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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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平安发现了一个颇为有趣的现象，街上来来往往的有许多和自己装扮类似的少女。直接走进巧香楼，众人连一个余光都懒得给，满眼看过去，十个女孩子有九个带着面纱帷帽。平安大大方方地坐下，招呼青云青璃也坐下来。里面的地方的确大了很多，装修也别致规整，说书人站的地方周围添了个乐器班子，倒让这评书八卦越发有声有色起来。
“咱大伙儿瞧瞧，早晨当年名满京城，有起死回生之医术的齐药师刚刚回来，她那标志的穿着一下子变成了京城的新潮流。这又是为什么呢？这位姑娘，你为什么这么穿呢？”平安饶有兴味地看那说书先生就近拉了一个女子上台，那女子将帽子一掀，竟是个富态的媒婆脸：“这还能为啥呀，自然是因为美男子都喜欢呀。齐药师方进了城，那是一个壮观呐！身后跟着齐刷刷十四个美人，左有温柔体贴神秘男子嘘寒问暖，右有当朝太子依依不舍顾盼流连，那真是天上没有地上无双的美事儿啊。我麻婆子要是能遇上这等好事儿，做梦都得笑岔了气儿。”底下众人哈哈地笑，平安算是听出来了，这嘴皮子溜的，敢情是也是说书的。
有句话叫乐极生悲，众人笑得正高兴，突然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你们这些人，不知有什么好笑的，那齐平安算个什么，也就是个丑八怪罢了。”
青璃闻言沉不住气，想要反驳，平安微施压力，让其静观其变。这女子平安只觉得眼熟得很，一下子还没想得起来是谁。
“太子殿下定是可怜她，我们家小姐可才是未来的太子妃呐。”众人这才注意到她旁边的女子，原来真的是云葭。那说话的就是云葭的贴身丫头秋妆咯。许是因为她扫了众人的兴，有人当即有了火气：“原来未来太子妃的丫头是个口不择言，满嘴脏话的坯子，看来这太子妃的标准还真是低得很呐。”
云葭的脸色难看起来，秋妆知道自己惹了众怒，拂了小姐面子，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才好。云葭碍于自己身份，没有当众发火，强忍了怒气扬声道：“是我这丫头说话没遮没拦，也是我管教无方。只不过太子用情专一，还希望大家莫要诋毁他。”
平安嘴角勾起，看来这几年她倒是聪明了不少，也是，在感情这方面，她本就聪明，也比自己更用心。
她们很快离开了，平安随便点了几个小菜，倒也美味可口。至于达官贵人也来这儿，原是因为全缘居如今已经并入巧香楼了，听说这两家酒楼的东家老板是夫妻二人，因为吵架而分开经营，结果丈夫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两家便干脆合并了。
这两家的老板都是橙部的人，而且是夫妻，这些都是平安事先听说了的。只不过这合并之事，应该就有些杜撰了。既然这两家合成一家，为了避免一家独大使得朝廷觊觎，不久这京城就会出现另一个大的酒楼了吧。
放下银子，平安起身离开，青部两人又散进人群。巧香楼的二层上，一对看起来很普通的夫妇相依而立看着平安离开的方向。女子向往道：“那便是大小姐吧，屋里那帮人还真是笨，除了大小姐，谁还会在大冬天穿这么清凉啊，真想看一看传说中的大小姐啊。”
“嗯。”男子低沉的声音短短应了一声。




、第三十九章

牵着小黑，平安沿街慢慢逛着，却遇到了三个有说有笑的少女还有一个……
“小姐！”少女洛红羽一见平安便奔了过来，后面紫晚和赭琴不紧不慢地跟着。
“你们这是去哪儿玩儿？”
“红羽闹着要去凌霄阁，硬是拽着我们来。”
“小姐才不管你们，小姐问的是唐公子，啊！小姐，唐公子是被我们拉出来的，不是他想去凌霄阁……”
平安看着这个闹腾的丫头，轻轻给了她一个栗子。
“哎哟，小姐真的生气啦，唐公子快去安慰小姐啊。”
平安被她闹得没了脾气，撩起半边帽纱，笑道：“我也正打算去一趟凌霄阁，一起去吧。”眼波流转，对上唐萧温柔的眼神，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
平安来凌霄阁倒不是为了看表演，而是听说一个故人在此居住。让青部的人和唐萧陪紫晚赭琴在外面玩，平安和红羽两人转到了凌霄阁的后院。敲响朱红小门，开门的正是平安要找的人，只是她身怀六甲的模样倒是让平安有些惊喜。
“你们二位是……”
“你是老大的妻子？我来找老大，这位是找你的。”洛红羽说完便绕进了里屋，“老大，我是红羽，我和大小姐一起来看你们了。”
平安扬起脸，冲她露出一个笑来：“我是齐平安。”
“恩……恩公小姐！我……我……”灵珊一下子激动得语无伦次，平安怕她惊了胎儿，便微微用暖力护住了她的腹部。
“咱们进去聊。”
洛红景已经在门口候着，看见平安和自己的爱妻一起走过来，想要曲膝行礼却被一股柔力托起。平安笑道：“你便是红景大哥吧，我时常听红羽他们谈及你，知道灵珊姐姐成了你的妻子，我真的很高兴也很放心。天气寒冷，咱们进屋说吧。”
听灵珊说，自从皇甫佑遇刺，他便彻底忘记了灵珊，再也没来过凌霄阁。但这些年她和洛红景相爱相知相守，也渐渐能够放开自己的过去了，如今有了腹中孩子，更是想得开了。平安想起初见灵珊时她的模样，再看看她如今脸上幸福的笑容，便知道这个俊美的男人给了她最好的归宿，感到放心的时候也有微微的羡慕。
灵珊突然轻轻执了平安的手：“佑殿下虽然忘记了恩公，但是他是极喜欢你的。灵珊知道现在佑殿下负了恩公，但他若是记起来，定会……”
“灵珊姐姐，这一切都要看缘分的，有缘则聚，缘尽则散。他也是可以追求自己的生活的，没有必要束缚于过去。毕竟那时我们都还小。”
“也对，不管怎样，恩公一定可以找到自己的有缘人，一辈子幸福的。”
一辈子幸福啊……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浮现出唐萧那张脸和他看着自己时温柔深情的眼神，心中莫名暖暖的。平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嘴角勾起的一抹发自内心的笑意看呆了屋里的人。
红羽玩了一天，犯了困，便先去找其他两个女孩子了。平安多留了一会儿，为灵珊细细把了脉，又留下安胎开胃的补方，这才告辞离开。
推开门，竟发现开始下雪了，京城的雪，没有极北那般锐利，如羽毛般悠悠地飘落。在雪中轻行慢走，街道的喧嚣渐渐入耳，转过一个弯来，修长挺秀的身影轻倚着巷口的青墙。平安走得近了些，看见柔和的光影勾勒出的温润的少年，在看见自己的時候扬起笑容伸出手：“平安，下雪了，你冷不冷？”那双眸子明亮得如同晚星。
握住唐萧的手，只觉得冰冷刺骨，连忙用内力帮他温手，却被他揽进怀里。
“好温暖……你穿这么单薄，我担心你会冷，我第一次见到下雪，真的好冷啊，可是抱着平安就一点也不冷了。”他絮絮说着，平安脸上微热：“你这个大骗子，之前还说什么姑娘失礼了，现在把人家抱这么紧。”话是这么说，平安还是散出些热气，直到他暖过来。
“他们都走了？”
“嗯，我说等平安，他们便将我丢在这儿了。”
“你等了这么久。”
“我愿意等。”闻言平安抬起头，看进那双纯净迷人的眼睛，和他说的话一样真实。
许是雪真的很冷，许是心热得让人无措，或许这就是喜欢上一个人了吧。拉起那双已然回暖了的修长的手，平安如回到童年一般笑得灿烂。
唐萧第一次看到笑得这般快乐无忧的她，微微失神之后，决定用自己的生命护住自己这一生唯一的珍宝。
一路上落雪纷飞，灵动的少女和温雅的少年携手同游，成为了又一处美丽的街景。
两人并肩回到祁安居时，齐盛有一瞬间的发愣，好像时光倒流了二十几年，看见了清玄太子和太子妃同行的模样。直到平安出声喊他，他才回过神来：“什么？”
“爹爹想什么这么出神？天色不早，爹爹也早点儿歇着吧。”说完平安打算和唐萧一同去后院，齐盛却突然开口了：“唐公子可以稍留片刻吗？老夫有些话想问问你。”
“晚辈谨听。”
“平安你先去歇着，我单独和唐公子聊聊。”老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神神秘秘起来了？平安却也没说什么，也没强要留下来，给了唐萧一个安心的眼神便走了。
齐盛沉默了一会儿，看得唐萧微有些忐忑之时，才幽幽地开口：“唐公子有多喜欢我们家平安？”
唐萧愣了一下，但看他的眼神十分认真，完全不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唐萧也认真起来，坚定道：“虽然我与平安相识的时日不过一个月，但是她既救了我的人，又救了我的心。这世上有再怎么多的女子，我的眼中也只看得到平安一个人了。我也看得出，平安的才华容貌不止我一人欣赏，但是我喜爱平安，不只因为这些虚物。或许我一介布衣比不得当朝太子，才华也远逊于平安，武功更是平平无奇，但是我的这份心意，除非我死了，否则永远也不会改变。”
少年说着这些话的时候，仿佛面前站着的不是齐盛这个糟老头儿，而是自己心爱的女孩子。
齐盛未置可否，慢慢踱了几步，背对着唐萧，长叹了一口气：“当年平安还在京城的时候，与当今的太子最为亲厚，我们上上下下都以为那个孩子能够给平安幸福。谁知道世事蹉跎，不但平安离开京城困于极北严寒之地，皇甫佑也将平安忘得一干二净，甚至日日与别的女子出双入对。虽然平安不说，但是我想你也看得出来，平安还惦记着当年的情谊。你有这个信心永远不伤平安的心，永远不扔下她一个人吗？”
唐萧心中狠狠一震，永远，这是一个多么美丽又多么虚幻的一个词啊，如果能够永远和平安在一起，那怕只是能够天天看到她，也是人生最美的事情了。
“我不能保证平安的一生，但是只要我活着，就决不允许自己做出伤害她的事情。因为那样会让我自己更痛苦。”唐萧看向自己的手，如果有那么一天，绝不会原谅自己。
两人有一会儿都没有开口说话，直到灯花一闪，齐盛转过身来，右手按上唐萧的肩膀：“萧儿，我将平安托付给你，你一定要护她一世平安。”
唐萧意识到这句话的分量，就如同肩上沉重的手，这个渐已老去的人在将自己最珍贵的人托付给自己，在认同了自己的感情后，也将这沉重的责任分给了他唐萧。
唐萧终于走进后院的时候，已经是子夜之后，平安屋里的灯还亮着。她曾对自己说过，因着这多年里离京学武，将读书之事荒废了许多，回京之后便要下功夫补回来。平安那么聪慧，却是一直将自己裹在完美的面具里，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很少露出开心的笑容。而自己唯一能为她做的，也只有陪在她身旁，让她在累了的时候有个安心的依靠。
正想得出神，平安的房门突然开了，少女在门缝中露出脸来：“萧，你不怕冷吗？赶紧回屋洗洗睡吧，别受了寒。”
“嗯。”扬起一个笑来，“你也早些歇着。”
“快回屋去吧。”平安说完便关了门，看见唐萧那般看着自己笑，就不自觉地双颊发热。这些年一直待在极北练得可都是静心的功夫，怎么就到了现在这样呢？转头看向梳妆台上的镜子，这面清门出产的明镜照着自己的脸，不见了斑驳的胎记，精致，也还尚带着些稚气，脸上两抹红云告诉自己此刻的心情，微微勾起嘴角，用连自己都听不清的声音轻道：“这样也不错呢。”却不知说这张脸，还是说这颗快乐地跳动着的心。
“这样真的好吗？且不说他来历不明，而且既然被人追杀，便是隐藏着危险的人，这。。。。。。”
“云遥，我们还是不要插手吧。不管他是什么来历，只要这份真心还在，就不会做出伤害平安的事来。平安不怕那些江湖中事，她怕的只是自己的心会流血。”齐盛叹了一口气便走进了茫茫风雪中。
雪落，冬至，这场雪一直下了整夜都没有停，祈安居的众人这些年来第一次睡了一个安稳觉。平安回来了，带着旧年的第一场雪，同时也带回了未来的风起云涌。这便又是后话了。




、第四十章

平安回来京城，除了第一天引起了颇大的轰动，接下来的半个月都没有怎么到处走动。除了每日早晨去一趟祈安堂帮人疗伤治半天病，下午大多是窝在家中看书。
傍晚齐子渔从吏部回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闲闲倚在小暖亭中看书的平安和坐在她身边写写画画的唐萧。暖亭四周都挂了精致轻柔的麻色纱帘，亭中燃了暖炉，就算长时间在里面待着也不会感到冷。且因为这暖亭视野还算开阔，唐萧也喜欢这个地方。本来里面还窝了清门的几个人，今天倒是被各部在京城的主管给叫去学习了，暖亭这才空了下来。齐子渔便举步走了进去：“平安，唐萧，也要注意休息啊。”
唐萧自雪夜过去，第二天便接了橙部一个绸缎庄的生意。他本就是个聪明人，没几天便上了手，还提出来不少有用的计策，把橙部的几个人轻松搞定，现在手中忙着的便是绸缎庄的账簿，见“未来大哥”过来关心慰问，便放下了手中事：“齐大哥回啦。我倒还好，只是平安看了一下午的书，愣是没歇会儿。”
“哪有。对了，大哥，无尘抓周就这几日了吧。”本来平安这么快回京就是因为想参加孩子的周岁生日，日子近了，有些东西该准备的也该着手准备了。
“本来周岁便是走个过场，平安不必太过放在心……”
齐子渔话未说完便见平安难得露出了个不满的表情：“平安的侄儿过生日怎么能只走个过场呢？何况无尘不仅是齐家的孩子，也是皇家的亲戚，不能留下什么遗憾。”平安心中已经有了对策，甚至连宾客名单都已经开始在脑海中拟定了。
看着平安这般在意自己的孩子，难得有了些孩子气的表情，齐子渔也不再多说什么。平安的话没错，即使是为了佳儿，这个礼数也是得备全了的。
自从这天开始，平安不再整日里窝在书房或者暖亭中看书了，而是拉着皇甫佳一起到街上淘上等的抓周用品，不但求全面广博，更求质量上等。皇甫佳问及平安自己抓周时的事情，倒是难住了平安，这些事还从来没有听爹爹他们讲过，不过应该也是颇为用心的吧。
在齐府上下的等待中，很快便临近好日子了。
“明天宫里应该也会有人来吧。。。。。。就那张桌子吧，够大也够庄重。”平安一边指挥着众人布置屋子，一边问爹爹。
“应该会的，而且，应该是皇甫佑过来送礼。”
“或许吧，不知道那两个孩子会不会来，之前依依一直粘着红影，怕是要闹着一起过来的。”平安正说着，齐子渔已经回来，将一张单子递了过来：“这是说了明日要来的官员名单。我今天离开的时候被太子叫住了，他说明日蔺妃和两个小的会过来，还有。。。。。。他会和云姑娘一块儿过来。”
平安只是愣了一愣，随即恢复：“蔺娘也要来，看来要准备再充分一点了。”将之前定下的江湖人士的名单和这张新名单并放在一起递给了爹爹，由他派人安排。齐盛看着手中纸上密密麻麻的名字，轻叹道：“既不能失了面子，又不能让宫里的人不安。难为你花了这么多心思。”
“这些年一直让大家为我担心，终于有了我可以出一份力气的时候，我高兴还来不及呐。”平安这样说着，“更何况，咱们是一家人，家里人的事自然就是平安的事情咯。”
齐子渔一愣，难怪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平安这一说倒让他心中想通了一件事。一直会因为平安帮自己忙东忙西而感到愧疚，原只是因为最初的自己并没有将她当做自己的亲妹妹，即使到了现在也没有这种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