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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面妻主-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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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1、楔子 ……
皇宫东南西北四面正宫门,以午门为尊。
午门十八路守宫护卫,每半个时辰轮班,巡逻护卫队每一个时辰经过一次。
这一日二月十六,三辆高轱辘四马拉的货车停在了午门门边的偏门口,货车上蹲着一个女子,那女子名唤芟荑,是这十八路守宫护卫里的一个小队长。
“来领盔甲。”她吆喝了一声,“明日开始,所有守宫护卫以及巡逻士兵,为保性命无忧,务必全部盔甲上身。”
所有士兵训练有素地飞快按顺序领了盔甲而去,不消一刻,已经全部完成,芟荑指挥着三辆货车离开了午门。
直到她走开,其中一个新来的不明所以的士兵才开口问道,“为什么要盔甲上身?”
“六皇女不日归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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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真假新郎 ……
按历朝祖制,凡女帝后宫,共有一后四贵君,八位昭仪,十二位美人,三十六位贵侍。
帝后居朝凤殿,四贵君分居晚风,晨风,流风,清风殿。
紫风王朝十七年,絮衣贵君暴毙于晚风殿内,据当时守宫小侍亲眼所见,贵君乃是被剜心而死,鲜血流出晚风殿殿门,死不瞑目。
自此,四贵君独缺一位,十年间未曾另立,晚风殿亦被认为不详之处,封殿后堪比冷宫。
***
紫风王朝二十七年二月二十七,皇太女大婚,举国同欢,全紫风三日昼夜不歇,大赦天下。
太女正君为十五年前帝上帝后钦定,前丞相嫡长子龙陈墨,资质绝伦,清骨绝艳,才冠天下。
当晚子时,皇宫上方打出了绚烂夺目的焰火,持续了一个时辰,映亮了高台上的一双红服璧人,城下万千黎民同享流水喜宴,从高台悬挂而下的大红灯笼笼罩着整个皇城,喜气难掩。
就在这满城喜气中,皇宫城下一个角落里,站着两个男子,和这满目红色格格不入,萧条落寞,身后似乎是漫卷狂沙,打得黑色的衣衫朔朔作响。
身前的男子头上戴着黑色的纱幔,挡住了脸,挡住了发,也挡住了所有情绪,身后的少年看着高台上的那对新人,终于克制不住地出声,“公子,明明你才是…”
“够了,我们走吧。”他淡淡出声,声音暗哑,像是秋日落叶被踩在脚下的沙沙声,他转过身,“从今日起,我叫做沈默。”
沈默,沉默,公子,你就认了这所有的痛,所有的背叛,明明,你才该是那万人之上的耀目。身后的少年咬着唇,低着头,抬眼隐隐见到身前男子面纱下的脸,那脸颊上的伤痕,再也忍不住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公子。”
两道脚步一前一后消失在死寂的空街上,留下喧闹的一片红色汪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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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龙陈墨其人 ……
“丞相大人留步。”
乾风殿前的白玉石阶上,刚下朝的朝臣正三三两两地迈步而下,其中一位红服女子回过身来,“云大人。”
那叫她的女子还甚是年轻,看上去也就二十七八岁的年纪,一身青色朝服,朝珠随着她的动作在胸前晃动,她几个大步跨至那红服女子身前,“有些话想和丞相大人聊聊,不知道今日丞相府能不能添份碗筷?”
那位刚上任还不足月的新任紫风丞相淡淡一笑,“只是怕我相府的粗茶淡饭入不了云大人的眼。”
云霄大笑起来,笑得身子微微后仰,“丞相大人身为九卿之首,怎么俸禄还会不及我一个小小户部尚书?”
莫尚风回过了身继续下台阶,“本相家大业大,这些俸禄也只够全家人糊个口。”
云霄走在她身边笑道,“这么说来倒是我的失职了,掌着户部四库,竟然没发现丞相大人的俸禄这般少,不如明日上朝时奏明皇上,给丞相大人补上个一年年俸才好。”
两人一路出了午门,莫尚风见那些守宫护卫个个穿着盔甲严阵以待,忍不住道,“太女婚事已过,怎么六皇女还未离朝?”
莫尚风今年三十有二,是前丞相龙飞扬的得意门生,龙飞扬上月暴毙于府,她毫无心理准备地被拉到了这个风口浪尖的位置,这个月为了熟悉官务忙得焦头烂额,自然也没空注意这些事。
今天正好看到,她倒是想起这事来。
“我也不太清楚,可能还没有。”云霄摇了摇头。
莫尚风上了自家的马车,云霄也跟了上去,直到马车驶出宫外的跑马道,云霄才从衣袖里掏出一副画卷,“你看看。”
莫尚风接过来打开,却是一副寒梅望雪图,笔锋苍劲,力透纸背,画风孤寂,让人几乎要呼吸一窒,但是雪地里的点点红梅却又带着万般柔情,她看了许久,心里只觉得辗转不已,“好画。”
“只是好这么一个字?”
“绝品。不过你特意给我看这幅画,倒是何意?”
“你不觉得这幅画的画风,很像一个人?”
莫尚风又看了许久,这才低声道,“墨公子?”
云霄略一点头,莫尚风卷起画卷,“这画,你从何处得来?”
“在一家画坊,老板说是一个男子拿来卖的。”
“这幅墨色甚新,应该是新作,墨公子上月刚入主东宫,没道理他的画会流传出来。”
“其实有两件事我更加想不明白,你是老丞相的门生,我想问上一问。”
“何事?”
“第一,老丞相刚刚暴毙,墨公子几未守丧,便与太女大婚,这太不合常理。第二,龙家不论财力势力,和皇城的其他世家都无法相比,现在老丞相这根主心骨一断,更加是到了秋叶末路,这种时候,帝上却仍要太女娶了墨公子为正,难道真是看上了墨公子之人?还是说,帝上心里还有别的主意,这嫡位,帝上并未打定主意?”
“云霄。”莫尚风叹气道,“你都问得这么清楚了,我还能说什么。我虽然是老丞相的门生,但墨公子是帝上钦定的太女正君,又岂是能随随便便见的。我上一次见到他还是他七八岁的时候,之后我们所见所闻,也不过都是他的诗作书画,还有他那些师傅们的评价而已。我听原丞相府的下人说,是老丞相在临终前交代墨公子无须守丧。”
“临终,不是暴毙吗?”
莫尚风摊了摊手,表示她也是道听途说。“至于你说为什么帝上坚持要太女娶墨公子,这就很好解释了。”
“怎样?”
“知道何太傅吗?”
“当然,朝中最出名的铁嘴银牙,帝上一向最是仰仗她,可惜去年告老回乡了,我没这个荣幸和她共事过。”
“自从帝上钦定墨公子为太女正君后,十五年来墨公子的师傅是一个比一个厉害,这最近八九年间,他的师傅就是这位何太傅了。她曾经说过,墨公子一人,当抵轩辕家三万铁骑,宇文家左右军师,司徒家万千金银,满朝文官,可尽去一半。”
云霄一张嘴几乎合不上,“真的?”
“我亲耳所闻。”
云霄想了半晌,马车外传来车娘的声音,“大人,回府了。”
车帘被人掀起,莫尚风踩着车垫走下去,“改日,你带我上那画坊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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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钗荆裙布 ……
皇城内城横竖各五十里,九十里,取其九五至尊之意,内城四城门既出,又有外城百里,城外再绵延二百里,具属皇城地境。
外城城门每日卯时鸡鸣开,酉时日落合,城外屋舍错落,不比城内的井然有序,零零落落有些小村庄,还有不少或大或小的树林子。
皇城素来崇凤,就算是改朝以来也不改这一传统,西山被改名为栖凤山,栖凤山脚下向着皇城西边轩轾门的一面,也有几个村落。
篱笆被人推开,青石砖铺成的小院,石缝间长着寸寸绿叶草,左侧用枝条围出了一个小小的圈子,一个布衫男子正站在里面,从围兜里掏着玉米粒,脚边围了几只白毛黄毛小鸡崽。颀长如玉的背影在日光下照出一道修长的人影,削瘦地似乎后背上的肩胛骨也能透过薄薄的布衫看见。
篱笆前的少年跑到他身前,“公子,你猜我今天买了什么?”
沈默摇了摇头,“满头的汗,去擦擦。”
少年却不走开,献宝似地在他面前摊开手掌,沈默低下头,他掌心里躺着一支桃木钗,钗尾刻着几朵梅花,虽小,却甚是精巧。
“公子,戴上好不好?”安玥小意地觑了眼沈默的发梢,那里只用一根枝条随意地挽住了发,简单到了极致,也让他心疼地想要哭。
公子,他的公子,那从来都在巅峰之上的天人般的公子,那一句话一抹笑意就让他决定要这一生豁出性命相随相护的公子,竟然在这山洼之地结庐而居,粗布衫,荆条钗,食的是粗栗米,喝的是生井水,月余闻不得一丝肉味。
他一直都记得,第一天公子捧起那碗水时含在唇齿间敛眉的表情,那根本是难以下咽。
不过一个多月,公子就瘦了一大圈,公子哪里适合过这种日子。安玥叹着气,沈默接过了那支桃木钗,却替他插上,浅淡的眉眼弯了一弯,“玥儿到年也要十六了,不过还是孩子心性,倒和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没什么分别。”
“那是我没用,跟了公子这么久,什么都没学到。”安玥扁了扁嘴,“不像宁炽…”他猛地捂住了自己嘴巴,气得想要扇自己耳刮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提那个坏人干什么。
沈默拍了拍他的肩,接过他手里一直提着的篮子,“好了,这些菜叶看起来很新鲜,我们去做饭了。”
“只有菜叶吗?”
“有一窝鸟蛋。”
“哪里来的?”安玥一阵奇怪,难道公子还能爬上树掏鸟蛋不成?
“屋外老黄杨下有一个蛇窝。”
“公子,你上蛇窝里掏鸟蛋?”安玥急得抓着他上看下看,“那蛇呢?”
沈默推开草庐的门,“我洒了雄黄。”
安玥跟在他身后进了小小的厨房,柴火又不多了,两人都不会砍柴,只能问人买,安玥又叹气,什么都要买,那天卖了一副公子的画换来的钱已经几乎用光了。
最气人的是那一幅画居然只换了几两银子,只不过因为没有了印鉴,也不想想,公子的画,便是那些达官贵族,以前都是挤破了脑袋也难求。
公子只是笑着说人情冷暖,这便是世道。
“公子,要不要我再去卖一副画?”安玥小心翼翼地问道,沈默不置可否,过了会才道,“别上同一家画坊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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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墓前 ……
三月已过,转眼便是清明,栖凤山位偏西,属阴,若要下棺,是块风水宝地。
沈默让安玥留在了家,自己提着一只竹篮走在山脚下的小路上,两道都是杂草灌木,一直走到一片松柏间,掩映着苍松翠竹,是一块坟地,石砖砌出了一个半圆,石碑上刻着爱夫龙应氏之墓五个黑字。
沈默从篮中取出了冥烛冥纸,一小碟青团,就在那石碑旁边点燃了烛火,冥纸却烧了两堆。
原来那石碑旁边还立着一块很小的木碑,也在那半圆的范围之内,很不显眼,上面的字明显也是手写的,只有四个字,却没有名讳,敬母为天。
龙飞扬的尸首是那人收棺入葬的,那人守了三日灵堂,皇帝和太女亲来吊丧。而他,却只能蒙着面纱在灵堂外日夜不歇地赔了母亲最后一程,三日三夜,滴水未进,被人当成乞儿几次想要轰走。
他知道,以母亲的心意,必是想陪着父亲的,所以他在父亲的墓边立了这个衣冠冢,
“娘。”他从篮子里取出一个小小的壶,“你一向最喜欢的百果露,可惜现在墨儿没有紫玉葡萄,也没有黄金梨,酿出来的味道总是不对。”
“你要我离开那个地方,离得越远越好,可我舍不得你和爹爹,就让墨儿在这里陪着你们,可好?”
他将那壶里的果酒洒在木碑前,撩起布衫的衣摆靠坐在那石碑上,手指细细描摹着上面的字迹,“娘,我好没用,我不知道那背后是什么人,我不知道你为何要我远远离开,你可明白,我有多恨?”
“恨我自己,明知道母亲死于非命,却连报仇的勇气都没有。”他闭上了眼,只听到松柏间的风声,阵阵如涛。
“宁炽跟了我十年,玥儿初来的时候,总是和我抱怨,说宁炽处处学我,他不喜欢,我却笑他孩子气,小心眼。”
“那天你看着宁炽的背影和我开玩笑,说墨儿像是有了个孪生兄弟,只是样貌不像,连这背影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娘,你这可算是一语中谶。”
“我视他如亲弟,他却最终出卖了我。是不是早在十年前,我带他回府的时候,就已经落入了她们的圈套之中?”
***
一直到日落山头的时候,沈默站起了身,眼前一黑,只觉得头晕眼花,他伸手扶住了墓碑,缓了半刻,再睁眼,这才慢慢清醒过来。
他收拾了篮子,正要离开,不远处的竹林里传来了一阵马蹄和刀剑的声音,那是他回去的必经之路。
他掩身在树后,透过枝桠的细缝,看到十来个蒙面的黑衣人,将一个骑马的女子围在中间。
那女子背对着他,看不清容颜,只听到她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就凭你们?”
讽刺的语气显然激怒了那些黑衣人,挥刀上前,那女子在马背上一个翻转,跃下马,沈默根本没看清她是怎么动的手,就见那离得最近的一个黑衣人头顶眉心流出深色的鲜血,直直向后倒地。
女子转过身,一双阴沉邪肆的凤眼,眉间聚着一股杀气,嘴角扯出一个狰狞暴戾的弧度,“想死,还不容易。”
她伸手进了怀里,再出来时左手上带着一只像是用银丝织成的手套,反掌成爪,划过那些黑衣人的颈间,背部,或是胸口,不消一刻,松柏间便多了十来具尸体。
那女子冷冷地向他躲着的方向瞟了一眼,随即翻身上马,嫌恶地摘下沾满血迹的手套,扬鞭一挥,朝着背向皇城的方向驰离,瞬间便没了踪影。
沈默从树后走了出来,那些黑衣人尸体躺着的地方是他回去的唯一一条路,一股属于鲜血的腥味扑鼻而来,他忍不住低下头,有几具尸体胸口爆裂,竟是被生生剜心而死。
那张酷似帝上的脸,这般剜心的残暴,六皇女风承远,那个据说亲手将她的生父絮衣贵君剜心于晚风殿的阎殿恶魔。
自古皇室多无情,谁人能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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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佑王 ……
六皇女在四月初终于离开了皇城,午门的守门护卫和巡宫士兵终于得以解下厚重的盔甲,芟荑和其他几个小队长点清了盔甲收回库房,锁上库房门的时候,芟荑好奇问道,“六皇女不是没有封属地吗?她离朝都是上哪里去?”
太祖帝有十三女,从太女至十三皇女,由于后宫君妃所生男儿众多,有些年纪也在伯仲之间,除了远嫁西荒的长皇子静铃皇子,大家尊称一声大皇子之外,其他都不排顺序,仅以赐名称呼。
而皇女中到今年为止,成年的有七位,除去皇太女,只有两名封王在外,先是三皇女风承贤,敕封贤王,属地为南陵淮江南岸的边陲七座城池,包括各城池的外城和边缘附近大小村镇,统称淮南。
再就是七皇女,佑王风承佑,属地在西荒,三十七座城池,从同北疆接壤的临丘城开始,基本囊括了整路西荒。
未成年的皇女皆住在皇宫内,而剩下的二、四、五皇女则在皇城内城靠近皇宫的几条街上各有府邸。
只除了六皇女风承远。
据传,因为当年弑父一事,帝上和六皇女之间,虽为母女,关系其实势如水火,若不是看在是自己亲生骨肉的份上,帝上压下了这件事,六皇女早已身首异处。
所以,不足十岁,六皇女便被送出宫,至于到底送到了何处,无人知晓,一直到近年她成年之时方才回朝,而那时,她的同胞妹妹七皇女风承佑已经被封属到了西荒。
“谁知道呢?”另一人摇头叹气,“自从几年前她出现在皇城后,每次一回来就搞得人心惶惶,真是难办。”
“这次有人伤亡吗?”芟荑摸了摸脑袋,“好像也没见出什么事。”
“你是没看到。”另一人对她嗤鼻,然后抖了抖身子,“我那天在御风殿当班,那血,院子里假山下面那个池塘都变颜色了。”
“死,死人了?”芟荑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御风殿不是东宫的首殿,太女的住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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