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鬓影金戈-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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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就连看我一眼也不屑。一会儿冷若冰霜,一会儿柔情似水,若即若离的……要说不喜欢,三番两次单独赴约,我亲她也默许了。要说喜欢,背着我找媒婆说亲,今天还扔下那些绝情的话……这么冷的性子这么怪的脾气,偏偏我还喜欢得不行,一日见不到她人都难受,我就是贱!”

他深深埋头,几乎把脸都放进了坛子口,闷闷嘶吼:“就是贱!”

“得了得了,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左虓过去把酒坛夺下来,很爷们儿地训道:“不就是个女人,有什么大不了的!按我说既是她先不要你,你索性也不要她得了,这世上谁没了谁都死不了。走走走,我跟小虎陪你去京里最好的青楼,给你点个最漂亮的姑娘。”

说着他就动手拉孟之豫,孟之豫抱着桌子不肯走,一口回绝。

“我不去。”孟之豫手里捏着桃花绣帕,郁郁道:“你们不懂。你们心里没住人,不晓得那种滋味,除了她谁都不行,必须是她,只能是她。”

他颓然往后一倒躺在地上,拿绣帕盖住面颊,落寞万分地叹息:“阿虓你当日说得对,我确实动了心,可却没本事把心收回来。她说我花心薄情,不肯跟我好,如今这境地,是我自找的……”

“情情爱爱的我不懂。”左虓在旁竟然和王成尔喝了起来,他翘着二郎腿,痞里痞气地抖着脚,道:“不过我晓得两句俗话。”他端起杯子,骤然把酒泼到孟之豫头上,浇醒了这深陷情爱囹圄的混沌公子。

“恨不相逢未嫁时。可如今男未娶女未嫁,你既是真的喜欢,当然要不顾一切地去抢了!这种时候你还矜持个什么,榆木脑袋!”

这日,华雪颜照例去普寿寺上香。

敲磬的小沙弥已然和她很熟了,他法号慧空,自小便养在寺里。铃铛总取笑他:“慧空慧空,智慧空空,小师父你是聪慧呢,还是不聪慧呢?”

兴许因为慧空年少的缘故,没有寻常僧人淡然冷漠的做派,每每总是挠着光头,窘迫道:“我们都是慧字辈的,我年纪最小,其他法号都被师兄们用了,最后师父说好字都没剩下,空空如也,干脆就叫我慧空了。”

华雪颜也禁不住笑了,问他:“小师父你多大?”

慧空白皙的脸庞微微含笑,高兴地说:“中秋的时候满十八。”

“比我略小几月。”

华雪颜拈香敬佛,跪在蒲垫上叩首之后,双手合十依旧喃喃说了几句话。慧空这次专注看她,发现红唇翕动,似是在念经文。

慧空惊讶:“你刚才念的是四甘露咒?”

华雪颜起身整理裙摆,敛眉淡淡应道:“嗯。”

慧空不解:“往生咒是超度亡灵的。怨灵牵挂红尘不肯往生,所以便要用经文度他……莫非女施主家有人无故枉死?”

铃铛一听赶紧啐道:“呸呸呸!你说什么呢!大吉大利!”

华雪颜低眉一笑,有些寒凉,她道:“我不过是想着清明将近,为郊外那些孤坟里的魂魄念念经罢了。愿他们早登极乐,莫要痴缠人间。”

出了普寿寺,只见上京人家插柳满檐,坊间青青幽曲。近来颇多百姓出城祭扫,妇人们点泪妆着素衣,提携儿女,酒壶肴罍。

华雪颜望着车马纷然的街道,忽然停下了脚步,放眼城北的方向。

已经第十个年头,除了下葬之时她去过那片坟园,之后便远走边关,再未踏足上京一步。想必那处已是故园荒芜,孤坟蔓草。

也不知她的父亲、叔父、姑姑、弟弟……是不是饱受寒雨摧残烈日曝晒?寒食中元无人祭扫,大抵他们在地底也过得寒苦罢。

“小姐您看什么呢?”铃铛伸长脖子望了望,催道:“咱们该回府了。”

华雪颜收回视线,道:“天气不错,改日我们出门踏青。”

铃铛一听眼睛铮亮,雀跃拍手:“好啊好啊,来上京这么久我还没出去玩儿过呢!听说朝天湖景色可漂亮了……小姐,孟浪公子要和我们一起去么?”

华雪颜步履微滞,摇头道:“不会。”

铃铛眨眨眼,圆脸写满疑惑:“为什么……”

两人交谈之时未曾注意四周,心思略有恍惚的华雪颜闻言并不作答,带着铃铛绕开当街闹市,钻进小巷抄近路回府。

就在她们走到巷中僻静之处时,忽然从后面冒出两个蒙着脸的男人,用麻布口袋套上华雪颜脑袋,扛起她就跑。

铃铛都被吓懵了,反应过来正要大喊救命,另一个男人凶神恶煞走来,挥起拳头威胁道:“不许出声!否则我揍你了!”

“哇……”

铃铛顿时就被吓哭了,冲上去对这人又踢又打:“把小姐还来把小姐还来!打死你打死你……哇……”

这歹徒虽生得牛高马大,却好似是个绣花枕头,任铃铛拳打脚踢也不敢还手,缩着脖子使劲躲,只敢逞口头威风。

“别打别打!嘶!你再打我真的还手了啊……”

铃铛追着他从巷子里一直打到巷子口,最后这歹徒见势不妙,拔腿就跑,一溜烟儿就不见了。

铃铛在巷口跺脚嚎啕大哭:“来人!救命啊——”

华雪颜被扛出巷子,继而上了一辆马车,那人可能是怕她闹腾,一直没把她头上的布袋摘下来,反而还用麻绳绑住了她的手脚。

华雪颜不哭不闹,只是在他绑自己的时候问:“你们什么人?有何目的?”

这人不搭话,三两下把她捆紧,自己坐到车厢一隅,扯下蒙面巾擦了擦汗。

折扇打开,檀骨扇子送来微风,鼻端萦绕淡淡檀香味。华雪颜已然心中有数。

马车行了不多时便停了,华雪颜又被扛了下来,送进一间屋子。

身下是软和的坐垫,周围气息也十分洁净,应当不是什么污秽之地。那人放下她便出去了,她听见门框关上的声音。她反手摸了摸腕上的绳结,绑得并不算紧,大约是他们也不想伤了她。

华雪颜微微一叹,没有急着去解开束缚,而是安安静静坐在那里,等待着幕后之人出现。

“咯吱”一声,门又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

他径直走到华雪颜面前,弯下腰张臂抱住了她,把头靠在她耳畔,沉沉舒了一口气。

带着几许满足,几许忐忑。

“孟公子,”华雪颜骤然开口,“你把我带到这里来,是想作甚?”
 


第二四章 厮缠香吻 。。。 
 
 
“你……你知道是我啊……”

眼前一亮,蒙头的布袋被掀开,四周骤然明晰起来,华雪颜下意识眯了眯眸子。

孟之豫蹲在她跟前,花眼含笑神情窘然,挠着耳后问:“你怎么猜到是我?”

华雪颜眉眼冷睨:“左世子爱摇扇子的习惯,你可以叫他改一改。”

孟之豫努努嘴,暗自咬牙埋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静园明轩。华雪颜侧目打量了一下屋内摆设,只见榻几床桌齐全,墙上古画绢色墨浓,飞云壁桌上的粉彩双耳瓶里插了几枝将谢的桃花。整间屋子明媚而不俗气。白玉枕边还叠有衣物,瞧得出是常有人住的。

孟之豫见她只顾打量不说话,主动坦白:“我平日都住在这里。”

华雪颜扭了扭手腕,绳结有些松动。她问:“你不回家?”

“一月回去两次。”孟之豫把手搭在她的膝盖上,笑嘻嘻道:“一次拿银子,一次给老家伙添堵。”

他就是不折不扣的纨绔浪子,他从不否认这点。

华雪颜听了也没露出轻视的神色,只是扭了扭肩膀,平平道:“松绑。”

“我不!”

孟之豫赶紧伸手按住她,嘴唇嗫嚅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又把千言万语咽了回去,匆匆垂下眼帘,说:“你留在这里……我们……反正我不让你走。”

华雪颜眉梢一挑:“你留我下来是想做什么?”

这时窗外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人低低发笑。孟之豫回头一看,瞥见窗下一团黑影。

他登时就怒了,随手抓起杯子砸过去:“不准偷听!滚!”

瓷杯砸中窗棱碎成渣子,黑影“嗖”一下就缩了回去,继而一阵衣料摩挲的声音,华雪颜估摸在外听墙角的左虓和王成尔偷偷溜了。

她对这几人荒唐的行为实在无奈,又是沉沉一叹,眉宇间萦了几分不耐:“孟公子,你把我绑到此处究竟是要做什么?松绑不肯放人不肯,叫你说你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你到底什么意思?”

“那个……我、我……”孟之豫一改往日孟浪大胆的做派,红着脸吞吞吐吐,半晌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倒是屋外左虓去而复返,在外面扯开嗓子嚎了一声:“生米煮成熟饭!”

吆喝完这句话,这回左虓可是真的跑了。他和王成尔一边大笑一边跑出了园子,扶着墙腰都直不起来。

“你别听他胡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孟之豫闻言慌了神,急急忙忙出口解释:“上回你数落我一通,又不肯听我解释,我想着再约你出来你定是不肯的,所以才出此下策……我才没那么下流,想要那个、那个你……”

他半跪在地,眼眸低低垂着,手指头捏着华雪颜衣角上绣的海棠花,紧紧绞住。好似这样他就能牢牢捉住她,不让她从掌心溜掉。

本以为华雪颜听了又会恼怒生气,岂料她未有多大反应,只是说道:“上回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孟公子你和我不是一路的人,我也并非你想象中那般好。你何苦纠缠于我?凭白掉了自个儿身价。”

孟之豫仰起头,诚心诚意地表白:“在我心里你便是最好的,我就喜欢你!”他跪着抱住她,神情纯挚犹如初生马驹,眼珠子黑溜溜的,可怜兮兮地说:“我知晓我以前行事荒唐,所以在外落了个不好的名声。但自打我遇见你,我便都改了!如今我没有和其他的女子相好,我也不喝花酒不瞧歌伎舞姬,我更没去调戏别的姑娘小姐……

“雪颜,我想每日都见到你,听你说话看你笑,就算我们什么也不做,你只消坐在那里,让我静静看着你就好……你若怕我说空话骗你,那我们成亲便是!娘子管相公是天经地义,要是我以后惹你生气,你可以揪我耳朵罚我跪地,就算打我骂我都好,我亦心甘情愿。”

孟之豫大胆一口气说完,试探着凑过去在华雪颜脸颊轻吻一下,抱住她用近乎哀求的口气说道:“你这几日不理我,我觉得自己好似魂儿都去了一大半,心神恍恍,做甚么都没劲,看甚么都烦,好像生无可恋了一般……雪颜,你就可怜可怜我罢。你是我的克星,我这辈子就栽你手里了。我谁都不要,我就要你。”

耳畔的情话不像正经的许诺求亲,也缺了一份诗人的浪漫情怀,更算不得甚么惊天动地的死生契阔之语。可偏偏华雪颜收入耳里,却觉得眼眶发涩。

只知他寡情薄幸,以为及时止损便两相不欠,却不知他早已动了情真了心。他说他能交予真心一片,可她又怎么能?

“孟公子,”华雪颜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与往常无异,“你可知成婚一事并非你私下能够做主的?且不说你我是否情投意合,单是父母之命这一关你就过不了。以我华家的家世,是高攀不上你孟家的。”

“什么高攀低攀的,我才不在乎。”孟之豫唇角含笑,眸光狡黠,“我倒觉得是我高攀了你,只要你不嫌弃我就好。再说我的事还轮不到那老家伙做主,他要是敢碍事,我就……”他眼珠转了转,忽而一咧嘴,道:“要不我入赘你家?横竖是成亲,谁嫁不是嫁来着。雪颜你说好不好?”

华雪颜微微怔愣:“你……”

孟之豫脸皮厚起来可是不管不顾,抱住她使劲厮缠:“要么你嫁要么我嫁,雪颜你选一个选一个……”

怀中娇躯纤弱香软,孟之豫拥着佳人,一段幽幽沁香侵入肺腑,心酥骨软。他略微直起身子,把目光放在了华雪颜的脸上。只见她眉眼轻敛轻咬丹唇,仿佛已然心动的模样。

她犹豫了,她不是不喜欢他。

孟之豫思及此处就心神激荡,头脑一热便伸指勾起华雪颜的下巴,毅然覆唇盖了上去。

他擒住她娇软如玫的红唇,先用舌尖缓缓描绘她的唇形,味蕾上都是兰花盛放的芬芳。他几乎沉迷在了这样的柔美香氛之中。

华雪颜也没有抗拒,她双唇轻阖,感受着来自柔情缱绻的孟之豫所给予的亲吻。小心翼翼又情浓意真,淡淡茶香掠过唇尖,好似一片花瓣掠过。

温柔多情总是他。

孟之豫亲了片刻撤回了嘴唇,手指移上捧住华雪颜的脸颊,眸底画满浓墨般的欢喜情愫,呢喃唤她:“雪颜……”

话音未落他又再次亲了上来,这次的攻势明显比刚才要强得多。他一来便伸出舌头,轻而易举突破了她的牙关。滑舌绞住她的丁香,狠狠纠缠。

华雪颜觉察到搭覆在自己腰间的手掌也倏然收紧,孟之豫整个人都倾倒过来,膝头跪上榻沿,随后把她推倒,圈在自己怀中。

她的脚腕还被捆着,于是孟之豫顺手一抬,把她也挪上了软榻。可是他并未主动去解开绳索,而是痴恋着两瓣嫣红薄唇。

华雪颜躺下的瞬间清醒不少,她侧过脸努力避开他的侵袭:“你别这样,先放开我……”

“雪颜,雪颜。”孟之豫一直唤着她,声音有几分软糯。他贪婪地吻着,低低哀求:“再让我亲一会儿,就一会儿……我保证不做其他的……”

华雪颜看着孟之豫涨红的面庞,声线也是低哑沉迷,她知晓他已是欲动。不过他双臂撑着没有让自己倒下来压住她,并且刻意保持着下半身的距离。

大概……这个孟浪子真的只是想亲亲而已。

其实反绑的绳结早已解开,华雪颜随时可以一起反击,只是她望着面前写满情潮却又极力抑制的容颜,生不出丝毫愤怒戾气。

明明是轻薄了她,却没有一丁点卑鄙下流的感觉,反而有种磊落大方的气质。她有一瞬的迷惘,眼前之人若换做其他,恐怕自己早已动了杀机。

大概,她心底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他的。但是就一点点。只因他是那个文静腼腆的豫哥哥。

华雪颜如是想道。孟之豫陶醉的神态落入眼帘,她缓缓抽出被压在背后的手,搭上了他的背脊,揽住他之后张嘴在他唇上一咬,同时双指一拧。

“唔!”

孟之豫吃痛骤然睁眼,立刻瞧见华雪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美眸含着浅浅春情。

他捂着嘴委委屈屈的:“你掐我还咬我……”

华雪颜抿唇一笑,略带三分俏皮道:“还不肯起来?”

孟之豫这才觉察刚刚说的“一会儿”已经过去好一会儿了,委实是有点久,他忙不迭爬起来,又赶快扶起了华雪颜。

“起来了起来了,真的只是一会儿嘛……”

孟之豫笑眸如月,正要去松开华雪颜手上的束缚,却发觉她已经腾出手给自己松绑脚腕了。他愕然:“你怎么解开了?”

华雪颜低眉浅笑:“刚才的时候送了,我也不知怎的就解开了。你快去开门,屋子里好闷,我喘不过气了。”

“哦、哦……好。”

孟之豫知晓她是觉得尴尬,加之自己也想透透气缓解一□体的燥热。闻言立即就去开门。

不料他使劲拉了拉门闩,只听见哗啦哗啦的铁锁碰撞声,无论如何也把门打不开。

孟之豫一拍脑袋大叫不妙,原来左虓那厮从外把他们锁屋里了。
 

第二五章 千夕百朝 。。。 
 
 
哐当哐当,把门的铁将军甚是牢固,孟之豫用力拉扯也未能撼动半分。他又去推窗户,却发现窗户也被从外插上了木闩。

该死的左虓!尽帮倒忙!

额角渗出点点细碎汗珠,他抬起手背揩了一把,回头安慰华雪颜:“你别急,我再试试,说不准他们一会儿就回来了……”

华雪颜静坐一隅,垂眸揉捏着自己的手腕,目光沉然冷淡。方才因情愫而生出的那些缱绻之意早已烟消云散,理智渐回之后,她又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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