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罗马时代-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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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兽撕碎他的脸、咬断他的鼻子、压碎他的眼眶……他露出白森森的骨头，可没有死亡。他的心脏仍然在有力地跳动，他仍然能感受到刺骨的疼痛。他在疼痛中翻滚、挣扎，迎来第二次撕心裂肺的袭击，或许是手掌被咬断、身体上某部位被硬生生撕下一块肉。
一轮接一轮的折磨，犯人痛苦的叫喊与观众席上一波接着一波的高呼形成强烈对比。他们在为他的痛苦而欢呼，而他的挣扎似乎只是为了讨好观众们。
不知他被折磨了多长时间，野兽终于撕裂了他的喉咙或者划破了他的心脏……
不是亲眼见过这种死刑的人绝对难以想象这死刑的残忍。

在踏上面对野兽的道路时，达契娅满脑子全是这种恶心的画面，她调整着呼吸，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她不断安慰着自己，无论过程有多痛苦，最多不过短暂的一段时间罢了……不要害怕。
但是当她在黑洞洞的斗兽场帷幕后面等待死亡的时候，她听到了男奴们极其惨烈的嘶叫，她的一切准备化为泡影，脑中只有无限恐惧的感觉。
她在发抖。
然而这个时候，有一个打扮高贵的女人站在了她的面前，对着她微笑。
达契娅以为自己看到了幻觉。
女人说：“我的名字是莉莉斯，人称血族女王。想必你对血族有了解，你曾经的主人就是血族，没错吧。”
达契娅呆滞地点头。
“很好。那我们的谈话可以顺利进行了。我想你不愿意痛苦地死去，我可以救你，前提是我要与你做一笔交易，无论交易内容，你可以答应我吗？”
达契娅狠狠地点头。

40

达契娅从来都很凭感觉办事。比如她对玛丽安娜的感觉一会儿感激、一会儿痛恨，最后落在痛恨上，便咬定了要置玛丽安娜于死地。比如莉莉斯与她的交易。
莉莉斯说可以救她，她就认定莉莉斯是大好人，不论是要她轮番为莉莉斯手下的血族们奉献血液、或者最终使她成为血族，她都心甘情愿。而到现在，莉莉斯扔了她，她对莉莉斯的感觉就急转直下，变感激为痛恨。
似乎在达契娅的脑中，只有好人和坏人之分。是好人，她便不计结果地奉献出自己的全部；是坏人，她也不计结果地去憎恶对方、直到自己心情舒畅了或对方死。

此时，她认定了神父是好人，也没去仔细想想她与神父的交易。

而玛丽安娜正倚在木门后听着达契娅和神父的对话，笑了笑。玛丽安娜回去的并不是自己的房间。当她很清楚地了解到亚伯不会永远保护着她的时候，她就少了几分莽撞、懂得处处留意观察、保护自己。她第一次到这幢多幕斯时，便里里外外地走了一遍，熟悉了每个房间的位置，而且，她做了个小试验。
很多人以为关上门就能隔除一切声音，但事实上不是这样的。玛丽安娜发现在前厅说话的声音可以传到很远的房间里，她就按顺序找到在每个位置上说话、声音可以传到的最远的房间。
正如此时，玛丽安娜进去的房间是在前厅说话、声音可以传到的最远地方。
对玛丽安娜来说，她知道自己唯一的力量便是思考，提前思考就可以减少很多危险，而提前思考需要她掌握住提前传出的信息。

她很懊恼自己没有发现神父的背叛，只好补救。她刻意把神父和达契娅留在多幕斯里，为的就是掌握住他们的行动，省得他们出去再联合起来对付她，而且这也能给神父留下一个“玛丽安娜很好糊弄”的印象，让神父放松警惕。

玛丽安娜知道，神父是要达契娅演一出戏，把她在主教面前的形象塑造成既与邪恶联合、又冷血的人，这注定会被主教处以火刑。而达契娅作为邪恶的血族，无论怎样可怜，结局都是要被处以火刑的。这个交易只有神父最终得到好处，洗清他投靠莉莉斯的事实。
玛丽安娜气愤地咬咬下唇。
如果能联系上亚伯就好了……
玛丽安娜靠在木板门上，暗暗责备着自己无能……可是她又能做什么呢？最在行的逃跑？她一个人能跑到哪里去？小女孩只身走在路上，连一袋铜币都没有，不是被人卖了就是饿死。她只好明天随着神父去见主教，至于这出戏要怎么演，只能相机行事。
玛丽安娜缩成小小的一团，双手环住自己的腿，脸深深埋入双膝之间。
她想到了自己枕在亚伯的肩上、两人一起看着湖、玩小石子的样子，那时她可以尽情撒娇，因为她知道即便天塌下来都有亚伯为她顶着。
她竟也有一瞬间想到了该隐，虽然只有一面之缘，她却觉得可以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托付给他……
塞特，那个看似永远长不大的男孩，总与她拌嘴，却在关键时刻从塞梯那里保护好了她。
她好想成为莉莉斯那样的女人，强大、独立、自信、智慧，似乎没人可以凌驾于莉莉斯之上。
莉莉斯是血族的女王、众人仰慕的女王，多好。
她也好想成为血族……和亚伯永生在一起。

第二天清早。玛丽安娜忽然一时兴起、翻出用于化妆的一套东西，她想，反正她是去革除教籍，像个普通女人那样打扮漂亮些也无可非议。
她在脸上扑了点铅白，但手法很笨拙，有的地方白有的地方暗，她又抓着炭笔在自己眉毛上描了描，结果一个不小心挑出个尖，她又把眉毛描得更粗一些去挡那个尖、然后又是一个不小心冒了个尖，最后眉毛越描越粗。玛丽安娜放弃眉毛了，去弄红嘴唇。红嘴唇被她涂得真如吃了猪血一般，弄得十个指尖都一片红。
玛丽安娜后悔了，打算去接点水洗掉这些蹩脚的妆。然而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她恨不能戴个面具去见外人！真后悔她没有果断逃跑……
“神、神父。我准备好了。”玛丽安娜推门，头低得深深的。
神父皱皱眉，他看到玛丽安娜的妆容了……但他只说了一句话：“走吧。”

主教所在的教堂也位于乡下，不起眼，离这里似乎很近。两个人徒步行走，不一会儿就看到了一座很有神圣气息的普通房子。
这座教堂设在更为人烟稀少的地方，只有零星几个装扮朴素的修女缓缓步行着，脖子上堂而皇之地挂着十字架。每个人的神色都很端庄，微昂着头，双眼目视前方，背脊挺直，双手叠在身前，面带淡淡的微笑。
这里的情景倒与塞特的地下城有几分相似，唯一不同的还是圣光，这里没有圣光环绕，却似有天使飞过一般，干净纯白、没有一丝污染。在这里静静地走一走，仿佛可以洗净烦躁的心灵。
神父地下了头，玛丽安娜也低着头，一个是感到自己心神不净，另一个是因为悲惨的妆容……反正两人都与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
玛丽安娜偷偷瞄了神父一眼，发现了他心虚的眼神，她心里一笑，感觉自己生存下来的可能性又多了一些。

神父找到一个修女，解释了他和玛丽安娜来到此处的原因。修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主教叮嘱过她们，若见到一名中年男人和一名十几岁的女孩，就把他们带过来面见自己。
修女心想这两个人应该就是主教叮嘱过的，便恭敬一笑，带着他们直接进到教堂的深处——地下。
地上的教堂和普通的基督教小教堂没有区别，然而，他们一下到地下，就大吃一惊。
圣光。
圣光笼罩着地下，虽然没有达到地下城的宽阔，但地下至少住了几十号人，大小与稍大一点的村子差不多。
修女很自豪地介绍道：“这是我们主教的力量，是我们慈爱的父、圣子、圣灵三位一体之神赐给主教祛除邪恶的力量。”
“真、真厉害啊，长见识了。”神父的声音有些颤抖。
玛丽安娜想笑。什么赐予的神圣力量，就连塞特和亚伯那样的纯正血族都拥有制造出圣光的力量。
莫非……玛丽安娜激动地颤了颤，双手握住拳，忍住脸上兴奋得表情。
莫非这个主教也是血族？

地下教堂深处。
一位中年男人穿着黑白色的长袍，双手扶在宽大的大理石座椅上，头上戴着高大的冠冕，上面镶着纯金制十字架。
他在笑着，笑容很是邪恶，他的手不断抚摸着座椅上的宝石，凝视着那些价值不菲的大理石像、青铜雕塑和金碧辉煌的教堂。
这一切，他以前连想都不敢，他曾落魄为角斗士，与野兽在露天斗兽场厮杀，供那些闲来无事的贵族们享乐。他曾认为他的一辈子就要这样继续下去，直到他病死或者成为野兽的盘中餐。
然而，就在一年前，那位尊贵的元老解救了他，给了他眼前全部财富和受到众人仰望的地位。
他双手攥着拳，望着正向这边走来的中年男人和小女孩，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和蔼慈祥。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终于可以进入激动人心的部分了｜｜｜｜过渡章泪目




21

21、chapter#４１&４２　。。。　
　
　
41

神父看到了远处的主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绝不可以被主教看出破绽，否则一切都完了。
玛丽安娜也很紧张，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达契娅的藏身之所，或者，达契娅会以什么方式出现。
圣光笼罩下的主教似乎在微笑着，面容慈蔼。
玛丽安娜偷偷瞄了主教一眼，她总觉得……嗯，这个主教和塞特是一类人。她不知这个想法的缘由，大概是因为圣光吧，塞特也经常猥琐地坐在圣光中微笑。

终于和主教面对面，一些宗教礼节后，主教询问了两人的来意。
“我相信主教大人知道，就在前天傍晚，我所在的教堂发生了一起惨绝人寰的杀戮事件，主谋是……”神父顿了顿，“吸血鬼。”
主教的面容逐渐变得严峻，他问道：“结果如何？”
“您可想而知，全村上上下下活下来的人不到十，而且……”
没等神父叙述完，便有修女急匆匆地跑进来，恭敬道：“主教大人，我们在地上教堂抓住一只女性吸血鬼。”
“带上来。”
出现在神父和玛丽安娜眼前的吸血鬼，是达契娅，她黑发凌乱地散在地上，嘴里咬着布条，含混地叫喊着，双眼因圣光的缘故无法睁开。
玛丽安娜很无奈，她没想到达契娅的出场是这么的……呃，不符合常理。按说血族不会平白无故地跑到教堂来，而且也不会轻易被几个修女抓住。
玛丽安娜看了看神父的表情，发现他满脸惊愕。
神父颤抖地指着达契娅，惊讶道：“她、她居然是前天夜晚闹事的吸血鬼之一。主教大人！请您看在主的面上，相信我，我见过她的脸！”
主教摸着下巴上长长的胡须，说道：“既然是吸血鬼，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直接在明日凌晨处以火刑吧。”
“主教大人且慢！”神父面色凝重，缓缓地移步至达契娅的面前，皱着眉蹲下，说道，“主教大人，您看到这位女性吸血鬼的面容了么，看到她悲苦的表情，我的心也如同撕裂一般。我们的父爱着世上所有活物，吸血鬼也同样。我看她一直想说些什么，请您不妨听听再作决定。”
玛丽安娜一方面很紧张，因为一旦达契娅说话了、陪伴她承受火刑的可能就要加上一个自己了，但是……玛丽安娜从没见过这么虚伪的戏。可能是她知道神父阴谋的缘故吧，她觉得神父的每一句话都带着刻意做作的感觉。不知道那个主教怎么想……
“那就听听她怎么说。”主教发话道。
玛丽安娜几乎想立刻自杀。这主教也太好说话了，神父说什么他就是什么啊，真糟糕。她直接怀疑主教和神父是一头的。

一个修女接到了主教的命令，在渐渐接近达契娅……
玛丽安娜的心脏跳到了嗓子眼。如果达契娅说话了，指控自己和她是同谋，指控自己在利用完她之后就扔了她的话，结果会怎样？
火刑？
被推倒熊熊大火中活活烧死？
那简直比一刀捅死不知痛苦多少倍。
火焰一寸寸地灼烧着皮肤，将皮肤全部熏成黑色，痛苦地大叫却不能脱离，直到火焰烧焦了全身，原本好端端的人被烧成干枯的灰烬。
只要想想那痛苦，玛丽安娜就全身发麻，呼吸也不由得变得急促。
修女轻轻抽去达契娅嘴里的布条。
达契娅想露出愤恨的表情，但无奈眼睛睁不开，这是她没有料到的。
玛丽安娜已经猜到达契娅会说什么，但她想听听主教的判决。玛丽安娜心中一个可怕的想法油然而生……主教不会谁说什么都信吧，如果达契娅叫嚣几句主教就会同情她的话，那自己辩解几句是不是也可以呢？

几乎是布条离开嘴的一刹那，达契娅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来，她不顾自己的形象是否美观，不管嘴角是不是嘀嗒着口水或者自己的样子是不是很落魄。
“主教大人。我知道像我这样区区一个吸血鬼没有资格在您面前说话，但她！”达契娅猛地指向玛丽安娜，玛丽安娜吓了一跳，达契娅继续说，“她身为修女却做了世界上最肮脏的勾当！她为了霸占村子里的粮食，为了成为有钱的贵族，不惜与吸血鬼勾结！是神父先了解到她的勾当，她就存心报复神父，将他监禁于教堂内。你没有想到吧！玛丽安娜！！”
对于达契娅忽然将“她”换为“你”，玛丽安娜一时没有做好准备，茫然地摇摇头。
“看！她没想到！神父早就知道你卑劣的行径，于是他将保护好村民的重任托付给我！我实在对付不了那么大批的吸血鬼……我、只好，我……”达契娅竟然摸着眼泪哭起来，“我只好成为吸血鬼。主教大人，我不得已……请原谅我。”
玛丽安娜皱眉，达契娅说的似乎跟神父教给她的不一样，达契娅还算有点脑子，把她自己的形象塑造得高尚一些，把神父的形象塑造得智慧一些，当然，把玛丽安娜的形象塑造得……不像神父教给她的那么卑劣但也很卑劣。
玛丽安娜静静地等待主教的宣判，然后无论好与坏，再为自己辩解。她觉得让自己沉稳一些应该比较能够得到别人的信赖。

可是，结果谁都没有想到。
主教握住手中的权杖，抬起来，在地上使劲一撞！地下教堂空中盘桓的圣光化作一条条细密的线，一排排降落到地面上，光芒万丈，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光轮。”主教低声说道。
光轮实际在降落，却给人一种正在上升的感觉。明明晃晃、幻幻灭灭，似触手可及却永远达不到。
忽然，光轮分裂成三个，迅速包围住神父、达契娅和玛丽安娜，在他们周围快速旋转，将他们包了个严实。
光轮越来越小，紧紧地缠在他们身上，他们看不到外面的样子，主教却可以清晰地看到他们的表情。
神父在默念着经文，达契娅在痛苦地叫喊、挣扎，她受不了强烈光芒的刺激，玛丽安娜安静地站着，目视前方，她双眼所注视的地方虽然在她看来只剩光亮，站在光轮外面的主教如同跟她面对面。玛丽安娜的双眸在直直地注视着主教。

“三人，明日凌晨均处以火刑。”
“求求您三思啊啊！”
“请您再考虑一遍。”
玛丽安娜释然地笑笑，似乎默许了这个酷刑一般。

42

基督教尚不敢公开火刑，只得在大理石小间地下室里行刑。
不用看神父和达契娅的惧怕表情玛丽安娜也知道，火刑不是什么好受的死法……可以想象，肉体在极热的火焰中翻滚、挣扎，最后化为灰烬。
玛丽安娜已经想好了，她不打算活着接受火刑，那样就叫死不瞑目。她打算在被推到那间行刑的地下室时，自行解决，地下室中央有大理石柱子，如果她猛跑过去，脑袋往上面一磕……
玛丽安娜的脑子格外清醒，设想过无数遍她死去时的情景，就那么“嘣”地一下，一命呜呼。
人世上的一切便结束了。
地下室的情景显得分外凄凉。阴暗、潮湿，只有一小截蜡烛提供着微不足道的光亮。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次不去拼一拼了，或许抬一抬脚，像以往一样逃跑，可能有生还的可能。但她