会将她推向哪里,前途一片迷茫,对不可知的未来的恐惧让她惶恐不已,她该怎么办。
  赢正突然停住了,他转过头,她的迷茫,不知所措全被他看在眼里,他拍着她的肩,轻轻说道:“不要怕,有我在。”
  凛冽的风刺痛了她的眼,她看着他,胸口一滞,眼睛红了。
  赵姬醒来的时候嫪毐不在身边,萍翠将她扶起来,她心里有些不舒服,脸上却没有丝毫反应,只淡淡道:“嫪毐呢。”
  “回太后,奴婢也不知道,他就跟奴婢说有事要出去一下,也没具体说是什么事。”顿了顿,她有些犹豫的说道:“奴婢想,他大约是去了吕相国那里吧。”
  “吕相国。”赵姬诧异道,心里有些不安,好像有什么事情即将浮出水面,“嫪毐和吕相国有什么关系。”
  “奴婢也不清楚,奴婢只知道前几天相国大人派人来传话让奴婢暂时不要伺候您了,他会派嫪毐来伺候你。”
  萍翠偷偷瞥了一眼赵姬的脸色,继续说道:“奴婢还听说嫪毐根本不是太监,是相国大人特意在宫外找的男子,送进宫来就是为了迷惑太后。”
  “大胆。”赵姬猛地一拍桌子,萍翠吓得跪在了地上,她看了一眼萍翠,大叫道:“滚。”
  萍翠不敢说话,急忙退了下去。
  赵姬坐在梳妆台上,喃喃道:“不会的,不会的,吕不韦不可能这么对我,不会的。”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毫无生气的脸,已然一副老太婆的模样,她惊慌的摸着自己的脸,“不会的,不会的。”
  他是嫌弃自己老了吗,“不会的,不会的。”
  她大,“来人啊。”
  有小宫女匆匆跑来,她抓着小宫女的手问她,“我老吗,我看起来老吗。”
  小宫女急急摇头,“太后一点也不老,太后看起来可年轻了。”
  “是啊。”赵姬笑,她一点也不老。
  可是,为什么吕不韦会派人到她的身边来。
  她看着镜子,心脏仿佛在一瞬间停止了跳动,他,一直在利用她。
  他不想和她继续周旋下去了,连利用也厌烦了吗。
  她笑,笑到流出了泪。
  好,吕不韦,如果那就是你的目的,我会帮你达成,我会让你看看,一个女人的报复心,你让我痛不欲生,那我将会十倍百倍奉还。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四章

  萍翠突然被赢正叫去了咸阳宫,她的心里有些不安,定了定心神,还是去了。
  赢正坐在书桌前正在看简书,萍翠跪在他面前,小声说道:“大王万安。”
  他看了她一眼,柔和的目光,“你来了,起来吧。”
  萍翠起身,垂首。
  “你尽心照顾母亲多年,辛苦你了。”赢正慢慢说道,亲切的语气好像朋友之间愉快的聊天。
  “这是奴婢应该做的,不辛苦。”萍翠低着头,小声说道。
  赢正放下简书,看着她,“那另外一件事寡人是非得感谢你不可的,要不是你故意在寡人身边透露,那么,至今寡人应该也不知道吕相国和母亲的事吧。”
  萍翠眼神闪烁,暗叫不好。
  “对了,寡人最近听到了一个消息,魏国的孙长仲突然间不知去向,还有信陵君自从寡人大婚后就失了去向,萍翠,你知道他们的去向吗。”赢正饶有兴致的看着她,淡淡的问。
  萍翠咬唇,心里紧张起来,“这个奴婢怎么会知道。”
  “你不知道啊。”赢正皱眉,“那我告诉你吧,他们都死了,被寡人给杀了,就在昨天。”
  萍翠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不再说话。
  “你是吓住了吗,不怕。”赢正对着门口说道:“来人,上酒。”
  一名宫女端着一盏酒走了进来,将酒放在旁边的桌上然后退了下去。
  “喝了它就不怕了,喝了它你就可以去见你的主子们了。”
  萍翠抬头看着他,咬着牙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现在问这些还有意义么,还是把酒喝下去,至少可以留你一个全尸。”赢正一直温柔的眼神终于消失了,他看着她的时候眼里平静无波,那种平静,是他修炼多年的,由心里散发出来的冷漠。
  萍翠颤抖着手拿起酒杯,“今天是我输了,可是赢正你不要高兴地太早,总有一天,你们秦国会被魏国灭掉,到时候我在下面等你。”
  她一口喝掉酒,看着赢正,孙长仲死了,她在秦宫唯一的牵挂死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胃里好像有千万蚂蚁在爬,痒得紧,痛得紧,她捂着肚子倒下去了。
  赢正默默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她,命人抬出去随便找个地方丢了。
  晚上,薛文静静地看着赢正,“你要做的事已经做完了,我的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办。”
  赢正把一块腰牌扔给薛文,“寡人在浣芳园给你准备了一辆马车,出宫的时候拿出这块腰牌可以畅通无阻,只要你们出了函谷关就自由了。”
  薛文接过腰牌,道了谢,转身欲走,赢正叫住了他,“三千门客换一个白羽,值得吗。”
  薛文不答,径直走了出去。
  哪有那么多的值不值得,他就是要白羽,这一辈子,没有任何人可以和薛文抢他。
  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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