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辞-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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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寒在一旁云淡风清地笑着，观看着这一幕，真是如戏一般精彩，澹台烨，你算尽一切，怎么也想不到，我还有这一招吧！你让我难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沐雪步步逼近，在离澹台烨仅一米时骤然停下，淡淡说道：“我今天来，只想问一句。”澹台烨此刻，只感觉心中一股说不出的感觉油然而生，夹杂酸酸的疼意。望着沐雪的眸子，望着美人近在咫尺，却如远在天涯，是，许久未见的缘故吧。
“我的父亲，是不是你派杀手在半路上拦截杀死？”声音冰冷入骨，似在冰窖中存上了千年。
“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澹台烨陷入沉默。沐雪眸中隐隐有了一丝痛意，嘲讽道：“你不要再装了，这样，只会让我觉得你很可悲！”
澹台烨瞬间只觉得脑子生了浑水，一切思绪都乱了，什么他别再装了？他本来就没有装，他本来就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沐雪，心底有些尖锐的疼痛。
“皇兄！”声音一出，打破了一切的沉寂，所有人皆把目光投向了楚寒。只见楚寒挣脱擒住他的两个侍卫，整理了一下衣服。
缓缓地说：“你不会忘了，处斩尚书之时，你曾派了一群杀手，去追杀一个逃狱之人？”楚寒细细地眯着眼睛，目光尖锐得可以杀死人。
“确有此事！”澹台烨不明所以然的应了一声，而此时沐雪的目光更加冷漠，怨恨更深了一层。
“逃狱之人理应就地处决，有什么不对吗？”澹台烨疑惑而冷漠地问楚寒。
“呵呵呵！沐雪，看到了吧，这就是他澹台烨，他做的事，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沐雪目光黯了下去。楚寒又对澹台烨道：“那日你所处斩的尚书，只是一名死囚，而被你认为是逃狱之人，才是真正的尚书，沐雪的父亲！”
待楚寒将一席话说完，澹台烨只觉得顿时全身无力，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件事会发展成这样，为什么他会变成她心爱女子的杀父仇人。
只见沐雪毅然抽出手里的剑，指向澹台烨，一系列动作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但到了澹台烨脖颈上，却停住了。恍然觉得，舍不得，呵，多么可笑，她易容成楚月来到他身边，不就是为了杀了他吗？为何此刻，心会那么的疼，仿佛剑每靠近他的脖颈一点，心痛便会加剧十倍。
只见澹台烨扬起了头，笑着说道：“如果杀了我会让你好过，那你就动手吧！”说完缓缓闭上了眼睛。
沐雪似用尽全身力气收回了剑，淡漠地说：“让你死，未免太便宜你了。”
沐雪手中的寒剑一挥，青丝顿如残絮飘扬，丝丝如雪，万念俱灰。“自此，你我，恩断义绝！”青丝在空中书写绝望而哀嚎的一笔。
“不要啊…不要……”澹台烨竭力嘶嚎，沐雪向门外走去，白衫飞扬，在书写着残忍。
顿时，沐雪停下脚步，须臾，又走了回来，澹台烨眸中顿时有了希望的火花。
沐雪浅浅一笑，那笑轻逝而过，似从来没有存在过在这个世上。“你，还爱我吗？”问出时连沐雪自己都惊了，她想要怎样的回答，或许她根本不想知道这个答案。随即又道：“算了…”声音没了魂，似隐隐有些失望，
“爱！”
“一直都爱！”
“我的心，一直都在一个唤名沐雪的人身上，一直都在。如果不爱她，我不会封沐晴为皇后，因为沐晴是她的妹妹。如果不爱她，我不会纳乔烟云为妃，因为她穿白衣在雪花红梅中的样子，和她真的很像很像。如果不爱她，楚月不会成为湮妃，更不会成为湮贵妃，因为她的行为举止，都和沐雪那么像那么像！甚至那一曲湮然九旋舞，都如出一辙。如果不爱她，我的后宫不会有那么多她的替身。”
“我登上皇位之时，让她血染白衣，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愧疚，多后悔！当我害得楚月第二次血染白衣时，我认出了她是沐雪，你知不知道我那时真的恨死我自己。楚月回来了，我好高兴，可是她却说沐雪已经死了，她是真正的楚月，我那时真的觉得，为什么之前没有发现她就是沐雪，而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她。”
语气哽塞，顿了顿，又接着道：“在我以为我真的已经心死的时候，她却奇迹般的出现了，这让我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可是，她却拔剑指向了我，我没有惊讶，因为我始终知道，会有这一天的。可是，她没有下手，我现在很想知道，她还爱我吗？你能不能告诉我？”
“曾经，她很爱很爱澹台烨，而现在，她对他，只有恨！”沐雪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心，却已痛得无法呼吸。
“我知道，我应该知道的，你恨我恨得那么彻底，如果，如果我死了，你能不能原谅我？”语气接近哀求，眼睛模糊了，又流回眼眶，然后，又模糊了，又流回眼眶…
“不能！你不可以死，我对你的报复，还没有完！呵呵，其实，沐雪一直都在你身边！她就是楚月！”说完沐雪闭上眼睛，不想再去看他任何的表情。
“不！不！不会！”此刻澹台烨似疯了般的说不。“楚月，她之所以会跳湮然九旋舞，之所以行为举止都和沐雪那么像，是因为她们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人！”
澹台烨一直拼命的摇头，就算是真的，他又如何接受得了，他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这个事实，就像一把磨得尖锐的刀子，一刀一刀地在他的心上划下伤痕。
澹台烨痛苦的闭目之间，沐雪将剑狠狠刺进了自己的心脏，一时，笑得妖娆。她，终于解脱了……
“沐雪！”楚寒大喊。
澹台烨茫然地睁开眼睛，此时，沐雪的身子，正缓缓的倒下。“雪儿…”
“雪儿…雪儿…”澹台烨拥住他，声音那么轻，那么虚无。
白衫上，血又在蔓延，澹台烨瞬间只觉得心中空空的，冷冷的，仿佛心都没有了。为什么，为什么他又让她第三次血染白衣，不要啊…
“澹台烨，你…你害我痛苦了一生，我…我也要让你难过，我…我要你看着你最爱的人死在你的面前，我也要让你尝尝，这，这噬心的滋味……”说着眼泪竟然滑下，强忍了多久的泪水，竟在此时，轰然倒塌。
“烨，烨，我真的很想，很想叫到老，可是，来不及了，真的，来不及了……”澹台烨紧紧地拥着她，眼泪湿了沐雪的后背。
“烨，如果，如果有来生，我，我还要遇见你，但是，我不要再爱上你，只要让我看着你幸福就好了。因为，爱上你，让我，好累…好累……”
顷刻间，澹台烨惊鄂住，顿时，眼泪又淆然而下，“原来，你一直都爱着我，一直都没有变过，一直…一直…”





、第四十六章　尘埃落定（全书完）

宸夜国新皇宸亦然，登基不到一年，却在三个月的时间内，灭了擎天国，壁柠国，以及数个边塞小国，一统天下。
宸亦然身着龙袍，负手立在前殿上，回首往昔的种种。他自小去到金陵国，潜伏在澹台烨身边十多年，为的，就是探得他的弱点，将他攻克，灭了他的国家，实现他一统天下的抱负。
宸亦然又想起，那个白衣翩翩的女子，因儿时的惊鸿一瞥，让他至今仍心系在她身上。想到这，立即向寝宫走去，只见榻上女子面容平静，身上仍是一袭白衣。
自他听说父皇病微，回国后，擎天国的一切皆在他的眼中，自然包括沐雪自杀，那日，他快马加鞭去到擎天国，将沐雪带回，让他们国的所以太医作诊。救了整整十天，命算是保住了，但是如果她的意念不想醒，那她便永远醒不来。
宸亦然抚上沐雪的脸，曾经对他遥不可及，如今，她就在眼前…顿时苦涩蔓延心际。
这时一个黑衣男子走上来，身旁牵着一个两岁多的小男孩，小男孩露出了恐惧的神色，眼睛大大的瞪着宸亦然。
“你叫，轩儿？”宸亦然轻声问道，只天小男孩轻轻点头，他得知沐雪还有一个儿子，为了唤醒她，他只能派人去寻她的儿子。
“很好，做得不错，带轩儿去休息。”语毕，黑衣人便将轩儿带了下去。
沐雪从迷茫中醒来，只见周围全是死人，耳旁还有拼打之声，到处弥留着血猩。顿时，她看到了澹台烨，被人一剑刺入心脏，然后，慢慢地倒下，天际被染成了红色，诉说着这一场战争。
“烨，不要死，烨…烨……”无论她怎么叫，澹台烨始终无法睁开眼睛，沐雪的心被绝望与悲哀填满着。
“烨…烨…烨……”此刻的沐雪已满头大汗，宸亦然轻轻地为她拭去汗丝，眼中闪出一丝悲伤，沐雪，你终还是无法忘记他吗？
后面的日子，轩儿一直陪在沐雪身边，跟她说说话，而宸亦然，也不时的会来。
终于迎来了冬天，雪铺天盖的卷来，一夜之间，雪覆盖了整个宸夜国，大地一片苍茫。
这天，宸亦然将雪中一株红梅拿进了室内。说来也怪，沐雪竟在这样的情况下醒来了，她每天都能听到轩儿的声音，她以为是在做梦，直到对上轩儿那张稚嫩的小脸，但脸上已没有了笑容，有的，是不属于他这个年龄因有的悲伤。
随后沐雪将目光看向身旁的宸亦然，问道：“能不能告诉我，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虽然她一直昏迷着，但是一个又一个澹台烨死去的梦似乎在说明着什么，无不在告诉她，这段时间定发生了巨大的事情！
宸亦然目光犀利看着沐雪，看到心里，竟是心疼。这是一件历史变迁，王朝倾覆的史实，她有权力知道。
“我在三个月内，统一了天下。”沐雪只觉得心中越来越动荡不安，“那，他呢？”
宸亦然当然知道她所问之人，而他也料到她会有所问，“你放心，他没死！”
沐雪心稳了一点，随意拭去脸上的泪水，哀求道：“能不能让我见他一面。”经过这一场生离死别，沐雪发现终于可以放下心中一切的怨恨了，往昔的一切皆是过眼云烟，她现在只想和烨，还有轩儿，一家三口在一起。
“不行！”宸亦然坚定的否决掉，“他是死囚，怎能轻易和你见面。”沐雪苦笑，“原来，你还是不肯放过他，他还是逃不了死的命运，是吗？”
“不错，但是，只要你答应做我的皇后，我就可以放了他。”她是烨的妃子，她怎么可能再做宸亦然的皇后，她不能。可是，如果她不答应他就会死，她怎么能让他死？
“我考虑一下……”声音在惨白的大地中显得空茫。
亦如昔日一般，冰天雪地，沐雪身上的凤袍，红得如血，她终于还是答应，做宸亦然的皇后。
新皇册封皇后，大赦天下。
沐雪来到宸亦然面前，“我想去送送他。”“不行！”宸亦然坚决否决，“朕的皇后去送一个囚犯，这传出去国家的面子何在？”
“我能给你皇后之位，他澹台烨能吗？我能为你空设后宫，他澹台烨能吗？我能为你大赦天下，他澹台烨能吗？我能为你化名冷夜去潜伏在敌人身边，他澹台烨能吗？不说这些，他还曾那么深深的伤害过你。”
“是啊，他不能，可是我爱他，我曾经的确很恨他，但我最终发现，恨早以在爱中消融了。”或许每一个皇帝都一样，得不到时爱得死去活来，得到了却依旧把江山看得最重要。
沐雪幽幽道：“最后一面，让我见他最后一面都不行吗？”
“好，我让你去，呵呵呵，我早该知道，你放不下他的。我宸亦然爱了你十年，如今，我要你做我十年的皇后，十年之后，你就自由了，但这十年内你不可以有想见他的念头。”
沐雪应了，她的寿命已经不到十年，或许宸亦然是想她用对十年后的希翼，鼓励她活下去。
白茫茫的雪中，澹台烨只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苍茫，他往后应该去哪？他自己也不知道，皇帝册封皇后，他自然知道那个人是沐雪。呵呵呵，当他知道楚月就是沐雪时，她却再也不可能跟他再一起了，这是命运在捉弄他吗？
忽然前方出现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澹台烨顿住脚步。
“雪儿…是你吗？”沐雪忙点头，泪水却掉在雪中，澹台烨将沐雪拥在怀里，感觉那么真实，却又那么虚无，仿佛一瞬间，便会消失。
“烨，是我，我来送你。”澹台烨似疯了的，“不！我不要你送，你跟我一起走好不好？我们…”
沐雪堵住澹台烨的嘴，“什么都不要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随后将身旁的轩儿牵到澹台烨身边，“我们的轩儿，并没有死，答应我，好好的把轩儿养大成人。”
澹台烨悲伤的眸中闪出那么一丝喜悦的神色，“轩儿…”声音惨淡，却掩不住悲伤。
“还有，烨，把我忘了…”沐雪知道宸亦然说让她做十年皇后的意思，她知道她的命根本没有十年了，所以她没有将这个消息告诉澹台烨，与其报着希望，最终失望，倒不如一开始就失望。
忘记，是最好的结局，烨，如果我十年之后还有命，那我一定会去找你，可是我真的还有命吗？
“好，我答应你，我会把轩儿养大，也会，把你忘了…”声音在苍茫的大地之中久久不绝。
“这样，便好！”声音有一丝的欣慰，更多的是悲伤，所有的情绪，或悲，或喜，皆伴随着雪花，永远，深埋地下！
沐雪坐上了马车，她没有回头，就这样一直走一直走……
既不回头，何必不忘，既然无缘，何需誓言，今日种种，似水无痕，明夕何夕，君已陌路。
雪儿，那个人为你空设后宫，从此你不会再经历宫中的勾心斗角，宸亦然，他是那么的爱你，你，会幸福吧！
雪儿，我会忘了你，我一定，会忘了你……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