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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珠女苦恋痴心皇帝:宫锁珠帘-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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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娇喝,胯下的马吃痛,嘶鸣了一声,开始急速狂奔起来。
风,在耳畔嗖嗖地刮过。青丝飞扬,宛若一道泼墨云霞。少女的脸上含着一抹决绝和坚定,眼睛只看着前面那白衣锦缎的身影,一直跑进生长着低矮灌木的林荫小路里,也丝毫没有让马减慢速度。
眼看就要追上了!
莲心的眼睛忽然变得很亮很亮,单手挑着马缰,另一隻手高高地举起,似乎想要去摘那枣红骏马的头冠。可就在纤细的手指碰到那马的鬃毛的刹那,忽然,自己胯下的马前踢高高扬起,一声响亮的嘶鸣,整个人就被狠狠抛了出去。
〃啊〃
树林里的景物在眼前飞快地倒转,莲心认命地闭上眼睛,想着摔下马,然后被马蹄踏在身上究竟是怎样的痛楚粉身碎骨!看来很多事情果真不能轻言,这麽快,自己曾说过的话就要在身上验证了
然而就在那一刻,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还来不及反应,就有一隻有力的手臂搂住她的腰肢,将她飞坠的身形稳在怀里,然后,耳畔响起一声轻轻的歎息,〃骑术不好,也能这麽无所顾忌。是因为你阿玛得不到官职,你就不要活了麽……〃
莲心睁开眼睛,允礼已经在跟前了。
那厢,枣红骏马已经喘着气停在树下,而她的马却早已跑得不知去向。年轻的王爷拦腰抱住她,近在咫尺的距离,让她有机会一直看进他浅若琉璃的眸心,折射着林间阳光,熠熠夺目。
〃谢……谢谢王爷……〃稳住身形,她喘了口气,惊魂未定地道。
〃还能说话,就证明没有事。〃允礼轻暖地一笑,在说话的同时轻轻放开了她,然后将散落在地上的一枚银簪捡起来,交还过去。
莲心却没有接,扶着树干支撑住颤颤巍巍的身体,腿还有些软,却反是朝面前的男子伸出一隻手拳头里攥着一团绯红的东西,已然被捏得发蔫,待手指完全舒展开,掌心里赫然是一枚绯红色的绒花,正是拴在枣红骏马额冠上的配饰。
〃王爷,民女做到了!〃
莲心的气息不匀,胸臆还有些喘息,然而略显苍白的脸上,含着一抹笑靥,有些狼狈,但那样的神采,甚至比林间的阳光更加灿烂。
允礼一怔,〃你〃
〃王爷,民女做到了,请王爷不要食言……〃莲心走上前一步,敛着身,端庄而坚定地揖礼。
清风拂来,少女身上蓝底碎花纱裙上的璎珞轻轻曳动,发出零零碎碎的轻响。
允礼静静地望着她良久,顷刻,牵过马缰,却是一笑道:〃本王说过,如果你能在北郊树林里追上来,就听你说下去。然而,这里已经过了山坡岔路不是麽……擅闯王府已经是于理不合,本王念在你爱父心切,并不予追究。你还是走吧!〃
很多事情即便再尽力争取,在大是大非面前,仍旧无法改变初衷。私相授受的行径,足以证明一介官员的秉性,即使她再怎麽孝感动天,他也不能因此在国法面前容情
第8节:最是年锦时(8)
〃王爷,民女追上来,只是想问您一个问题!〃
林间,风忽然静了下来。
锦靴只是往前迈出一步,脚步顿住。
〃你想问什麽?〃
〃民女想问,一个人空有满腹才华,却报国无门,在世风日下的现实面前,如果不随波逐流,该怎麽办,又能怎麽办?〃莲心仰着头,目光灼灼晶亮。
〃该走正道。〃
〃正道?〃莲心对着他的背影一笑,却是摇头,再摇头,〃王爷可知道,阿玛他……走这条正道已经走了十几年,可是每一年都因为没有银子贡献给上面的官员,而得不到任命。王爷说起正道,可在朝廷昏暗的那十多年里,您去了哪呢?您为什麽没有出来给天下的寒门子弟主持公道?阿玛已经没有多少年去耗费,现在从善如流,您却又让他回去走正道……〃
〃朝廷或有宵小,却不是如你所言,暗无天日,无法无天。〃允礼转身,正视着她的眼睛,〃如果朝廷上下皆因你所言沆瀣一气,普天下的清流又开始因噎废食,会达到怎样的田地?〃
〃既是如此,王爷就要放弃那些曾经在等待和坚守中苦苦挣扎的人了麽?〃
莲心垂眸看着脚下飞落的花叶,贝齿咬着唇,咬出的是无限哀婉和不甘的神色。
允礼一滞。
〃民女不识家国大事,但正如王爷所言的正道阿玛他已经在无望中等待十几年,从踌躇满志的壮年一直等到白髮苍苍的老年。倘若,他真是那中饱私囊、投机鑽营之辈,断不会一直等到此时,对麽?所以民女恳求王爷,不要因为一件事就抹杀他的才华,给他一个公平的机会,也给天下无数寒门子弟一个机会……〃
随着莲步轻移,裙裾下,露出一双刷得发白的绣鞋,鞋头磨损,显得很是寒酸,然而步履坚定,话音落地,纤柔的少女单膝跪在他面前。俯首的模样,带出澹澹的英气,竟是颇有几分满蒙女子进关前的风貌。
〃你可知,普天之下有多少怀才不遇之辈,终其一生,都无法达成心愿。〃允礼看着她半晌,忽然抿唇轻轻一笑,〃你阿玛却是有一个好女儿。〃
风息,叶动不止。
婆娑的树影洒了一地,映衬着阳光那一抹独有的橘色光辉,愈加明媚而温暖。已经到了申时两刻,正是九门提督府的校尉出城巡视的当口。时辰被耽搁了下来,年轻的王爷也未动气,只目送着那一道纤细的身影离开北郊古道。
直到这时,元寿才从林荫深处走出来。
早在莲心骑了他的马之后,他就赶紧回府里又牵了匹马,然后用最快的速度赶上两人,只是不敢打扰,不远不近地跟着,同时也将对话都听在耳里。
〃各处送来的礼都还在老师的府上麽?〃允礼一直注视着莲心离去的方向,并没有回头,只澹澹地朝着身后的人道。
元寿点了点头,道:〃前些时候,小李子还过来禀告说,尚书大人推举官吏之前,各处的礼物就都堆在储物房里了,动都没动。后来尚书大人要将那些东西扔进后海,就更没碰过。想来过两天就要统统清理掉,小李子特地来问问爷的意思。〃
〃回去后,你过去一趟,将纽祜禄府上送去的珍珠拣出来,送还回去。其馀的东西,就照老师的主意办吧。〃
元寿一怔,不由迟疑地道:〃那关于新的任命……〃
他才知道送过来的礼品还有归还的道理那麽,这姑娘来请求的事儿,是不是也要对礼部官职的核选产生影响。
〃正四品的典仪原本就有两位同时任职,明日,你便将调动簿册送到老师府上让他过目。然后,将纽祜禄?凌柱的名字也加上吧。〃
〃主子真要帮她?〃
允礼闻言,眼底流转出一抹笑,〃你认为不妥?〃
元寿沉默着片刻,低声道:〃奴才不敢。只是主子心智过人,怎会猜不出那姑娘该是早知道主子会在戌时两刻,离开府邸去九门提督衙门,所以才故意在门口跟门卫发生争执……〃
虽然不比皇帝九五之尊,凭藉果亲王的身份,却也不是寻常百姓说见就得见的,尤其,又是落选官员的家里人。那姑娘不仅是得见其人,而且争取到将自己的意愿和祈请一一阐明的机会,怎麽能不说,还是有些心机的呢!
〃爷一向最痛恨那些贪官污吏,尤其是天子门生,更应洁身自好。可这一次,为何单单要偏帮她……〃元寿眼底透出一丝担心。红口白牙,口说无凭,谁知道事实是不是果真如她所讲?倘若那个凌柱就是个贪赃鑽营之人,主子这麽做,岂不就是揽祸上身!
〃只是给她一个机会。〃
给她一个机会,同时,也是给自己。
允礼望着那曲曲长长的北郊古道,面上在微笑,然而那目光却渐渐飘远,变得幽深而迷离,〃你难道不觉得,她很像一个人?〃
第9节:最是年锦时(9)
元寿闻言,脑海中忽然闪过几个景象,须臾,不禁低下头,慎声地道:〃主子这麽一说,奴才还真是想起来了,主子莫非是想……不过刚才奴才看着,那姑娘一股倔强的劲儿,不仅是跟那个人,跟主子也真有几分相似呢!〃
(3)
等莲心回到家里时,纽祜禄?凌柱依然昏昏沉沉,神志不清。回春堂的大夫开过方子,莲蕊照着抓药、熬药,却是喝了就吐,根本喂不到口中。瓜尔佳?雪心脚不沾地照顾了一下午,凌柱在被褥里捂出了一身的热汗,折腾了几个时辰,总算能够安稳地睡过去。
大夫说,是气鬱所致。
常年的情志抑鬱,导致肝失疏泄,气血不畅。若久鬱不解,则气滞血淤,成啯瘕积聚。譬如诸多不得志的书生,迂儒拘谨,横念此事无以自明,轻则气病及血,冲任不调,重则却是会因鬱结发病而死。
母女三人都吓坏了,片刻不离地一直守了两日两夜。凌柱才从最开始的频频呕血,到后来的昏沉嗜睡。隔日,半夜里已经不再梦呓,汤药也能喂下去。这样直到第三日的晨曦,情况终于有了些好转。
此刻,辰时刚过,满院的雾霭早已散去了。苑中的几株桃树,轻薄的花瓣沾染了露珠,在风中簌簌颤动,一丝丝澹澹的花香顺着窗櫺飘进来,令人心旷神怡。
莲蕊披了件外衣,伏在桌桉上,已经疲惫地睡着。瓜尔佳?雪心在铜盆里拧了毛巾,敷在凌柱的额头上,转身抽回手,裙摆被一把轻轻地握住。
〃老爷,你醒了!〃
凌柱醒了,昏睡咯血了两昼夜,悠悠转醒的一刻,睁开眼皮,一眼就看见了瓜尔佳?雪心那憔悴而苍白的面容红肿的眼睛,深陷的眼眶,此刻却因他的清醒,惊喜得又淌出泪来。
〃雪心,是我对不起你们……〃
他心里一酸,扶着身下的床榻,就想支撑着坐起来。然而大病三日,水米未进,哪还有力气?刚一使力,就虚弱地倒回去。
雪心急忙过来搀扶。
〃没用,我竟然是如此的没用!〃凌柱闭上眼睛,有泪水顺着眼角落下。
〃老爷,你不要这样,〃瓜尔佳?雪心的眼圈又跟着红了,却硬生生地将眼泪逼了回去,抹了抹眼睛,朝着他露出一个笑脸,〃这麽多年都熬过来了,何必要在乎现在一时。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好好地过日子,只要都平安健康,还有什麽是不能捨弃的呢!〃
〃雪心,我不甘心!〃凌柱躺在床上,一隻手死死地攥着被褥,另一隻手激动地敲打着床板,〃十多年寒窗,十多年苦苦等候,至今却连一介正品官职都轮不上!这些不都说,只这一次,竟然连累到我们的莲儿,冒着那麽冰冷刺骨的河水,好不容易采来珍珠,却因为我的无能,一併损失!让我情何以堪,又有何面目再苟活于世?〃
〃老爷〃
〃阿玛!〃
瓷器摔碎的声音,伴随着几声惊呼和哭腔。纽祜禄?莲心端着药碗踏进屋苑,看见的就是凌柱捶胸顿足,捡起一块摔碎的茶盏,要割腕的一幕。
瓜尔佳?雪心吓坏了,扑过去抢,却不慎割伤了手指。莲蕊从睡梦中惊醒,来不及明白发生了什麽,就看见额娘用流血的手死死地攥着阿玛的胳膊,鲜血蹭在了衣襟上,染开大片的嫣红。
纽祜禄?凌柱随之愣住,过了好半晌,既愧疚又心疼地抱起妻子大哭起来。
〃请问,是纽祜禄大人的府宅麽?〃
就在这时,屋苑外,忽然响起一道叩门的声音。
屋里乱作一团,满地碎瓷片,汤药洒了,连被褥都被扯拽下来,纽祜禄?凌柱和瓜尔佳?雪心泪眼蒙矓地抬起头,已然不知今夕是何夕。莲心歎了口气,赶紧让莲蕊去开门,自己则随后踏出屋苑,一併将几扇门窗都掩上。
府门外,站着三个小厮模样的人。
模样很陌生,却极是恭顺而知礼,修身挺直,举手投足间,都并非一般市井人家的随扈可相比。
〃你们是〃
纽祜禄?莲蕊歪着头,疑惑地打量着他们,却见其中一个礼貌地朝着她行了个礼,然后拿出一个蒙着红呢软布的託盘,交到她手里。
〃我家主子吩咐奴才们将这盒子交还给纽祜禄大人的长千金。〃
託盘里,安置着一枚漆墨锦盒,描绘着鸱吻的纹饰,奢贵而典雅,一看就是皇家之物。莲蕊年轻单纯,不谙世事,就这样在三人面前心急地打开来看,盒子里面,赫然是用金丝银线固定着的一颗莹润硕大的珍珠。
〃咦,这是不是姐姐采回来的那颗啊?〃莲蕊不禁捂着嘴,惊诧地叫了出来。
这时,另一个人将一卷簿册交给了她,〃我家主子说,这簿册是给纽祜禄大人的,但同样要交给大人的长千金。届时纽祜禄小姐看到,便会知晓。烦劳姑娘代为转交。〃
第10节:最是年锦时(10)
莲蕊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三人,不甚理解,却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来人随即敛身告辞。
等三人走远,莲蕊捧着东西关上府门,这才翻开被蓝绢布包裹着的簿册观瞧,却赫然发现,在文书里面有一行简单的楷书,写着纽祜禄?凌柱的名讳,还有新召命官职,以及对应的一切公务,不禁又惊又喜地叫了起来:〃天哪,这真的是朝廷的任命书?〃
声音引来了屋里的两个人,瓜尔佳?雪心搀扶着凌柱踏出门槛,〃蕊儿,你刚才说什麽任命?〃
〃阿玛,朝廷的任命书下来了,正四品典仪的位置上有阿玛的名字!阿玛被扶正了!〃
纽祜禄?凌柱难以置信地看着莲蕊手里的册子,那样名贵的巾绢,烫红色的簿册封面,陌生而又熟悉的字体在想像中出现过无数次的物什,现在就真真切切地摆在眼前,整个人彷佛置身梦中。
〃快……快拿给阿玛看……〃
莲蕊含泪递过去,凌柱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接过来,拿在手心里,良久地摩挲,激动得已经说不出话来。
〃老爷〃
凌柱紧紧地握着瓜尔佳?雪心的手,相顾无言,俱是热泪盈眶,〃也不知道是承了哪位高官的恩典,一定要好好去道谢,好好道谢。蕊儿,送东西的人可报出来处了?〃
莲蕊想了想,老实地道:〃他们只是说听从主子的吩咐,至于来处,却是没提。啊,对了,他们一口一句长千金,应该是在说姐姐,说是这两样东西一定要先交到姐姐的手上!〃
说罢,〃呀〃了一声,捂着嘴道:〃我都给忘了,应该先给姐姐过目的!〃
此刻,莲心刚拾掇完屋苑里的碎瓷片,踏出门槛,正看见相互扶持的老夫妻双双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阿玛脸上的泪还没干,却是满怀着感激和心疼,而额娘的眼神则是有些难懂,含着澹澹的不安,澹澹的伤感。
〃阿玛,额娘,吩咐送这簿册来的人,应该就是十七王爷。〃莲心静静地道。
纽祜禄?凌柱一愣,怎麽也没想到会是那一位高不可攀的王爷,〃十七王爷……果亲王?这次负责选核官职的人?〃
莲心含笑点了点头。
那枚珍珠确实是献给了负责此次任命的官员,却不是送给果亲王,而是直接送进了十七王爷的老师理藩院尚书阿灵阿的府上。阿灵阿素有廉名,刚正秉直,凌柱在送礼前也是捏了把冷汗,然而那府上的家丁却毫不犹豫地收下了,凌柱于是更加觉得寒心和伤痛。然而此时,却如何都想不到,是果亲王亲自为自己下了命令
〃老天有眼!总算是有一个慧眼识珠的王爷,也不枉费我十多年的苦守!〃
凌柱仰天长歎,脸上涕泪横流。瓜尔佳?雪心扶着他,却是欲言又止地看着莲心,刚想张口说些什麽,却见莲心朝自己轻轻摇了摇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在凌柱昏迷的时候,这个倔强的女儿就曾去找过果亲王,瓜尔佳?雪心是心知肚明。而且,朝廷的任命是多麽大的事,怎麽会轻易变动?若果真是因为女儿,那麽究竟是什麽样的请求,能让堂堂一个王爷朝令夕改?
夜深时,瓜尔佳?雪心还是来到莲心的寝房,拉着她的手,良久才担忧地道:〃莲儿,你老实跟额娘说,你是不是答应果亲王什麽了?〃
莲心看着鬓如霜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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